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宅往事

　　许振宁跟着杜思郁来到了潇湘馆，招弟正躺在摇篮车里睡觉。许振宁踌躇地看着杜思郁，半晌才说道：“郁儿，二姨太她……”杜思郁笑着摇摇头说：“少爷的心思，郁儿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郁儿有一件事瞒着少爷，还请少爷原谅郁儿。”
　　许振宁疑惑地问道：“什么事儿？”
　　杜思郁说道：“其实，我并非真相信我的招弟和三姨太的孩子都是二姨太害死的，只是那天那种情况若是我不顺水推舟，恐怕按照许家的家法，二姨太是被填井的。后来每日说是去盘水阁掌嘴，也不过是想看看二姨太，毕竟下人都是趋炎附势，我是恐怕别人苛待了二姨太。至于今天的事儿，我是生怕少爷不肯来，所以才……”
　　许振宁惊喜地抓住杜思郁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杜思郁，杜思郁的眼睛里忽然闪现过一抹失落，不过很快她就柔情似水地回看着许振宁说：“我知道少爷心里有二姨太，又怎么会薄待她呢？”
　　许振宁叹了口气说：“其实我总觉得这件事好像很奇怪，怎么最近的事儿都指向贞儿。那次去之江，我也是觉得太奇怪了。只是我又没有什么证据，而且，郁儿你知道的，生意上的事儿我已然是焦头烂额，实在没有办法分心去想别的事儿，所以先将她禁足在盘水阁，以后有机会查清了这件事，再放出来也不迟。”
　　忽然许振宁握住杜思郁的手说：“贞儿……二姨太的还是请你多多照顾。”
　　杜思郁笑着说：“就算少爷不嘱咐我，我也一定会的，我和二姨太情同姐妹啊。”
　　汪淑贞怀孕的消息不胫而走，老太太坐在房子里念经，忽然佛珠就此散落一地。瑞芬急忙去捡佛珠，可是老太太却摆摆手示意瑞芬停下来，瑞芬站着不动，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说：“你说，这是她回来报仇了吗？”
　　瑞芬愣了一下，然后说道：“老太太别想了，二姨太有了许家的后代，这是好事儿，过去的事儿都过去了。”
　　老太太长舒了一口气说：“就是在盘水阁，香莲的孩子……”
　　老太太还要再说，瑞芬忽然打断说：“老太太别说了，香莲的孩子，到底是奴婢做的，所以就算要报复也要报复在奴婢的身上，跟老太太没有任何关系！”
　　忽然丫鬟来报说杜若晴在外面等着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摇摇头说：“我现在谁也不想见，你去打发了她吧。”
　　瑞芬走了出来看见杜若晴笑吟吟地站在门外，然后说道：“今天天儿冷，太太还来请安，还是太太有孝心。”
　　杜若晴笑笑说：“一是来给老太太请安，二是来给老太太道喜，昨天李大夫给二姨太把了脉，说是二姨太已经有了快两个月的身孕，这可是喜事儿，所以我想着一定来亲自告诉老太太。”
　　瑞芬笑笑说：“老太太已经知道了，她心里也欢喜的很，只是老太太今天早起就不太舒服，一会还得让李大夫来给看看。所以太太的心意老太太已经领了，今天天冷，太太还是先回鹿韭园去吧，老太太让奴婢给太太道声谢谢。”
　　杜若晴立刻笑着说道：“那就还请瑞芬妈妈转告老太太，若是有什么事儿找小丫鬟直接来鹿韭园找我就好了。老太太既然不舒服，我就不打扰了，还请老太太保重身体。”
　　杜若晴看着瑞芬转过去的身影，立刻恢复了淡漠的神情。然后对身边的冬梅说道：“走吧，我们也会鹿韭园。”
　　路过沁心湖的时候，杜若晴忽然停了下来。她想到前年刚嫁过来的时候，这偌大的许宅只有她和二姨太汪淑贞。那会在这里的时候她杜若晴还是单纯无知的少女，可是时间刚走过了两年，怎么自己就变成了一个失去孩子的痛苦母亲了？杜若晴看着沁心湖的湖水，缓缓地蹲了下来，她的手指尖触及到冰冷的湖水，刺骨的寒冷传遍她的全身。冬梅小声劝慰道：“太太还是别碰那湖水，这会冬天的水最是寒冷无比，太太的身子本来就弱，还沾那东西做什么。”
　　杜若晴舒了一口气，然后站起来和冬梅继续往鹿韭园走，不一会杜若晴忽然说道：“一会你去打听一下，李大夫什么时候去给老太太把脉，让他给老太太把脉之后来鹿韭园一趟，就说我睡不好觉，想让他开几服药安神。”
　　冬梅答应着说道：“这老太太怎么身子忽然就不爽起来，要是按奴婢看啊，老太太肯定是不喜欢二姨太的孩子。”
