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时锚点(时墟病历:时间契约)

作者:废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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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4章:南极星岛 15 - 第七苦4


      星核神殿的震动越发剧烈,不再是轻微的摇晃,而是从地基深处传来的、令人牙酸的呻吟。穹顶上,原本细小的裂缝被无形的力量撕扯、拓宽,如同黑色的闪电蔓延开来。更多包裹着星核能量的碎片从中坠落,带着刺耳的尖啸,像垂死星辰最后的悲鸣,砸在星晶地面上,炸开一团团危险的光晕。

      蔺夕阳护着陈昭雪迅速退到一根巨大的殿柱旁,他肩头被碎光擦过的地方,传来一阵阵灼热的刺痛。那不是普通的伤口,皮肤下仿佛有一条活着的、发光的热线在缓慢蠕动、延伸。

      “你被它的能量侵蚀了。”陈昭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她抬起手,光影构成的指尖在离他伤口几厘米处停下,一种无形的阻力让她无法触碰。“……这种能量印记,会持续扩散,直到……”

      “我知道后果。”蔺夕阳打断她,声音低沉。他没有退开,目光依旧警惕地扫视着不断崩落的穹顶。

      然而,一个比碎光坠落更冰冷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嘈杂,切入他的耳膜。

      “下一次,是不是也该展示一下你保护别人的能力?”

      蔺夕阳猛地转头。

      吾承珏就站在几步之外,手中的晶体刃深深抵入地面,稳住他因震动而微晃的身形。他指尖那道之前在幻境中留下的裂痕愈发明显,细小的晶屑正簌簌掉落。他的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但那双折射着星核狂乱光芒的眼睛里,压抑的怒火几乎要凝结成实体,比任何坠落的碎片都更具威胁。

      “你误会了。”吾承珏向前迈了一步,步伐稳定,眼神却锐利得能割开空气,“我不是在请求。我是在问你——”

      他倏地抬手,指尖以一种近乎轻柔的姿态,虚点在蔺夕阳肩头那道灼热的伤口上。即使没有直接接触,那过于接近的、属于他的独特能量场,依旧引动了伤口深处星核能量的躁动,发出一声细微却清晰的能量爆裂声——“噼啪”。

      蔺夕阳疼得眉心狠狠一蹙,本能地向后撤了半步:“你的能量不稳定,别靠近!”

      “放心。”吾承珏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我没兴趣加重你的伤势。”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某种危险的气音,却每个字都砸在蔺夕阳的心上:

      “我只想听你一句实话。在这里,在你心里,排在第一位的,到底是谁?”

      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沉重得让人窒息。星核因为黑洞潮汐的逼近,光芒剧烈闪烁,明暗交错的光影掠过他们的脸庞,将那些无法掩饰的情绪切割得棱角分明。

      蔺夕阳喉咙发紧,一时语塞。

      他能怎么回答?说那只是无数次保护族人后形成的、刻入骨髓的本能反应?说在碎片落下的那一刹那,他的大脑根本来不及进行任何“重要性”的排序,身体就已经自动做出了行动?

      如果他真这样说了……以吾承珏此刻的状态,只会认为这是一种更敷衍的借口。

      就在这僵持的瞬间,又一块更大的光晶裹挟着厉啸,从他们头顶直坠而下!

      “让开!”蔺夕阳低喝道,试图将注意力拉回眼前的危机,“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不是时候?”吾承珏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尖锐,“那什么时候才是?等你安排好所有人的退路?还是等你再一次用‘顾全大局’来忽略所有问题?你永远在说‘以后’,却从不肯面对‘现在’!”

      “星核的能量正在被你们的情绪剧烈干扰!”陈昭雪介入两人之间,她的声音依旧维持着冷静,但语速明显加快,“这种负面共振会加速它的失控!请停止——”

      但她的警告,迟了。

      在吾承珏情绪彻底爆发的那一刻,神殿中央的星核仿佛被投入巨石的死水,猛地爆发出吞没一切的光与热!一圈圈肉眼可见的脉冲光环,以它为核心悍然扩散,不再是温和的波动,而是带着毁灭性的冲击力。

      这不是普通的能量逸散。

      这是星核对他们内心剧烈冲突的——同步响应。

      它在回应那些无处安放的情绪。

      它在具象化那些深埋的执念。

      它在审判他们各自的——“求不得”。

      下一秒,毁灭性的能量洪流从星核核心喷涌而出,如同决堤的星河,瞬间将三人吞没。

      陈昭雪的光影在第一时间被狠狠撞飞,重重地砸在远处的护印台上,光流一阵紊乱。吾承珏闷哼一声,被强大的能量推得向后滑去,晶体刃在星晶地面上刮擦出令人牙酸的尖鸣。蔺夕阳脚下的地面应声碎裂,他勉强稳住重心,在狂暴的能量风中艰难抬头,死死望向那颗已彻底失控的星核。

