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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离淮番外
那天的火可真大啊。
常常漆黑寂静的夜,午夜梦回,坐在床上满额冷汗的沈离淮都还能感受到那灼人的火舌热浪,火舌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想将她一口吞下,像只极饿凶残的兽。
六年前。
齐彦盛不管再如何不愿意,他还是按照她的计划,将事情安排给各个亲信小领头,在安排事情的过程中有意无意地透露出她伤情严重,至今昏迷不醒。
因为离淮说那个在城墙上朝她放冷箭的叛徒就在他们之间。
没过几日,蛮夷派出了几支军队突袭,领兵迎战的是齐彦盛,她故意没出现。
果不其然,当天营中就传出了她至今昏迷不醒的消息,蛮夷“消息灵通”,趁着他们军心大乱,再次进攻,人数规模大大增加。
她还是没出现,士兵颓势渐显,隐有败象,但齐彦盛险险撑住了。
再下次,蛮夷军队倾巢而出,似是料定他们这次肯定抵抗不住他们的攻势,必败无疑。
在战争的前半段,他们的军队就隐有败势,在蛮夷眼中就是负隅顽抗,强弩之末,蛮夷士兵越战越振奋,到了后半段随着蛮夷军队攻势越发猛烈,他们这方且战且退,渐渐退回了城中,似是生出退缩停战之意,蛮夷军队乘胜追击。
见他方士兵快全缩回城中了,眼瞧着胜利在望,蛮夷哪能甘心,一窝蜂追着他们打到了城中,城中白粉飞扬。
打着打着,蛮夷将领突觉不对劲,他方士兵往城中深处缩,将他们越引越深入,进城的人越来越多,但他方士兵却越发少了,并不是被他们杀了——他们还没来得及杀死多少士兵,他们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更奇怪的是,城破了,城中竟是无一百姓,有的只是双方士兵,准确来说大多数都是蛮夷士兵。
蛮夷将军环顾四周,几乎都是自家手下了,内心预感越不好。
他目光落在了看似在极力抗敌,实际上却是在往某个方向撤退的齐彦盛,他厚黑的唇扯出抹残忍的弧度。
不是说汉人最重情义么,就算他们有天大的阴谋,若是他手中握有他们的副将——他们将军奄奄一息,副将就是最高统领了,他们应该不会轻举妄动的吧。
“活捉云秦副将之人,赏良马万匹,地千亩。”蛮夷将军握剑竖,高举指天,以号令千军。
声音从他身周像水波漾开,一圈圈地传开,而后那声音渐渐汇成同一股,“活捉云秦副将之人,赏良马万匹,地千亩!”
共同的口号和泼天的富贵让蛮夷士兵精神大振。
千万人嚷嚷着要抓一人的情形还是蛮令人发怵的,就像一个人被困于茫茫大海中,水在张牙舞爪地往下拉拽他,他想逃,但却发现水无处不在的那种毛骨悚然。
在齐彦盛要被困人海中时,一个令蛮夷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那传说中昏迷不醒的云秦将军提枪出现在了战场上。
这下就连蛮夷士兵都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齐彦盛于他们而言顿时就失去了吸引力。
笑话,副将再重要能比得上将军重要?
突然出现的沈离淮引走了大多火力,按照原定计划,齐彦盛的任务到此为止,他现在可以撤退了。
张生见齐副将迟迟不动身,有些着急,忍不住出声提醒,“副将,将军已经出现,咱们该离开了。”
“我知晓。”齐彦盛话是这么说,但在杀敌的同时一直密切关注沈离淮那处的情况,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城中飘起的尘雾逐渐变浓,张生的神色愈发焦灼,“副将!”
快来不及了。
这件事本就如同站在悬崖上空那光溜打滑的锁链上行走,一个不慎就得赔上自己的脑袋。
齐彦盛在张生的催促中深深看了眼被密密麻麻围住的沈离淮所在之处,离开了现下这块地方。
刚解决左前方的蛮夷,就察觉后方有人朝她靠过来。
她斜枪反手一刺,刺空,被那人紧紧钳住枪杆。
沈离淮借力一个后旋飞踢,那人似乎料到她接下来会有这么一招,下腰躲过,她迅速连贯斜竖枪,使出真正的杀招。
刚想顺着他下腰的弧度一枪将他钉死在地,就看清了那人的容貌,下戳的力道半道生生收回,改为向里的力道,将握枪下腰的人拽起。
“齐彦盛你怎么在这?”沈离淮皱着眉看了眼周身飘散的白雾浓度。
他这时不应该撤离了吗?怎会还在这?
