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理坍缩[ABO]

作者:风露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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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7


      应澜轻吐一口气,缓缓地放下了捂紧后颈的手。被解除禁令的omega信息素迫不及待地从腺体中释放出来,与包围在四周伺机入侵的alpha信息素纠缠交融,应澜的视线变得模糊,他的呼吸滚烫,在“徐淮景”的气息即将再一次捕获他的唇齿时,抬掌挡下“徐淮景”的嘴,不满地谴责:“靠,你想反悔?!”
      “徐淮景”眼神晦暗,面色不虞地“啧”了一声,眼看应澜就要发火,一个侧身将自己砸进沙发里,紧挨着应澜,不耐烦道:“问吧。”
      应澜松了一口气,忍耐着信息素的影响,盘起腿侧过身面向“徐淮景”,试探道:“你会出现……是实验药剂的副作用吗?”
      “徐淮景”的表情有片刻凝固,随后,他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微微歪头道:“‘我’可没有告诉你,我是受试者,你从哪里听说的?”
      应澜面色不显,内心却哀嚎了一声。
      也对,虽然徐淮景没有切换为“徐淮景”之后的记忆,但“徐淮景”却拥有这具身体所有的记忆。
      应澜垂下眼睛,心虚地清了清嗓子,含糊道:“我又不傻……”
      好在“徐淮景”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追问下去,他单手撑着头,侧倚着靠背,另一只手不安分地摩挲应澜盘起来的膝盖,回答:“是又不是。”
      应澜不解地皱紧了眉。
      “副作用只占一半原因。”
      “一半?”应澜眨了眨眼,“另一半是什么?”
      “徐淮景”没有回答,用一种冰冷的,甚至称得上怨恨的眼神凝视着应澜,他问:“你想知道?”
      应澜迎着他的视线点了点头。
      “徐淮景”收回了触碰应澜膝盖的手,在应澜用那双沾满情欲的眼睛试图迷惑自己的心智时倾身过去,在应澜的耳侧沉声道:“那就把你父亲的藏身地点告诉我。”
      “……你……”应澜的瞳孔微缩,他想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和“人格分裂”又有什么关系,可“徐淮景”退了回去,他的眼神依旧是冰冷的,像是终于抓住了猎物的尾巴,轻哼一声,道:“果然,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只有‘他’还在自欺欺人,认为你一无所知。”
      “你……”应澜的心也冷了下去,以往压在心底被他故意忽略的细节被重新挖了出来。
      徐淮景让他追踪异常终端、说他是找到“蜘蛛”的关键……他从一开始便知道应澜的身世,这一切,都是对应澜的试探、是抓住何枢的诱饵。
      应澜的气息又乱了几分,也许是受信息素的影响,也许是得知真相后的冲击,总之,他的思考能力有些凝固,情绪变得敏感,他的眼眶发红,拧紧眉,开口问:“你知道我和舒……何枢的关系?是为了追捕何枢才接近我的?”
      “是又如何?”“徐淮景”冷笑了一声,“‘我’可从来没有故意对你隐瞒什么。”
      应澜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倏地站起身,却因为信息素的影响双腿一软,狼狈地跪坐在地毯上。
      “但你又如何呢?”“徐淮景”冷眼睥睨着他,对应澜的狼狈视若无睹,甚至有意地释放出了更多的信息素干扰应澜的神智。
      “你与何枢有联系,知道他是你的父亲,却在‘我’面前假装一无所知。”
      “应澜,双面间谍好玩吗?”
