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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一
雨转瞬之间就下的大了起来，噼噼啪啪的落在云悠头上的雨伞上，声音让云悠心烦。
而这声音在胤禛听来，也是扰人的。他伏在地上的手慢慢的拳起，又放开。等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回主子，找到小阿哥了。”一个奴才回到。
那边，钮祜禄氏院子里的人抱着有些狼狈的弘历，从远处走来。钮祜禄氏赶紧过去，接过了弘历。
云悠也走了过去，看着钮祜禄氏给弘历抹抹脸上的雨水，舒了一口气，这让云悠的心沉了一下，她问道：“弘历，福萍呢？”
钮祜禄氏此时也赶紧往上托了托怀里的弘历，问道：“福萍呢？不是跟你玩吗？”
弘历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好像是愣住了，或者是吓住了，钮祜禄氏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似乎也是抖了一下，她仿佛感觉到一种恐惧，晃了晃弘历，又问了一次，语气却明显有些急迫：“弘历，说话！”
胤禛嘴角轻轻上扬，因为他听到康熙说，到四川带叶家人上京。“带”，不是“请”，因为叶震元还是戴罪之身；不是“抓”，因为叶震元是首告之人。
还因为，康熙相信了自己的话。
赌，赢了。
弘历还是没有说话，钮祜禄氏心有些紧，她好像比云悠还要紧张，因为她不希望当年的一幕重演，不希望自己和弘历再一次与年氏有类似的瓜葛。她转身问身边的人，“从哪里找到的小阿哥？”
“回，回主子，在园子东边的静澜湖……”
没等下人说完，云悠就向静澜湖方向走去，心莲举着伞马上跟了过去。云悠此时感觉自己的腿似乎没有什么知觉，就自己迈着走向了湖边，“福萍——”云悠开始喊出了声。
但四周除了雨声、大家匆忙而凌乱的脚步声，根本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静澜湖已经不再静澜，雨点噼噼啪啪的打在湖面上，激起水坑无数。心莲搀着云悠，感觉云悠的身子在往下沉，她有些害怕，小扇子和其他人都在湖边散开，不放过任何地方的寻找，就连那拉氏和钮祜禄氏也在一旁紧张的指挥着，心莲却发现云悠的面色有些异常的平静。
叶震元和年羹尧都被圈禁调查，只有胤禛一个人坐着轿子往王府的方向走着。轿子的震颤很有节奏，胤禛似乎也很享受。这一局，终于还是按照自己划出的路线在行进。这让胤禛感到有些兴奋。虽然赢了，但不能说全胜。在与康熙的较量中，胤禛始终感觉自己像是走在悬崖的边缘。不过，恰恰是这种边缘的感觉，更显出险中求胜后的可贵。这次，胤禛只是借康熙的手，保住了叶家的人，也给了胤禩当头一棒。但同时，会不会因此而让胤禩或者其他人孤注一掷？
“那是什么？”有人叫了一声。随即，扑嗵扑嗵，十几个太监都跳进了湖里，云悠还没来得及看清大家说的是什么，她只看到灰蓝的湖水，灰蓝的天，然后……
胤禛回到园子，就看到浑身湿漉漉的何吉，一路趔趄着奔向自己，胤禛眉头皱了皱。
不知道是因为雨声太大，还是胤禛的心思还没有回到现实，他没有听清何吉说了什么。他只是看着惊恐、慌乱、急切的何吉，一边说，一边带着他往西边园子走。然后，他看到了西边园子里人很多，钮祜禄氏抱着弘历，有人搀扶着，她的脸别到了弘历的肩头，胤禛看不到她的表情；那拉氏也站在一旁，自己打着伞，直直的站在那里，身边的奴婢躬身围在周围。而有些人则跪在一起，胤禛慢慢走向那些人，那不是心莲？那不是小扇子？那不是瑞琦？
然后，不知谁，看到了胤禛，喊了一声“四爷”，然后，大家看到他，都很慌乱。
就在大家一回头的功夫，胤禛看到了心莲、瑞琦她们围着的……胤禛面前是一片雨帘，他好像听到很多人在喊“四爷”，“王爷”……
云悠坐在地上，她自己看了看，的确是在地上。身后是桌子，桌子后面，是房门。自己刚刚做过什么？为什么会坐在地上？为什么身上全都湿透了？眼前是自己的房间，没错，她刚刚在这里见过马文良，然后，在院子里见到了胤禛。云悠很想见胤禛，有思念，也有急切。她想知道一些答案，一些胤禛可能不能说的答案。然后呢，胤禛说了没有？他似乎是抱住了自己，似乎是，再然后呢？云悠笑了，自己怎么好像想不起来了？
雨好像越来越大，声音那么大，让云悠不能集中精神。怎么好像敞云轩外面突然响起了很多脚步声，还有人声。云悠感到自己身后的桌子在一下一下的动，那是因为身后的门要被打开。
