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君侧

　　穆菀菱一溜烟的进来一溜烟的出去，穆长盈全程气定神闲，只有白澄脸红的像煮熟的虾子。“陛下，你在公主面前也这般肆意妄为吗？没有一点儿长姐的样子。”

　　穆长盈，“长姐怎么了？谁规定了长姐该是什么样子的？”说着又凑近了一些，白澄赶紧下床，不料脚着地的瞬间，腿不听使唤的一酸，他摔在了地上。

　　穆长盈笑出了声，白澄狠狠瞪着她，“你真是越来越恶劣。”

　　穆长盈，“朕一直很恶劣，你今天才知道吗？倒是你，怎么摔倒了？”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若不是她昨晚种种恶劣的行径，他至于两腿发酸吗？白澄别过脸不再去看她，强忍着酸痛感，赶紧离她远点。他不知道穆长盈很是享受看他落荒而逃的样子，她自己都觉得有时候真的挺恶劣，又坏心眼。或许她本质上就是这种人，喜欢掌控别人，强势又任性。

　　天都，御书房穆靖云一脸阴云惨淡，群臣互相看了几眼，谁也不敢说话，最后还是裴瑾昱打破了僵持的局面，“殿下，北狄联合周边各国集结大军，往临周西北边境靠近，动机不纯，我们必须早做准备，一旦战事发生，也好有缓冲的时间。”

　　穆靖云手捂住半边脸，透过指缝可见他眼中的寒光，自从穆长盈失踪后，他性情变得越来越阴晴不定，前几日更是车裂了一批贪污鱼肉百姓的官员，手段狠厉残忍，较女皇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时间朝中再也没人敢忤逆他。

　　穆靖云，“裴卿所言极是，该派谁去西北？”

　　大臣们面面相觑，自从白澄，林遨被杀后，朝中哪还有人能打仗，穆靖云冷冽的笑着，让人不寒而栗，现在能带兵打仗的只有裴瑾昱，可是穆靖云不能让他离开天都，薛宴走后，朝堂林家独大，穆长盈还能压制林家，可穆靖云完全做不到，他需要裴瑾昱在天都帮他钳制林崇。“众爱卿怎么都不说话了？”

　　穆靖云冷言冷语，他们岂会不知道穆靖云现在正想找他们的茬儿，岂敢说话，林崇满脸深沉，“启禀殿下，眼下西北随时可能起战事，急需有人带兵去应对，臣觉得裴大人可以去，裴大人常年驻守南域，领兵打仗不在话下。”

　　穆靖云嘴角一勾，寒意更甚，多了几分暴戾之气，他早料到林崇会借此机会把裴瑾昱调离天都，林崇举荐后，几位尚书随之附和，一副狗随主人的样子，穆靖云更为恼怒。“裴卿确实是合适的人选，但是裴卿近几年述职文官，此刻让他冒然去带兵打仗，未免不妥。本王心中已有人选，诸位要不要听听？”

　　官员们互相看了一眼，沉默了片刻，齐声道，“请殿下明示。”

　　穆靖云，“临周从我父皇在位时，将才就一直匮乏，不过临周还是有几位悍将，让周围虎视眈眈的人畏惧。老北疆王白墨深，北疆之盾，驻守北疆三十余年，无人敢犯我临周北门。有着临周定海神针之称的护国公裴青，无往不胜，从无败绩，让那些虎狼之辈闻风丧胆。所以本王想让护国公裴青前去西北，众卿可有异议？”

　　林崇第一个反对，“禀殿下，护国公年事已高，派一个老臣前去，臣怕被人笑话说我临周无人可用。”

　　裴瑾昱丝毫不相让，“林相，家父比林相还小两岁，不过四十有八，还处在壮年，带兵打仗不是问题，还未到年事已高，颐养天年的时候。家父当年曾五战北狄，五战五捷，臣觉得家父可以胜任。林相咬定家父年事已高，可是自己想去？臣忘了相爷也是武将出身，不如——”

　　林崇，“裴大人，老夫年事已高去不了西北。”

　　穆靖云差点笑出声，裴瑾昱在和林崇作对上从不吃亏，林崇讥讽他一句，他能还十句不重样的，牙尖嘴利，在打嘴仗上从未输过，林崇都有些怀念薛宴了，薛宴还没把他气出内伤来。

　　“好了，此事就这么办了，都退下吧，裴卿留下。”

　　待他们走后，穆靖云瘫坐在软椅上，裴瑾昱冷着张脸，“殿下，注意仪容。”

　　穆靖云马上板正的坐好，“裴瑾昱，都没外人了，本王放松下。”又瘫了下去，裴瑾昱无奈的摇头叹息，这对姐弟真是如出一辙。

　　穆靖云活动了一下脖子，“真的没问题吗？让护国公前去。”

　　裴瑾昱，“没问题的，而且父亲会非常开心的，他早想去领兵打仗了。”

　　穆靖云，“护国公之能耐我从未怀疑过，我只是怕真的起战事，北狄不会无缘无故的进犯临周边境，以往和他们交手的经验，若要进犯绝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慢悠悠的。”

　　裴瑾昱，“或许有别的目的吧。”

