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育的S级们

　　1.

　　咔嚓！

　　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让我条件反射般睁开了眼睛。是Blue吗？刚想问又弄坏了什么，但看到眼前的桌子，才意识到这是在宥贤家。电视开着，九点新闻正在播报。

　　……九点？那家伙一开始还坚持说到了宥贤家就不困，结果还是睡着了吧？真麻烦，早知道该让他定个闹钟。

　　我连忙坐起身，发现宥贤正坐在沙发上。并没有睡着。

　　「喂，你怎么——！」

　　话还没出口便哽住了，想问他为什么不叫醒我，但他的双眼却冷冷地凝视着我。Peace蜷缩在他的膝盖上，发出低低的咆哮声，我看到他手里几乎捏碎的手机。

　　「手没事吧，啊当然肯定没事。」

　　我赶紧把Peace抱到怀里。我或许感觉不到，但那家伙现在的气场似乎相当骇人，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说实话，他生气的理由多得数不过来，我也弄不清到底是为什么。看他这样严肃，恐怕是跟诺亚有关。

　　「那个……」

　　「没打算听你说什么。」

　　宥贤冷冷地说完，站起身，把破碎的手机随意地扔在桌子上，打开了客厅角落的一个柜子。不知道是不是力气没控制好，柜门的把手直接断了。里面是一堆没拆封的手机盒子。

　　「那是什么？」

　　「因为容易坏。」

　　他回答了，但声音明显不对劲。看样子是打算直接换SIM卡，但不知卡还好不好用。这时，又是一声破裂的声音响起。

　　啪嗒。

　　一个手机盒和破碎的手机掉在他的脚边。

　　「……喂。」

　　「包装拆不开。」

　　说着，他又把第二部手机捏碎了。传来一声轻叹。显然他并不是故意的，这么一想，我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来。

　　「宥贤啊。」

　　「等一下。」

　　从刚才开始，他的声音一直平淡无波。第三部手机总算被成功拿了出来，但SIM卡针却插错了位置，他握着卡针的手微微发抖。看着那手机，牙关紧咬。

　　「……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

　　最后一部手机也被捏碎了。沉重的沉默笼罩了整个房间。韩宥贤盯着手中被捏得粉碎的手机，就像上了发条的玩偶突然停滞了一般，一动不动。

　　「宥贤啊，韩宥贤。」

　　「……」

　　反应还是不对劲。我将Peace放回沙发上，站起身，向他走近一步，他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即便你不想听也要听。我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你，反正迟早会被发现，隐瞒没有意义。只是我一时忘记了。在听说你和Peace出来之后，我满脑子都只想着你们两个。」

　　其实，我真的完全忘了。如果记得，肯定会在出事之前就准备好解释了。

　　「……忘了？」

　　「是啊。我不知道你知道了些什么，但这真的不是什么大事。」

　　宥贤的视线终于落在我身上，眼神冰冷中带着愤怒，但也隐隐透露出一丝不安。

　　「怎么会不是大事呢。我之所以能安心，是因为我相信不会有威胁你生命的事情发生。至少那些高级猎人会考虑到你的利用价值而不动你。」

　　果然是诺亚的事。

　　「他并不是在攻击我。」

　　「……不是攻击你？」

　　「是啊。不是冲我来的，而是想攻击另一个人。」

　　只是他把我当成了那个人——莉艾特，这才是问题。宥贤轻轻吐出一口气，将破碎的手机放回柜子里。

　　「是谁？」

　　「你真的什么都不听就捏碎手机了？诺亚·卢希尔。不是咱们国家的人，是海外的一个公会，叫阿克拉会长。」

　　看他的神情，显然不认识。他微皱眉头，又向我确认。

　　「你确定？他没有说过其他奇怪的话？」

　　「奇怪的话？」

　　「……像是陷入邪教一样的言论。」

　　突然提到邪教是怎么回事。他说的肯定不是普通的邪教吧，莫非指的是那些把地下城系统奉为神明的组织？不过，那组织目前应该还没发展到这一步吧？

　　「我不清楚你指的是什么，但完全没有。他只是和家人起了点冲突。我只是倒霉卷了进去，好在艺琳护着我，我几乎没受什么伤。治疗也彻底。你看——」

　　现在连一点痕迹都没有了。最初也不是严重的伤，反倒是艺琳受的伤更重。

　　「比起这些，那个邪教到底是什么啊？你不是一向对其他公会或者猎人相关的人才保持警惕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类似儒教之类的？」

