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娲学院

　　沈涵望一眼倒下的茜，抬脚利索跟上队友。

　　跑在最后面殿后的方梦泽看到沈涵跟上来，顺口问道：

　　“这就鲨完了？”

　　沈涵追上她的脚步，“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完了。”

　　她话刚说完，被这句话支配过多次的方梦泽直接吼出声：

　　“说多少次你们了，不能乱立flag。”

　　她指指后头追上来一副“所有人给我去死”神情的茜。

　　“没完没了。”

　　沈涵见其胸前的伤口已愈合，挑眉，“杀不死。”

　　被沈涵打中，茜愈发恼怒，见安羽对自己仿佛避如蛇蝎，又是气又是怒。

　　她速度极快，瞬间便移到了沈涵跟前，想抓住沈涵的脖子，没料到沈涵周身竟包裹着一层力场，借力打力将她弹远了。

　　“你先走。”沈涵没有回头，双眼直直望着茜，扬声对方梦泽道。

　　“裴队说……”方梦泽顿住脚步，做好作战准备，“我负责殿后的。”

　　让敌人跑过去，那她就是没完成她的任务。

　　她举着手中的枪，朝茜拼命打出数枪。

　　茜避也不避，让子弹直接从身上穿过留下一个个血窟窿，身上的伤口却瞬间愈合。

　　“你们的武器对我毫无威胁。”

　　方梦泽甩下枪。

　　“我知道，我只是特别想这么做。”太特么解气了，被困在程序一层那么久，恨不得击毙她无数次。

　　“那……现在该轮到我了。”茜眼中冒着怒火，扫过两人，她冷声说道：

　　“你们，死定了。”

　　茜速度极快，只闻得轰隆一声巨响，一时间整个天地都是一片白色的雷光。

　　沈涵和方梦泽对视一眼，默契跑上前迎敌。

　　听到身后传来剧烈的打斗声，没一会却又停了下来。

　　安羽停下脚步，他叫道：

　　“我们得回去帮她们。”

　　杨硕明拦住他。

　　“你回去就是拖累她们。”

　　安羽直接道，“不回去，死的就是她们。”

　　说着也不管其他人，扭头就往回跑。

　　“安羽——”老杨无奈大喊一声。

　　道颜见状顿下脚步，“我也担心……”

　　裴越望一眼全停下的队员，大概是刚齐聚，大家都不想再失去任何一员。

　　“行，回去。”

　　毫不犹豫，众人往回跑，选择共同进退，共同面对。

　　只听安羽叫道：“茜，住手——”

　　茜右手握着一片玻璃碎片，左手扣着方梦泽的脖子，与沈涵对恃间听见安羽的声音，她回过头。

　　“我说过，她死定了。”

　　“别——”沈涵叫道，“你想杀的是我，你放过梦泽。”

　　茜眸光转动，“你们都得死。”

　　说着，抬手重重将玻璃碎片的一角扎进方梦泽的胸口。

　　“啊——”方梦泽瞬间痛呼出口，痛得脸容都皱在了一起。

　　“等等，想想我之前说过的话。”安羽试图劝她。

　　茜脸色难看：

　　“你之前说的话？你说你心里只有沈涵一个，根本没有我吗？”

　　安羽忙说，“不，我是说，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他顿了下，“人类的情绪，本身就会有各种喜悦、痛苦、折磨……”

　　茜冷笑打断他的话，“我知道，我很快就认知到了这一点，我现在很痛苦。”

　　“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们在虚拟程序里会那么倔强，不管怎么设定，你们都能回到原点，回到你们本该的样子。”

　　“也明白，为什么你们看见同类受伤死亡会那么悲伤痛苦。”

　　说着，她扭头望向沈涵：

　　“你知道受伤的痛苦感觉吗？”

　　听见她的话，安羽担心她伤害沈涵，立马说道：

　　“别，别再伤害谁了。我知道你在生气，这只不过是所有情绪中的一个情绪而已，如果你连这个都无法承受，那还有更多的情绪，更让你无法承受。”

　　茜顿住。

　　“我无法承受，这些情绪太让我痛苦了。所以，我现在只想要其中一种，那就是快意，报复的快意。”

　　道颜听着二人的对话，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她眯起眼睛看着茜：

　　“你这叫心碎和求而不得，还有随之而来的痛苦。”

　　茜又一愣。

　　“我心如刀割，我受不了，我要让你们都受苦，我要让你们都死。”说着她加重手中的力道，“你们都很在意她是不？我要让你们感受到我的痛苦。”

