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讪同桌的千方百计

　　包间在二楼，还是同样的位置，坐的位置也没有变。

　　但探头细看窗外，好像什么都在变。

　　周余乐拍了拍他，“你在想什么呢？”

　　“感觉都在变。”白之楠说。

　　“那是，新时代在进步嘛。”周余乐坐到他旁边。

　　“新时代青年。”白之楠比着大拇指。

　　两人谈话间，一个人推开门，提着酒进来了：“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白之楠看了他一眼，瞬间瞪大双眼。

　　何小阳脸上都圆一圈，身上挂着围裙紧勒着羽绒服，看起圆鼓鼓的，他差点认不出来。

　　“认不出来了吧？”何小阳把啤酒一瓶一瓶摆上桌。

　　“有点。”白之楠怔怔地点头，他的记忆似乎还停留在刚毕业那会。

　　“幸福肥啊。”宋信突然从后边冒出头，“不像我这单身狗，还是如此纤细。”

　　“纤细？”周余乐绕到宋信面前，“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我就是纤细，你就是干瘪。”宋信扭着身子搞怪。

　　“你小子，一会喝醉了又跑去拉狗跳双人舞，我绝不拦着你。”周余乐说。

　　“我可是海量，醉个鸡毛。”宋信说。

　　高考结束之后，就跟他们见过一次，后来的聚会，他也是找各种原因推辞。

　　直到今天才重聚一块，一时之间还真有些认不出了。

　　宋信也不在是圆溜溜的寸头，现在烫成卷毛。

　　何小阳也比之前壮实了，周余乐穿衣风格都成熟了不少。

　　白之楠看了这一圈人，这些年或多或少大家都有了变化。

　　也许成长的意义就是褪去少年的稚嫩，由内而外改变外在条件，蜕变成大人的模样。

　　四人围成个圈，桌上摆着啤酒跟烤串，谈天说地。

　　白之楠记得，高二开学第一天的晚自习后，他们四个也是这样坐在一块。

　　那时候，大家估计也想不到，毕业之后各奔东西，还能重聚在一起回忆往昔。

　　“搞什么呢？”周余乐撞了他一下。

　　“没，就感觉在做梦一样。”白之楠说。

　　说完，他想起什么似的，掏出手机拍照发给林释，林释秒回消息，让他心里一松。

　　“又喝高了？”周余乐问。

　　“楠哥，还没开始又醉了？”宋信看过来。

　　“不应该啊，这酒自己家酿的，没度数。”何小阳看着桌上的米酒。

　　白之楠苦笑，暗自想自己的酒量到底差成什么样，这群人这么防备。

　　“这没度数，是没有上限的意思吧？”白之楠问。

　　“真理。”周余乐说。

　　话一出，屋子里又开始笑起来。

　　聊着聊着，又提到了班上的同学，自然就少不了那些讨厌的人。

　　特别是那个喜欢带头欺负人的赵达，对他的讨论自然少不了。

　　“我前不久看到赵达。”宋信喝一口酒。

　　“他在干嘛？”周余乐手里的串顿了顿。

　　“好像在相亲。”宋信说。

　　“大学都没毕业，就开始相亲了？”白之楠说。

　　“说是发挥失常，考了大专，再过几个月就毕业了。”何小阳接了一句。

　　“每次考试都抄同学的，他那叫正常水平。”宋信说，“真要说发挥失常，还得是林释。”

　　林释。

　　林释！

　　宋信说完当场愣住，何小阳倒酒的手也僵在半空。

　　一时之间，屋子里一片寂静。

　　似乎，又回到白之楠刚跟林释分手那会，为了顾及白之楠的心情，他们说话也是小心翼翼。

　　无意提及林释的名字时，又会集体沉默。

　　气氛很是压抑，也因为这样，白之楠没走出来前，都没敢跟他们聚会。

　　现在是时候结束这这怪异状态了。

　　“我跟林释和好了。”白之楠笑着说，“我爸妈也同意，明年他会来我家过年。”

　　“哇靠！”周余乐捂嘴。

　　“我操！”宋信张大嘴巴。

　　“那很好啊！”何小阳举着杯子，“来，让我们祝贺有情人终成眷属。”

　　“来干一个。”宋信说。

　　“干杯！”装满酒的被子杯子撞在一起。

　　气氛热烈，四人又开始畅谈。

　　“话说，你们俩什么时候找对象？”何小阳问。

　　宋信跟周余乐对视一眼，又互相嫌弃的转眼。

　　“要内部消化？”白之楠问。

　　“不不不。”周余乐手指左右摆了摆，“我马上要脱单了。”