　　穆靖云看裴瑾昱不慌不忙的样子，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又是皇姐给我的考验是吗？”

　　裴瑾昱没有回答，昨晚他见过靳折溪，穆长盈在信中让他告诉穆靖云让裴青去西北，宝剑岂能蒙尘，如果裴青愿意，就让他去驻守西北好了。

　　青州，护国公府，穆靖云的命令已经送达。裴青难掩喜悦之色，“还是陛下了解老臣。”

　　穆长盈，“宝剑不该蒙尘，这些年让师傅在青州闲着，您心里肯定怨我了吧？”

　　裴青笑笑，“老臣毕生所愿就是纵横疆场，这些年躲在青州，一直在为陛下的不时之需做准备。说实话，不想念疆场是假的。”

　　穆长盈，“师傅若是愿意，日后西北就交给你了。”

　　裴青，“请陛下放心，老臣定不辱使命。”裴青这把宝剑藏锋太久了，是时候出鞘了，也意味着穆长盈要彻底和林崇彻底摊牌了。林家这棵大树，她非要砍了不可。

　　夜里，穆长盈坐在回廊亭里，头倚在柱子上，夜色微凉，终于要开战了，临周不需要权臣，她要一举把他们全部铲除。惠武帝做不到的事，她必然做得到。想到这儿，穆长盈内心坚定无比，眼神更为冷酷。

　　一双宽厚的手搭上她的肩膀，未见其人，穆长盈就笑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白澄从身后抱住她，让她整个人靠过来，“裴公说你这儿坐很久了，陛下有心事？”

　　穆长盈抬头望着白澄明亮的眼睛，“朕只是想到很多以前的事，回望来时的路，已经看不见起点了。”

　　白澄低头一吻，“陛下害怕了吗？”

　　穆长盈脸蹭了蹭他手臂上的布料，“从前怕过，现在朕已经没什么可畏惧的了，牵挂的人和事都不在了，自然没什么可怕的，孤家寡人原来是这种感觉。”

　　白澄收紧手臂，“陛下不是孤家寡人，我一直都在。”

　　穆长盈回头吻上他的唇，“朕这一生做过最不后悔的事就是强留你，若没有你，朕可能真的已经变成暴君了。”

　　白澄很是心疼，“陛下一直都是这么辛苦吗？”

　　穆长盈淡然的笑笑，“都过去了，现在有你在我的身边，不觉得辛苦。”

　　白澄，“我会永远在陛下的身边，除非你不要我了。”

　　穆长盈抚摸着白澄的眉眼，“傻瓜，朕怎么会不要你，等铲除了林家，朕就退位过清闲日子。”

　　白澄，“陛下想过什么样的清闲日子？”

　　穆长盈想了一下，“当然是和你在一起，吃吃喝喝，游山玩水，如果可以就生个娃娃。”

　　白澄的脸立刻红了起来，“女人生孩子如过鬼门关，我不要你受那种罪。”

　　穆长盈，“朕已经在鬼门关走好几回了，阎王都不收我，我想和你有个家，朕这一生唯一不敢奢望的就是这个。现在不再是奢望了，就要实现了。”

　　白澄心里一酸，她坐在那个高位上孤身一人，多年在权利的旋涡中辗转，即便伤痕累累也不敢哭出声，本该被呵护的人，却肩负起了整座临周江山，“陛下真的甘心退位？”

　　穆长盈很坦然，“没有什么甘心不甘心的，朕从未贪恋过那个位置，对权利没有渴望。当初父皇把我推上皇位，多少还怨恨过他。每当身不由己的时候，我都在想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女子，会不会就不是这般了。这些年手握皇权又如何，想留住的人一个也留不住。”

　　白澄心疼的抱紧她，“陛下留住我了。”

　　穆长盈抬头温柔的一吻，“是，朕留住你了，此生不算太多遗憾。”

　　两日后，裴青出发去西北，满头银发的他又恢复了当年的神采，身披战甲，骑着高头大马，看着不远处的穆长盈，裴青会心一笑，他终于放下了，年少时执念太深，一夜白头，如今年过半百他终于看开了。那年也是这般，他出征，薛云霓站在远处为他送行，那一别两个人形同陌路。爱本就没有对错，谁爱谁多一点，又如何说得清楚。

　　穆长盈，“师傅终于放下了吧。”

　　白澄紧牵着穆长盈的手，“应该是。”

　　穆长盈倒在白澄的肩头，目送着裴青带兵离开青州，“朕也该回去了，此次回去，怕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白澄，“就算是地狱尽头，我也会一直守在你的身边。”

　　穆长盈握紧白澄的手，“好，就算下地狱朕也要跟你在一起。”

　　三日后，穆长盈乔装打扮返回天都，这次换她装病了。为此她不满了很久，白澄怎么这么爱记仇，好在回天都的路很顺利。

　　穆长盈没有回天都，而是直接去了天鉴司，穆菀菱和周乐斐先回皇宫了。不过感觉他们两个人怪怪的，穆长盈猜测两个人大概互相爱慕了。天鉴司的饭出了名的难吃，白澄亲自下厨，他至今都不忘不了待在天鉴司那几天吃的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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