　　“不。”沈涵大叫。

　　看着沈涵紧张的神色，茜嘴角勾起抹得逞的阴森笑容。

　　“求我，求我饶她一命。”

　　众人滞在原地，不敢前进，扭头望向沈涵。

　　沈涵举起手肘，瞬间投降。

　　“求你，放过她，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茜闻言脸上的怒意似散了些。

　　“我说。”突然一道带些犹豫的少年声线，在一旁响起。

　　众人下意识的转头一看，只见水湶正一脸便秘的表情。

　　“那个……”察觉众人的目光忽地转移，水湶嘴角抽了抽道，“我们说话就说话，能别再撒狗血了好吗？”再撒下去方梦泽都要死了。

　　众人：“……”

　　安羽上前两步，对茜道：“茜，放开她，你不是想抓我，那让我来代替她。”

　　茜没想到安羽竟然也会为方梦泽这般低声下气，她一时竟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是真的哀求还是假的。

　　“可惜太晚了。”

　　她低头在方梦泽耳边轻声说道：

　　“我感觉好多了，这就是我想要的情绪。你说，为什么看到别人痛苦的时候，会让人感觉这么好呢？”

　　她刚刚还有一丝后悔接受流水项目，而现在，那点丁悔意又随着他们痛苦的神色转而变成得意与满足。

　　方梦泽忍痛吼出声：

　　“因为你是个疯子，神经病……啊——”

　　她后面的话随着茜手中加重的力道变成痛呼。

　　“住手，住手。”沈涵神色一紧，“茜，我求你，放过梦泽吧。”

　　茜看着沈涵脸上惊恐担忧的神色，心头涌动着快意。

　　“可是我看到你痛苦就开心，沈涵，看到你痛苦多一分，我心头的痛苦就少一分。”

　　她猛地将玻璃片扎深几分，成功在沈涵脸上看见慌张不知所措的神色。

　　这一扎实在太痛，方梦泽再也忍不住哭喊出声：

　　“好痛，沈涵，救我，沈涵我好怕，好怕……”

　　自加入风昊特别特动组后，这是方梦泽头一回受伤，也是她头一回直面死亡威胁，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胸口中的利刃，清晰的感受到——

　　她真的会死。

　　裴越问道：“茜，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要她感受到我的心碎，我的痛苦。”茜指着沈涵，“我要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所以……”裴越沉声道，“你要沈涵的命换方梦泽的命？”

　　“不。”茜冷笑一声，“我要你们所有人的命。”

　　她看向安羽，“这都是你的错，安羽，是你造成这一切的。”

　　安羽闻言，抿了抿唇。

　　“对，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他对上方梦泽的双眼，双眸闪动着难过与歉意。

　　“对不起，方梦泽。”

　　茜要杀她，而他们现在救不了她。她的命，那就扣在他安羽头上吧，反正，他手上已沾满鲜血，再多一个少一个又有什么区别。

　　反正，沈涵也不会原谅他。

　　方梦泽听见他的话，心底寒意骤升。

　　她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帝娲学院出来的天才除却沈涵外，跟任何人道过歉，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个高傲的人低过头，而现在——

　　他却跟她道歉。

　　可方梦泽却笑不起来，安羽的道歉听在她耳中就像奏响的哀乐。

　　她要死了。

　　想到这一层，方梦泽眼中的泪意更盛，她颤抖着双唇，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已经紧张到失语。

　　茜手中扬起强烈的电光，她望着沈涵和安羽，嘴角扬着胜利者的笑容。

　　“我要当着你们的面，杀掉每一个你们在意的人，而你们根本无能为力。”

　　她对安羽道，“然后再当着你的面，将沈涵的心掏出来，让你尝尝我现在心碎的滋味。”

　　安羽闻言，眸光一沉，一抹血色杀意从瞳底掠过。

　　他移动脚步，靠近沈涵。

　　“我的心，早就碎了。”

　　准确来说，这一颗原来属于沈涵的心脏，它早就碎了。

　　“茜，我说过，你怎么对我无所谓。”安羽眸中闪动着寒芒，一字一句道，“但是，你不应该拿沈涵威胁我，连你们的指挥官也不敢这么做。”

　　茜听见他提起自己的种族领导人，忽地滞了下。

　　裴越立马大叫，“沈涵、雷钰，动手。”

　　茜瞬间反应过来，手中的雷电直朝方梦泽胸口袭去，与此同时，沈涵的力场发挥作用，将击在方梦泽胸口的雷电停住，而雷钰的掌心雷直直击向茜的后背，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茜被这重重一击逼得后退数步，她一把甩下方梦泽，与两人缠斗起来。

