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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龙宿薄独立主持了朝议,典刑司因协助调查遇袭事件,也参加了。秋掌司将有人向萧家通风报信一事在朝议中进行了陈述。
龙宿薄问,“秋掌司,你怎么看。”
秋景深说,“回公主,太常掌司与楼大夫并无仇家,王掌司已对本次事件进行过拆解,针对太常掌司与楼大夫的行动,最终目的一定是玄帝,这条新线索告诉我们,有人知道这桩阴谋,但未向玄帝揭发,而是设法私下阻拦,说明此人不愿暴露身份,或许有难言之隐。”
“秋掌司的意思是,报信的也是邪域之人?”
秋景深点点头,“邪域有两股力量在暗中相争,不论如何,归附邪域的人当中,必定有正道的细作,还请公主允许属下进行筛查。”
龙宿薄下意识看了一眼王宠,后者事不关己般缓缓地转着茶盏。
“不行,”她微皱眉头,“如果每次出事,先怀疑来归附的人,还有谁会来投奔我们?”
王宠开口,“公主,属下理解你是为了保护我,王宠有一策,可令细作自行露出马脚。”
龙宿薄露出得救的微笑,“王掌司请讲。”
王宠饮下一口茶,“首先放出消息,就说今日朝议中,秋掌司与我因调查结果发生激烈争执,不欢而散。等待数日后,请秋掌司奉玄帝之命当众将王宠收押,随后宣称明察司掌司是此次事件的唯一嫌犯,不会再牵涉他人,尤其要强调典刑司并非针对什么人,只因王宠刚好是归附之人,望大家切勿惊慌。玄帝再找个理由施惠于邪域邪道,安抚大家。”
秋景深刚要开口,王宠做了个手势制止他,“有了这样的申明与安抚,问心无愧的人自然安心,但细作就不一样了。”
他轻轻地笑,“如果我是细作,见秋掌司抓了明察司掌司,一定会散播谣言,说玄帝顾旧,偏信典刑司,如今连明察司掌司尚且不容,何况他人,以激起其余归附之人的反心。请大盈司及明察司的可靠之人留意各新晋司员的言行举止。”
“为何只留意大盈司及明察司?”
王宠笑而不语,郭百通解释道,“公主,此次事件说明细作有渠道能与外部互通消息,一般邪道可没有这个方便门路,唯此二司因职务之便,可以自由出入邪域。”
“但玄命司也会外出,他们要出义诊及采购药材。”
“玄命司都是大夫带学徒,再由学徒转大夫,目前尚没有归附之人加入。”王宠继续说,“细作分两种,一种窃取情报,一种伺机反间,因此并非所有细作都在大盈、明察二司,为引出所有细作,我们要布一张大网。”
“请教王掌司如何布网?”
“待流言传出,请两仪殿配合,他也是归附之人,唇亡齿寒,因此为我求情,玄帝可以假装刚愎自用一下,将两仪殿一同收押。再设计将下述消息择机透露给大盈、明察两司内锁定的嫌疑人,第一,两仪殿在牢中痛骂玄帝,后悔归附邪域,第二,因两仪殿被收押,玄帝调回了七曜殿,第三,我熬不住审讯,承认了罪行,两仪殿已现反状,一并处决,第四,公主念旧,会在行刑前夜偷偷放我出去。如此,计成。”
“细作什么时候会出现?”
“两仪殿如果被逼反,细作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调回七曜殿意味着坞壁守卫薄弱。公主偷偷放人则是暗示动手的时机——这些个细作如果格局够大,就会来游说两仪殿趁机劫持公主,杀一条血路出去,胆小点的,也会赶紧把情报传出去,听外面的指示,让坞壁那边盯着就行。”
狐瓖担忧地说,“王掌司,你的计策太复杂了,万一哪一个环节没有执行好,假戏成真怎么办。”
莫轻衣也冷冷地说,“抓几个细作而已,不用让公主身处险境,还要委屈两仪殿。”
两仪殿毕竟是她的下属。
王宠轻轻地笑了,“请各位原谅王宠,一时兴起,开个玩笑,只需要留意异常之人即可,公主,请与玄帝商议,以何名目施惠邪域众人,再由玄帝亲自安抚。”
龙宿薄沉默了一下,她知道龙藏玄正与楼光闭关,根本就不可能露面,“这件事我来吧,哥哥不希望我依赖他。”
王宠眼底闪过一丝会意的笑。
“那王宠先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了。秋掌司,我等着你来抓我。请,务必来真的。”
散会后,莫轻衣对龙宿薄说,“公主,我听闻王宠是你推荐的?”
“对,他曾在坞壁当主薄。”
“恕属下失礼,我很不喜欢他那种游戏人生的态度,视生死如儿戏,唯恐天下不乱。”
“理解莫宫主的心情,我会提醒他注意,王掌司身世波折,性情有时比较乖僻,请莫宫主看在大家都是为了邪域的份上,多多包容。”
众人散去后,她独自坐在天璇阁里,安静地待了一会儿,数月前,她曾与莲星痕在这里接见过长沙王一行人。
“星痕……你到底在哪里……”手下意识放上小腹,忽然,门开了,她移开手,是杨凝式,“公主?我看你一直没出来。”
“让你担心了,”她微笑,“我要再去一下玄命司。”
“太常掌司外出行医了,和楼大夫一起走的。”
“我去找申大夫。”
“公主是哪里不舒服?这个月去了好几次了。”
“还是心痛之症。”
“我去请申大夫来左枢阁吧。”
“不妨事,我也想多走走。”
地宫。
经过近十天的引渡,楼光运转一个大轮的流程已十分娴熟,速度也越来越快。
两人利用大轮之间的空隙补充能量,沐浴,小眠等,有时,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你现在剑走偏锋,我没见过谁是这样用玉堂禁经的,搞得每次陪你修炼都有点害怕。”
“我又不会夺你的修为。”
“那你为什么会有我天发神谶功的防御罡气。”
“你还好意思提?你说不炼天发神谶功了,结果呢,害我被传染上,然后我还没法控制这玩意儿。”
“你意思这东西是它自己跑过去的?”
