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见家长
第二天，是个和煦凉爽的好天儿。
向晓北早早起来，化了个淡淡的妆容后，她把还赖在床上的顾燃摇醒。
顾燃揉了揉眼睛，吓了一跳。
只见向晓北正襟危坐，在床边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顾燃撑着床沿慢慢坐起来，挣了挣眼睛，“你……干嘛？”
向晓北有些拘谨地问他，“我这样……行吗？”
顾燃立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禁低声笑开。
眼前的女人，有些不一样。
向晓北把黑发轻束在脑后，白净精致的脸上打着淡红的胭脂，薄而俏的唇抹上了层柔亮的桃红。
她今天一改往日沉素的打扮，难得穿得色彩明艳——淡桔色的针织套头衫显得有些休闲、浅蓝牛仔裤裹在她挺拔修长的身体上。
她安静坐在晨光中，微褐色的眼眸在光晕里朦朦胧胧，正带着询问认真地望着他。
顾燃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他伸手用力一带，向晓北低呼一声往前栽去，两人相拥倒在了洁白的大床上。
“你干嘛！”，想到她好不容易拾掇好的发型，向晓北气得不行，
顾燃枕着她的身体，佳肴不理身下的女人不满地叫嚣，舒服地闭上眼睛，“再睡一会……”
“啊！我的口红掉了!”
“我的头发！……”
“顾燃！！！！”
闹了一番，顾燃才心情极好地起床，他洗漱好，换了一身较休闲的衣服。吃过早餐，两人带上礼物，出了门。
顾燃在江城呆的时间预计不短，工程开始后，估计也得时常往这儿跑。所以他早早让王磊帮他改装了这辆车，试开了几公里，顾燃很快就摸熟了。他手指一打油门，车子平稳地飞速驶出了城外。
上午的阳光并不张扬，湛蓝的天空飘浮着几丝棉絮一般的薄云，让太阳都变得含蓄起来。
天气不冷不热，特别宜春。
顾燃打开一丝窗，微凉的风携着江城熟悉的空气飘进车内。
窗外略过的景致由高矮错落的楼房、商铺到渐渐开阔的碧绿稻田、潺潺流动的清澈溪流、空旷而高远的云天……
向晓北倚着窗看向窗外，思绪也飘入远方。
她走过许多地方，看过许多风景，却始终感觉自己是个过客。可回到这座城市，空气的味道，却能牵动她漠然的心绪。
哪怕有再多的伤痛，这里也是她成长过的地方，终姨未能摆脱那一股子乡愁。
风从微敞的窗缝中钻入，拂过皮肤，扬起碎发。她的心情也似乎也跟着飞了起来。
不禁随口哼起一首歌。
初到深圳打工时，生活枯燥寂寥。那段日子，她唯一的消遣就是下班后，独自在宿舍随近的夜市里走走逛逛，买点日用品、水果和零售。
有一天她经过一个买盗.版碟片和小电器的商店。或许是异乡的夜太过孤独，她犹豫再三，还是花了两百块给自己买了个MP3，然后让老板帮着下载了一些歌。老板是广东人，给她下载的大多都是她过去极少听到的粤语歌。可她听完后，发现有些粤语歌竟也意外地好听。
顾燃侧过头，看向了向晓北。
她的声线单薄纤细，却很干净。
她唱的是广东话，顾燃听不懂，却也觉得旋律很好听。
过了好一阵子，向晓北才感受到身后时不时飘来的目光，转头，正对上顾燃黑亮的一双眼睛，她莫名有些尴尬地闭上了嘴。
清了清嗓子，“专心开车。”
她知道自己唱歌不好听，转过头就不再唱了。
顾燃笑着问，“什么歌很好听”
向晓北想了好一阵子才想起名字，告诉了他。
不一会，车内的环绕音响便放起了这首歌，一个女人在低呤浅唱：
“沿途与他车厢中私奔般恋爱
再挤逼都不放开
在路上没任何的阻碍
令愉快旅程变悲哀
连气两次绿灯都过渡了
与他再爱几公里
当这盏灯转红便会别离
凭运气决定我生死
祈求天地放过一双恋人
怕发生的永远别发生
从来未顺利遇上好景降临