　　裴越和陆离将方梦泽拖离战斗中心。

　　“道颜，救人。”

　　道颜急急走上前，看一眼方梦泽胸口上的玻璃。

　　她拧眉头，“扎得很深。”

　　方梦泽扭了下头，气若游丝，紧张过头后得救的她忽然又有心情开玩笑：

　　“姐，你的意思是没救了吗？”

　　道颜很想说在这样的环境下，是的。

　　她安慰道：“有我在，不会让你死的。”

　　方梦泽听见她的话，安心的闭起双眸，却听道颜又补充了一句：

　　“我若救不了你，还有安羽，不怕的。”

　　方梦泽闻言一个激灵，沉重的双眸猛地张开，她叫道：

　　“不，不，他会阴我……”

　　为了保持她清醒，防止她一睡不起，道颜继续刺激她道：

　　“你的伤口接近心脏部位，我觉得由安羽主刀会更有把握一些。”

　　“不不，姐，你可以的，我相信你。除非沈涵在场，不然千万别让安羽靠近我——”

　　水湶蹲在她旁边，怒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挑人！”

　　方梦泽朝他翻个白眼，压根没力气再骂他。

　　那端三人打得难分难舍，雷电与爆炸声轰隆声不断响起，破坏力极强，整个一层基本都变成了废墟。

　　其他人只能抬着方梦泽越挪越远，直到实在无法挪动。

　　“有点想睡了。”方梦泽眨着沉重眼皮。

　　“别睡。”道颜抹了把脸上的泪意，强自镇定，“别睡，梦泽，不然我就让安羽给你主刀。”

　　方梦泽眼渐渐闭起，口中喃喃道，“那你得让沈涵给我看着哦。”

　　“梦泽，别睡。”道颜一边哭喊，一边给她做急救。

　　众人凑过来，看着濒死的方梦泽，急得团团转，却又帮不上忙。

　　“方梦泽。”安羽忽地出声叫道，“再坚持一下，不然你就真的死了。”

　　方梦泽听到安羽的声音，条件反射想防护，她睁开双眼，瞅着围着自己的众人，雾眼婆娑，已是出气多入气少，无力低声问：

　　“裴队，我是不是要死了？”

　　裴越神情严肃，“不会的，帝娲学院两大天才在这里呢，不会让你死的。”

　　“那就好那就好。”方梦泽神情又一松，脸容忽地平静下来，颇有几分安详的感觉。

　　那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众人见状，互视一眼，又是心痛难过又是无能为力。而更多的是，痛恨，痛恨自己救不了她。

　　“等等。”她忽地又睁开双眼，“我突然感觉不到我的腿了。”是不是安羽阴她？

　　众人听见她的话，下意识往她的双腿看去。

　　“啊！”水湶惊叫出声，“腿……你的腿……”

　　消失了。

　　“怎么了？”方梦泽被这一叫，又被勾回两分神识。

　　众人瞪大了双眼，再一次被眼前的景象吓到。

　　道颜捂起嘴，却发现自己的手也在渐渐消散。

　　“不——”她吓得哭出声，“我是假的——”

　　裴越望着自己点点散去的左手，长长叹了一口极疲惫的气，“唉……”

　　他以为自己逃离了所谓的虚拟世界，却一直在原地打转。

　　总以为自己才是真实的，其实有可能都是假的。

　　也许，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自己的存在，他，或许根本就不存在。

　　每当以为自己接近了真相，真相又再一次离自己远去……

　　他握起陆离的手，陆离握起华亭的手，华亭抓住已经被吓傻的水湶，杨硕明拉起方梦泽的手牵上水湶和道颜。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

　　累了。

　　毁灭吧。

　　而那边打斗中的三人也开始发现异状，身边的所有东西以极快的速度在消散，三人不得不暂时停下打斗，有些愕然的看着眼前一个个物件化为尘埃消失的景象。

　　“怎么回事”雷钰问道。

　　沈涵摇头，脸色有些难看。

　　“或许我们还在虚拟世界中。”又或许，他们，其实只是一堆数据而已。

　　“不——我不会是假的。”茜惊恐的叫声响起，她看着自己开始消散的手，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沈涵！”道颜大叫，“沈涵——”

　　沈涵刚想跑回去，下一刻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开始消失，她猛地跌坐在地，下一秒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整个人抱进了怀里。

　　安羽将头埋在她的颈侧，轻声道：“别怕。”

　　沈涵闻言莫名安心，她阖下眼，任由眼前的人将自己抱紧。

　　下一瞬，抱成一团的两人，双双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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