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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
周六上午。
纪书漾顶着一头睡得乱翘的短发,像只没睡醒的大型犬,趿拉着拖鞋从卧室晃悠到厨房。
开放式厨房里,纪时泽已经系着那条浅灰色的围裙,正专注地盯着咖啡机。
“哥……”纪书漾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和天然的亲昵,整个人从后面贴上去,下巴熟练地搁在纪时泽的肩窝里,手臂松松地环住他的腰,“早。”
纪时泽被他撞得微微前倾,稳住身形,头也没回,只是空出一只手,精准地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发顶:“早。咖啡两分钟,面包片好了,自己拿。”
“嗯。”纪书漾满足地哼唧一声,脸在纪时泽肩颈处蹭了蹭,贪婪地吸了一口他身上的气息,这才慢吞吞地松开手,去拿烤得金黄酥脆的吐司。
他叼着一片面包,又晃悠回来,靠在料理台边,看着纪时泽动作利落地把煎得边缘焦脆、内里溏心的荷包蛋盛进盘子。
“今天天气贼好,”纪书漾嚼着面包,含糊不清地说,“感觉特别适合……嗯,干点有生活气息的事?”
纪时泽把装着荷包蛋的盘子推到他面前,又给他倒了杯刚好的咖啡:“比如?”
“大采购啊!”纪书漾咽下嘴里的食物,“冰箱快唱空城计了。牛奶没了,鸡蛋只剩仨,水果更是只剩俩蔫苹果。而且,”
他凑近纪时泽,压低声音,带着促狭的笑意,手指轻轻戳了戳纪时泽的腰侧,“床头柜里,某样战略储备物资……库存也亮红灯了,纪医生。”
纪时泽的耳廓瞬间染上一层薄红。
他面无表情地拍开纪书漾作乱的手指,端起自己的杯子,语气努力维持着惯常的平静:“知道了。吃完去超市补充物资。”
“得令!”纪书漾笑嘻嘻地拉开餐椅坐下,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简单早餐,由衷道,“我哥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绝世好对象。”
纪时泽在他对面坐下,拿起一片吐司:“食不言。”
纪书漾推着车,纪时泽手里捏着一张便签纸——上面是纪书漾龙飞凤舞的字迹:“酱油、醋、牛奶(全脂2盒)、鸡蛋(两打)、蔬菜、水果(葡萄、荔枝也看看)、啤酒(给飞宇哥备着,他爱的那个德国牌子)、薯片(烧烤味一包,原味一包)、还有……”
后面画了个小小的、只有他们懂的、暧昧的符号。
“这个牌子的酱油,换这个吧,配料表更干净。”纪时泽站在调味品区的货架前,拿起两瓶仔细对比着标签上的小字,眉头微蹙,神情专注。
“行,听纪医生的,健康第一。”纪书漾把车推过来,接过纪时泽选定的那瓶放进车里,又顺手拿起旁边一瓶包装花哨、打着“古法酿造”旗号的,“不过这个看着也挺唬人?要不试试?”
“噱头大于实质,添加剂多,钠含量也高。”纪时泽言简意赅,不容置疑地把纪书漾手里那瓶放回货架原位。
“啧,职业病晚期。”纪书漾嘴上抱怨,眼里却盛满了笑意。
他就爱看纪时泽这副模样。
转到生鲜区。
纪时泽仔细挑选着新鲜的肋排。
纪书漾则推着车在旁边百无聊赖地转悠,目光扫过冰柜里琳琅满目的冰淇淋,眼睛瞬间亮了几个度:“哥!看!新出的口味!”
纪时泽头也没抬,拿起一盒品相极好的鸡翅放进购物车:“不行。你上次刚消灭一大桶巧克力味。而且马上吃午饭了,空腹吃冰伤胃。”
“就买一小盒!最小的那种!尝一口嘛!”纪书漾立刻开启撒娇模式,声音拖长了调子,手指还轻轻拽了拽纪时泽的衣角。
纪时泽终于抬眼看他,目光平静无波,带着不容商量的意味:“放回去。”
“……暴君。”纪书漾撇撇嘴,悻悻地把那盒诱人的冰淇淋放回冰柜,小声嘟囔,“法西斯统治。”
纪时泽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推着车走向蔬菜区:“晚上做糖醋排骨。”
纪书漾脸上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立刻像只被顺毛的大狗,屁颠屁颠跟上:“真的?说话算话!我要吃偏甜口的!”