如何能重拾信心
祈求天父做十分钟好人
赐我他的吻如怜悯罪人
我爱主同时亦爱一位世人
祈求
沿途未变心请给我护荫……”
向晓北悄悄地转头
阳光里，顾燃背着光，棱角分明的剪影在流动的风景中明明灭灭。
一首歌循环了许多遍，车子终于停了一来。
两人下了车，向晓北的眼前是一栋普普照通通的农村乡下自建小楼。
比较难得的是，这里的位置十分不错。
小楼院子前的土路边，就是一片绿油油的稻田，不远处又是一座秀丽的小山。
这是城市里感受不到的风光。
提了满手的东西，向晓北跟着顾燃走进了种满花花草草的小院子。
里面的人听到动静，都迎了出来。一个中妇女和一对衣着朴实、慈眉善目的老人从屋子里间走了出来。
顾燃的爷爷奶奶果然如他所说，与他的父母完全不一样。
他们就像一对最普普通通的农村老人，他们看向她的目光中没有高高在上的审视，只有老人家看到孙辈们发自内心的欢喜与期盼。
一进屋，向晓北就看到大厅的茶几上摆满了洗净切好的鲜果和各种乡下特产、零食。
自打看到向晓北，顾奶奶的眼睛像是粘在了她的身上.这姑娘长得真好看，她是越看越喜欢，笑得合不拢嘴。她盼了这么些年，终于盼到小燃把孙媳妇领进了家门。
饶是向晓北r 心理素质再强也不免有几分羞涩。
老人家都已年近八旬，顾志诚是知识分子，老伴是个朴实贤惠的农村女人。他们勤劳开朗，不好管闲事，儿女们孝顺。所以两人身子硬朗思绪清楚，看着也比实际年纪年轻不少。
二老都很健谈，和蔼地问了问向晓北的家人与工作情况，向晓北都如实一一作答。她偷偷观察，未觉两位老人们有一丝异样的情绪，心里一宽，便自然地与他们更亲近了一些。
午饭时间一晃就到了，家里的饭菜平时都有保姆来做。但今天孙子回来了，他自小爱吃的几道菜，顾奶奶坚持要亲自掌勺。
向晓北担心她年纪大，需要帮忙，也跟着去打下手。
客厅里只剩下爷孙俩。
顾志诚喝一口茶，问顾燃，“定了”
顾燃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老早就定了。”
顾志诚哈哈大笑，指了指孙子，感叹道，“好的姻缘就要勇敢去争取，得到了就要珍惜！我看这姑娘不错，朴实。不像外头现在这些年轻女孩子那么浮躁。”
顾燃虽然知道爷爷是个很明理的人，但也惊讶于他仅凭一面之缘就能喜欢晓北。
他高兴之余也不免苦笑，“可爸妈不是这样想的……”
顾志诚放下茶杯，叹了口气，有件事情他想当面问顾燃，“你爸上次电话里也跟我提过这个孩子，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妖魔鬼怪。我看这孩子挺好！只不过，我听你爸爸说，她身体不太好……”
顾志诚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但顾燃听明白了爷爷的委婉，接了话茬，“我们俩人好，不要孩子，也能够过得幸福的。”
厅里一时静寂，厨房里锅铲碰撞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
顾志诚茶缸里茶水已尽，顾燃取过桌上的水壶给他的杯子里续了热水。
舒展的茶叶在杯里打着转儿旋转又慢慢坠落。
顾志诚似乎在思考什么，最终轻轻叹了口气，“我和你奶奶、还有你爸妈，当然是希望你能有个孩子、生命也有个延续。但我们也懂，时代不一样了，这归根到底还这是你们小两口自己的事。小燃，你要想清楚，没有孩子的人生总归是一个缺憾？你到底会不会后悔？如果是三分钏热气，现在说不在意到头来又反悔了，那还不如别去招惹人家姑娘。做男人，可以一事无成，但一定要负责任。”
爷爷的话，似有千斤分量，顾燃忽觉肩膀一沉，他蓦地抬眼，笃定道，“我不后悔！如果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可以去领养一个孩子。好好抚养，这也是一种生命的延续。”
