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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生谷林清
宁初笑道:“这么紧张?”
安肆看上去有些难耐不安,漆黑的眸子悄悄瞥向一角,直接避开了宁初站的这块地方。
见状,阿免拉了拉宁初的衣袖,替某人分开注意道:“走吧,进谷,找上仙。”
冥焰叫住宁初道:“等等,南屏阵先解开。”
宁初看了一眼依旧背过身不看他的安肆,看样子冥焰是真的打算帮忙处理陨裂纹了,只是不知安肆跟他是达成了什么样的“生意”。
宁初道:“止归跟你——”
冥焰冷笑道:“一些私人恩怨而已,是那和尚非要扯些虚头巴脑的大义进来。”
宁初点头道:“那就有劳阁下了。”
解开了南屏阵,冥焰右手微握,见状,宁初不敢放松丝毫警惕。
只见冥焰右手幻化出一把黑雾状的弓箭,朝准天空中那道漆黑的口子一射,一条极快的黑线顺着射程奔向天穹,犹如一条捕食猎物的迅猛黑蛇。
此时天空中那道口子就像一只忙不择路的黑鼠愣在原地,只稍一会儿便被黑蛇吞吃待尽。
宁初压下心头的撼意,心道不愧是大祸乱时期的古魔,渡劫期修士忌讳的陨裂纹对他们来说还真就小菜一碟而已。
他转头将视线移向作鸵鸟状的某人,语气里夹杂些许笑意道,“走了,公主殿下,还要臣抱您进山吗?”
安肆埋头向前,沉默不语,宁初都有些惊讶了,对方居然完全不反驳,很不对劲。
几人沿着一条开满紫色小花的山道步入谷内。路上,阿免时不时将铜镜掏出来,面带微笑的照照镜子,然后保持笑容一段路,又把铜镜拿出,继续检查镜子里的笑容是否还可爱。
猪猪慢悠悠行在路边道:“别照了,再照下去这镜子都成货真价实的照妖镜了,叫你原形毕露怕不怕啊。”
阿免面无惧色,捏着小兔子糖画开心道:“上仙,最喜欢小兔兔!上仙,上仙他……”
说到后面,小姑娘突然毫无征兆抽泣起来。
宁初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刚一转身,就见阿免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撒丫子就开始往前面跑。
猪猪顿时就慌了,道:“要命要命!怎么又掉金豆豆了?我不是故意逗你的啊,阿免?!”
这时,一直没出声的安肆道:“有人来了。”
几人向阿免飞奔的丛林看去,拐角的密林,阿免像炮弹一样狠狠撞向那人。
白衣道袍的男子笑声爽朗,有力的两只手臂架着小阿免往头上一举,观察道:“瞧瞧这是谁家的小兔子精啊,这么厉害,哭这么大声眼睛都不带红的,再嚎大点儿声听听!”
猪猪属实是震惊了,哪有人这么哄小孩儿的啊。
宁初无奈道:“林清上仙,两百年不见了。”
林清上仙将嚎啕大哭的小阿免往肩膀上一架,止音效果极好。他看向宁初道:“居然才两百年,不过子潇你这身体状况,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别来无恙’四个字。”
闻言,宁初哑声,不敢再说一字。
安肆蹙眉问道:“他身体状况还是不好?”
安肆提问的语气平淡,但宁初还是从里头听出了那丝被藏起来的紧张情绪,一颗心蓦地就悬了起来。
林清的视线在二人间来回转,最后看向宁初,道:“你们?”
宁初道:“安肆不是外人。”
他说话的同时,却又暗自传音给林清:上仙,帮帮忙。
林清莞尔道:“子潇他好得很,尊……这安公子也别太担心,看起来子潇是刚闭关出来吧,身体比两百年前来我这养伤时可好太多了。你们也别站这聊,进谷内坐坐去,阵法开着东西应该不会落灰。”
宁初松了口气,立马答应上仙的提议。
见安肆仍立在原地,宁初走回去捏了捏他手腕轻声安抚道:“没事,别担心。”
半晌,安肆才道:“走吧。”
……
或许是时间一直静止在这里的原因,绝生谷内看不到一点儿变化,各内草木依旧是停留在阵法开启前春日时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谷内少了点儿人气,太过寂静了。
林清就是最不习惯的那个,他找了好一会儿都没找出套完整的茶具,拼拼凑凑一炷香,摆出了五个颜色形状各异的茶杯,最后的茶叶还是阿免找出来的。
宁初挑了一个青色的杯盏道:“要不我还是叫些人回来吧,谷内总要有人打理。”
林清随手一摆,不在意道:“别搞那么麻烦,都过去这么久了,各自有各自的生活,这不还有阿免在么。”
阿免乖巧点头道:“嗯!”