他拿起一个圆滚滚、纹路清晰的西瓜,屈指敲了敲,听着清脆的回响,“这个好!声音听着就甜!抱一个?”
“嗯,放车底。”纪时泽点头,已经开始挑选翠绿的西兰花和新鲜的荷兰豆。
两人推着越来越满的购物车在超市里走走停停。纪书漾负责看到顺眼的就往车里丢(薯片、膨化虾条、辣味小鱼干——然后其中至少一半会被纪时泽默默拿出来放回货架),纪时泽则负责把关和精挑细选。
偶尔会因为“买小番茄还是大番茄”或者“这种0糖酸奶是不是真的没加代糖”进行几句简短的争论。
结账的队伍排得老长。
我恨排队!
轮到他们时,收银台旁边货架上花花绿绿的小盒子再次映入眼帘。
纪书漾眼神狡黠地飘过去,用手肘轻轻撞了碰正在扫码的纪时泽,凑到他耳边,用气声说:“哎,纪医生,你看旁边那个新出的……超薄冰感?包装挺酷炫,要不要……?”
他故意拂过纪时泽的耳廓。
纪时泽面不改色,目光在货架上快速扫过,精准地拿起纪书漾暗示的那个品牌和型号,动作流畅自然得如同拿起一包盐,直接扔进了正在传送带上的购物车里。
只是那从耳根蔓延到脖颈的绯红,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纪书漾看着他强装镇定的侧脸,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大包小包,满载而归。
回到明亮整洁的家里,两人默契地在厨房分工合作。纪时泽重新系上围裙,化身主厨,利落地处理排骨、腌制鸡翅。
纪书漾则负责洗菜、择菜、剥蒜,当个称职的二厨。
水龙头哗哗流淌,刀落在砧板上的笃笃声富有节奏,抽油烟机低声轰鸣,油锅里食材下锅时滋啦作响的欢快声音……
“蒜拍一下,要碎。”纪时泽头也不抬地吩咐,手里正给鸡翅改花刀。
“好嘞!”纪书漾拿起饱满的蒜瓣,在宽厚的刀背下用力一拍,蒜皮轻松脱落。
“姜切丝,尽量细。”
“明白!保证达到纪大厨标准!”
“油温七成了,控干水的排骨给我。”
“来了!小心油溅!”
二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人间难得几回闻!
偶尔纪书漾洗菜时会故意甩甩手,把几颗调皮的水珠精准地弹到纪时泽脸上或脖子上,换来对方一个瞪视和一句“别捣乱”。
纪书漾就笑嘻嘻地凑过去,像只猫,飞快地在纪时泽的侧脸或唇角啄一下,声音甜腻:“奖励我家辛苦的纪大厨。”
门响了。
纪书漾擦着手去开门,门外不出所料,是顶着两个硕大黑眼圈、头发略显凌乱、一脸“我快被饿得灵魂出窍”的陈飞宇。
他今天没穿白大褂,换了件皱巴巴的T恤,手里这次拎着个看起来还算体面的水果礼盒。
“小漾!救命恩人!”陈飞宇像阵风一样挤进来,目标明确地直扑厨房,鼻子夸张地耸动着,“老纪!我就知道!这味儿!这销魂的糖醋味儿!我在楼下就闻见了!我就蹭一口!一小口!吃完立刻消失!”
他把水果礼盒塞给开门的纪书漾,“喏,七夕慰问!祝你们……嗯……百年好合!”
语气带着点单身狗特有的酸溜溜。
毕竟能单身这么久,也是个人才!
纪时泽正把最后几块裹满酱汁的排骨盛进白瓷盘里,色泽红亮诱人,热气腾腾。
他看了一眼饿鬼投胎似的陈飞宇,言简意赅:“洗手,拿碗筷。汤在锅里自己盛。”
“得令!老纪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陈飞宇立刻冲向洗手间,水声哗啦作响。
餐桌上很快摆得满满当当:油亮诱人的糖醋排骨、翠绿清爽的清炒荷兰豆、金黄焦香的蒜蓉鸡翅、爽口的凉拌黄瓜,还有一大碗飘着紫菜和蛋花的鲜汤。
陈飞宇坐下就开启了风卷残云模式,筷子使得飞快,毫无形象可言。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纪时泽给他盛了碗汤放在手边。
“饿啊!从昨晚到现在就啃了半块压缩饼干!”陈飞宇嘴里塞着排骨,含糊不清地哀嚎,“老纪,你这手艺真是……绝了!不开私房菜馆真是餐饮界的损失。小漾,你小子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纪书漾得意地扬了扬眉毛,动作自然地用公筷夹起一块最大、肉最多的排骨,稳稳放到纪时泽碗里:“那当然,我哥是宇宙无敌绝世好对象。”
陈飞宇被这明目张胆的秀恩爱噎得翻了个巨大的白眼,灌了一大口冰啤酒顺气:“行行行,知道你们情比金坚了!求求了,放过我这个孤寡老人吧!”