“对啊。”
“……那你的真元也是自己跑过来的。”
“那不一样,那是你偷的。”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不服憋着。”
“行行行。未审楼大先生休息好了吗?约到一盏茶的功夫了。”
“龙藏玄我恨你。”
龙藏玄真是哭笑不得,“再坚持一下,出去后,你要什么都依你。”
“我要你着女裳!”——
就这样应承了很多匪夷所思的要求。
数日后。
夜,明察司。
王凝已经就寝了,忽然收到王宠的召见令,王宠近来总是晚上叫她过去。
她披上外衫,立刻就去见他。
王宠得到玄帝宠幸,住在帝垣少辅阁。
北斗御看了明察司掌司的召见令,让部属送她去少辅阁。
王凝进了阁,发现屋内没有一个侍从,只有王宠伏案急促地写着什么。
“见过掌司,这么晚召见属下,是有什么着急的任务吗?”
王宠立刻将手中在写的东西盖了起来,“把门关上。”
她关了门。
“过来。”
她来到他面前。
“你今年多大?”
王凝有些意外,“十七。”
“我说过,玄帝让我查正道派来的细作,我已经把我查到的细作列了一张名单,你也在里面,即日呈与玄帝。”
王凝克制着自己的恐惧,尽量平静地说,“掌司查错了人——”
王宠打断她,“你妹妹中了邪术,现在紫宸天医治,紫宸天以此为条件,让你来邪域做细作。”
王凝猛然跪下,泪如雨下,“掌司——”
王宠再次打断她,“名单一旦交给典刑司,不是你说几句话就能活命的,”他从案下抽出一张任务令书给她,“拿着出坞壁,随便去哪儿,越远越好。”
王凝下意识接过来,不可思议地看着王宠。
“你年纪太小,我不忍心看你死,这几日玄帝不在邪域,等你走了我再把名单交上去。”
王凝哭着说,“谢掌司不杀之恩。”
“滚!”
她抓着令书跑出少辅阁,忽然发现送她来的邪道还守在门口。看见她脸上的泪痕,邪道露出奇怪的表情。
她立刻敛了神色,低头让他带着出帝垣,半路,她意外碰见另一名司员,吴仲,对方也很意外她为何这么晚来帝垣,并注意到她拿着一张令书。
王凝下意识想把令书藏起来。
两人表情各异地擦肩而过。
吴仲来到少辅阁,一眼就看见王宠在写他的名字,那好像是一张名单,他想再看看还有什么人在上面,王宠已经意识到他来了,立刻将名单卷起来放在一旁,“你来了。”
“属下来了,请问掌司有什么事?”
王宠沉默了好一会儿,吴仲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觉得王宠看他的眼神中有一些意味深长的东西。
最后,王宠终于说,“没什么,已经解决了,抱歉,让你白跑了一趟。”
“……那属下回去了,掌司如有其他事,尽管吩咐。”吴仲疑虑重重地离开少辅阁。
回去的路上,他越想越不对,王宠绝对有任务要给他,但临时改变了主意,为什么?
还有王凝面上的泪痕、异常的神色,以及她企图藏匿令书的小动作。
所有这一切只能令他联想到一件事:王宠从朝议回来后,告诉全司玄帝让他查正道派来的细作。他还漫不经心地说,他知道谁是细作,如果愿意自首,他可以帮忙向玄帝求情。
王凝一定背叛了他们。
回到明察司,他立刻去找王凝。
“王掌司有话让我转告你。”
王凝半信半疑地开了门,吴仲猛然推门进去,王凝正要尖叫,被他捂住了嘴。
他反手关上门,“王掌司为什么半夜三更的叫你过去?”
王凝推开他,“他不也叫你去了吗?”
“但他没给我令书,他给了你什么任务?”
她无法回答吴仲的问题,因为还来不及看,按正常流程,王宠一定会先讲任务,再给令书。
见她说不出令书的内容,吴仲起了疑,“我要看令书。”
王凝给他了。
令书的任务很平常,允许持令书之人离开邪域,去调查荆州北部的一个邪宗。
书写“王凝”名字的墨色是新的。
“这种任务有必要半夜三更下达吗?”吴仲严厉地问,“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
“你是不是出卖了我们?!”
“你在胡说什么!”
“你敢不敢跟我去见大家?”
“我要睡了!你再不出去,我就喊人了——”吴仲出手很快,她应声而倒。
灯火晃悠着,窗棂的阴影在失去意识的王凝身上移动。
一炷香后,明察司的外院传出了猫头鹰的叫声。片刻,隔壁的大盈司内也传来呼应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猫头鹰似乎飞到了太官署。
数条黑影静悄悄地掠过夜空,没入太官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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