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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屈指一算，当年木叶别离，到鼬灭族逃遁，再到自己离开木叶，攸然间已经过了六年。亘不是没想过和奏真再次相遇的情景，也许在木叶，也许在战场。第三次忍者大战已经过去九年，各国都有些蠢蠢欲动，虽然还没爆发大战乱，但边境上的小摩擦却时常发生。火之国与多国接壤，虽然有川之国、土之国之类的小国作为过渡地带，但这样的小国也最易让人挑唆。也许某一天，奏真就会再次作为木叶的战力回到战场上，但他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遇见。
他听到奏真在门口停了一会，向着自己走过来。亘看也不看：“水带过来了。”
奏真轻轻叹气，窸窸窣窣把湿透的衣服脱掉，换了一身干衣。亘没说什么，心里却已经火气腾腾：一样是冒雨赶路，凭什么他就有干衣服换？凭什么他一来到就有火烤？凭什么我就得穿着湿衣服饿肚子？
越想越气，肚子也咕噜咕噜叫起来。奏真这回真的笑出来了，轻轻地喊一声：“阿亘…”
亘的瞳孔在听到他唤一声“阿亘”之后，终于猛地一缩——好些年没有人这么叫他了，佐助叫他亘，被他杀死的叛忍临死前恶毒地喊他宇智波亘，换钱所的人叫他宇智波君…阿亘已经成为太久之前的记忆，如今骤然被翻出来，倒让他有点恍惚。
这么一恍神，奏真就趁机挪了过来，虽然没有到耳鬓厮磨的程度，却也靠得太近。亘顿时惊跳起来，却被奏真牢牢按住，他反射性地一掌劈过去，奏真不躲不闪，重重地被甩了一个耳光，半张脸顿时红了，手底却还牢牢地抓着。
亘又扬起手，这次却有些踌躇，犹豫了一会，他慢慢放下手，带着冷笑把头侧向一边，“装什么可怜？”
奏真看不见他的表情，小心翼翼地收回手，从背囊里取出包好的饭团，在火上烤热了递到亘面前。亘不接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饭团变冷又重新烤了一回。奏真轻轻叹息：“阿亘，求你了。”
亘才勉为其难地撇撇嘴角，将手伸过来，奏真急忙放在他手里，怕他反悔似的。趁他一点点拈了吃，又翻出一个竹筒到外面接了雨水放在他跟前，这种小心翼翼的温柔让亘心里很是受用，却又万分别扭。
两人之间终究有太深的沟壑，再加上时间的变迁，纵然如今能相安无事，到底意难平。亘很久没有说话，奏真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两人沉默了很久，直到困得双眼微饧，点着头打盹，奏真把火堆移开，在烤热的地面上铺上茅草，铺了厚厚的一层。“睡吧，阿亘。”
亘坐在火堆边不肯过来，脊背挺得笔直。奏真没有办法，只好自己躺下，却还一直看着他。新的火堆放置的位置不好，风吹得厉害，头顶还滴滴答答漏着水，但为了和奏真赌气，他死活不肯再动，曲着身子抱着膝盖缩成一团。
太瘦了。奏真默默地想，身上的衣服还没干，紧紧贴在脊背上，露出蝴蝶骨的形状，他还记得把饭团放在亘手里时，从衣袖下面露出的手腕，细得可以用手围住。他不在的这些年，他究竟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对自己？
他躺在那里胡思乱想，大雨擂鼓似的敲着屋顶，风声像拍打着岸边的巨涛声，小屋在风刀雨剑里哆嗦着，发出喀拉喀拉的响声，突然屋顶响起一阵不祥的声音，没等两人反应过来，一边角上的屋顶已经被风和雨撕开了一条口子，倾盆的雨水顿时顺着缺口灌进来，浇了亘一身。
火堆也熄，衣服又湿，再加上被奏真看到了自己这样的狼狈相，如果不是雨急夜黑，他宁可和野兽一个巢穴也不要呆在这里。亘气得额上青筋突突地跳，奏真咬着牙忍住才没笑出来。他重新生起一个火堆，在角落里找到一块木板，用苦无和鱼线勉强把那个缺口挡住，回过头发现亘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头发衣服都在滴滴答答往下滴水，他死死咬着嘴唇，脸上显露出自己也不知道的委屈表情。