他抓起一个鸡翅啃着,啃着啃着,动作慢了下来,脸上表情变得有点古怪,像是想起了什么纠结的事。
他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带着点分享秘密的意味,“哎,跟你们说个巨离谱的事儿。”
“嗯?又有奇葩病人家属了?”纪书漾来了兴趣,也放慢了吃饭速度。
“比那个离谱多了!”陈飞宇放下鸡骨头,表情复杂,“就上周跟你们提过一嘴,我们科新来的那个规培生,姓林,小林,记得吧?长得白白净净,戴个眼镜,挺斯文那个?”
纪书漾和纪时泽都点了点头。纪书漾还补充了一句:“上次飞宇哥你说他缝合手法特别漂亮,悟性特别高。”
“对对对!就是他!”陈飞宇一拍大腿,声音压得更低,“他……他昨天!居然!单独约我!”
他一脸难以置信,“就我们俩!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陈飞宇模仿着对方的语气,带着点夸张的扭捏,“‘陈老师,我觉得您工作特别认真负责,性格开朗阳光,带教的时候特别有耐心,而且……而且很有魅力。’”
他搓了搓胳膊,做了个夸张的哆嗦动作,“我的老天鹅!老子!钢铁直男!直得跟筷子一样!他居然……他居然对我有非分之想?!”
其实我都写出来有人喜欢你了,你觉得你还可能是直男吗?
为0。直男就是处啊喂。
纪书漾这次没忍住,直接笑喷了,赶紧抽纸巾擦嘴:“噗哈哈哈……飞宇哥!魅力爆表啊!这叫什么?是金子总会发光,是帅哥总会被惦记,不分性别!”
纪时泽也难得地弯起了唇角,给陈飞宇又夹了个鸡翅,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探究:“然后呢?你怎么回的?”
他注意到陈飞宇在复述对方夸赞时,眼神闪烁了一下,不完全是抗拒。
“然后?然后我当然是一身正气、义正言辞地当场拒绝了!”陈飞宇挺起胸膛,努力做出斩钉截铁的样子,“我跟他明确说了,哥们儿是直的!笔直!只对香香软软的妹子感兴趣!让他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
他语气铿锵,但说完后,肩膀又微微垮了下来,拿起啤酒罐却没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罐身,声音低了些,“不过……拒绝完吧,看他小声说了句‘对不起陈老师,打扰了’,那模样……搞得我心里还有点……怪不是滋味的。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苦恼地抓了抓本就凌乱的头发,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没完全理清的烦躁。
纪书漾敏锐地捕捉到了陈飞宇那一瞬间的迟疑和不自在,他忍着笑,揶揄道:“飞宇哥,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小林同学眼光毒辣!一眼就透过你邋遢的外表,看到了你闪闪发光的灵魂内核!魅力这东西,它不讲道理,不分性别的嘛。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甭管男女,先稳住!需要同性相关法律咨询,随时找我们,友情价!”
“去你的!”陈飞宇抓起一颗油炸花生米精准地扔向纪书漾,“饱了饱了!狗粮饱了,真材实料的硬菜也吃饱了!再待下去我怕长针眼!走了走了!多谢款待啊老纪!”
他风风火火地站起来,走到门口换鞋,手搭上门把时又顿住,回头看向餐桌边依偎着吃饭的两人,眼神复杂地闪了闪,最终化成一个促狭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也许是羡慕的眼神吧,“那啥……祝你们俩……嗯……七夕快乐!悠着点折腾!注意身体!”
