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开阵！”对方片刻不敢怠慢，喊道。
　　魏远笙几人见状也是立即施法，加强了阵法之后，更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黎攸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使劲拍打着阵法，惊恐喊道：“你们干什么？师父！师父！到底你要做什么？你告诉阿黎！师父！”
　　姬淮安直接将身体里的仙灵之气释放出来，修罗黎攸被对方这股熟悉的灵契震撼到：“你…是天玄族？你体内有仙灵？你…打算以身献祭，消灭掉我？！”
　　姬淮安强颜欢笑道：“是，我不打算让你滚回那个地方，反正回去之后你也是涂炭生灵，倒不如…让我亲手解决掉你。”
　　黎攸拍打阵法的手，顿然停下，也终于明白过了对方的用意。可过后狠狠捶打在法阵上面，声嘶力竭喊道：“师父！不要…不要！师父！阿黎求你…停下！”
　　修罗看着身上被逐渐削弱的力量，以及身上隐隐发烫带来的毁灭感。
　　他怒道：“姬淮安！你确定要这么做吗？！不惜一命抵一命毁灭掉我！”
　　姬淮安将全身的法力，灌输到仙灵当中，体内原本承载修为的金丹也荡然消失掉。
　　他嘴中猛地吐出一大口血，周身隐隐散着点点星光。
　　看到对方吐血时在场所有人一惊，修罗也毫不例外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只见他伸手施展自身量击打在对方身上，姬淮安感受到身体被股力量所击中，感觉并没有对他造成多大伤害。
　　黎攸眼泪止不住的流下，喊道：“师父，不要丢下阿黎！”
　　姬淮安的身躯逐渐消散，彻底融入到阵法当中，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回过头看向了黎攸。“给我活着，不准死。”
　　那枚玉铃铛项链也坠落在地上，玉石砸在地上骤然碎裂，一丝如灵气的东西窜出，飞回到黎攸身边。
　　修罗的身躯也逐渐消散，化成一点点的黑色灰烬，直到彻底消失，一团凝聚而成的力量，在阵法的加持下再次灭掉。
　　阵法中的两人同一时间消失掉，不留下一点痕迹。黎攸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体仿佛被抽空，神情麻木，瞬间感到世界一片昏暗，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们好不容易彻底相认，好不容易走到这里，为什么又是这样的结局？到头来他还是晚来一步……
　　黎攸浑身上下颤抖着，紧紧握紧拳头：“师父…”
　　——
　　十年后。
　　众门派对于黎攸复活前后之事闭口不谈，但却也默认了他在修行界的存在。并且推举他成为新任仙尊，同时并暂代御朔仙门门主之位。
　　仙门在他的带领下，已经改头换面。
　　但属于魔的力量却还在他的身体扎根…
　　年复一年，历经春夏秋冬，每一分每一秒，对于黎攸来说都是度日如年。
　　冬雪已过，春至沓来，一切都充满了生机。
　　黎攸刚和各门派议事完，坐在殿中翻起册子，没过一会儿，魏远笙便寻了过来。
　　对方站在远处看了他一小会儿，后脚步放轻走了过去，出声说道：“你比以前更加成熟稳重，身上也多了几分他的影子，仙门也被你打理得很好。若他在天有灵，看到……也一定很欣慰。”
　　黎攸眼神向对方的位置一撇，随后又垂了下来，冷冷道：“我相信他会回来的，把属于他的，都还给他。”
　　闻言魏远笙脸上也露出了十分无奈的表情，来到旁边的椅子前坐了下来。
　　他道：“已经十年了，如果他真要回来，早就已经回来了，我都已经放下了，你为何还苦苦执着？”
　　不知不觉过的每一年，每一月每一日之间，他恍恍惚惚，都感觉对方一直在自己身边，从未离开。
　　或许别人以为他这样的想法太疯了。
　　他无法接受旁人一再提醒，斯人已逝，早早放下。
　　黎攸回头正色看他，将手中册子摊放到桌上，语气凌厉说着：“你我不同，不能相提并论。”
　　他又把头垂下，轻笑了一声，扭头看向他：“想必当时我死的时候，你也是这么劝我师父的吧？你想着……我已经死了，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追求我师父，不停的在他旁边劝导，好让他跟你在一起？我没有说错吧？”
　　听后，魏远笙默默将头移开，黎攸哼笑了一声，思索了一会儿：“你能忘掉，我忘不掉。我这个人是因他而存在，能坚持到现在也是因为他！包括接管仙门，也是替他完成…未完成的心愿。”
　　黎攸几乎双手颤抖，越说情绪越激动，眼眶泛红，泪水打转，却依旧强撑着心里最后一道防线。
　　他道：“我爱他，任谁都不能把他从我记忆里夺走！任何人…包括他自己，嗬……我宁愿痛苦的熬着，也不会忘了他。”