　　「不是吧，那可不是邪教。」

　　孔子若知道了怕是要叹息。再说，儒教能有多严重呢？看宥贤的反应，仿佛是有什么SSS级的怪物跑出来了一样。

　　正想更仔细地询问，宥贤却抢先开口了。

　　「所以，那个叫诺亚的家伙死了吗？」

　　「……只是被拘禁了，四肢还好好的。」

　　「没逃跑还能好好的？」

　　宥贤疑惑地歪了歪头。

　　「他是乖乖被捕的，而且没有死者，也没有未觉醒者受到伤害。宥贤，你也别去招惹他。其实了解后你会发现他是个挺可怜的人。」

　　「世成公会长又进了地下城？」

　　「没有，他是带了个治疗师过来。」

　　「那怎么能说没事呢？他和那家伙有关系吗？」

　　……人只要没事就算有关系吗？真是牵强的推测。

　　「他说要替我解决掉他，不过我拒绝了。不管怎么说，这只是个误会，而且现在那家伙已经安静下来了，就别管了。」

　　「看情况吧。不过你脖子上的掐痕是怎么回事？」

　　……这个他也知道了吗。好在宥贤知道我有恐惧抗性，解释起来倒也容易。把宋泰元告诉我的话转述给他，虽然他的表情显得有些不快，但也算是理解了。

　　「所以，即便在家里我也打算关掉恐惧抗性。以我的情况来看，经常会遇到高级猎人，平时还是开着比较好。」

　　「……那现在关掉试试。」

　　「现在？」

　　也不是不可以。我点了点头，关闭了恐惧抗性技能。表面上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能稍微感受到宥贤和Peace的存在感更强了一点。大概是从小猫到山猫的区别吧。

　　宥贤盯着我，似乎在观察我的反应，微微笑了笑。

　　「好像没什么变化。」

　　「废话。顺便一提，在病房里真的没发生什么事。鬼怪只是开了个玩笑，啼啼也在，但一根汗毛都没伤到。」

　　我边说边抱起在脚边晃悠的Peace。时间已经接近十点了，Blue大概已经睡着了吧。

　　「我也该回家了，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送你。」

　　说着，他朝我伸出手掌。

　　「什么？」

　　「钥匙。」

　　理所当然的要求。我从仅剩的两个门钥匙中取出一个，放到他摊开的手掌上。

　　＊

　　因为就在旁边的建筑，我们决定步行回去。而且有宥贤和Peace在，也不用担心安全。

　　关闭恐惧抗性后，途中遇到的一位A级猎人让我略微感到些许压迫感。虽然身边有S级，面对A级产生畏惧多少有些不协调，但自从回归以来一直如此。比起宥贤，倒不如说金成翰或石时鸣更让人害怕，可能是因为从小就见过他们的缘故吧。

　　SIM卡还好好的，正巧对面有家手机店，宥贤买了部新手机，我们便沿路散步回去。夜晚的空气依旧清爽，令人心情愉快。

　　「好久没这样了，真怀念。」

　　像这样平平淡淡地一起散步。对宥贤来说或许也有些久违了，但对我来说，真是久到几乎忘记的事情。因为靠近海渊公会，意外地没有人靠近我们，这更让我想起了以前的日子。

　　「如果这个世界还是原样，就不会有这种久违的感觉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我没去问系统管理员们。即便问了，他们大概也不会给我一个像样的回答吧。