　　“追上沈烁了？”何小阳看过去。

　　白之楠也转过头去看一脸神秘的周余乐。

　　“赶紧说啊！”宋信喊了一声。

　　“那倒没有。”周余乐笑着说，“计划中，等她同意出来，我就表白了。”

　　“我操！要真成了，就我一个人是孤家寡人了。”宋信说。

　　周余乐笑笑，没再说话，只是手里攥着杯子，一直在桌上打圈。

　　白之楠拍了拍他，周余乐笑笑，闷头喝酒。

　　桌上的串都撸了个干净，啤酒瓶也见了底。

　　这场时隔几年的聚会也到了尾声。

　　分开时，大家嘴里还嚷嚷着，以后有机会再见，至于具体什么时候，还真说不准。

　　在忙碌的生活中能抽出时间，再次在聚在一块喝酒聊天，太不容易。

　　白之楠扶着喝多了的周余乐，坐到附近的公交站台的长椅子上。

　　周余乐揉着太阳穴，也不吭声。

　　“真醉还是假醉？”白之楠问。

　　“废话，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见我喝醉过。”周余乐说。

　　白之楠想想也是，大大小小的聚会，只要跟周余乐一起，白之楠总是那个被周余乐背回去的人。

　　“差点忘了。”白之楠垂着头。

　　在不知不觉中，他对于这个最好兄弟的关注，已经不再是首位。

　　都说恋爱会分走一个人的关注点，他现在已经能深刻的感受到了。

　　他看见周余乐的眼神里充满了抱歉。

　　“你家里怎么样？”白之楠说。

　　“已经离婚了。”周余乐抬起头说，“我妈找了一个男朋友，是我弟的班主任。”

　　“我暗中观察了他一年，人还挺不错的。”周余乐笑笑，“对我妈很好，也喜欢我弟，相处都挺融洽的。”

　　周余乐最看重的就是妈妈跟弟弟，现在妈妈离婚了，脱离苦海，弟弟也融入了新家。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但，周余乐自己呢？

　　他们都有了归宿，这些所有的美好，似乎并没有包括他自己。

　　“我去他们家看过，条件也不错，两人已经领了证。”周余乐说。

　　“那你呢？”白之楠问。

　　“我……”周余乐一时声音哽咽。

　　白之楠把抬起来，横在周余乐面前：“哭吧，鼻涕眼泪随便擦。”

　　看着面前横着的胳膊，周余乐鼻头一酸，在外总是装坚强，只有在白之楠这，可以卸下所有。

　　他抱着白之楠的手臂就开始哭，越哭越大声。

　　白之楠大概猜到了，周余乐之前就有说过，爸妈离婚，两个小孩必要留下一个。

　　周余乐舍不得弟弟，又不忍心把妈妈困住，肯定就会选择自己留下。

　　只是，他也是一个渴望美满家庭的孩子，但遇到那种人渣父亲，他也没有办法。

　　可是想想自己也是没错都没有，还是难免会委屈。

　　白之楠听着周余乐哭，也忍不住想哭，轻轻地抽泣。

　　周余乐突然收住了哭声，缓了缓：“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

　　“什么？”白之楠吸了吸鼻子。

　　“别人哭，你也跟着哭。”周余乐在白之楠的衣服上蹭着，“泪点比笑点还低。”

　　“干嘛？”白之楠说，“我心疼你也不行？”

　　“死鬼，好感动啊！”周余乐说。

　　“你刚刚说，要跟烁姐表白，什么时候？”白之楠问。

　　“又想让我哭是吧？”周余乐捶了他一下。

　　“说说吧。”白之楠看向他。

　　“其实吧，已经表白了，但她拒绝了。”周余乐缓了口气，“我们本质上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白之楠沉默。

　　沈烁周余乐两人的家境，可以说一个在首，一个在尾。

　　周余乐渴望家庭，希望尽早结婚，有个自己的家庭，有一双儿女，有稳定的工作。

　　他想要的是一个贤惠的妻子，在家相夫教子，平平淡淡过日子。

　　这人可以是任何人，但绝不可能是沈烁。

　　就平常来看，她家里只有她一个小孩，她爸妈在她身上倾注了大量时间与精力，估计是为了继承以后的家业。

　　而且沈烁成绩优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有武术，可以说是文武双全。

　　这样一个优秀的女孩，是不会放弃一切拘泥于家庭的。

　　所以，两个人的追求都不一样，又怎么可能会在一起呢。

　　“你也别太难过。”白之楠说。

　　“我不难过。”周余乐直起腰来，“我现在只想挣钱，要还你呢。”

　　“我又不着急要。”白之楠说，“以后再说吧。”

