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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华秘闻5
他将琼华抱到马车上,对着车夫大喊:“快去最近的医馆!”
怀中的少年戴着面具,身上冰冷刺骨,可额头却是滚烫的,他不安的在鹤微尘怀中瑟缩,抖得厉害。
鹤微尘为他披上绣娘刚赶制好的“红狐白鹤纱面氅”,将他搂得更紧了些。鹤微尘自幼体寒,一到冬天更是暖炉不离手,即使这样,也不曾将他的手暖了半分,他轻轻摸着琼华的头,试图给他降温。
少年似乎感应到他的触摸,迷糊间,搂住他的胳膊,用那张如浸润玉石般光滑的脸来回蹭着,鹤微尘一僵,想抽回手,却又舍不得。
眼前的少年可怜极了。明明上次见面还是意气风发、满眼星辰的侠士,如今怎么成了病骨支离、弱小无依的娇花呢?
这本不是他原来的模样。
鹤微尘的消息不算灵通,别人在讨论各宗轶事时,他总是不感兴趣,因为他觉得,这些捕风捉影的传言,对他并没有什么用,还极有可能影响他的判断。
怀中的人不过一会儿便彻底安静下来,完全瘫在鹤微尘身上,实在是惹人怜爱。
“过的不好吗…”他轻声问。
少年晕着,没有回答他。
他鬼使神差的摘下面具,映入眼帘的是骇人的伤疤,烧了右脸整整一大片,若是旁人,定会被这景象所吓到,可鹤微尘不同 ,他看过比这个更吓人的,小时候误闯一个牢房,里头有一个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的皮肉被铁链绑着手腕,森森白骨暴露于前,给他吓了一跳,也留下了浓重的心理阴影。
伤疤下,嫣红的印记泛着红光,怎么也抹不去 ,就像是当年的心理阴影一般,永远留在他的记忆里。
他不敢碰这道疤痕,也不想面对他的记忆。
鹤微尘喃喃自语:“红莲印记吗…”
他知道的少之又少,什么线索都想不出来,知道车夫那声大喊:“少爷,医馆到了。”
“嗯,去敲门。”
车夫敲了半天,一位长着白胡子的老者,不耐烦道:“滚滚滚,没看着我一大家子团圆的吗?”
他喊的声音特别大,连坐在轿子上的鹤微尘也听见了,他看着怀中的人,毫不犹豫从一旁拿出一个钱袋子,扔了出去,用平缓的语调说:“二十两,不治我们找下家。”
车夫都呆了,只见那老者换了副嘴脸,嘴角快要咧到耳后跟,他急忙跑到轿子前,卑躬屈膝道:“哎呦,老爷,您这是什么话?救死扶伤乃我一生本德,”而后他朝院子里招呼:“翠兰!还不快来迎接尊客!”
治病行医这么些年,老者还是有些能力的,将沾了水的布放到琼华的额头上,又煎了一副退烧的方子。
琼华悠悠转醒,一睁眼便看到了那张放大的脸,他吓得抖了一下,再看清楚是谁之后撇过头,他不像这份狼狈的样子被别人看见,可转念一想,这人貌似已经将他“看光”了。
那位老者恭维的将药端上来,点头哈腰道:“少爷,药熬好了,如若没有别的事,小的就先下去了。”
鹤微尘接过药,道:“嗯。”
琼华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应该是晕倒了,然后被鹤微尘带到了医馆治病。他张了张嘴,有些沙哑的叫道:“鹤兄…”
那人眉眼间依旧温柔,他将那碗药放在桌旁,又把琼华扶起来,他道:“我在。”
琼华也不是个矫情的,不用别人哄,鼻子一捏,并将药尽数喝了下去,乖的不像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模样。
鹤微尘用绢布替他擦嘴,道:“苦吗?”
“挺好喝的。”他道。
鹤微尘打趣:“那我让他再煎一碗。”
“我不喝。”
“不是说挺好喝的吗?”
