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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8 章
马有道躺在客房的床榻上辗转反侧。
窗外月光如水，将窗棂的影子投在青砖地面上，如同牢笼的栅栏。他第三次摸出怀中那本《玄天秘录》，翻到标记的那一页——"碧落银河，天仙夙玉所掌，一滴可延寿一纪，饮之可通玄达妙"。
字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光。
"错不了..."马有道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投向窗外后山的方向，"那丫头肯定是夙玉转世之一，苏老婆子的灵水必是碧落之水。"
他轻轻起身，从行囊中取出一个黑玉小瓶和一把青铜匕首。瓶身刻满禁制符文，是专门用来收取仙灵之物的法器；匕首则古朴无华，刃口却隐隐有血光流动——这是用百年尸油淬炼过的"破灵刃"，专破各种护体神通。
"龙虎山那个动不得，这个总该是我的机缘。"马有道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趁夜取了那丫头的本源精血，再盗走灵水..."
他忽然打了个寒颤，房间温度似乎骤降了几度。窗外传来细微的水声，像是远处溪流突然涨潮。可苏家宅院离最近的小溪也有半里路，怎会听得如此真切？
马有道摇摇头，只当是自己太过紧张产生的幻觉。他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廊下一片漆黑。正待迈步，脚下却突然一凉——
低头看去，青砖地面上不知何时漫起一层薄薄的水，在月光下泛着银蓝色的微光。
"这是..."马有道瞳孔骤缩，《玄天秘录》中有载："碧落之水，色如天青，夜现荧光"。
他狂喜之下竟忘了谨慎，蹲下身就要用手去掬那水。指尖刚触到水面，一股刺骨寒意顺着手臂直窜上来，冻得他差点叫出声来。更可怕的是，水中突然浮现无数细小的黑影，如同千万条微型水蛇，顺着他的手指缠绕而上！
"不对！"马有道猛地甩手，那些黑影却如附骨之疽甩脱不掉。他慌乱中想起破灵刃，连忙用匕首划过手臂——
"啊！"
匕首划过的皮肤下渗出的不是血，而是粘稠的黑水！那些黑影像是闻到了血腥的鲨鱼，疯狂地顺着伤口涌入他体内。马有道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走廊突然扭曲拉长，变成了一条望不到尽头的河流。
河水一半清澈如碧空，一半浑浊如黄泉，而在中央分界处，站着一个模糊的女子身影。
"碧落...黄泉..."女子的声音如同千万个回声重叠，"阴阳本是一体，你只见碧落生，不见黄泉死..."
马有道想要逃跑，却发现双脚已经化成了黑水，正在迅速溶解。他绝望地伸手想抓住什么，却只捞到一把漂浮的水草。
"贪得无厌者..."女子的声音渐渐远去，"永堕轮回..."
最后一刻，马有道终于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碧落黄泉，本就是夙玉掌管的一体两面。他觊觎碧落之水的生机，却不知同样要承受黄泉之水的死气。
客房内，黑玉小瓶和破灵刃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水面泛起一圈涟漪，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翌日清晨，苏梅站在客房门口，眉头微皱。
"阿娘，马先生不见了，"苏凝检查完房间汇报，"行李都在，人却无影无踪。"
苏梅缓步走入房间，目光扫过床榻、桌椅，最后落在地面上。常人看不见的视野里，几缕黑气正从砖缝中缓缓渗出。她轻叹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张黄符，随手一抖便自燃起来，灰烬飘落处，黑气顿时消散。
"不必找了，"苏梅转身道，"此人福薄，承受不起我们这里的'风水'。"
苏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早已习惯母亲说话云山雾罩的方式，反正这马先生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李老爷子那边..."
"准备一份奠仪吧，"苏梅打断道，"他活不过今晚子时。"
"啊？您昨天不是已经..."
苏梅摇摇头："寿数已尽，强留无益。昨夜驱走的不是邪祟，是他自己的恐惧。"她说着，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后院，苏潇潇正在那里和阿菊婶玩耍，清脆的笑声随风传来。
当天傍晚，李家果然来报丧，说老爷子安详离世。苏梅带着苏凝前去吊唁，按当地风俗为亡者净身穿衣。整个过程庄重而平静，仿佛死亡不过是另一段旅程的开始。
夜深人静时，苏梅独自坐在祠堂里，面前摆着那碗灵水。三年来，她每日取用，水位却从不下降。今夜，水面格外清澈，倒映着烛光如同星河。
"夙玉仙子..."苏梅轻声道，"若您真在我潇潇体内，请护她周全。"
水面泛起微波，一个模糊的女子面容一闪而过。与此同时，后院睡梦中的苏潇潇突然露出微笑，小手在空中抓了抓，仿佛要握住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千里之外的龙虎山，天师府内。
贾素玉从噩梦中惊醒，尖叫着"黑水"二字。守夜的丫鬟慌忙点灯，却见这位五岁的小天师满脸泪痕，右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圈淡蓝色的水纹，如同被什么东西缠绕过的痕迹。
张栩真人闻讯赶来，看到那水纹时面色大变。他迅速画了道符贴在贾素玉额头，水纹这才渐渐消退。
"师父..."贾素玉抽泣着问，"那些黑黑的东西是什么？它们说要找我妹妹..."
张栩强作镇定："只是噩梦罢了，素玉莫怕。"但他背在身后的手却捏紧了拂尘，指节发白。
同一轮明月下，不同的命运正在交织。碧落与黄泉的界限，正随着两位"天仙转世"的成长而逐渐模糊。而更多像马有道这样的贪婪之徒，正在暗处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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