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回放养多年的狼犬

　　药房的阴影里，秦痕与李谓静静对峙，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眼底暗涌的情绪。

　　“小瑾，别因为我没被强迫做过实验而质疑我的感情。”李谓的声音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沉重，“无论过去多久，我依然为那些孩子痛心！”

　　随着李谓的话语结束，暗沉的空间里只剩两人的呼吸声。

　　过了会儿，秦痕朝门口走去，“咔嗒”一声按下开关。

　　屋子骤亮，强烈的白光瞬间填满房间，逼得李谓下意识抬手挡住眼睛。

　　待放下手后，秦痕已重新站到他面前，白皙的脸上印着清晰的巴掌印以及嘴角沁出的血。

　　李谓瞳孔微缩，下意识道：“小瑾……我去拿药膏。”

　　“没事的，李叔。”秦痕扣住李谓的手腕，阻止了他的动作，“我确实质疑过你。从你在我面前流露出对Psi-2药剂的惊叹时，我就忍不住怀疑，你是否已经忘记……Psi-2药剂的成果是在无数幼小生命的尸骨上萃取来的！”

　　秦痕似乎笑了一下：“但现在，你说清了你的想法。那么接下来这些话，你配听。”

　　“我知道我站在受害者的立场上，看问题难免狭隘。但是正因人有私情，许多事才会在私底下解决。王卓睿痴迷科研却漠视伦理进行人体实验，是罪；在逃十余年间执迷不悟、构建跨国犯罪链条，是罪；贩卖药剂侵犯购买者知情权以获取实验数据，是罪；意图唆使商娱界人士推广药剂危害公共安全，更是罪……数罪并罚，他罪无可赦。”

　　秦痕抓着李谓的手紧了紧：“但必须承认，他以药物辅助为出发点，让大众减免锤炼之苦即可提升精神等级，实现高阶精神力普及的理念值得肯定。”

　　“只是他的Psi-2药剂必须销毁，而那些用血换来的研究经验……直接丢弃也感觉对不起为此枉死的生命，他们的牺牲不该毫无意义！”
　　“我打算邀请当年所有实验受害者，齐聚ZS科研集团的实验室。”

　　秦痕的眼神格外坚定，“要不要用这些经验研制真正有益的新药？还是随着Psi-2一起彻底毁弃？我们应征求他们的意见，和他们商量。”

　　无论说多少漂亮话，都敌不过当年亲身经历的人最该掌握话语权。

　　密室里的夜灯散发着橙黄暖光。王卓睿从昏睡中醒来，揉了揉眉心，眼睛往四周看了看，就见到李谓坐在办公桌，脸色阴森地看着他。

　　王卓睿怔愣了几秒，“师兄？你……变鬼了？”
　　李谓冷冷开口：“你是觉得你死了？我还没杀人赔命的打算。”

　　王卓睿道：“那你这副表情是在吓我？效果一般。”

　　李谓没理会他的话，而是沉声问：“老实告诉我，当年到底是什么诱使你重启初代药剂实验？”

　　王卓睿沉默了两秒，缓缓开口：“……悠依说，她恨自己没有高阶精神力。”

　　李谓皱起眉头，“悠依？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你也知道，我当年一门心思扑在初代药剂上，没精力顾着感情，很早就和悠依分了手。”

　　王卓睿垂下眼帘，“后来沈以诚介绍了一个研究病毒学的朋友给她认识。在他不断撮合下，悠依有了新男友。没多久，对方请她帮忙做一个病毒实验……她本来不肯的。”

　　“可我偷听到了沈以诚的电话，那天午休，我刚吃完饭，打算走楼梯消食……”

　　记忆翻回久远的午后——

　　ZS科研集团实验楼，食堂里刚结束午餐的人群陆续散去。

　　李谓和王卓睿前后脚吃完，都走向电梯口。此时他们师兄弟早已因初代药剂的事闹了矛盾，王卓睿不想与这个半途而废的师兄同乘电梯，决定走楼梯顺便消食。

　　实验室在二楼，他刚爬到一楼与二楼之间的转角，就听见了沈以诚的声音。本打算快步走过，可“我姐”两个字让他的脚步瞬间顿住。

　　“亮哥你放心，我一定能说服我姐帮你做实验。她向来听我的……不过那个实验不是要求S级以上才能参与吗？”

　　电话那头传来隐约的男声：“不用担心。Synaptovirus（突触病毒）攻击精神力的机理，你姐研究得很深，正因如此我才需要她帮忙。”

　　“我会做好全套防护，不会让她直接接触病毒。事成之后，我介绍我哥给你认识。”

　　沈悠依当时主攻“精神力-基因适配”领域，深耕突触活性机制。而Synaptovirus专攻突触结构，她的研究能解析病毒与突触、精神力的关联，在帮助实验解析病毒特性的速度上可以提高不少效率。

　　不久前她的项目刚获优秀成果，作为男友的梁承亮自然清楚。他急于推动自己的项目，认为女友帮忙理所应当。

　　而梁承亮的父亲是医疗器械行业大亨，兄长已是明确继承人。对沈以诚而言，这无疑是拓展人脉的绝佳机会。

　　沈以诚显然心动了，犹豫片刻便应下：“好……但做实验时一定要保护好我姐。”电话挂断后，他脚步轻快地推开楼梯门离开。

　　在转角驻足的王卓睿听完全过程，眼睛不由露出忧虑。

　　Synaptovirus，一种专门攻击神经元突触结构，破坏神经递质传导，直接干扰精神力调控的致命病毒。

　　自人类觉醒精神力以来，看世界的角度更加多样。就拿病毒来说，人类近百年来，发现大自然存在能够伤害精神力的病毒就有50多种。

　　Synaptovirus是其中伤害力较强的一种，以精神力为食，不过大多数时候处于沉睡状态。若无刺激，一般不会轻易入侵人体。

　　据王卓睿了解，M国正研究Synaptovirus等攻击精神力的病毒，打算做成病毒武器。意欲何为就如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

　　我国也开始研究了吗？

　　王卓睿思绪万千，本想找沈以诚问清楚，却被接踵而至的实验报告绊住了脚。

　　临近晚饭时，王卓睿知道自己要加班，便放下手头的工作去食堂。刚下到一楼，就看见沈悠依站在大厅门口，显然是在等沈以诚下班。

　　沈悠依和王卓睿分手后，她因“精神力-基因适配”的领域项目进展出色，被另一家药企高薪挖走。

　　这件事沈悠依多少有些冲动，她考虑到与王卓睿的关系，都在ZS工作，抬头不见低头见很是尴尬，加上想尝试新环境，便接受了邀约。

　　可她忽略了，若无法延续此前的优秀成绩，恐怕难以在新环境站稳脚跟。

　　事后想起这点的沈悠依，懊恼想着如果真面临那困境，她就借此转行。但沈以诚对这想法极力反对，闹了许久，说不想一个人在这行业打拼，希望姐姐能陪他……他说得诚恳，沈悠依向来抵不住弟弟的撒娇，最终答应不转行。

　　晚风拂过，扬起沈悠依的长发，为那张冷艳的面容添了几分朦胧。

　　由于背着风，头发被吹乱了，她便转过身去拢发，于是猝不及防地对上了王卓睿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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