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世从拯救死敌开始

　　石羽洞府，密室内仙气氤氲，凝成薄雾在石壁间缓缓流转。

　　一尊丹炉静立于中央石台之上，通体漆黑，却隐隐有银纹流转，如星河倒悬。

　　炉下无火，唯有一道道细小的青紫色雷弧在炉底跳跃。

　　玄引盘坐于炉前，一袭灰袍早已被冷汗浸透。

　　他双目紧闭，十指结印，指尖有细微的仙气游走，如丝如缕，渗入炉身。

　　他已七日七夜未动，神魂与丹炉相连，感知着炉内每一丝变化。

　　而对面，石羽肃然端坐，同样目不转睛地盯着丹炉，眉宇间藏着一丝焦灼。

　　炉中，八种灵药正在融合。

　　千年幽昙、九阳忘忧莲、血露藤、龙血、无迹石……皆是世间难寻的至宝，此刻在雷火中缓缓熔炼，药力相融，却始终差一线。

　　“还差一种。”玄引喃喃。

　　他偏首，目光灼灼地望向坐在他对面的石羽，“火焰兽的兽丹。”

　　石羽二话不说，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玉盒，盒身隐隐有赤芒透出。

　　“开！”

　　玉盒开启的刹那，赤红光芒翻涌，瞬间染红整间石室。

　　一股灼热气息扑面而来。

　　一枚火焰兽的兽丹悬浮于盒心，通体如熔岩雕琢，内里火脉奔涌，隐隐传来远古凶兽的低吼。

　　玄引双眸精光爆闪，对石羽颔首示意，猛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出，化作血雾落在炉盖之上，瞬间被吸收。

　　“老石！快扔兽丹！”

　　“接住！”石羽低喝一声，手腕一抖，玉盒翻转，兽丹如赤虹划过长空，直射丹炉。

　　玄引双目一凝，十指翻飞，印诀疾结，口中低吟：“凝！——融！”

　　丹炉剧震，炉盖冲天而起，一道璀璨金光直冲穹顶，冲破洞府禁制，直贯云霄。

　　刹那间，苍穹裂开，劫云翻腾，九道紫金雷劫自天劈落，尽数轰入丹炉。

　　炉身银纹大亮，竟将雷劫尽数吸纳，化作炉火核心，反哺丹药。

　　“成了！”玄引睁开双眼，眸中绽放出炽热的目光。

　　炉内，三粒丹药缓缓旋转，通体泛有赤红色微光，内里却似有星河流转，丹纹之中似有道韵生成。

　　丹药缓缓升空，悬浮于丹炉之上，散发出浓郁的丹香。

　　玄引双手微颤，小心翼翼以仙力托起三颗无愁丹，轻叹：“竟真让你得了火焰兽兽丹，这三枚无愁丹来的不易……来的不易啊。”

　　石羽指尖轻点，一道灵光裹住其中一枚，收入玉盒中，对玄引郑重道：“玄引兄，此丹能成，多亏有你……按照先前商定，另外两枚无愁丹归你，便当作此次炼丹的报酬。”

　　“多谢！”玄引抱拳一礼，坦然收下，未有丝毫扭捏。

　　他顿了顿，似乎联想到什么，面色忽转凝重道：“老石，此丹非同小可，服丹之人身边必须有其他人护法，以仙力为其梳理经脉，引动药力归元。切不可单独一人服丹！”

　　石羽面容之上还透着几分兴奋之色，连连点头，“放心，我定谨记于心！”

　　玄引掐诀引水流净脸、净身，并顺手换上一袭衣衫，将旧衫投入丹炉中。

　　他望着石羽，“在你这儿耗了近五十日，我也该赶回炼丹局了，上月应允奉使的丹药，还差三炉未炼完……”

　　他絮絮叨叨了许久，见石羽仍是一副目光游离、左耳进右耳出的模样，不禁皱眉，“老石，你那丫头修炼得好好的，为何非要她转成火属性作甚？”