      这一声质问如同惊天霹雳落进应澜耳中,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向“徐淮景”,在那双阴沉怨怼的眼睛里窥见了惊惶的自己。
      “我没有……”应澜的喉间梗塞,他一字一顿道,“你不要污蔑我……”
      “徐淮景”冷哼了一声,没有再深谈这个话题,但脸上依旧表露着对应澜的不信任。他像是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将应澜从地上一把拉起,压在沙发上,沉声道:“既然你不愿意将何枢的藏身地告诉我,那么问答环节结束,你该履行作为omega的义务了。”
      “等、徐淮景!”应澜手脚并用地抗拒着“徐淮景”的靠近,但alpha的信息素持续刺激着他残存的理智,当“徐淮景“的牙尖毫不留情地刺入他的腺体时,溃散的理智被快感取代,与此同时,从未有过的情绪掠过心脏,这是应澜第一次,对被信息素支配产生了恐惧。
      混乱不堪的呼吸在客厅回荡,应澜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越过模糊的泪水窥探“徐淮景”的胸膛和流汗的面容。
      “徐淮景……”在欲望反复升温的时候,应澜软绵绵地呢喃着,将狠话混在喘息声里。
      “等易感期结束……”他说,“你死定了。”
      “徐淮景”却毫不在意这声威胁,反而挑衅道:“还有七天,你先保佑自己能平安从床上下来吧。”
      这是应澜第一次对易感期alpha的黏人程度有了实感。整整七天,除了必要的代谢,“徐淮景”不允许应澜离开超过一个手掌的距离,一旦他产生反抗的情绪,如洪水一般的信息素便会将他的理智冲散,让他做出超乎寻常的行为。这种被人玩弄掌心的被支配感令他恼火却又无能为力,几次教训过去,应澜彻底认命,度过了荒唐迷乱的七天。
      徐淮景进入易感期的第七天晚上,刚从昏睡中苏醒过来的应澜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房间里信息素的气味正在一点点淡去,应澜疲惫地趴在徐淮景肩头,被他用抱小孩一样的姿势运进了热气缭绕的浴室。
      徐淮景小心翼翼地抱着他踏入早就放满热水的浴缸,让应澜背靠着自己,没入水中,再从一旁的毛巾架上取下一条毛巾轻柔地为他清理身上的痕迹。
      应澜喉咙发干,靠着徐淮景使不上力,任他借着清洗之便动手动脚,直到后背感受到两人之间横立着的东西,应澜头皮一紧,猛然睁开眼,扭过头怒瞪着徐淮景。
      徐淮景的动作一顿,垂眼看向应澜气鼓鼓的面容,尴尬地扯出一丝微笑,向他打招呼:“澜澜,晚上好。”
      “……”应澜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抬起一只手,指向浴室门口,哑声对徐淮景下达命令,“滚出去。”
      徐淮景自知理亏,老实地将应澜扶靠在浴缸边,又叮嘱了几句诸如“不要泡太久”、“有需要叫我”之类的废话,裹着浴袍轻步离开了。
      终于重获自由,应澜趴在浴缸边放松地眯起了眼。没有了信息素的干扰,他的理智和情绪便又重新回到了体内,七天前“徐淮景”对他说过的话依旧记忆犹新,他的眼底又染上浓浓的阴影,在倒映的水光中漂浮。
      应澜从浴室出来时,徐淮景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沙发上处理终端上堆积的公务。
      见他出来,徐淮景自觉地起身,走进厨房为他端来了一杯温水。
      应澜脚步虚浮,捧着水杯坐回沙发,又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徐淮景坐过来。
      原本神情紧绷的徐淮景见状松了口气,在应澜身侧坐下,不等应澜开口,便诚恳地向他道歉:“对不起,澜澜,我……”
      “你们可以对话吗?”应澜打断他的话,突兀地抛出了这么一个问题。徐淮景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应澜提问的内容,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回答道:“我只在交接的时候与他交谈。”
      应澜点了点头,又说:“所以他知道的事情,不代表你也知道……”
      徐淮景眼睛闪过一丝警惕的光,他问:“他对你说了什么?”