　　“图个心安，你懂吧。”周余乐看了一眼手机，“你在这等我一下，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白之楠一脸疑惑。

　　“转过身去，数完100秒再回头。”周余乐掰着白之楠的肩膀转过去，“偷看绝交。”

　　“行。”白之楠开始数，“1，2，3……”

　　25。

　　26。

　　……

　　周余乐的脚步越来越远，直到白之楠听不见。

　　但慢慢的，脚步越来越远近。

　　98。

　　99。

　　一只手忽然搭在白之楠肩上，他一回头看到身后的人，眼睛瞬间瞪大，“你怎么来了？”

　　“想你。”林释说。

　　“所以，”白之楠看向林释身后，拐角那偷窥的周余乐，“你们俩串通好了？”

　　“嗯。”林释点头。

　　“好好好，”白之楠说，“这个惊喜，我打满分。”

　　墙角的内撮黑影朝着他们挥手道别。

　　两人坐在长椅上，白之楠抓住林释的手，五指穿进他的指间，十指相扣。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十指相扣。

　　只不过这一次牵手，白之楠没有醉。

　　“你记得，我们之前在这说了什么吗？”白之楠转头看向林释。

　　“嗯，记得。”林释笑着说，“你夸我好，哪哪都好。”

　　“当然，我说的全都是实话。”白之楠说。

　　“你还说想对我好一点，再好一点，更好一点，让我别拒绝你。”林释说。

　　“那，我做到了么？”白之楠歪着脑袋看林释。

　　“做到了。”林释捧着白之楠的脸亲了一口，“走，去酒店。”

　　“嗯？”白之楠说，“这么着急？”

　　“嗯，憋了很久了。”林释牵着白之楠的手，站了起来，“走吧。”

　　身后昏黄的路灯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白之楠踩着林释的影子玩，林释也不拦着，看着白之楠好动的样子，嘴角始终洋溢宠溺笑容。

　　“第一次牵手，你在想什么？”白之楠抬起头，“该不会觉得，我在骚扰你吧？”

　　“两情相悦，不算骚扰。”林释说。

　　“那行，给我的搭讪技巧打个分吧。”白之楠说。

　　“-50。”林释说。

　　“50就算了。”白之楠吃惊，“还是负的！”

　　“每一次搭讪都很明显。”林释挑了挑眉。

　　在与林释的相处中，白之楠暗生情愫，确定自己心意后，就开始试探林释。

　　见林释不反感，于是各种诡计轮番上阵。

　　林释懂白之楠的一次次试探，他也明白他使的每一个诡计，他意愿配合他表演。

　　林释管这叫，天作之合！

　　“哎林释，咱们以后养一只鹦鹉吧。”白之楠说。

　　“你喜欢？”林释问。

　　“喜欢啊。”白之楠说。

　　“喜欢什么颜色？”林释问。

　　“红色吧。”白之楠说，“我之前在花鸟市场看到一只，挺漂亮的。”

　　“嗯，我小时候也养过。”林释说，“只不过它是黄色的。”

　　“啊？不是红色的吗？”白之楠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

　　“没，它是黄色的。”林释笑笑，“火龙果皮丢在垃圾桶，它躺上面打滚，给自己染了色，天天举着翅膀在我面前显摆。”

　　“它喜欢染毛？”白之楠说。

　　“嗯，从那之后，每次换毛后，都要找我染，我不同意，它还生气。”林释笑出声，“用绝食来威胁我。”

　　“这么聪明！”白之楠想了想，“它叫什么名字啊？”

　　“你猜。”林释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白之楠想了半天说：“给点提示。”

　　“小鹦鹉，爱吃火龙果，喜欢染红毛。”林释说。

　　“所以它叫……火龙果？”白之楠问。

　　“没有，它叫小红。”林释。

　　要不是林释眼神真挚，白之楠真要怀疑他瞎说的。

　　这名字，很接地气。

　　“啧，好名字。”白之楠比着大拇指。

　　“嗯。”林释笑着点头。

　　“对了，你那本蓝色小日记，好像还在我房间。”白之楠说。

　　“你看了吗？”林释问。

　　“我发誓，我绝对没有看。”白之楠比三根手指。

　　“我特意留给你的。”林释说。

　　“你怎么不早说？我以为是你忘了。”白之楠说，“里面记着什么？”

　　“记录着，我们从重逢，相知，相认，相爱的过程。”林释说。

　　“小黄书？”白之楠看向林释。

　　“嗯，差不多。”林释点了点头，挑眉轻笑。

　　“有这好东西，你不早讲，我现在就要回去看。”白之楠说。

　　“好。”林释笑着回应。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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