　　石羽身形一僵，随即垂眸，“玄引兄你就别问了……有些事，我不能言说。”

　　“也罢，”玄引凝视他片刻，抬手将丹炉缩小，收回储物戒中，“你既不愿说，我也就不追问了。倘若有一日，你需要我，尽管来找我便是！”

　　他起身，拍了拍石羽肩头，忽而狡黠一笑，“老规矩，给你打折！”

　　石羽唇角微抽，轻“嗯”了一声。

　　两人在大渊城中分道扬镳，玄引大步流星直奔炼药局而去，石羽则足下生风，快步走向了城主府。

　　城主府朱门高耸，守卫森严。

　　两名守卫见石羽眼生，当即横刀出鞘半寸，厉声喝住了他，“止步！此处乃城主府，不干人等，速速离去！莫要在此逗留！”

　　石羽冷眸一扫，抬手射出他的身份令牌，稳稳悬于两人面前。

　　守卫顿时肃然，石羽品阶虽未至一等，但医仙一脉向来受众仙敬重，地位尊崇，非寻常守卫可比。

　　两人连忙收刀归鞘，躬身结果令牌，双手奉上，语气恭敬道：“大人恕罪！冒犯之处，还望海涵。敢问大人此来，可是为求见城主？”

　　石羽接过令牌，略一思忖，摇了摇头。

　　他微微抬首，目光越过大门，投向望向西边小院的方向，“你们小公子……可在府上？”

　　“小公子？”守卫一怔，随即恍然，“您说阳翊少将军？他已出府许久了……听闻他去了万龙界。”

　　说到最后，他神色变得古怪起来，唇动了动，却欲言又止。

　　石羽皱起眉头，继续问道：“你可知，他身侧有旁人同行？”

　　“旁人？”守卫砸了咂嘴，似在回忆，轻轻推了推身旁另一名守卫，“泰九，你可记得，阳翊少将军出府那日，身边是不是跟着一位女仙？”

　　泰九沉思数息，忽而眉梢微挑，一拍大腿，声音都高了几分，“哎呀，我想起来了!那女仙是阳翊少将军亲自带回府的，我依稀记得……她是什么……是什么……御药园圃匠来着！我课从未见过少将军对哪位女仙如此亲近，连出入都带在身边……啧啧，你说说，这关系，是不是有点……”

　　“我看八九不离十。”另一人挤眉弄眼。

　　说起桃色消息，守卫一改往日冷峻面容，愈说愈起劲，眉飞色舞，浑然忘我。

　　而立于阶前的石羽，脸色却愈来愈黑。

　　他默许石离九随侍阳翊，只是为了那火焰兽的兽丹，但今日听他们一言，倒像是他亲手将女儿送进了狼窝？

　　心口如遭受重锤，先前那丝愉悦荡然无存，只剩一缕翻涌的怒意和不安。

　　他终于开口，打断两名守卫的私语，“你们口中说的这名‘女仙’……是我女儿。”

　　“……”

　　“？？？？”

　　刹那间，空气仿佛凝滞了。

　　守卫张口结舌，眼眶瞪得几乎脱眶而出，像是被掐住了咽喉，半晌吐不出一个字。

　　方才还眉飞色舞的脸上，此刻惨白如纸，额角冷汗涔涔而下，顺着护甲边缘滑落，砸在青石板上，发出极轻却刺耳的“嗒”声。

　　泰九最先回神，扑通一声单膝跪地，声音发颤：“石……石大人恕罪！我等有眼无珠，竟不知那女仙是您千金！若早知是石姑娘，借我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妄议！”

　　另一名守卫也慌忙跪倒，“小的不该妄议石姑娘！罪该万死！求大人开恩！”

　　石羽负手而立，眉宇间阴云密布，目光冷冷扫过二人。

　　他并未怒斥，只是静静伫立。

　　良久，他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似在压抑翻涌的心绪。

　　再睁眼时，目光已恢复几分清明，他低声道：“待他们两人归来，通知我。”