　　魏远笙缓缓转过头看了对方一眼，听完他所说的话，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在天有灵看到，也不希望你为了他变成这个样子。”
　　他随即起身就要走。
　　黎攸又突然出声说道：“说实话，魏远笙，我觉得你的喜欢太过可笑。”
　　“你说什么？”魏远笙听到这句话之后，扭头瞪着他，转过身说着。
　　黎攸抬头冷冷凝视着他，气势丝毫不输。
　　他道：“师父喜红，衣服料子都用的真丝透气；他有一回吃虾因为没有剥壳，差点噎到；他吃鸡肉的时候，只因误吞了一块小骨，便导致喉道划伤，几天才消肿；他平时嫌少开窗，是因为有蚊虫，所以每回都会点上香薰；他喜欢吃甜瓜，西瓜喜欢吃无籽的，最好是切盘冰镇过的；临冬时他便会手脚发凉，捂上好半天才会暖和起来。”
　　他跟着说完深吸口气，说着：“还要我告诉你更多吗？每每与他在一起的时间只短短几月，加起来…可能连你陪在他的身边的时间都不够长。可他的喜好…与习惯我都清楚，请问…你又知道什么？”
　　魏远笙听完他所说的一句话，也回答不出来。想找借口辩解，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说什么。
　　黎攸看着对方回答不上来的话，对此十分不屑，又冷笑了一声。随即起身绕过桌前，就要离开。
　　他又不忘补上一句：“你一味的说出喜欢，可行动上却什么也没做过。你什么都不懂，口口声声说的喜欢，却一个也回答不上来，简直可笑。”
　　说完黎攸甩袖离开。
　　魏远笙低下头，顿感无力的瘫坐回椅子上。
　　……
　　黎攸久围站在那棵桃花树下，十年间，他感叹一切都早已物是人非。
　　折返回屋内，来到对方曾经坐过的书桌前，从盒中拿出一卷画。
　　那幅画上面，就是姬淮安，是曾经他所画下的。
　　之前收拾东西的时候，偶然翻出，真没想到被对方保留至今。
　　十年当中的每一年，他都望着这个画像睹物思人。
　　他与姬淮安总是重逢又分离，好似是被神下了某种诅咒。
　　他伸手轻轻抚摸过画上人的脸庞，又一次露出难过之色。眼角微微泛红，眼中翻涌着泪水，也不曾落下。
　　也就在这时，一只蓝色的鸟儿飞到了窗边，那只鸟张开尖锐小巧的嘴，喊着：“九卿大人…九卿大人…”
　　黎攸缓缓将手中的画倾放到桌子上，绕过跟前的椅子来到窗台前，从鸟儿的脚上取出一卷信纸。
　　上面写道：
　　过几日顺平城，元宵佳节上有祈福灯会，另有烟火大赏，可谓十分热闹。
　　九卿大人，你就让我这么叫你吧，青儿好久没见你了，能否请九卿大人赏脸来玩？
　　就当青儿求你了~
　　—
　　黎攸盯着上面写到的内容，目光停留在“烟火大赏”那四字，突然他眸中一闪，似乎想起了什么。
　　他返回到书桌前，盯着那幅画看了许久，慢悠悠的坐下来，轻轻趴在了画上，手轻轻拂过画像。
　　嘴角微微露出苦涩的笑意，一滴泪水滑过脸颊流到了他的手背上。
　　未来两三天，他提前将门中的事物处理好，直至通宵了两个晚上，清晨才睡了三个时辰。
　　后又马不停蹄的前往顺平城。
　　——
　　元宵前一日。
　　黎攸独自来一人来到顺平城，慢悠悠的走在街上，眼神不经意的打量着街道四周。
　　这里的繁华热闹，几年前如此，至今依然如此。
　　他来这里的目的不完全是因为青儿寄给他的信，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来，想要重游一番。
　　他穿过人群，走了许久，终于是赶到了寄月楼。
　　黎攸随楼中仆从来到一间厢房等候，正好这间厢房是他曾做为沈九卿时常待之处。
　　左右两侧有窗，一面向后面的大湖，一面向着街道。他当有近五、六年都没来过这里了。
　　门突然被猛烈推开，青儿走进来，左右探头观察着：“九卿大人？九卿大人？青儿好想你啊~”
　　她快步走上前就要拥抱他，黎攸抬手推开她脸，一边说道：“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
　　青儿无奈撤下双手，把身子站直。
　　黎攸径直走到桌子前坐了下来，慢悠悠地倒了一杯茶，询问着：“近来可好？”
　　青儿灰溜溜的来到他正对面坐了下来，笑嘻嘻道：“嗯，很好很好！九卿大人，我还在担心，你不会来了呢，你消瘦了好多啊！纵使忙于公务，大人也可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听到对方的暖心慰问，黎攸笑了：“都学会关心人了，没看出来啊这几年长大不少。”
　　青儿道：“大人，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敢情你以前把我当小孩子对待啊？”
　　黎攸：“可不是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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