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灯火：由便利店开始

　　第八十九章崩裂的序曲

　　旧时代物流中心仓库，穹顶高阔，阳光透过破损的天窗投下几道斑驳的光柱，照亮了空气中悬浮的尘埃。这里被临时布置成了会谈场地，中央摆放着从废墟中清理出来的长桌，两侧旗帜分明——一侧是曙光新城墨黑与银白交织的利剑徽记，沉稳而锐利；另一侧是日升基地暗红与土黄拼凑的、象征着挣扎求生的朝阳图案，却隐隐透出一股焦躁与虚浮。

　　王参谋长坐在主位，穿着旧时代的军服，脸上带着精心练习过的、混合着矜持与威仪的淡然笑容。他身后站着几名文职官员和两名眼神锐利的护卫，更远处，几个穿着技术员服装的人正看似随意地摆弄着几个金属箱，箱体上延伸出的天线闪烁着幽微的光芒——那便是他们信心来源的脉冲发生器。

　　司徒铮带着韩远、李慕雪以及一名负责记录的文职人员坐在对面。司徒铮神色冷峻，坐姿挺拔如松，但若仔细观察，能发现他眉宇间似乎萦绕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郁。韩远和李慕雪则微微低着头，眼神偶尔闪烁，与王参谋长目光接触时下意识地避开，双手在桌下不安地绞紧，将那种内部出现问题后的不安与压力演绎得淋漓尽致。

　　“司徒指挥官，别来无恙。”王参谋长率先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居高临下的意味，“听闻贵方近日内部事务繁忙，若有需要我日升基地协助之处，但说无妨。毕竟，我们双方毗邻而居，理应互相照应。”

　　司徒铮抬起眼，目光如冰冷的刀锋扫过王参谋长，声音低沉：“不劳费心。我区内部事务，自有章程处理。”他刻意让语气带上一点强撑的硬气，却又在尾音处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态。

　　王参谋长心中冷笑，面上却笑容不变：“那是自然。不过，今日前来，除了惯例的物资交接，我基地亦有一项新的合作提议，希望能与贵方深入探讨。”他轻轻抬手，示意身后一名官员将一份新的物资清单推到桌子中央。

　　清单上的内容，比之前苛刻了何止数倍。不仅要求提供更大批量的高精度零件和特定药品，更是首次明确要求共享部分核心的能源技术，并租借部分铁路的共同管理权。

　　韩远拿起清单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唰”地一下白了，手指微微颤抖，几乎拿不住那张薄薄的纸。李慕雪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抓住了韩远的胳膊，眼中满是惊慌与无措。

　　司徒铮扫了一眼清单，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放在桌上的手缓缓握成了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王参谋长，这份清单，是什么意思？”他的声音里压抑着怒火，更像是一种被逼到墙角的、色厉内荏的质问。

　　王参谋长将对方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那份笃定更加强烈。他好整以暇地端起面前的水杯，轻轻呷了一口，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司徒指挥官，何必动怒？这只是合作的一种可能性探讨。毕竟，贵方如今……似乎也面临一些困难。共享技术，互通有无，才能更好地在这末世生存下去，不是吗？”他话语中的威胁意味，已然不加掩饰。

　　就在这时，那几名技术人员方向，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仿佛能量积蓄的嗡鸣声。一台脉冲发生器的指示灯由绿转红，发出规律的闪烁。

　　王参谋长像是刚刚注意到一般，略带“歉意”地笑了笑：“哦，忘了介绍，这是我方技术部门的一点小玩意儿，还在测试阶段，不太稳定，让诸位见笑了。”他话语轻松，眼神却紧紧盯着司徒铮，试图从他脸上找到恐惧或忌惮。

　　然而，他预想中的惊慌并未出现。

　　司徒铮只是冷冷地瞥了那嗡嗡作响的设备一眼，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

　　与此同时，顶层控制室内，十八平静地“注视”着仓库内的一切。他那双仿佛由液态琥珀与星辰尘埃熔炼而成的眼眸中，倒映着能量层面正在发生的剧变。在他提前布设的微观能量节点引导下，脉冲发生器发射出的、针对“破甲”一式弱点的特定频率信号，如同撞上了一面无形的、扭曲的镜子，并未如预期般扩散，反而被迅速吸收、拆解，然后按照十八预设的模型，裹挟着更强的能量，沿着来路狂暴地反冲回去！

　　“砰！砰！砰！”

　　接连几声沉闷的爆响！那几台被日升基地视为王牌的脉冲发生器，指示灯瞬间疯狂乱闪，内部元件在过载的能量反馈下不堪重负，猛地炸开！灼热的碎片和电火花四处飞溅，浓烈的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离得近的几名日升基地技术人员惨叫一声，被爆炸的冲击波掀飞出去，倒地不起！