难道是撤离失败了吗?但看他不算狼狈的面容,不太像。
齐彦盛笑了笑,咧开白得耀眼的牙,像是放下重担由衷地高兴,“张生他们安全撤离了,属下留下和将军共进退。”
沈离淮一愣之后便是满腔怒火,“军令如山,唐唐副将竟不懂公私分明,你……”
她还想继续骂他什么,但许是张生他们撤走,火力都聚集在他们这的缘故,蛮夷攻势一下赛一下猛烈,为了尽量不让自己受伤,自己变成拖累,沈离淮实在分不出心思去训斥齐彦盛,但她的怒气都发在了上赶着送死的蛮夷身上。
糊涂,真真是糊涂至极!
等他二人出去了,她不打烂这自以为是臭小子的屁股她就不姓沈。
见她凌厉带着三分火气的招式,齐彦盛又不瞎,自是看得出她着实生气,知晓她是担忧自己,齐彦盛软下声,“待这战结束,属下愿接受任何处罚。”
沈离淮没理他,枪进枪出都是脸若冰霜。
沈离淮率领的军队在蛮夷的凶追猛打下几要“落荒而逃”,望了眼让空气都灰蒙起来的细粉,沈离淮刚想实行下步计划,蛮夷将军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什么,提剑气势汹汹朝她攻来。
蛮夷将军身材高大壮实,气力非凡,一把铁剑被他挥得重如千钧,招招都是杀招,要是一不小心挨上那么一招,非死即残,他那么蛮横的力道,怕是连骨头都能生生砍断。
但幸好沈离淮身体迅捷轻盈,他暂时奈何不了她。
眼瞧着蛮夷将军的面容又朦胧了一层,沈离淮顿时由守转攻,利用凌厉招式倾轧敌人的人变成了她。
许是在她一招赛一招刁钻的杀招中感受到了她隐隐的急躁,原本想将她尽快拿下的蛮夷将军反倒是不着急了,就这么一直不急不缓地拖住她。
她进他就退,她退他就压着距离近,像那如影随形的水蛭,死死吸在沈离淮身上,非要吸干她的血不可。
时间快到了……
沈离淮透过眼前迷蒙的白雾看了眼齐彦盛无畏的背影,呼吸渐渐急促。
不行,他不能继续留在此处了……
沈离淮枪杆晃过去,蛮夷将军随手格挡了一下,虽是没能对他造成什么实质上的伤害,但将他厚实似墙的身体稍稍震开些,她趁着这个空隙迅速转身离开他的攻击范围。
蛮夷将军被她震得后退一步之后立马又追了上来,准备重新缠住沈离淮。
沈离淮头都没回,只匆匆朝齐彦盛那赶去,“卫四,挡住他。”
离沈离淮不算远的卫四手起刀落解决了身前的蛮夷士兵,身形一闪,就挡在了蛮夷将军面前。
蛮夷将军想去追沈离淮,却被突然出现的卫四缠得脱不了身,只能眼睁睁看着沈离淮拽着齐彦盛离开他的视线。
“将军?”
齐彦盛突然被沈离淮拖拽着走,纵然他有些疑惑,但他还是没挣脱她。
“闭嘴!”
她眉头紧蹙,语气横冲,看上去很焦燥,像个火药桶,一点就炸。
沈离淮向来吊儿郎当,外松内紧,若是外显了焦灼,说明事态很可能超出了她的掌握。
齐彦盛不敢再触她霉头,安静地帮她开出一条血路,暗卫围绕在他们身周。
他们背靠背走了一段路,齐彦盛偶然看见了脚下一个隐蔽的记号。
这不是出口吗?
