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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9
当阿鹤返回归元峰时,已是戌时。
一路脚步轻快的走到渊清居前,一道清越的声音唤住了他。
“大师兄?”
望着沐浴在月光下的南闻语,阿鹤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兴奋,竟然忘记同师尊他们打招呼了。
“大师兄,我……”
阿鹤喏喏地想要道歉,却被截断了话语。
“无妨。”南闻语淡淡地说道,同时将手中的食盒递了过去,“这是给你准备的,记得吃!”
阿鹤赶紧接了过来,心中有些触动。
“竟然劳烦大师兄亲自送来,师弟实在是感……”
“不必同我客气!”
话头再次被打断,阿鹤有些挠头,今天这是什么情况?
“快回去吧。”南闻语的语气又恢复了淡然,仿佛刚刚情绪产生波动的人不是他一般。
阿鹤心绪辗转。
大师兄今日有些反常啊,难道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
目送那渐渐远去的身影,阿鹤考虑是不是向小师妹探探口风。
……
第二日一早,南重轾带着几个弟子进了渊清居。
“曦颜师兄,这四人就是将要在渊清居执役的弟子,手续都已经办妥。”
阿鹤一眼看过去,便注意到其中二人正是同在弘通下院相处近一载的同伴。
“谭庆元、江泽成见过伯二师兄。”
“陆青扬、徐英晨见过伯师兄。”
只差一字,在阿鹤耳中却有如天差地远。
阿鹤微微一笑,温和地讯问道:“庆元、泽成,琐事都安排妥当了吗?”
“都已安排妥当!”阿鹤虽客气,那二人却不敢怠慢,恭敬地回道。
阿鹤点点头,又与另外两人寒暄一二,便嘱咐南重轾在渊清居中给四人安排个住处,免除了他们每日里奔波劳累。
渊清居中灵力充沛,四人能在此修炼自是求之不得,连忙道谢。
“你们若是有什么需求,便去寻重轾吧。”阿鹤见时间已经不早,交待了一句,便匆匆赶去茹轩。
……
茹轩之内,师徒三人正等着阿鹤。
见礼之后,阿鹤为昨晚之事向师尊致歉,阳煦真人却并不介意,催促他赶快入座。
含笑接过小师妹奉上的灵米粥,阿鹤眼风扫过南闻语。但见他面色恬淡,看来今日的心情还不错。
阿鹤微微松了口气。
南闻语执箸的手顿了一下。
金丹修士的五感敏锐,阿鹤那一眼自觉隐秘,但仍是没有瞒过他。
放下竹筷,南闻语状似无意地说道:“今日六大仙门就要离开了。”
阿鹤闻听此消息不由得一愣,只听大师兄继续说道:
“此次挑头的乃是玄剑宗,他们联合了另外五家,欲与血煞门交涉,要对方交出魔女千泠。千泠以噬魂旗杀害了不少生灵,做下了几桩屠村灭门的恶行。不但在云台山上大肆杀戮众多修士,之后又陆续地残杀了一些仙门弟子。”
阿鹤冷冷一笑,寒声说道:“屠村明明是云台陈家做下的,如今到都是扣到魔女头上了!”
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于是问道:
“大师兄,那另外五家可是都有弟子被杀?”
“正是。”
“这些仙门弟子可都是在云台之变后被杀的吗?”阿鹤目光炯炯地盯着大师兄。
南闻语自然明白他的想法,叹息般说道:“是的。”
阿鹤垂下了眼帘,想了一下,又问道:“那些弟子可都是死于噬魂旗?”
