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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秋声按掉手机，把手机放床沿边，他又凑上去，坐在懒人沙发边缘，从身后环住林未觉：“还记得过年那会，你问我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记得。”林未觉仰起头，“你说希望身边人身体健康，事事顺心，长命百岁，还有……”还有希望我所有的今天都比昨天更好。
许秋声见林未觉说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目光局促地垂下，他起了逗弄的心思：“还有什么？怎么不说了？”
“醉了，记不清了！”
“哦！男朋友喝醉还能选择性存档？”
谎言被拆穿，林未觉眸子有些恼色，他一把拿开环在腰上的手，瞪了一眼：“你都能选择性许愿，我还不能选择性存档？”
一般来说，人突然提起过往的愿望，说明在许愿的当时存在隐瞒。
“说吧，我们秋哥还有什么宏伟的愿望是当时没有许完的，我给您打个备忘录，免得您年底忘了。”林未觉说着从床沿捞过手机点开便签条。
手机屏幕上的二十六键刚跳出来，林未觉就听见头顶传来一句：“愿望已经实现了。”
像是有所预感一般，林未觉埋下的头再次仰起，瞳孔里的墨色不断晕开，放大。灯光打在许秋声头顶，垂下的半片阴影笼罩着他。
他看见许秋声唇瓣一张一合：“我那时候心想，如果能跟身边这个人每天看日出，也不错。”
窗外飘起一阵风，吹动窗边白色的纱帘，纱帘落在电竞椅背上，又顺着椅背滑落。
这纱帘卷动了一汪春水，直奔林未觉而来，周围一切都变得安静。
“所以，你那时候就喜欢我了？”林未觉语气轻飘地问。
这个问题没有得到马上回答，许秋声望着窗边的方向，良久后才开口：“那会儿不明白为什么想要把你留下，现在想来，是喜欢的。”
房间再次安静下来，两人像被放在一个狭小逼仄的箱子里，每一次呼吸和心跳都被无限放大。
过了片刻，许秋声听见林未觉笑了一声，接着又听见一句：“我发现我两都挺傻·哔的，我居然真信了你对恋爱一点兴趣没有。”
林未觉说着开始翻起旧账：“许秋声，你那会可是信誓旦旦要做我哥，逢人就介绍，一口一个弟弟叫的不带犹豫的，有想过这一天么？”
“我那会不是怕……”
“怕什么？”
怕你是异性恋！
一想到自己曾经还幻想过林未觉结婚生子的画面，许秋声觉得那句“傻·哔”骂的也属实。现在回想之前相处的种种，从一开始的靠近林未觉就闪躲，到后面墓地那会他说自己不可能喜欢男生时林未觉眼里转瞬的失落，还有那天莫辞来家里的话里有话，都在一次又一次的提醒他，身边这人是弯的，可他偏偏没发现！
越想越尬，许秋声半握着手掩在嘴边咳了一声，掩饰道：“没什么。”
好在林未觉没追问下去。
“许秋声，在感情方面，其实我也偏科了。”林未觉说，“我们本来可以更早。”
“现在也不晚。”许秋声说，“我们还有很多很多年。”
“嗯……”
手机群消息还在不断响起，屏幕忽明忽亮，像是一种无声的催促。
林未觉点开手机，最下面一条是佐简的信息，往上都是各种表情包撞墙：
【简简睡不醒（佐简）】：林哥，那个帖子用不用我锁了？要不你两去辟个谣吧？好多人来找我打听你两的八卦，我看大家都快磕疯了！
他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着。
忽然，身后许秋声回味林未觉上一句话，发现重点：“所以你也很早就喜欢我了？！”他语气上扬，像是小时候得到奖状一般愉悦。
手机里最后一个字敲打成功，林未觉按出发送键，起身：“你那么会抓重点，自己去回忆里抓。”他说着往门口走去，走到一半回头，“我去洗澡，秋哥，你、慢、慢、想。”
房门关上，许秋声坐在沙发上轻笑。
倏忽，放在电脑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那是他的手机。
他起身，坐到电竞椅上，拿起手机解锁。小群的消息像是炸了锅，一下堆到99+，一点进去，就看到有人@他的提醒。许秋声点了点提醒框，自动跳转到被@的那条会话——
【矫情精（林未觉）】：重新介绍一下，许秋声，我男朋友。@学习雷锋好榜样
时钟指向八点整，手机收到一条贴吧投票结束提醒。许秋声点进去，2305个人参与投票，他以一票之差获得胜利。
贴吧评论区最新一条：呜呜呜纠结到最后一秒还是投秋哥吧，想到我手上还有纪委留下的2张物理2张化学3张数学，心动不了一点儿……
许秋声眼角笑得狭长，他在这条评论区下回复：林未觉本来只留了三科各一张，剩下的是我加的。
回复完，许秋声又切回微信：
【学习雷锋好榜样】：不用辟谣，我男朋友！@林
他看着林未觉的备注名入神，点开信息，在【矫情精】三个字面前加了两个字——【我的矫情精】
【简简睡不醒（佐简）】：我果然没睡醒……林哥，投票而已，牺牲自己不值当啊！
