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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人告状
李梅时回家以后,受到了夫人老爷的热烈欢迎,虽然他们二位说话的情商依旧不高,见了她以后第一句话就是“我们一直担心你死在外面啊”,但她已经习惯,也就不计较了。
她拉着二老的手走进家里,把在边疆的事简单一说,不到半壶茶的工夫就讲完了,又坐了一会儿,三个人互相寒暄了几句,就有丫鬟小厮推着推车开始上菜。
酒足饭饱之后,她去后院走了走,又把貔貅吊坠泡在清水里,打算泡几个小时之后再想办法给消消毒,结果夫人路过,知道她想做什么之后,就从怀里掏出一瓶浓度为75%的酒精消毒液。
在这异界他乡看见如此熟悉的东西,李梅时不禁红了眼眶。
她用酒精给吊坠消了毒,然后把吊坠收在了首饰盒里,接着扑向自己柔软的床,睡到太阳落山才醒,吃了晚饭之后就又睡了,第二天天不亮被夫人从被窝里拖出来梳妆打扮,准备进宫领赏。
老爷和夫人也同她一起去,他们三个坐成一排,两个人先帮她化妆。
化着化着,李梅时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妆是不是太浓了?她的脸被涂得煞白,之后是玫瑰色的……眼影?玫瑰色一直延伸到太阳穴的位置。
李梅时盯着镜子,十分错愕:“干嘛化成这样?我们又不是去唱戏。”
但他们显然就是要去唱戏,因为之后夫人竟然要把她的眉毛吊起来,还要用胶带固定。
李梅时身体后撤,一脸震惊地看着她:“这是干嘛?”
“勒头啊,”夫人语气理所当然,“不然怎么去面见圣上啊?”
“不,”她捂住脑袋,“我怕疼。”
“不怕,给你勒完了,我也勒。”
“那我也不勒。”
“好孩子,勒吧,早死早超生。”
她被气笑了:“都什么跟什么啊。”
夫人无论如何也不肯让步,李梅时只好妥协了,坐回原位让夫人给她勒头。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她的头疼得厉害,又想吐,可是已经答应了夫人,她只好咬着牙,紧紧抓着椅子扶手让夫人往她脑袋上贴胶带固定,又贴了些其他的东西,她不知道是什么,脑袋太疼了她也没心思管别的,只是闭着眼睛等,努力压抑想吐的感觉。
夫人绕着她忙活了很久,最后终于大功告成,她只匆匆看了一眼镜子就被推着去换衣服了,镜子里不像她自己的脸勾起了小时候拍艺术照的痛苦回忆。
她现在就感觉自己是被迫拉着去拍艺术照。
不过现在都不叫拍艺术照了,美其名曰“写真”,其实还是艺术照。
换了衣服回来,老爷和夫人已经化完妆了。
老爷穿了一身官服,头戴乌纱,戴了白色的长胡子,好像下一秒就要开始叫小番;夫人则更加夸张,如果说她的扮相是大家闺秀,夫人的扮相就是杨贵妃了,她头上的首饰少说也得有几千斤重吧。
三个人上了马车,李梅时本来就晕车,头又被勒住,难受得直犯恶心,眼前一阵阵发黑,好像在车里硬撑了几万年,车才终于停住,老爷和夫人搀着只剩一口气的李梅时进了宫门,一路走到大殿的时候,她只有半口气了。
大殿上其他人已经到了,文武群臣分列两边站好,个个脸上浓墨重彩,扮得和李老爷差不多,不过有人脸上画了脸谱,红的白的黑的蓝的都有,整个大殿就像个大戏台。
李梅时跟着老爷夫人站好,不一会儿,皇帝也出场了,也是戏曲角色的打扮,迈着欢快的步子走到龙椅那里坐好,张嘴开始说话。
她挺怕这皇帝会唱起来,她完全不会唱,一会儿肯定尴尬。
好在皇帝没有唱戏,而是用普通说话的腔调,把她和宋杭表扬了一番,极尽溢美之词,维持住了他喜欢夸人的人设。
夫人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子,小声说:“圣上叫你上前受赏。”
李梅时眨眨眼,她现在不能点头,担心任何微小的晃动都会导致她两眼一黑晕在台上。她提起戏服裙摆走上前,不知道该站在哪里。
他们又没有彩排过,她不知道“上前”是具体站到哪个位置。
她正慢吞吞地往前走,忽然身后有人轻轻推了她一把,低声说:“右边。”
她没回头,依旧是担心动作幅度太大晕倒在地,只是按照身后人的指示往右边走。她听出是宋杭的声音,有点好奇宋杭现在是什么样子。
站定之后,她才缓慢地往左边看去,见宋杭也扮上了,身后插了……旗子,旗上还有飘带,只凭外貌的话,她根本认不出这是宋杭。
“两位爱卿辛苦了,”皇帝开口说道,“你们想要什么奖赏?尽管提!”