　　杜若晴笑起来，“要说这事儿也是奇怪，老太太怎么就看不上二姨太。要说二姨太出身不好，可到底她是个姨太太，难道还得大家闺秀吗？若是大家嫡出的闺秀，谁又愿意嫁给别人家做妾呢。”
　　冬梅小声说：“奴婢听说，好像是因为二姨太长得特别像那去世的许老爷的一个妾。”
　　杜若晴挑眉问道：“竟然有这种事儿？”
　　冬梅答应道：“自然是有这件事的，奴婢听说那妾啊，也是妓院里的妓女，许老爷年轻的时候风流不输咱们现在的许少爷，所以就把那个妓女接到了许宅里，那会太太刚嫁到许家没多久，可是许老爷偏偏就喜欢那个妓女，当年因为那个妓女，咱们的老太太可是受了不少委屈呢。”
　　杜若晴笑了起来，“怪不得我说她看不上二姨太，原来是有这般巧合，莫不是原来那位妓女姨太太也是住在盘水阁吧？”
　　冬梅笑答道：“太太真是聪明，可不就是盘水阁嘛。而且，奴婢还听人说那盘水阁，还闹鬼呢。”
　　杜若晴好奇地问道：“怎么个闹鬼法儿？”
　　冬梅答道：“其实具体怎么回事，也没人知道，许宅上下对此事都谨小慎微。只是说那盘水阁的姨太太曾经怀孕，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死了，所以就传说那盘水阁里有冤魂。可是奴婢看二姨太再盘水阁都住了那么久了，也没见怎么样啊，可见传言不可信。”
　　杜若晴笑着摇摇头，主仆两人一同回了盘水阁。过了一会果然李大夫入府来给老太太请脉，李大夫笑着对老太太说：“老太太还是要保重些，我知道府上的事情，年节下发生了这样的事儿老太太心里不舒服也是有的，只是到底该保重些，眼下二姨太也有了孩子，这不也是好事儿。”
　　老太太摇摇头说：“李大夫是不懂我的心啊，你在这府上也有一阵子了，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小时候你爸爸就是我们这府上的大夫，现在你接了班，只是大宅子里的事儿就是多的，只是别传了出去就好。”
　　李大夫谦卑地低头说道：“这个老太太自然是放心的，我虽然不如我父亲阅历深，但是自然知道侯门深似海的道理，何况我是为老太太做事，自然事事都听老太太的。”
　　李大夫开完了药，出了老太太的上房正要出府去，忽然被冬梅叫住。冬梅笑吟吟地说道：“李大夫，我们太太最近睡不好，还得劳您去帮忙看看。”
　　来大夫笑着点点头就跟着冬梅来到了鹿韭园，彼时杜若晴正倚在榻上，精神非常好，看见李大夫进来点点头，然后对一旁的春兰低声说了几句话，春兰就立刻跑到了里屋去，不一会春兰就抱着一个小布包，然后放到了桌子上。杜若晴笑着看了一眼李大夫说：“辛苦李大夫了。”
　　春兰放下东西之后就跑到外面去站着了，屋里就只剩下杜若晴和冬梅。杜若晴把那布包打开，然后对李大夫说：“我听说，李大夫的父亲生了病，又听说这长白山的灵芝是上好的补品，我父亲前日正好送来一支，李大夫就拿回去吧。”
　　李大夫立刻站了起来，然后说道：“这怎么好呢，我不能总拿太太的东西啊。”
　　杜若晴摇摇头，然后把手放在脉枕上说道：“好不好，算是我的一番心意，你拿便拿了，我们是朋友，以后对我多加照拂，又岂止一颗灵芝呢？”
　　李大夫便也不推辞，答允着就把那灵芝放进了自己的出诊箱里，然后便开始给杜若晴诊脉。搭过脉之后，李大夫笑着说：“太太倒是不打紧，只是有些睡眠不好，我给您开几副安神的药就好了。”
　　杜若晴笑着问道：“李大夫的医术自然是不必说的，只是可知道我为什么睡不着觉？”
　　李大夫眼睛一转，心里知一定是那二姨太怀孕的事儿让杜若晴心里不顺意了，只是嘴里并不说话，笑吟吟地说道：“恐怕是家里事物繁多，太太还是应该多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杜若晴笑了起来，然后说道：“李大夫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我为什么睡不着觉，我想问问，盘水阁那位的胎像怎么样？”
　　李大夫笑着说：“二姨太虽然有了孩子是有福气的，可是二姨太身子太弱，恐怕是这孩子胎里也就弱了。若是受了什么刺激，这孩子恐怕是要危险的。”
　　李大夫狡黠地看了一眼杜若晴，然后放下手里的笔，把药方递给了冬梅说：“按着这个药方给太太抓药，定能助太太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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