林清道:“话说回来,当初那么多人,子潇你居然也能安置好,真是厉害啊!谷内那些人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宁初笑道:“哪是添麻烦,分明是帮了大忙。”
见林清不信,宁初又道:“上仙应该知道,那段时间我正在考虑建一座医城,地方是有了,但那里却缺少愿意常驻的医者。”
林清当即乐道:“那岂不是还让你捡了个大便宜,你把那座医城建哪儿了?”
宁初道:“大穷山。”
话音落下,林清上仙的表情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大穷山,大穷山,可不就突出一个穷字,两百年前谁都知道那是个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穷山恶水之地。
宁初笑着跟猪猪招了招手道:“猪猪,来吃东西。”
闻言,大白团子吭哧吭哧就跑了过来。
他将猪猪端给安肆,后者极为自然的变出一小袋无花果干就开始投喂。
宁初继续道:“四百年前的大疫和饥荒过后,昭月西疆一带便生出不少妖兽,其中以枯骨饿犬为首的一众妖兽最为凶残,它们盘踞大穷山已久,我便去稍稍处理了一下。”
林清不赞同道:“你把医城选在那,估计连棵药材都挖不到,若是去其他地方采集,运进运出的人工都要花不少钱。”
宁初道:“药材当然是本地种的好,我详细观察过大穷山,地形参差错落,气候也还可以,就是妖兽盘踞,故而能够安定下来的生灵有些少。”
林清哈哈一笑,道:“所以你这是把人家妖兽的地盘给抢了吧!”
宁初微笑道:“怎么会,它们还挺乐意把地方让出来的,要不让正主解释一下?”
林清疑道:“什么正主?”
安肆端起塞满一嘴无花果吧嗒啃的猪猪,勾起嘴角语气半讽半嘲道:“这就是枯——骨——饿——犬,是不是特别的贴切。”
猪猪自认威风凛凛的“哼哼”了两声。
“……”
在怀疑作为医者的眼睛与怀疑自我认知间,林清上仙选择坦诚承认自己的无知,道:“恕在下见识浅薄,竟还未见过这个品种的枯骨饿猪……不是,饿犬。不过这般白白胖胖,看着的确是福气满满,可见小家伙跟着子潇你过活的还不错。”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宁初能把一只□□年代诞生的枯骨饿犬养的这样白白胖胖,也算是天赋异禀、积累功德了。
眼看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山林里夜路也不好走,林清便提议让他们在这住一晚。
几人自是应下,但在分房时,又出了点意外。
林清道:“子潇的院子没动过,走时什么样还是什么样,我就不给你收拾了。”
宁初道:“自然。”
一行人几乎默认还是住一个院子,但这时安肆出声道:“我在附近随便收拾一间就行,也不用麻烦了。”
话落,宁初收到了林清的眼神示意:你们怎么回事?
宁初看向安肆,想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想法,或者说,安肆一路上到底在顾虑什么。
但安肆似乎早就料到了宁初会往他那看,早早就背过身,一副“你们随便聊,我去收拾房间了”的缩头乌龟模样。
眼看安肆还真要迈开步子走,宁初几乎是气笑了,三两步行过去拽上安肆后背的衣襟,向几人丢下话道:“劳烦上仙今晚带会儿阿免和猪猪,我跟安肆一个院子。”
留在原地的几人面面相觑。
林清上仙微微眯眼笑道:“交流一下?”
“嗯!”
……
行至院内,宁初把门板重重一关,将人按在门上。
为防某人逃窜,他双手各自撑在两边,再去捉安肆视线时,对方作仰天望月状,只余下一个轮廓分明的下颚。
“……”
宁初重声道:“低头。”
安肆道:“不低。”
宁初不想跟他这么犟下去,只能耐着性子道:“到底怎么了?是因为我知道你是尊懿宫主的事,还是你跟古魔有联系的事?”
良久,安肆道:“你都知道这些了,也许可以往更深处猜猜。”
宁初正色道:“我猜出来的那些边角你只会模棱两可的敷衍我,直说正题,不要左顾言它。”视线前方,他能看见安肆死死抿住的唇线,也能听见对方紊乱失序的心跳,却唯独摸不透这人的想法。
安肆的神情在昏暗的光线下愈发难以琢磨,宁初只能捕捉到他声音里明显的颤意,“如果从一开始,我就不是仙君要找的那个人,或者说……我慢慢的杀死了那个人……”
宁初撑在木门两边的指尖微微蜷缩,耐心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安肆道:“听说过夺舍么,这类禁术之所以被称为禁术,一是违背道义伦常,二是其不确定性。被夺舍者一开始或许不易察觉,随着时间过去,却会多出很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良久,宁初敛眸低声道:“你不是夺舍。”
安肆轻笑道:“别急着否认,我就是,仙君不是一千三百岁么,说不定我们还是同一年出生。就是不知道仙君能不能看在我们还算熟识的份上,待会儿朝我下手时轻点儿?”
他似是完全不想瞒着了,微微用力推着宁初挡在两侧的双臂。
若有似无的寒气萦绕在二人身旁,仿佛下一瞬就会把两人的关系拉入冰窖里藏起来,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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