顾志诚有些浑浊的眼睛静默地看着孙子坚定的脸，片刻，终于释然一笑，他拍了拍顾燃的肩膀，说，“老实说，你爸和我说这事的时候，我几宿都没睡安稳。可是我仔细想想，我这一生经历了建国、文，化大GE命、生儿育女、打拼事业……一路上坎坎坷坷，始终陪着我的那个人还是你的奶奶。年轻时陪我辛苦持家，年纪大了给我量血压、陪我说话解闷……如果我福气再多些，她还能陪着我走到最后一刻。所以呀，父母、孩子、事业……这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你人生的过客，你的老婆才是你最重要、最亲的同路人！你爸妈活到现在还不明白这个理儿！等到了我们这个年纪，他们就知道了。他们的工作我来做，你只要高高兴兴好好过日子，爷爷一定会支持你……”
顾燃低下头肩膀颤抖，他和晓北一路走来从来没有得到过长辈的祝福。他以为爷爷顶多是不反对他们，他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得到了支持。他很感动，反握住肩膀上那一只苍老枯瘦的手，久久说不出话来。
正午一过，太阳从云层后露出头来，高悬天空，把池塘里的水照得晶晶亮。
回程的路上，车窗外的一切都变得澄澈明亮起来。
顾燃松开了一只手，握住了向晓北的手。
他在她的无名指上烙上了一个吻。
抬起头，正对上向晓北柔柔的目光，两人相视而笑。
回到酒店，稍稍睡了一会，顾燃的电话便陆陆续续地响了起来。
他接了几个电话，有些抱歉地对向晓北说，“晚上有个饭局。”这次回来，主要是为了公事。有些事情要处理，有些人也得见见。
向晓北走上社会也已经有这么些年头，当然知道以顾燃现在的身份各种应酬是免不了的。
顾燃放下手机，看了看她，问，“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向晓北一愣。
她和他一直呆在两个人固有世界里，很安全、很自在。
现在，顾燃似乎在试探着想要把她带入他的生活圈子，介绍给他的朋友、生意伙伴……
可是，向晓北知道自己不喜欢应酬，也不擅长处理这些复杂的人际关系。她觉得疲惫，而且，她怕搞砸……
向晓北这极短暂的迟疑，足以让顾燃明白。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不想去也没关系。”
向晓北点点头，“我在周边转转，你少喝酒。”
“我开车，不喝酒。你自己安排好晚餐，注意安全。”
“好。”
“手机随身带，有事给我电话，知道吗？”
“好。”
向晓北懒懒地窝在床上，安静地看着顾燃换衣服，出了门。
斜阳穿过窗帘的缝隙落在了洁白的桌单上，被子里还有顾燃身上的味道。
那味道……像是松木的清洌夹杂着幽幽的沉香，新爽而沉郁。
多么矛盾，又如此和谐。
向晓北抱着被了，有些出神。
依稀记得她第一次靠近他，就留意到了他身上的味道。这是顾燃独一无二的味道，让她沉迷、依恋。
这或许就是男人与女人之间，最原始的荷尔蒙吸引。
向晓北不禁羞涩的笑了。
她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从床上利落地起身。
洗了把脸，换上一套轻便的运动服，她随意扎了个马尾，穿上球鞋就出了门。
戴上耳机，向晓北沿着街道慢慢跑了起来。
临近黄昏，阳光隐去，桔红的霞光像被碰翻了的颜料泼在了原本湛蓝的天空，慢慢晕开。
一路上，许多画面与遥远的记忆中重叠起来，又有许多记忆中的地方在眼前消失不见了。
城市在更新，人也在变。
向晓北原本想去莫晨风家看看，可按着记忆中的方向，那片破旧、充满市井气息的老城区已然无迹可循。
