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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钓
桃源谷的溪水比往日更加清澈。
晏昭坐在岸边青石上,赤足浸在凉丝丝的水中。怀孕六个月的肚子已经很明显,宽大的衣袍也遮掩不住隆起的弧度。她手持一根青竹钓竿,鱼线垂入水中,随着微波轻轻荡漾。
"你确定这样能钓到灵鱼?"她转头问身旁的云谏。
云谏正襟危坐,白衣纤尘不染,连持钓竿的姿势都像在执剑。若不是鱼篓空空如也,倒真像个垂钓老手。
"心静......鱼自来。"他一本正经地回答。
晏昭撇嘴。一个时辰了,她的鱼篓里好歹有两条小银鱼,云谏的却空空如也。这不对劲——以仙君的能耐,就算不用法术,单凭眼力和手速也不该颗粒无收。
除非...他在放水?
晏昭眯起眼,假装整理衣襟,实则暗中观察。果然,当她余光瞥向水面时,发现云谏的鱼线周围聚集了一大群灵鱼,却都不咬钩,只是规整地排着队,像在接受检阅。
好啊,作弊!
她不动声色地掐了个窥灵诀。眼前景象顿时一变——云谏的鱼线上缠绕着细若游丝的灵力,正温柔地驱赶鱼群远离他的钩,同时悄悄引导它们游向自己的钓钩。
"云!谏!"晏昭一字一顿地喊道。
云谏手一抖,鱼线轻颤。他故作镇定地转头:"嗯?"
"解释解释?"晏昭指向他鱼线周围的灵力丝,"这就是你说的'心静鱼自来'?"
云谏耳根微红,却还强撑:"助你...练习。"
话音未落,溪水突然哗啦作响。那群被灵力引导的灵鱼集体跃出水面,在空中划出银亮的弧线,然后齐刷刷地指向云谏,鱼嘴开合,仿佛在说"就是他!"
晏昭笑得前仰后合,差点从青石上滑下去。云谏连忙扶住她,无奈地看着这群"叛变"的鱼儿。
"它们...通灵。"他试图辩解。
"通灵到会指认主人作弊?"晏昭擦着眼角笑出的泪花,"仙君大人,您这作弊手法连鱼都看不下去了!"
云谏索性收了钓竿,指尖轻点水面。灵力波纹荡漾开来,鱼群立刻欢快地游动,有几条胆大的甚至跃出水面,去啄他的手指。
"它们喜欢你的灵力。"晏昭好奇地看着这一幕,"为什么?"
云谏掌心朝上,凝聚出一团银白光球:"霜雪...精华。"
晏昭恍然。灵鱼喜寒,云谏的霜雪道法自然对它们有吸引力。正想调侃几句,腹中突然一动——孩子醒了。更奇妙的是,护心镜自动浮现,镜中小树苗的根系竟然伸出镜面,探入溪水,与鱼群嬉戏起来。
"他喜欢鱼。"云谏的手轻抚晏昭腹部,感受着胎儿的活跃,"像你。"
晏昭想起自己确实爱吃鱼。怀孕后更是馋得厉害,前几天还半夜把云谏摇醒说要吃东海银鲛,害得他御剑往返三千里。
"教他...控灵。"云谏突然说。
他引导晏昭的手按在腹侧,自己则覆在她手背上。温和的灵力缓缓流入,带动胎儿自身的灵力运转。护心镜中,小树苗的根系随着灵力节奏轻轻摆动,渐渐学会了只触碰特定的鱼,而不是胡乱追逐。
"聪明。"云谏眼中带着罕见的惊喜,"学得...很快。"
晏昭感受着腹中暖流和手背上的温度,心头软成一片。这个曾经无情无欲的仙君,如今不仅学会作弊钓鱼,还无师自通地当起了胎教老师。
阳光透过桃枝洒落,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光影。晏昭索性躺倒在岸边草地上,望着天上的流云。云谏也随她躺下,一只手仍轻轻搭在她腹间,继续着灵力引导。
"小时候..."晏昭突然问,"有人教你这些吗?"
云谏的手顿了一下:"母亲...教过基础。"
提到月清璃,气氛顿时有些凝重。晏昭赶紧转移话题,指着溪底闪烁的星砂:"那些是你撒的?"
溪水中确实铺着一层细碎的星砂,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云谏"嗯"了一声,指尖轻勾,一粒星砂飞入掌心。晏昭凑近看,发现砂粒上刻着细小字迹:"昭归元年,鱼甚肥美"。
"这是..."
"日记。"云谏又招来几粒,"每年...记录。"
晏昭一一查看。最早的星砂已经暗淡,刻着"昭殁第一年,无鱼可钓";后来的有"第十年,钓得银鲮,想你爱吃","第五十年,创引鱼诀,待你归来"...直到最近的"昭归,终可共钓"。
三百粒星砂,三百年的思念。晏昭眼眶发热,正要说些什么,鱼竿突然剧烈晃动——有鱼上钩了!
云谏帮她收竿,钓上来的是一尾罕见的金鳞灵鲤。鱼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晏昭正要夸赞,却见鱼眼突然翻黑,鱼嘴诡异地开合:
"时日...无多..."声音嘶哑可怖,"孩儿...归我..."
初代!
云谏剑指一挥,灵鲤瞬间被冰封,然后碎成粉末。但威胁已经传达——初代正在监视他们,甚至能操控生灵传话。
晏昭护心镜剧烈发烫,镜中映出归墟异象:黑潮形成巨大的漩涡,中心处悬浮着一个血色肉茧,脉动如心跳。更可怕的是,茧周围跪拜着数十名修士,都是当年监仙司的旧部!
"他恢复得...比预期快。"云谏声音凝重。
腹中胎儿似乎感受到紧张气氛,不安地躁动起来。云谏立刻收敛杀气,手掌轻抚晏昭腹部,注入温和的灵力安抚。
"别怕。"晏昭也摸着肚子柔声说,"爹爹和娘亲会保护你。"
孩子渐渐平静,但护心镜中的小树苗却呈现出奇异状态——根系一半金灿一半漆黑,似乎在同时吸收两种力量。云谏眉头紧锁,暗自记下这个变化。
傍晚,两人回到木屋。云谏做了清蒸灵鱼,晏昭连吃三条才满足。饭后,她坐在桃树下乘凉,看着云谏在溪边清洗碗筷。这位仙君做起家务来依然带着练剑般的优雅,每个动作都精准利落。
夜深人静时,晏昭被胎动惊醒,发现身侧空无一人。窗外,云谏独自站在溪边,仰望着夜空中的命星。融合后的赤金主星周围,不知何时多了一颗小小的伴星——那是属于未出生孩子的命星。而此时,这颗小星正被淡淡的黑雾缠绕。
云谏掐指推演,脸色越来越沉。最终,他取出一粒新的星砂,刻上"纵使逆天,必护吾妻儿周全",轻轻投入溪水中。
星砂沉底的位置,恰好形成一个保护状的半圆,将之前的三百粒护在中央。
晏昭悄悄退回床榻,假装熟睡。当云谏轻手轻脚地上榻,从背后拥住她时,她感觉到他的手臂比往常更加用力,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怎么了?"她假装刚醒,含糊地问。
云谏的下巴抵在她发顶:"无事......睡吧。"
晏昭闭眼,却毫无睡意。护心镜中的小树苗无风自动,根系处的黑丝又蔓延了几分。而在遥远的归墟,血色肉茧的脉动,正与胎儿的心跳渐渐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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