　　“怎么回事？！”
　　“设备……设备炸了！”
　　现场一片混乱！王参谋长脸上的从容和笑容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他猛地站起身，看着那几台冒着黑烟、彻底报废的“决胜武器”，大脑一片空白。

　　这怎么可能？！它们不是应该瘫痪对方的武器吗？怎么会自己炸了？！

　　司徒铮缓缓站起身，之前刻意营造的阴郁和压力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彻骨、仿佛能将空气都冻结的威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陷入混乱的日升基地众人，声音如同寒铁交击：

　　“王参谋长，看来贵方的小玩意儿，确实不太稳定。”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对方心神，“至于这份清单……”

　　他伸手，拿起那份苛刻至极的清单，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地、毫不留情地将其撕成了两半，随手扔在地上。

　　“这就是我方的答复。”

　　说完，他不再看面如死灰的王参谋长一眼，转身，带着韩远和李慕雪，迈着沉稳而决绝的步伐，径直离开了仓库。留下日升基地一行人，在失败的耻辱和设备的残骸中，品尝着从云端跌入深渊的极致羞辱。

　　物流中心仓库发生的戏剧性一幕，以及王参谋长一行人灰头土脸、携带伤员和报废设备返回的消息，像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迅速传遍了日升基地高层。

　　期待中的技术威慑与贸易胜利非但没有实现，反而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精心准备的王牌在敌人面前自爆，苛刻的清单被当场撕毁，这无疑是赤裸裸的打脸，将日升基地的傲慢与虚弱暴露无遗。

　　高震在指挥室内暴跳如雷，珍贵的陶瓷茶杯被他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溅。
　　“废物！一群废物！连个设备都搞不定！王参谋长是干什么吃的？！”他额角青筋暴起，脸色铁青。这次失败，不仅损失了宝贵的脉冲发生器，更严重打击了基地的士气和威望。

　　岳擎天更是怒火中烧，他感觉自己的脸面被按在地上摩擦。他直接闯进高震的办公室，声音如同炸雷：“老高！看到了吧！软的不行！那帮杂碎根本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必须来硬的！立刻集结部队，老子要亲自带人，踏平那个狗屁安全区！”

　　“胡闹！”高震厉声喝止，虽然他也怒不可遏，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连对方深浅都没摸清就贸然全面开战，风险太大。“脉冲武器失败，原因还没查清！对方的底细我们依然不清楚！”

　　“还不清楚？！”岳擎天指着门外，几乎是吼叫着，“人家的指挥官当着我们的面把清单撕了！这他妈叫不清楚？！你就是太优柔寡断！要是早听我的，直接派兵压过去，哪有今天这破事！”

　　两人在指挥室内激烈争吵，互相指责，原本就脆弱的合作关系，因为这次惨败而出现了清晰的裂痕。

　　而与此同时，在基地另一角，由首席研究员郑明远博士领导的技术派系，则陷入了沉默的愤怒与悲哀之中。郑博士是一位年过六旬、戴着厚厚眼镜的老人，他毕生的愿望就是研发出对抗丧尸病毒的疫苗，拯救更多幸存者。然而，基地的资源大部分都被高震和岳擎天倾斜到了武器研发和所谓的“生化威慑”项目上，他的疫苗研究项目经费被一削再削，几乎难以为继。

　　“脉冲项目……失败了。”一个年轻的研究员沮丧地汇报，“所有原型机全部烧毁，数据丢失大半。据说，是遭到了未知的能量反制。”

　　郑博士叹了口气，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与失望：“早就说过，方向错了。将有限的资源投入到这种攻击性的、甚至可能引火烧身的技术上，而不是去解决根本的生存危机……唉。”他看着实验室角落里蒙尘的、关于病毒样本和疫苗初步构想的资料，眼中充满了无奈与不甘。

　　而那个以后勤管理副主管钱禄为首的墙头草派系，则敏锐地嗅到了风向的变化。钱禄是个身材肥胖、一脸油滑的中年男人，最擅长阿谀奉承和盘剥底层。他一边加紧了对管辖区域内平民奴隶的压榨，试图在可能的动荡中囤积更多物资，一边暗中观察着高震和岳擎天的争斗，盘算着如何能在未来的权力洗牌中捞取最大好处。在他眼里，平民不过是会说话的牲口，死活与他无关。

　　日升基地，这个拥有三十五万人口的庞然大物，在外部的重挫之下，内部的矛盾与裂痕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扩大、加深。主战派的内讧、技术派的失望、墙头草的投机……就像一颗内部布满裂纹的巨石，只需最后一股力量轻轻一推，便会分崩离析。

　　失败的阴云，笼罩在每一个派系心头。
　　而远在二号安全区的十八，那双洞悉一切的琥珀金色眼眸，正平静地“注视”着日升基地内部因他随手布下的棋子而掀起的这场风暴。
　　崩裂的序曲，已然奏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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