      几行冰冷的、由纯粹光构成的文字,突兀地浮现在星核前方的空中:

      【——紧急协议启动。检测到高强度执念冲突。】
      【冲突类型:族群存续、个体存在、情感羁绊、核心使命。】
      【判定:符合「规则试行模式」触发条件。启动预演程序。】

      “……它在模拟愿望的实现?”蔺夕阳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陈昭雪挣扎着想从护印台上撑起身体,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强制预演!能量和规则都还没稳定,这会直接导致……”

      她的话音未落,星核内部的光纹已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起来。三道截然不同的光流被分离出来,在星核上方凝聚成三条清晰的光之轨道,如同三条通往不同未来的命运之路。

      第一条,光芒纯粹而霸道,代表着极致的“满足”。
      第二条,光流分散成三股,象征着“共享”与“妥协”。
      第三条,光芒柔和却带着殉道般的寂静,是“牺牲”与“守护”。

      三条命运轨道的光芒明灭不定,光标在其间疯狂跳跃,进行着超越他们理解范畴的复杂演算。

      紧接着,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三条轨道的光芒不再闪烁选择,而是如同三条苏醒的光龙,骤然膨胀、延伸——

      不是选择其一。

      是三者叠加。

      同步启动!

      星核的光芒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仿佛一颗超新星在神殿内部引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整个空间的结构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扭曲声。

      陈昭雪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去了:“规则冲突!能量过载!会彻底崩……”

      一股更凶猛的能量冲击波将她未说完的话堵了回去,整个人被再次掀飞。

      与此同时,神殿穹顶在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中,彻底解体!

      无数燃烧的、冰冷的、蕴含着狂暴能量的星核与星尘碎片,如同天罚之雨,向着殿内的三人倾泻而下。蔺夕阳被强大的光压禁锢在原地,几乎无法移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片毁灭的阴影向他笼罩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极限。

      晶体刃划破狂乱的光流,带着决绝的势头,深深楔入他面前的地面。

      吾承珏用自己那具被誉为“易碎品”的身体,作为最后一道屏障,挡在了蔺夕阳与毁灭性的碎片雨之间。

      第一波碎片狠狠砸在他的背脊上,晶体碎裂的“咔嚓”声密集得令人心悸,蛛网般的裂痕瞬间遍布他整个后背,细小的晶粉在光芒中飞溅。

      他强忍着几乎要撕裂意识的剧痛,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自嘲:

      “你保护别人的姿态……不是挺熟练的吗?”

      蔺夕阳的瞳孔剧烈收缩,失声喊道:“承珏!退开!”

      “那就证明给我看……”吾承珏的声音因痛苦而颤抖,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固执,“……你现在,能不能护得住我!”

      话音未落,他竟猛地转身,用那布满裂痕的手臂死死撑住蔺夕阳的肩膀,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将他狠狠推向后侧一个相对坚固的殿柱凹槽内。而他自己,则完全暴露在外,用身体硬生生承住了紧随而至的第二波、更密集的碎光冲击!

      更多的裂痕在他身体上炸开,那声音不像金属,更像是一座冰雕正在被巨力碾碎。

      “你的结构快到极限了!”陈昭雪在远处喊道,试图调动所剩无几的能量支援,却发现自身的形态也在能量的剧烈扰动下变得不稳定。

      吾承珏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去看蔺夕阳的方向,只是望着那彻底失控的星核,一字一句地说:

      “在我倒下之前……你们,和这东西,都别想消失。”

      星核的光芒彻底淹没了理智的界限。

      三条命运轨道化作三条横贯空间的巨大光链,不再是通往未来的路,而是捆绑一切的枷锁,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向着他们绞杀而来。

      下一秒——

      纯粹的光吞噬了所有感官。

      碎星之海在视野里疯狂旋转、颠倒,星尘被无情地抛向虚空,黑洞的引力触须终于突破了最后的屏障,缠绕住神殿的残骸,将其猛力拖向无尽的深渊。

      平衡被彻底剥夺,三人被失控的能量乱流裹挟着,抛向不同的方向。

      在意识被强光彻底淹没的前一刹那——

      蔺夕阳最后看到的,是吾承珏回过头来的脸。苍白,破碎,裂痕如同泪水爬满脸颊,却带着一种倾尽所有、燃烧一切的决然。

      而吾承珏最后看到的,是蔺夕阳从凹槽中不顾一切伸出的手。五指张开,用力到指节泛白,没有任何犹豫,只想抓住他。

      然而,光芒奔涌的速度快过了一切意念。
      他们的指尖,在足以灼伤视网膜的炽白中,最终错过了一个呼吸都来不及完成的距离。
      ——随后,感知断绝,世界沉入无声的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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