【别动！奥特蛋！（佐易）】：你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
【985预备队员（杜仲）】：未觉你在开玩笑吧？这玩笑不禁开啊，我心脏脆弱……
【我爱学习（孙奕洋）】：沉默.jpg
……
群里的消息自林未觉回复了最后一句“没玩大冒险，我们在一起了”后，就如同孙奕洋的表情包一样陷入了沉默。贴吧那条属于许秋声的回复被截图发到班群里，一时间许秋声成为林未觉之上的头号变态，在周一上课这天遭到班上二十几人的围攻。
诚如佐简说的，大家磕CP几近疯魔，无论是在班上还是路上，林未觉都能收到四面八方投射来的八卦目光，只要他跟许秋声走得近些，耳边必然有尖叫回响。但林未觉平时受到的关注就多，这会再几十双眼睛他也不受影响。
日子好像跟往常一样，又好像有了区别。莫辞依旧是最早冲去食堂打饭的人，但却不是最晚回宿舍的了。
最晚回宿舍的人变成了林未觉。
学校图书馆三楼设立了自习室，有单人间、两人间和四人间。有的人喜欢在宿舍复习，有的人喜欢在教室，也有的人喜欢安静，又或者有自己的圈子。自习室就能很大程度满足他们的需求。
自习室开放到晚上11点，这会才8点半。
图书馆的自习室莫辞在高一那年也来过几回，后面跟宿舍人熟悉后，再也没来过。这会他站在三楼楼道口，思考单人间往左拐还是右拐。不一会，一个捧着复习资料的学生从右边方向走过来，帮他做好了选择。
单人间数量不多，寥寥五间，找人很好找。
莫辞透过门框上一掌宽的玻璃透视框在第五间找到了林未觉，桌上几本简单的资料书，墙上挂着书包，正在写卷子。
咚咚——
他敲了两下门，里面的人似乎早有预料的起身，两人的目光在玻璃框内相撞，一个平静，一个更平静。
“莫辞，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林未觉开门，假装好奇地问。
“猜的。”莫辞走进门。
自习室约莫四平米大，容纳两人难免拥挤。他走到角落，靠在墙边：“秋哥今天被杨老师叫走了，七班没有人，这个时间也不能吃饭，所以，很好猜。”
“以前没发现你还有天桥下摆摊的潜质。”林未觉开着玩笑。
莫辞耸耸肩不可置否。
“你在躲班长和学委？”他开门见山。
说话还是那么直。林未觉知道今天的复习在这个直男走之前是没办法继续了，他索性收起笔，看向莫辞：“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人与人交谈需要铺垫的，你这么直容易注孤生。”
“有，秋哥。”莫辞回。
不知怎的，林未觉莫名笑了起来。
“我没有躲班长和仲哥。”他说，“只是我回去宿舍，他两就得过来。”
“因为你和秋哥的关系？”莫辞问。
“应该吧。”这三个字林未觉说得很轻，似乎自己都不确定。而后他又像自我回答一般开口，“毕竟我跟许秋声的关系比较小众，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很正常。”
从周一回宿舍那天林未觉就发现，杜仲和孙奕洋在他面前变得格外拘谨。如果去洗手间碰巧遇见他在阳台，那杜仲和孙奕洋一定会折返，如果进门发现宿舍只有他一个，那这两人就会用各种理由离开。林未觉神经不大条，这样的反常不用两天他就明白了——这两人在躲他。
但是又不像厌恶，他看不到厌恶的情绪。
“说起来，你跟胖子似乎接受得很快。”林未觉眸子微动，问莫辞，“不惊讶吗？”
“一开始有点。”莫辞说，“胖子比较惊讶，但如果是秋哥，他能接受。”
为什么是许秋声就能接受？
林未觉没问出口，但莫辞看出来了。
“秋哥帮过我和胖子。”莫辞说。
“高二暑假，我妈妈回家路上突发心梗，是秋哥打的120，付的医药费。”
“胖子初中被霸凌过，是秋哥揍的人，从那以后一直护着胖子。”
短短两句话，却说了两个很长的故事。
整整一年，一中的人都在猜测一班好学生莫辞怎么跟纨绔子弟许秋声搞一块了。有说莫辞自甘堕落、有说莫辞也势利眼，想找个庇护，也有说莫辞有把柄落在许秋声手上。
可现在真相就被当事人用简单的话语概括出来。
林未觉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理所应当。
“莫辞，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是专程过来给你家秋哥拉分的呢？”就像担心自己家小孩没人要的家长一样，忙不迭的把自家小孩的优点全部一股脑倒出来，生怕说得不够多。
“你担心我后悔？”林未觉问，“后悔公开跟许秋声的关系？”
“有一半。”莫辞依旧回的很直白，“另一半，班长和学委不讨厌你们，只是没适应。”
林未觉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莫辞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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