他刚反头,就被人推了一把。
下坠的瞬间他看见了离淮的脸。
她似乎对他笑了笑,如释重负。
咚的一声,他掉进了地道。
地道入口随之被关上,光与她一同离去,只余他一人躺在阴冷黑黝的地道。
突变发生得太快,几乎就在瞬间,根本没给齐彦盛反应的时间。
齐彦盛目光落在虚空,极其缓慢地眨了下眼,是后背的剧烈疼痛勉强让他迅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怒火一下涌上心头,还夹杂着令他微微颤抖的害怕。
怎么可以?
她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抛下他,自己承担一切。
自以为是!
她以为她很伟大么?她觉得自己会对她感激涕零么?
齐彦盛不顾周身疼痛,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冲到地道路口下方,他那不管不顾急切的动作像是他再耽误几秒,他就会失去他最重要的人。
而残酷的事实也相差无几。
他双臂高举,想要将入口打开,可那扇小小的门上就像压了一座山,即使他用尽全身力气,额上青筋暴露,手臂肌肉虬结,它还是纹丝不动。
齐彦盛急得双眼通红,拳头一下一下重重捶在铁制小门上,响雷似的闷响在不入一丝光的地道中回荡,他的手都砸得鲜血淋漓了,那门上才留下个极浅的坑。
这门是特意换过的,为了抵抗住强烈的冲击。
他打不开,怎么办?他打不开怎么办?
齐彦盛牙关咬得死紧,咬肌鼓出,额角青筋突突地跳,急切地想做些什么,却又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一下又一下用尽全身力气捶向纹丝不动的地道门,像只心神欲裂却无可奈何的困兽。
他一定要想办法打开……
想办法,对,想办法……
“轰……”
随着惊雷般的巨大轰响,地动山摇似的,地道上方有碎石下雨似的往下落,激起一层厚厚的土灰。
巨响在齐彦盛耳畔炸开,炸得他眼前一黑,脑子里什么都不剩,齐彦盛不动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
原本他们的计划是将蛮夷主力引进空城,利用大火将他们一举歼灭,置之死地而后生,让他们没有兵力再来攻打他们。
城中弥漫着的白色粉末就是他们这次的主角。
那东西是从焰山上搞来的,一遇火星就着,上次火烧蛮夷营帐就是借助这东西才将他们的物资烧得一干二净。
火折子一落地,火势像粘着油似地飞快蔓延。
在爆炸前不久,被浓烟熏得窒息昏迷的沈离淮被卫一转移到了另一处密道。
而后卫一又折返去救卫九,准备和她一同撤离。
结果那时空气中的白色粉末已经到达了一个极高的浓度,被烈火一烧,突然炸开,那瞬卫一用自己的身体死死包住怀中的卫九。
许是老天都感受到了以生命为柴,熊熊燃烧着的火焰灼热,天昏昏暗时,下了场瓢泼大雨,雨很大,大到天地失色,像是谁在失声痛哭,泪如泉涌,也很漫长,长到雨声喧哗,没有尽头。
地道内积水随着没有尽头的大雨渐渐上涨,有水顺着松动的土块渗进,滴落在积水上滴答滴答地响着,像是在催促预警着什么,但昏迷的沈离淮毫无察觉。
贪婪的水又怎会善罢甘休,它无孔不入,拼命挤进土块的缝隙,将它泡软,冲大。
突然,地道墙上的土块像是支撑不住似的,迸飞了一大块,水没了阻拦,汹涌地冲进地道,连通了地下湖和地道,沈离淮被水冲了出去。
后来,沈离淮命大,被一渔夫所救。
不知是不是缺氧太久,她一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既不知晓自己是谁,也不知晓自己来自何处。
老渔夫见她孤身一人还怀有身孕着实可怜,自己和老伴又刚没了女儿,便暂时收留了她。
已是皇帝的尧萧衍微服私巡,本是想看看温城这个偏远渔城的风土人情,结果偶遇了失去记忆的沈离淮。
纵使沈离淮什么都不记得了,尧萧衍依旧没有乘人之危,将沈离淮安排进宫,他只是将对她的情感压在心底,每年来温城那么两三次,保持君子之交的联系罢了。
后来渐渐恢复记忆,遇见赵亦泽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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