好豪爽的皇帝。
宋杭躬身施礼,说:“臣无所求。”
皇帝也不追问,点点头,看向李梅时:“李爱卿呢?”
她也勉强学宋杭的样子行了个礼:“臣……我也没什么想要的东西。”
皇帝哈哈大笑,又是一番夸赞,说他们是真正地为国为民,不求回报。
有点道德绑架的意味。
她不想要奖赏,纯粹是因为真的没什么想要的,皇帝一下子就把她驾到了为国为民的高度,她被夸得不太舒服,忍不住开口说:“其实没那么高尚啦。”
她不说还好,说了这句话后,皇帝更开心了,让她不必谦虚,夸奖她“为朕排忧解难,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之心,人尽皆知”。
行吧,她不说话了。
皇帝滔滔不绝夸了约十分钟之后,才停下了,皱眉叹了口气:“只是李大人为国捐躯,朕痛失李爱卿,想不到上次一别,今生已无缘再相见,真是天妒英才啊!李大人可在?”
李梅时被他搞糊涂了,他既然知道李凝已经死了,怎么忽然问李凝在不在?
他不会是有类似召唤亡灵的异能吧?
“大人,”一个白脸大黑胡子的大臣向前走了一步,躬身施礼,说道,“李大人今日身体抱恙,告假一天。”
李梅时更糊涂了,这个世界是人死了以后变成鬼魂都得上班的吗?!
宋杭似乎从厚厚的油彩脂粉下看出了她疑惑的表情,低声说:“是李凝的父亲。”
“哦。”她恍然大悟。
皇帝长叹一声:“李爱卿年纪大了,他一生都为国事操劳,儿子又为国捐躯……叫他不必忧心朝中事,多休息几日吧。”
“圣上英明。”
李梅时虽然现在头痛欲裂,但到目前为止,皇帝也好,大臣也好,态度都挺和善,氛围十分融洽,她记得戏曲里白脸一般是奸诈小人,不过这白脸大黑胡子只是给李凝他爸请假而已,她本来还担心今天会出什么幺蛾子,看来是多虑了。
皇帝挑了挑眉:“爱卿还有何事?”
李梅时以为他在和自己说话,抬头去看,见皇帝的视线看向中间,他在看白脸大黑胡子。
白脸大臣请完假后没有退回原来的站位,他又一躬身,毕恭毕敬地说:“臣确还有一事,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所有不知当讲不当讲的话,都不当讲。
皇帝点点头:“你说。”
“是。”白脸黑胡子又一躬身,说,“臣要举报李大小姐是敌国奸细,祸国妖女,还请圣上将其烧死。”
她错了,白脸就是奸诈小人!
怎么又一个说她是妖女的,这敌国奸细都已经在这里做到宰相的位置了吗?!
皇帝惊讶地看向她,她忙摇头,她不是,他瞎说!
摇头让她本就快疼爆炸的脑袋真的爆炸了,李梅时眼前一黑,站立不稳,下一秒就要晕倒,好在宋杭眼疾手快,冲过去扶住她。
“圣上请看,这妖女被我识破,已经慌了手脚。”
慌你大爷的手脚!
她怒火攻心,再加上本来就头晕目眩,一下子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靠在宋杭怀里,文武群臣加皇帝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白脸大黑胡子见她醒了,说:“陛下,这妖女醒了。”
妖你大爷!
她指着白脸黑胡子,气得说不出话,半天才说:“呀呸!”
白脸大黑胡子震惊:“你‘呀呸’我?”
“我就‘呀呸’你了,怎样!”
白脸大黑胡子“哇呀呀呀呀呀”地喊了一通,她看他的架势很足,以为他接下来会放出杀手锏。
只见大黑胡子一个转身扑倒在皇帝玉阶下,表情委屈得像个被抢了棒棒糖于是跟妈妈告状的小孩。
“圣上,她‘呀呸’我!您可一定得给臣做主啊!”
李梅时感觉自己的脑袋开始胀。
这个大胡子是不是没有大脑,所以只能靠脑干和小脑来思考?
她现在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你怎么能这样说李爱卿!”皇帝瞪大了眼睛,从桌上的签筒里抽了一支签,丢到阶下,“来人呐,拖出去斩了。”
绝对不是在做梦,她的梦不可能这么疯狂。
而且丢令签惩罚犯人应该不是皇帝的活儿吧?这里又不是公堂!
白脸大黑胡子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两个衙差拽着胳膊拖走了,他哀求皇帝饶他一命的叫喊声久久在大殿里回荡。
就这么想暴露身份吗?
皇帝拍拍手,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聚集到他那里。
“李爱卿啊,这次又是多亏了你,否则我还不知道自己身边有个敌国奸细。爱卿啊,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不如我送你良田万亩、豪宅百幢吧?”
李梅时低头行礼:“受之有愧,实在是受之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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