琼华又像以前那样,装模作样的轻咳一声,讲起道理来:“人要克制自己的欲望。”
鹤微尘:“………”
“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儿?手还这么凉。”琼华顺势牵起他的手。
鹤微尘道:“过两天要去值岗。”
琼华道:“这还不简单?你让人给你批个假条不就行了吗?”
鹤微尘抿唇,过了好半晌,他才开口:“我就是给人批假条的。”
“……”琼华轻咳一声,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那…”
鹤微尘打断他,道:“最近过的不好吗?”
琼华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这次听学名单里,散修盟应该还没有定好吧?”
每隔一段时间,各个宗门都要送一个杰出优秀的弟子去玄栾宗听学,且每个宗门只有一个名额。
鹤微尘应了一声。
琼华道:“换成我吧。”
鹤微尘没有回答,而是执着于那个问题:“你最近过的不好吧。”
这次已经不能算是疑问,而是斩钉截铁。
眼看这个问题不能这么轻易敷衍过去,于是他找了个鹤微尘喜欢的由头:“我想你了。”
他银色如瀑的发丝斜捋在一边,汗液将额间的发丝粘连,我见犹怜,抱着鹤微尘的胳膊不撒手,左右轻轻摇晃,夹着嗓子哀求,他可太懂得如何讨人欢喜了。
可鹤微尘只是盯了一会面前的人,又失落的垂下头,他道:“你不是想我了,你只是因为过的不好,所以才会想起我,你要是过的好,我们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
琼华有一瞬的慌乱,他整个人都贴在鹤微尘身上,企图用肢体接触来缓解鹤微尘的疑虑。
“不是的,哥哥,我没有过的不好,我真的没有过的不好!我只是想见见你。”他不能将这事说出去,只好用这种方式不断诉说。
鹤微尘因为那声“哥哥”心头一颤,转而又恢复正常,他道:“好。”
“什么?”
“这次的名单,我会写上你的名字,至于姬盟主那边怎么说…”
琼华赶忙道:“这个我自己解决,你放心!”
*
镜中的画面暗了下来,空间内又恢复了片刻寂静,众人心中五味杂陈的,但有不少人讨论鹤微尘的家底到底有多殷实。
鹤微尘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遍了整个空间:“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师玄卿看着他,他此刻无所顾忌,无有牵挂,道:“因为恶心。”
众人不解,师玄卿解释道:“因为之前有人恶心我,不过他现在不恶心了,他现在人挺好的。”
*
不出所料,不到半个月,琼华就去了玄栾宗听学,期间又因为觉得夫子讲的不好,在课上不听讲,但没影响别人,被夫子发现后,在与夫子的一番博弈之下,成功被赶出了学堂。
这事很快就被锦瑟知道了,毕竟是姬长卿的徒弟,也算他的半个徒弟,空闲时间便将他叫了过来。
锦瑟耐着性子询问道:“为什么不听课?”
琼华挺怕锦瑟的,可锦瑟这人谦卑有礼、君子如风,实在是不知道怕在哪。
他道:“我能学一点难的吗?”
锦瑟:“???”
他解释道:“学堂里面教的这些…”他不太好意思把这句话说出口,因为这句话一旦说出来,就有种炫耀的成分。
锦瑟见他欲言又止,开口:“你说就行。”
琼华垂首,不敢看他的眼睛,但还是如实回答道:“学堂里面教的这些东西,我几年前就会了,再学没有什么意义啊。”
眼看锦瑟没有说话 ,他说的更起劲了:“而且,我觉得他讲的符道…还没我讲的好呢…”
若是旁人听到这一番话,肯定会觉得这孩子是一个自负自大、眼高手低之辈。
可面前之人是锦瑟,他觉得这一番话不无道理。毕竟他可是见识过琼华的本事,知道这人并不是在夸大,还有一点点自谦。
他笑道:“那…我把这夫子辞了,你来讲?”
琼华有些惊恐的摆摆手:“不不不,你太看得起我了。”
锦瑟盯着他问道:“今年多大了?”
“十三岁了。”
锦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小了…这样,清云宗有一个专攻符道的天才,你可以去拜拜他。”
“这种奇绝的天才,恐怕不是我等能沾染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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