　　“是！是！小的一定第一时间通禀！”泰九连连颔首，额上冷汗未干，“石姑娘与少将军若回府，我亲自传讯，绝不敢有丝毫延误！”

　　石羽微微颔首，指尖一点，一枚传讯珠自修总滑出，与泰九手中传讯珠轻轻一触，灵光一闪，信息已交换。

　　他不再多言，转身离去，背影竟透着一丝难以言明的孤寂。

　　不知不觉中，石羽已踱至了御药园门前。

　　他驻足良久，目光似穿透大门凝向最远处的那片药圃。

　　他迟疑片刻，终是推门而入。

　　极夜将临，天穹如墨。

　　御药园内，药香依旧，却已不复往日生机。

　　大多数圃匠早已躲入小木屋中，唯有一顶发白的草帽，在草丛之中若隐若现。

　　石羽立于一排草药之后，远远望着那顶草帽，轻声唤道：“刘兄！”

　　那顶草帽微微一颤，帽檐缓缓上抬，露出一双深邃而明亮的眸子。

　　待看清来人后，那双眸子中骤然升起笑意，草丛被粗犷地拨开，刘隐大步迈出，拍净手中的泥土和草屑，朗声笑道：“石羽老弟，好久不见！你这脚步声，轻得如风语，吓我一跳！”

　　石羽上下打量他一眼，一袭旧衫发白，肩头补丁层层叠叠，最显眼的那一块还绣着一朵歪歪扭扭的小花。

　　“刘兄，”他声音低了几分，“你……你还打算一直待在此处？”

　　“怎么？觉得我落魄了？这可是九丫头给我缝的！”刘隐低头看了看衣衫，非但不觉窘迫，反而挺直脊背，得意地指着胸前那块补丁，“你瞧瞧，这阵法……若她日后不种灵植了，怕是连天漏了，也能一针一线补回来。”

　　石羽唇角微抽，无声一笑，却又倏然叹了口气，“当初是我引你入这御药园的，却没料到……竟让你陷于这般境地，是我对不住你。”

　　“胡说！”刘隐朗声打断，一掌拍在他肩头，“若非你，我早就被那群道貌岸然的东西暗杀了。佛门虽散，人却还活着，这便是佛祖垂怜。”

　　石羽默然，目光掠过他脸上的皱纹，压低声音问道：“你那道分身还在异界？可有传回什么消息？”

　　刘隐神色一滞，笑意渐敛，缓缓摇头，“他、他已非我能掌控。如今是他能主动传讯于我，我却寻不得他！……上回只说，他在等一个机缘。至于是何机缘，他未言，我也不得而知。”

　　石羽听着这模棱两可的答复，也没了追问的心思。

　　但自从踏入这御药园，心中那股莫名的不安之感却愈发强烈起来。

　　他终是忍不住，凑近一步，贴于刘隐耳畔，“刘兄，我近日心神不宁，似有大劫将至。若有一日我不在九丫头身边，还望你……能替我照拂一二。”

　　刘隐猛地抬眸，直视他良久，忽而一笑，重重颔首，“你这话说的见外了。九丫头平日里帮我不少，便是你不说，我也绝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天边黑云又压下不少，石羽不再多言，匆匆拱手拜别，快步朝石离九的药圃而去。

　　药圃已不是往昔模样。

　　那些较为珍贵的灵植已被人悄然挪走，剩下的不过是些寻常草药，因无人打理，早已枯黄萎靡，茎叶蜷缩。

　　石羽蹲下身，指尖轻抚一株干枯的灵植，心头一痛。

　　这群人嘴上应得爽快，转身却将她的心血弃如敝履。

　　石羽顾不上多想，卷起衣袖，俯身拔草、松土、浇水，动作娴熟地打理起剩余的草药。

　　这些草药虽不名贵，却是石离九一粒种子一粒种子种下的，一滴水一滴水浇灌的。

　　如今她不在，他便替她守着这份真心。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