　　「你觉得没有地下城的世界会更好吗？」

　　「那当然了，毕竟很危险啊。」

　　「那些技能和属性很强的人一般都持相反的态度，除非他们真的受到了直接伤害。」

　　是吗？或许吧。如果我一开始就是A级，可能也会觉得生活还算舒适。现在对A级、S级这些早就觉得厌烦了。

　　已经相当疲惫了，对未来感到担忧。真会像系统方说的那样，只要凑齐五十人一切就会顺利结束吗，实在不太敢相信。

　　……忽然感到未来一片黑暗，难道这也是关掉恐惧抗性的影响？那些被我抛在脑后的忧虑仿佛一下子全都涌了上来。

　　「地下城的奖励没有特别的吗？」

　　我赶紧转移了话题。就两个人，如果不算Peace，就是一个人破了S级地下城，奖励应该比平时丰厚些。不知道有没有类似称号的东西。

　　听到我的问题，宥贤犹豫了片刻，从背包里拿出什么东西。

　　「倒是出现了个没见过的东西，但不知道有什么用。」

　　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红色蛋。

　　「是个叫『红色卵石』的SSS级道具。」

　　「那个……」

　　我见过，在回归之前。偶尔会出现的神秘卵系列，有红、蓝、绿等五种颜色，但没人知道用途。坚硬无比，怎么折腾也没有反应，最后被判定为无用之物。

　　「我也不清楚啊。先给我看看。」

　　接过蛋，我试着用『我的孩子』技能，甚至连关键词都没有应用的提示弹窗都没出现，果然不行。即使成长技能能用在它身上，对一个没有感知的蛋也无法应用关键词。

　　接着我试了『萌芽』技能，这次也毫无反应。

　　「看来也不是普通怪物的蛋。真的就是个道具吧？」

　　如果是活物的话，萌芽技能应该能起作用，但现在一点反应都没有。

　　「要不然，干脆交给明宇看看，或许能当材料用。」

　　「随你便。」

　　正打算把蛋放回背包，Peace却对它表现出了兴趣。我把蛋递到他鼻子前，他一口咬住，用牙齿咬咬啃啃。就算这样也没留下任何痕迹。毕竟连能力比现在强的S级猎人们都拿它无可奈何。

　　「小心别掉了。」

　　—嘶嘶。

　　虽然只是旁边的建筑，但饲育设施范围很大，我们还得绕过前面的楼，走了一段时间。虽然还在担心没有睡着的啼啼和快醒来的科梅特，但步伐却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闲聊中，我们不知不觉走到了饲育设施前。要不要让他留下过夜呢？不过科梅特是个问题，或许就今天一天拜托饲养员照看？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我掏出手机，看到宋泰元发来的信息。

　　［诺亚·卢希尔又失踪了，请确认。］

　　又来？这家伙怎么老是逃跑。

　　『……不会又蹲在迷你传送门前吧。』

　　背脊一阵发凉。我侧过头，正好对上宥贤的视线，他笑了笑。我先重新开启了恐惧抗性技能，心情平静下来后，假装镇定地回以微笑。

　　「宥贤啊，我们不如回海渊公会吧？」

　　「嗯？怎么突然这么说？」

　　「只是……想好好休息一天。现在回去的话还得照顾那些孩子，想想就觉得累。」

　　我这么说着，弟弟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不是有饲养场吗？负责的猎人也在啊，你不是本来就托付给他们了吗？」

　　「是没错……」

　　可恶，该怎么办？要是进去了碰上诺亚，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宥贤可能会礼貌地打个招呼走过去，但我也不能保证诺亚不会因为看到我而想起他姐姐。

　　……连续两天都面临房子被砸的危机，真是可怜的家，我才搬来多久啊。

　　「快点进去吧。」

　　「等一下，等一下——」

　　宥贤已经推开了入口的玻璃门，完全不听我阻拦，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他微微歪了歪脖子。

　　「有陌生的气息。」

　　「是我朋友的……弟弟！」

　　「认识有S级猎人做弟弟的人？我可没印象。」

　　「最近才通过SNS认识的。」

　　只是稍微熟悉了一点，但现在关系僵了……难道要提到莉艾特吗？听到通话内容的人挺多的，看来也瞒不住了。才几天怎么就事端不断呢。

　　「那他为什么在这里？而且还是晚上。」

　　「是为了怪物饲育方面的事来拜访的，嗯……算是表个心意吧……」

　　这该怎么解释才好呢？正思索着如何措辞，宥贤已经重新迈步向前走去。啊，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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