留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门砰地一声关上了,隔绝了他带来的短暂热闹。
屋里瞬间恢复了宁静,只剩下碗筷轻微的碰撞声和窗外城市隐约的喧嚣。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和一丝了然。
“飞宇哥他……”纪书漾摇摇头,笑容里带着点感慨,“嘴上比谁都硬,心里指不定怎么翻江倒海呢。那个小林……我看有戏。”
纪时泽没接话,只是默默地把最后一块排骨夹到纪书漾碗里:“吃饭。”
饭后,纪书漾主动站起来收拾碗筷。
“我来洗。”纪时泽也站起身,很自然地接过他手里摞起来的盘子。
“一起。”纪书漾没松手,两人默契地一起把杯盘狼藉的战场转移到厨房水槽边。
纪书漾挽起袖子,打开水龙头,温热的水流冲刷着碗碟上的油渍。
纪时泽站在一旁,接过他冲洗干净的碗碟,擦干,再分门别类地放进消毒柜。
厨房收拾得焕然一新。
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城市的灯火如同地上的星河,铺展开来。
远处,不知是哪个广场还是江边,传来隐隐约约、此起彼伏的烟花炸响声,虽然看不到具体的形状,但那闷闷的轰鸣和偶尔照亮天际一角的彩色光芒,大概又是哪个人在表白或者约会吧。
纪书漾擦干手,走到宽敞的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灯火阑珊的夜景。
纪时泽无声地走到他身后,伸出手臂,从后面将他整个拥入怀中。
纪书漾放松地靠进那温暖坚实的胸膛,感受着后背传来的心跳,沉稳而有力。
纪时泽的下巴轻轻搁在他发顶,呼吸温热地拂过他的额角。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依偎着,看着窗外零星闪烁的烟火光芒。
纪书漾的手覆在纪时泽环在他腰间的手上,指尖嵌入他的指缝,紧紧扣住。
“哥,”纪书漾微微侧过头,脸颊蹭着纪时泽的颈窝,声音很轻,带着满足的叹息,“虽然飞宇哥总嚷嚷我们虐狗,说我们秀恩爱。但我真的觉得,像今天这样,平平淡淡的,特别好。”
他稍微转了个身,面对着纪时泽,额头几乎相抵。
“一起睡到自然醒,一起吃你做的早餐,一起去超市推着车挑挑拣拣,回来一起在厨房忙活,听你指挥我切姜剥蒜,然后一起吃饭,一起收拾……晚上就这样靠在一起,看看城市的灯火,听听远处的烟花声……”
他顿了顿,手指抚上纪时泽的脸颊,声音更加轻柔,“这种琐碎的、踏实的烟火气,比什么轰轰烈烈的誓言都让我安心。这就是我想要的日子,和你一起的每一个日子。”
纪时泽望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清晰地映着窗外流动的光影和纪书漾无比认真的脸庞。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抬手,用带着薄茧的指腹,极轻极慢地描摹着纪书漾的眉眼轮廓,仿佛在确认一件珍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沉地开口,声音不高,一字一句清晰地落在纪书漾的心上:“嗯。以后每一个七夕,每一个平常的日子,都这样过。和你一起。”
他不再需要任何言语,凑上前,吻住了纪时泽的唇。
纪时泽立刻回应,将这个吻瞬间加深。
他们交换着彼此的气息、温度和无言的爱语。
一吻结束,两人的气息都有些不稳地交融在一起,灼热而亲密。
纪书漾额头抵着纪时泽的,鼻尖相蹭,低低地笑出声:“那……纪老师,接下来……是不是该实践教学了?”
他声音压得更低:“关于……我们下午补充的那盒‘战略物资’……它的正确打开方式?”
他的吻再次落下,重重地印在纪书漾的唇上,随即沿着下颌、喉结的线条一路向下烙下印记。
同时,他那把低沉好听的嗓音,此刻染上了情欲的沙哑,贴着纪书漾的耳廓响起,带着致命的磁性:“好。我亲自教你。”
他一边热烈地吻着,纪书漾一边回应,两人的步伐有些凌乱却目标明确地向卧室的方向移动。
二人心甘情愿地沉溺在这独属于他们的、被烟火气包裹的七夕良夜。
卧室的门被轻轻关上,温柔地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晨光熹微。
纪书漾闭着眼,手脚并用地缠在纪时泽身上,脸颊埋在他颈窝里,呼吸温热均匀。
纪时泽的生物钟向来准,他睁开眼,感受着身上沉甸甸又暖烘烘的“挂件”,无奈地动了动被压得有些发麻的手臂。
“书漾,松手,该起了。”他声音带着刚醒的低哑,轻轻拍了拍纪书漾的背。
纪书漾不满地哼唧一声,非但没松,反而抱得更紧,脑袋在他颈窝蹭了蹭:“……再五分钟……哥……”
“再五分钟你就真迟到了。”纪时泽试图抽身,动作间牵扯到某些被过度使用的肌肉,腰后传来一阵清晰的酸胀感,让他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纪书漾终于睁开一只眼,迷迷瞪瞪地看着他:“……腰还酸?”