      应澜侧过头注视着徐淮景,alpha依旧是他熟悉的模样,五官立挺,眉骨分明,温雅含蓄。但真要去细看他的面容,徐淮景是更偏清冷的长相,他的眉峰高耸,眼尾藏着几分尖锐的寒气,要是忽略他时常保持着的友善笑意,这张脸给人更多的印象是不可相与的冷漠。
      应澜抬手捏了捏徐淮景的脸,下意识想将那天不愉快的谈话嫁祸给“徐淮景”,又想起“徐淮景”是拥有所有记忆的,瞎诌只会为下次见面埋下祸根。应澜对这几日的经历心有余悸,虽然之前也因为情绪低沉而耽于酒精与性,但这种被本能奴役,无法掌控的疯狂与荒唐,会令他感到后知的屈辱与恐惧。
      他定了定神,放下水杯,面向徐淮景正色道:“我有事问你。”
      徐淮景点了点头。
      “他……”应澜想了想,问,“有其他名字吗?”
      “没有。”徐淮景速答道,紧接着他又像是想起什么,补充了一句,“叫‘阿景’。”
      应澜嗯了一声,似乎也并没有想特意将他们区分开来,依旧用“他”来指代:“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徐淮景眼神暗了暗,但还是诚实地回答:“我……分化成alpha的时候。”
      应澜的肩膀垂了下去,这是他意料之中的答案,正如他在分化后不久就被诊断出了信息素紊乱综合症,同样注射过实验药剂的徐淮景在分化后也不是毫无代价。
      他轻叹一声,沉声问:“你会对‘腺体定向干预实验’这么反感,也是因为,你是二十六年前实验的受害者?”
      徐淮景张大了眼睛,惊讶地看向应澜,他的情绪带动着尚未完全脱离易感期的腺体又释出了些许凛冽的信息素,应澜脸色微变,徐淮景见状连忙将信息素收回,将易动的情绪稍作整理,问:“是他告诉你的?”
      应澜摇了摇头,说:“我问他,他的出现是不是药剂的副作用,他告诉我只占一半原因,但另一半原因,他没有说。”
      意思是,在和“徐淮景”谈论这件事之前,应澜就知道了。
      徐淮景听懂了他的话,也就猜到了他的情报来源。
      他起身将应澜放在茶几上的杯子带进了厨房,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两瓶啤酒。
      徐淮景将其中一瓶递给了应澜,滋滋的开瓶声响起,啤酒泡沫从瓶口溢出,发出淅淅沥沥的炸裂音。
      “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他说,“我不是正式登录在册的受试者。有人向将军示好时,将药剂当作投名状送给了我的父亲,我父亲……给我注射了药剂。”
      应澜有些哑然。他希望听到一个徐淮景也和他一样被人从实验室救了出来,在经历了难熬的成长期后克服了药剂的副作用,变成如今模样的故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消除何枢留下的那一句试图催化他内心怀疑种子的疑问。
      但徐淮景又说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故事,给应澜对世界的认知又蒙上了一层看不透的白纱。
      “你知道,‘腺体定向干预实验’为什么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获得了如此快速发展吗?”
      应澜的嘴唇轻抿,摇了摇头。
      徐淮景饮下一口啤酒,道:“那时……距离波及所有星系的omega平权运动结束已经过了20年,在对立中成熟起来的一代开始主导社会各界的意识与发展。为了不重蹈覆辙,有人提出分化干预假说,认为,只要攻克分化本身,就能消除由腺体分化带来的ABO对立。”
      应澜眸色微动,在刚从于羲乔口中得知腺体干预实验时,他也产生了同样的想法,认为这是一个跨世纪的医学成就,却没想到,这个意识竟然萌芽得那么早。
      徐淮景嗤笑了一声,继续道:“这个假说给社会各界带来了不小冲击,与腺体分化有关的研究学科在一夜之间成为了热门专业,一座座腺体医学实验室在源源不断的资金投入下拔地而起,他们的研究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如何通过人为干预使人类分化为alpha。”
      “定向分化成alpha?”应澜意外道,“研究方向为什么变窄了?”