不但南闻语愣住了,就连阳煦真人也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南闻语说道:“此事我会调查的。”
“哥哥,宗主如何拒绝六大仙门的?”南悦兮突然好奇地问道。
六大仙门此来就是意欲拉拢云梦宗加入联盟,然而因为伯氏兄弟的原因,宗主及各位长老已经知晓事有蹊跷,自然不会掺和进去。但讨伐魔道乃是大义又不能直接拒绝,所以南悦兮才会好奇。
南闻语微微一笑,这也不是什么机密之事,便将原委告知于二人。
原来宗主华翎道君提出贸贸然与各大魔门开战太过冒失,建议应该先行调查,搞清楚噬魂旗是否还在魔女手中,此次事件中又有哪些魔门参与其中。
若只是魔女的个人行为,就逼迫其师门——血煞门交出魔女,以其祭奠死去的人们。而噬魂旗也需毁掉。
华翎道君不但说服了五大仙门,就连玄剑宗的掌教真人也表示认可,骁轶真人孤掌难鸣,于是事情便这样定了下来。
之后华翎道君又向众人道出,云梦宗近来遇到了些许麻烦,一些游历在外的弟子莫名失去了联系,目前宗门的主要精力都放在寻找那些弟子身上,因此暂不参与此次的行动。待六大仙门的调查有了眉目,云梦宗再加入也不迟。
六大仙门希望云梦宗加入联盟的计划初步实现,自然也就没有继续留下来的意义了。
而骁轶真人必然是同自家宗门共进退。
按理说,这样一个巨大的隐患即将离开,阿鹤应该松口气才对。
然而他却丝毫没有轻松的感觉,反而有些心绪不宁。
调羹在粥碗里无意识地搅和,心中更是思绪翻滚。
对于骁轶真人是否知道自己与伯鸿的存在,若是之前还存有几分侥幸,但在初次见面,对方便流露出恶意之时,阿鹤就已经确定对方一定是知晓的。
可是,在宴会上挑唆姚舒恒与自己斗剑之后,那骁轶真人便再无动作。
那感觉就像双方博弈之时,你全神贯注地等着对方出招,可对方却迟迟没有动静,让人精神时刻不得放松。
若说骁轶真人没有除掉自己二人的打算,阿鹤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他倒是觉得,对方蛰伏起来不过是等待着那个一击致命的机会罢了。
把自己的生命寄托在别人的仁慈之上,这是阿鹤所不能接受的。
况且阿鹤深知阿鸿是一定会为仁清道长,及一间道观的师兄弟们报仇雪恨的。所以他们和骁轶真人之间只能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心不在焉地将灵米粥送入口中,阿鹤大脑飞速地分析着。
他忽然想到,难道骁轶真人是有所顾忌?
这未必不可能,毕竟在骁轶真人刁难自己时,大师兄表现出了维护的姿态。
而且,阳煦真人每日都会亲手为二徒弟制作灵食,在宗门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那骁轶真人只要略一打听必会知晓。
自己身后可是站着两位金丹大修士呢!
想到自家这两座靠山对自己的好来,阿鹤心中温暖之际还有股小小的得意,甚至底气都足了几分。
此时他竟然忘记了自己对于南闻语曾经怀有的戒备与猜疑。
南闻语一直注意着阿鹤的反应,见他先是面有忧色,却又忽然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可笑容未曾完全绽开便又凝在了唇角。
阿鹤抬起头来,看向南闻语。
而南闻语正一本正经地舀起一勺粥送入口中。
“大师兄,骁轶真人可曾提起过阿鸿?”
“曾向方铮子讯问过为何不见其新收的弟子。”南闻语点点头说道。
“此次门派大比有两名弟子成为了亲传弟子,这瞒不过别人。”阳煦真人说道。
“可关心的人只有他一个!”阿鹤声音低沉地说道。
看样子伯鸿还是引起了对方的注意,不过阿鹤知道,这是避免不了的事情。
阿鹤突然一惊,想到昨日阿鸿陪着自己在外面呆了几个时辰,若不是金丹修士们都忙着消化讲法所得,昨夜倒是主动给了人家一个灭了自己二人的机会。
这个猜测让阿鹤心头狂跳,暗呼侥幸。
好在,好在那骁轶真人今日便要离去了。否则真是如芒在背,叫人不安呐。
希望对方忙着对付魔道,调查噬魂旗的下落,对自己这边少些关注才好。
漫不经心地吃完早膳,阿鹤告诉师尊,今日铸剑峰会派人来为妙本宫大殿安装照明顶,师尊表现得很是高兴,表示要亲自去监工。
阿鹤依旧前往铸剑峰修习锻造之术。
今日山中雾气颇重,若不是铸剑峰那一片坪坝寸草不生,毫无遮拦,阿鹤就要错过下面那人了。
按下云头,阿鹤飘然落地,姿态优美飘逸。
“书臣师兄。”阿鹤笑着招呼。
按理说,此时阿鹤已经是亲传弟子,身份高出外门弟子甚多,合该是陶书臣向他见礼,称一声“师兄”才是。
不过阿鹤自觉与陶书臣的交情不一般,自然不会计较这些,他觉得还是保持原样的好。
然而陶书臣却并不领情。
“不敢当,伯二师兄!”陶书臣语气生硬地说着,同时躬身一拜。
不过他这一揖却未能拜下去,手臂被阿鹤牢牢托住了。
二人四目相对。
阿鹤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熊熊的怒火,不由得心中苦笑。
他已经明白陶书臣此来的目的,心中即欣慰,又苦涩。
“书臣师兄,我们兄弟二人的经历你是清楚的,而我对阿鸿的感情,想来你也看得明白!”阿鹤毫不回避地注视着陶书臣的双眼,缓缓说道。
陶书臣没有想到伯二竟然将事情摊开了,他的眼神先是闪躲了一下,便坚定地回望过去。
见他点头,阿鹤笑了起来。
“书臣,你今日为了阿鸿来质问我,我很高兴。我们没有交错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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