他声音带着点心虚和讨好,力道适中地帮他揉按后腰,“都怪你……昨晚非……”
纪时泽一把按住他作乱的手,耳根微热:“闭嘴。快起。”
两人在浴室镜前并排刷牙。纪书漾满嘴泡沫,含糊不清地抱怨:“今天那个并购案要跟对方律师团队扯皮,想想就头疼。”
他对着镜子抓了抓自己睡得乱翘的头发。
纪时泽吐掉漱口水,拿起剃须刀:“几点结束?”
“鬼知道,看那群老狐狸磨多久。”纪书漾冲掉泡沫,抹了把脸,凑过去在纪时泽刚刮完、还带着须后水清冽香气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你呢?今天排满了?”
“嗯,一台胶质瘤切除,下午还有个会诊。”纪时泽擦干脸,动作利落地套上衬衫,开始系扣子。
纪书漾靠在门框上看着他,晨光勾勒出纪时泽挺拔的身影和专注系扣子的侧脸。
他走过去,自然地接过纪时泽手里的领带:“我来。”
纪时泽停下动作,微微仰起下巴。
纪书漾的手指灵活地翻动着领带,动作熟练而专注。
很快,一个完美的温莎结成型。
纪书漾替他理好衣领,手指顺势滑到他胸口,轻轻按了按那枚的袖扣,眼神带着点小得意:“嗯,帅。纪医生今天迷倒众生。”
纪时泽拍开他的手:“少贫。早餐想吃什么?三明治还是……”
“来不及了!”纪书漾看了眼手表,哀嚎一声,抓起自己的西装外套和公文包,“路上买个包子对付一下!哥,我先走了!”
他风风火火地冲到玄关换鞋。
纪时泽跟出来,手里拿着一个保温饭盒和一个洗好的苹果:“拿着。三明治和牛奶在里面。”
纪书漾眼睛一亮,接过还带着温热的饭盒和苹果,飞快地在纪时泽唇上啄了一下:“谢了哥!爱你!晚上见!”
说完拉开门,身影消失在楼道里。
纪时泽站在门口,听着电梯下行的声音,直到消失。
他抬手,指尖无意识地碰了碰被亲过的嘴唇,几秒后才转身回屋,收拾自己的东西。
上午的会议冗长而烦躁。
双方律师团队围绕着几个关键条款唇枪舌战。
纪书漾坐在长桌一端,西装笔挺,神情专注。
“王律师,贵方提出的这个‘合理商业努力’条款,范围太过模糊,缺乏可执行性。”纪书漾语气平稳,“我方要求明确具体的量化指标和时间节点,否则无法接受。”
对方律师皱紧眉头,正要反驳。
纪书漾放在桌面的手机屏幕无声地亮了一下,一条新消息提示。
他瞥了一眼名字,眼神瞬间柔和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专业,抬手示意对方继续:“请说。”
手术室。
纪时泽穿着深绿色的手术服,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稳稳地操控着手术器械,在复杂脆弱的脑组织间谨慎地分离着肿瘤边界。
汗水浸湿了他的鬓角,旁边的器械护士熟练地替他擦拭。
“双极,低功率。”他低沉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清晰而稳定。
器械护士立刻递上。
“吸引器跟上,小心血管。”他的目光没有丝毫偏移,全神贯注于眼前的方寸之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术室里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器械操作的细微声响。
临近中午,激烈的会议终于告一段落,双方约定下午继续。
纪书漾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走出会议室。
他拿出手机,点开那条被搁置的短信。
Aaaa.好哥哥:手术顺利结束了。记得吃午饭。
纪书漾看着屏幕上的字,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连带着一上午的疲惫和紧绷都消散了不少。
他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敲击回复。
几乎在同一时间,刚刚脱下手术服、换回白大褂的纪时泽,正一边用消毒液搓着手,一边走出手术区。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擦干手,拿出手机。
Aaaa.小漾:刚休战。累死了。午饭马上吃!你也是!晚上还想吃糖醋排骨!
纪时泽看着屏幕,嘴角勾了勾。
他收起手机,走向医生办公室,准备下午的会诊材料。
手机的屏幕暗了下去,锁屏界面上,时间无声地跳动。
永远幸福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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