向晓北望着眼前一栋栋簇新的住宅小区，有些畅然若失。
跑了半小时，又走了十来分钟，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向晓北的肚子也有些饿了。她随意在这片旧街区的路边找了个小店，从在店门口搭起的小方桌上，点了一碗当地的小馄饨。
城市的灯光渐渐亮起，身边来来往往的路人操着一口本地话聊着天，街边依旧还有挑着扁担叫卖的小贩，晚上的车与行人都多了起来，这条旧街区看起来十分热闹。
热腾腾的馄饨上了桌，清汤上飘着一层的炸香蒜，一股熟悉的香气扑鼻而来。
向晓北舀了一勺，低着头连汤带馄饨吃了一去，细细嚼着。
走遍大半个中国，也就只有在江城，能吃到这个味儿的馄饨了。
吃到一半，手机滴滴地响起。
一条微信对话框弹了出来，是顾燃。
他问，“你在哪”
向晓北拿起手机拍了这条街的街景，又对着桌子上的馄饨拍了个照片，发送了过去。
“好吃吗？”
“好吃，还是老味道。”
顾燃回了个‘谗人’的表情包，“我这儿快结束了，你再等我一会。”
“好，你别着急。”
酒店位于新区与旧区的交界区，在市区的中心，位置很好。江城城区并不大，向晓北决定走回去。
结了帐，她挑了一条热闹的步行街慢悠悠地朝酒店方向走去。
一种上开满了各式小店，精品店、服装店、零售店。
向晓北忽然就想起了这里。这竟然是她和欧阳梦还是顾燃一起逛过的那一条街。
她觉得很神奇，便沿街慢慢逛了起来。这些小店的销售群体都是年轻人或者学生，价廉但是质量却不怎么好。向晓北知道自己在这里挑不到什么，但也逛得有滋有味。
路过一间奶茶铺子，她看着店铺前排着长队的年轻女孩们，鬼使神差地跟着凑了一回热闹。
她很少喝这玩意，疲劳的时候，她喜欢喝无糖加奶的咖啡或是红茶来提神。
排队、等出餐，二十多分钟后，她终于拿到一杯热奶茶。
她瞄了一眼店旁立着的易拉宝，原本这还是江城的一家网红店，难怪这么多人。
她喝了一口，滑腻腻的，有点甜，用的茶也不是很好。喝了几年香茶餐厅苦涩醇厚的港式奶茶，这种甜度向晓北已经有些不太适应了。
说不上难喝，丢了可惜，她只好拿着，时不时地抿上一小口。
晚餐结束，顾燃并没有多留。
今天晚上是和父亲官场上的一些旧朋友吃饭，上车后，顾燃捏了捏鼻梁，忽然觉得这些应酬令人前所未有的厌烦。
这几年在江城建立的关系，总是要打点的。
某些重要领导、父亲的旧友、一些需要来往的老同学……还有成哥，都必须当面感谢。
顾燃是在酒店附近的马路上捎上向晓北的。
他远远就看到了那道高挑的身影。
她穿着一套深灰色运动装，后面还带了个软叭叭的帽子，黑发扎成一个马尾，一手插着兜，一手捧着一杯饮料，不紧不慢地走着。
顾燃加了点油门，车子飞快地停在了她的跟前。
向晓北上了车，她把手里没喝完的奶茶递到顾燃嘴边，“尝尝？”
顾燃低头就着吸管喝了一口。
随即，他硬朗的脸，抽了抽。
向晓北看到他皱巴巴的脸，觉得很好笑，“不好喝”
“甜得烧心，没别的味儿。”
向晓北嘀咕，“排了半小时呢。我也觉得一般般，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怎么想的……”
顾燃看了一眼向晓北，忽然就笑了。
或许是运动完的关系，她白晰的脸颊上还留有一层薄粉，整个人精神充沛。扎着马尾的侧脸看起来还是个学生模样，现在却一副老气横秋地念叨着，‘现在的年轻人……’
“你笑什么？”
顾燃摇了摇头，“逛得怎么样？”
向晓北心情似乎不错，“江城变化挺大，但是一些老店小吃都还是很地道，走走逛逛还挺有意思的。”
见她开心，顾燃也就放心了。
他看了一眼腕表，还不到九点，他转了个念头说，“带你去个地方。”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