他们要干什么？我自己又在干什么？云悠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抑或，有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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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康熙的旨意一下，胤禩那边就已经收到了禀报。胤禛还是比他早了一步。他到底用什么方法说服了皇阿玛？仅仅是带着年羹尧和叶震元去认罪？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皇阿玛一定知晓叶云悠的身份。胤禛这么做不过是想逼自己放手，连手中最后一件要挟也夺了去。
难道胤禛不怕自己下手杀人灭口？虽然叶家人不知道禁住自己的到底是谁，但是，自己会留着活口吗？胤禩攥紧拳头，站了起来，心中说道：胤禛，你不仁，我也不义。
雨还在噼噼啪啪的下着，康熙跺步走在回廊上，他慢慢的琢磨着胤禛的话，也琢磨着自己的做法，是否太过草率？自己就那么轻易的相信了胤禛，胤禛，不值得信吗？他的话，有纰漏吗？
胤禛说：“所有的一面之词加起来就是幅全貌了。”
胤禛说：“于私，这件国家大事也牵扯儿子的家事，我不想连累无辜。”
胤禛说：“关于储位之争，儿子想过。”
胤禛说：“儿子不想针对谁，只希望皇阿玛知道，皇阿玛废掉二哥是为了守护大清江山，儿子来首告，也是要守护自己的家人平安。”
胤禛说的没错啊，他的每句话都是实话，难道是自己多心了？越来越不敢相信的反而是自己最亲的人。
康熙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德妃的寝宫，废太子之后，他很少过来。因为毕竟德妃膝下的两个的儿子也都可算是储位的人选，康熙再不想有任何的传闻，抑或造成什么误解。
“皇上金安。”门口的奴婢看到康熙没有通传就走了进来，也十分意外，赶忙施礼，想要通报，却被康熙拦住了。
康熙也没有想好要不要进去，但是想到胤禛，康熙还是迈开了脚步。
“啊，皇上？！”德妃显然很吃惊。
康熙一笑，伸手示意德妃不用行礼了，轻轻叹了口气，坐了下来。
德妃似乎随时都在等候康熙的到来，于是，尽管十分惊诧，还是能够很适时的为康熙端上一杯茶水，一杯让康熙觉得可口的茶水。
因为废黜的原因，德妃自己介于身份的尴尬，较平时更加谨小慎微，康熙不说话，德妃也只是在一旁微笑着，候着。
或许因为此，康熙才觉得德妃这里的茶水，特别的温润可口。
平静不会持续太长，就在康熙想要跟德妃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小太监有些慌乱的在门口说：“奴才有要事容禀。”
圆明园内，刚刚下过雨，所以空气中有种湿漉漉、凉丝丝的感觉。天空并没有因为雨停而放晴，就像园子里每个人的脸，阴沉，灰暗，好像马上还要下起雨来。
康熙、德妃一路走，急急的走，身边的奴才依次跪下，却都不声响。
康熙一行径直走到正房，屋子里围站了很多人，大家看到康熙德妃纷纷闪开，施礼，胤禛躺在床上，德妃轻呼了一声，奔了过去，“胤禛，儿子？”
钮祜禄氏跪在身边，轻声说：“皇上，娘娘，王爷是急火攻心，请了太医，现在是睡了。”
听到钮祜禄氏这样说，德妃也就止住了呼唤，泪眼朦胧的看着躺在那里的胤禛。
康熙皱着眉头，用手轻轻碰了碰胤禛苍白的脸，回身问钮祜禄氏：“怎么回事？”
钮祜禄氏跪着，欲说又止，委屈的泪水冲出了眼眶。康熙要说什么，转头看了看胤禛和一旁的德妃，然后示意钮祜禄氏跟着自己出来。
“是意外吗？”康熙问。
“嗯，”钮祜禄氏擦了擦眼泪，“找到的时候，还有呼吸，只是……”
“一……”康熙差一点就喊出“叶云悠”来，“年氏呢？”
“她，找到孩子的时候，就找不到她了，后来，”钮祜禄氏顿了顿，“奴婢没有过去，只是听说，似乎，似乎，神智有些不太清楚……”
康熙“噌”的站起身来，走向敞云轩。
若是平时，若是其他府里的孩子，哪怕是胤禛的其他子嗣，出现早夭也不是天大的事儿，可是，这件事偏偏不是发生在平时，偏偏不是其他府里的孩子，偏偏是胤禛府里这个侧福晋的孩子，他是第三个早夭的孩子。
胤禛说：他要守护自己的家人平安。倘真如此，难道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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