一点都没变，就算经受了那么多，他还是一点都没变。倔强、奋力，充满孩子气的凶狠，即便狼狈不堪，却仍然满身光华，冷峻、蓬勃，纯粹夺目到令人无法直视。奏真只觉得五味陈杂，内心深处各种情感交织在一起。
“把衣服换掉吧。”他把自己晒在一边已经干得差不多的衣服取下来，见亘不动，又伸手去解他的腰带，把他紧贴着身子的衣服“撕”下来。十六岁少年修长白皙的身体裸露出来，苍白的皮肤被冻得微微泛青，身体因为寒冷而颤抖着，即便如此，他还是倨傲地抬起下巴，眼睑低垂时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层浅浅的暗影。
奏真哽住喉咙，掐了掐手心才让自己稍微镇定下来。他动作迅速地给亘披上外衣，但显然两个人的身形有所差别，衣衫下摆一直垂到脚面，领口也拢不起来。奏真有些粗鲁地将衣服拉紧，屈膝替他系上腰带。
亘先是闭着眼睛任他折腾，后来忽然一阵无名火起：凭什么啊，凭什么你羽川奏真还能这么小意温柔，照顾周到，一切事无巨细，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那些纠结痛苦好像都只是自己一个人在自寻烦恼，人家根本没放在心上…
他越想越火大，带着愤怒要一把甩开奏真的手。奏真拽着腰带不放，亘并指成掌一个手刀劈向他的侧颈，奏真一手抓着腰带一手举起格挡，一抓一握攥住亘的手腕。亘左手被制，右手转瞬扬起，扣指成爪抓向对方肩膀，只听刺啦一声，竟然连血带肉抓下来一块。
奏真差点痛呼出声，丢开腰带扣住亘的腰往上一提，一推一送，两人一起摔倒在地上。亘两只手都被制住，却还挣扎不休，脚踢膝撞，露出森森牙齿一口咬在奏真下巴上。吃痛的奏真微哼一声，亘苍白的脸上噙着一抹冷笑，眼角眉稍是满满的嘲意，嘴唇上还带着他的血。
真是养不熟的狼崽。
奏真又气又舍不得，看着他嘲讽混合着得意的表情，再也忍不住一把握住亘的下颌，报复似的狠狠咬住他的嘴唇。
亘先是一呆，反应过来后拼命推着他。奏真压着他不放，让每一寸身体都被沉沉地埋在自己的影子下。
亘惊怒异常，一阵屈辱后涌上心头的反而是恐惶。他不是不知人事的少年，斑的记忆里也曾有过寻花弄柳的经历，身体初长成后他也曾对异性的身体有过好奇，离开木叶后还特地到花之国的葭原去见识了一番。他长得美，年纪又轻，有的娼/妓想尝尝鲜，特意遣人请他来。刚开始还好，到了酒至半酣，醉颜微酡，半推半就之时，他却如坠冰窟地清醒过来。别人当他是年少脸嫩，也不生气，反而笑嘻嘻地约好下次再来。只有他自己清楚当他低下头就要吻上那双红唇时，在脑海里一瞬间晃过的，竟然是奏真。
他又羞又恼，勉强硬气着走出葭原，沿着堤岸漫无目的的前行。堤上的芒草先是没膝，渐次没腰，最后杂在芦苇中的芒草高过人头，走在里面咫尺难辨。那是夏天的一个月明之夜，所有人都跑去附近的葭原寻欢作乐，只有他失魂落魄地躲在草丛里，望着远远葭原的灯火映照在水面上，一闪一闪的摇曳着，心里充满了说不出的悲哀。他忍了又忍，却还是忍不住，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也不知道是该恼恨还是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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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第八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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