      “因为在同一时期,联盟权贵阶层中盛行一种思潮,主张只有alpha的基因才是人类未来存亡的关键。”
      这种思潮令应澜感到一阵不适,尤其是在被alpha信息素整整压制了七天的当下,他生出了浓浓的反感。
      “他们将ABO三性性别升华为人类基因的优劣课题,鼓吹alpha基因的优胜论,认为beta与omega最终会在生物进化过程中走向淘汰。”
      “alpha优越论一度甚嚣尘上,催生了大批极端主义者。他们盘踞于各界顶层,不仅将巨额人力财力投入腺体定向分化研究,更牢牢掌控了研究方向。在这股浪潮的裹挟下,不仅alpha自身,甚至beta和omega也在潜移默化中认同了其优越性。”
      “而我的父亲,徐焺,便是一位被alpha优越论深深影响的beta。”
      应澜微微张大了眼睛,他的瞳孔中倒映出徐淮景冷淡的面容,徐淮景低垂下视线,手中的啤酒罐在轻微晃动中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
      “将军只有我父亲一个孩子,他应该从小都生活在自卑中,将自己无法继承父辈优异成绩的原因归结为分化失败,并对我报以极大的期待。”
      “但我自小便与他相似……”徐淮景自嘲道,“胆小软弱、内向怕生,与他的期望实在相距甚远。”
      应澜想起之前,曾与徐淮景谈及童年,说自己小时候也是个爱哭鬼,当时的徐淮景脸上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此刻再回忆起他那时的神情,应澜仿佛被人抓紧了心脏,尖锐而沉闷的疼痛隐隐传来。
      于是他放下手中的啤酒,倾身将徐淮景抱紧。
      “所以,另一半原因,是你的父亲?”他喉咙哽咽,在徐淮景的耳边问。
      徐淮景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他也放下了啤酒,将应澜抱坐在自己腿上,将头搁在应澜肩窝,抬手轻抚应澜的后背。
      “我们继续说回腺体定向干预实验吧。”他轻声道,“尽管联盟各界为腺体定向干预研究投入了海量资源,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无人攻破这个难题,直到姜明旭与何枢两人的出现。”
      听到这两个名字,应澜下意识地身体一抖,徐淮景察觉到他的异常,但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继续道:“两人创立的‘启明腺体医学实验室’首次通过药剂干预使实验鼠成功分化为alpha。自此,‘未发育腺体分化干预实验’秘密立项,进入人体临床试验阶段。”
      “后来……”徐淮景叹息一声,沉声道,“何枢杀害姜明旭后携核心资料潜逃,警察在侦查案发现场时发现了数十名来历不明的实验体儿童,这些儿童被关在一个个铁笼中,衣不蔽体,智商未开化,仿佛一只只体型庞大的实验鼠。他们被解救后因药剂副作用相继死亡,启明腺体医学实验室被关停,联盟在全国境范围内对腺体定向分化研究下达禁令,将与其有关的学术研究论文、社会新闻、实验资料集中销毁,并严格控制信息传播,至此,腺体定向分化研究成为联盟权贵们心照不宣的秘密。”
      应澜的喉咙有些发干,他吞咽了一口唾沫,问徐淮景:“你之前说过,受试儿童死亡的主要原因是何枢带走了核心的实验材料……”
      “你想问我为什么活了下来?”徐淮景笑道,“或许是因为我注射的药剂剂量不足。”
      “药剂注射途中被将军发现,他夺下针管,将我紧急送进了医院。尽管如此,还是对我的免疫系统造成了巨大的伤害,我的童年几乎都在医院度过。”
      徐淮景的解释让应澜松了口气,何枢埋进他心中的怀疑种子被挖了出来,他想,徐淮景和何枢认为的alpha是不同的。
      但紧接着,他又产生了新的疑问:“那你会分化成alpha,会不会与药剂没有关系?”
      徐淮景身体微微僵硬,他沉默须臾,又软下来,将脸埋进应澜颈间,闭上眼低声道:“说实话,我也不清楚。”
      “我分化时……发生了一些事,我以为自己分化成了beta。但后来,分化热二次到来,再苏醒时,我便成了alpha。”
      “发生了什么?”应澜困惑地问他。
      “……”徐淮景睁开了眼睛,他抬起头,直视着应澜的眼睛,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微笑。
      “我的父亲,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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