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与旅人

作者:Bigcatc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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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启示录(3)


      正午,巴士底要塞,温墨落城内最大的一处监狱。

      第九任阿勒斯王下令,按照星历429年著名的军事城堡的样式建造建造这座黑色城堡,在最初的时间里他是护卫温墨落城市安全的标志性建筑,想要攻克这座城市就需要先征服它,可是一千年的时光里,它只有一次可能被征服的机会。

      那是星历756年的阿勒斯分裂事件,西王率领一众亲兵在温墨落城内爆发叛乱,杀死了尚未完成全部权利转交完成的东小王,企图攻克巴士底要塞,却被要塞中存放着的巨大石炮和机弩在几分钟内消灭了一半的精锐,使得他迫不得已下出城外逃,他本可以直接征服这座城市作为他造反的根基。

      这是温墨落,阿勒斯的万城之城温墨落。拥有他,就等若拥有这个世界一半的权力。

      后来时间延续,温墨落也渐渐的扩建,城市的规模往外移动了几千尺,巴士底要塞不再矗立在城墙边上作为碉堡存在,就被国王下令改造成为了控制温墨落的制高点和关押□□的监狱。

      百年时光流逝,巴士底要塞从保护人民安全的坚固要塞,变成了关押百姓的专制象征。在里面关押过触犯政治错误的贵族,书写暴政挑衅政府的作家,在街头挑事殴打警察的混混。

      总之,这座监狱云集了世间的极恶之恶,也深深埋着天大的密辛。

      不过,国家打了胜仗,掌管监狱的大人物们网开一面,在这个日子里给所有囚犯一视同仁的发了新出炉的长棍面包和果酱,想要吃肉则要看运气好不好,随机分发的烤鸡有百分之六十的概率送到囚犯的嘴里,因为那另外的百分之四十都被狱卒们贪掉了,他们嫌发给他们的鸡腿肉太少,吃的不过瘾。

      少女在待遇颇好的私人隔间中端坐,沉重的手铐脚铐拴住了她的行动,让她如同笼中之鸟。

      她穿着贴身的男式衣裤,只有贵族人家的衣服才会在裁布料前测量衣主人的身体尺寸,而她的男式着装没有过多不合适的突起,没有皮肤病的干净面孔和整齐的洁白牙齿更可以说明她的贵族世家身份。

      隔着监狱的小臂粗的铁栏,一个教廷的神职人员摆来了一张椅子,就那么翘着二郎腿看着里面,不像是看犯人,倒像是看马戏团的漂亮小马儿。

      更过分的是,他手里还拿着一张热乎乎的烤鸡腿,正大口大口的嚼着撕下来的鸡肉,丝丝的热气冒了出来。

      旁边的狱卒不敢说什么,他心想这个神职人员要么是红衣主教的亲生孙子,要么是教皇的亲生儿子,敢这么我行我素的,必须得在权利优渥的环境中长大。在那种孩子看来,这个世界的绝大部分人都是为了自己服务才出生的,只有少数人是他们需要平起平坐的对象,比如他们的父母,比如他们的老师。

      “嗨。”

      男孩吃的有点饱了,粗鲁的用手擦擦嘴角。

      “...”

      可女孩不理他,一双黄色的阴暗目光死死盯着他,想要用视线去杀死他。

      视线看的男孩窘迫起来,他以为是因为自己抢了女孩吃的,便晃晃手中吃了一半露出白骨头的鸡腿“呃...不好意思,我以为那是狱卒他给我的,你介意我啃了吗?不介意我可以还给你的。”

      男孩尝试着把鸡腿还给她,可是刚刚跨过围栏的时候,女孩立刻如同被触碰到领地里的猫那样,狠狠把鸡腿拍落,呲牙咧嘴。

      “教廷的混蛋,你到底想做什么?处死我对于你来说轻而易举的事,为什么不赐我堂堂正正的死亡?”

      她昂首挺胸,深黄瞳孔里并现出浑然不可侵犯的傲气。

      “我是...沃尔什家的女人!杀了我,沃尔什家再也没有后代继承血脉,可我不怕,你们教廷杀死了我的父母,杀死了我的哥哥,为什么到我这里就手软了?是教廷的骑士长大人垂涎我的美色?垂涎一个十二岁女孩的美貌,不知廉耻!”

      男孩愣愣的看着女孩炸起毛来,一个劲的挠头,也不管女孩的示威,抬起头去看一样傻掉的狱卒,打了个响指。

      “喂,你,我想和这位女士单独聊一会,可以请你出去么?”

      没等狱卒拒绝,他就隔空抛起一枚崭新的银币,狱卒立刻双手紧紧握住了那枚在空中的银币,喜笑颜开的连连点头,这一枚银币就是他三个月的工资了。

      亚恒笑着看年轻狱卒轻手轻脚的关上门,哈巴狗那样恭敬无比,甚至出去之后还未走远,就停在门口充当他的护卫,就摇了摇头。

      “权力真是叫人畏惧的东西,当你拥有他时,每个人都想讨好你,都对你尊敬有加。可在你没有权力时,你不过就是条丧家野狗罢了,去哪里都会驱赶你,对你大声吼叫,过分的甚至会尝试去扒了狗皮做狗肉汤,哪怕我这条野狗的肉又酸又涩。”

      私人监狱的空气忽然间冷了下来,这个男孩收起了幽默的面具,变得坚不可摧。

      古斯塔夫家的女孩忽然间打了个抖,她发觉先前的进攻性话语对他而言是一种挑衅,如果对军人和政治家说出这种话,第二天的结局也许就是暴毙街头。

      “你好,古斯塔夫家的法娜·沃尔什,重新认识一下,我叫亚恒。”

      女孩歪了歪头。

      “你知道我的名字。”

      “教皇的情报网工作在这座城市里称第一,没有人敢说第二。我在教皇靡下工作,是天启的骑士长。”亚恒忽然间顿了顿,垂下眼角。“的确是我处死了你的父母和哥哥,憎恨我是理所应当的事,法娜小姐,我理解你的所有举动和负面情绪,我很抱歉。”

      可是空气中没有传来任何一种语气的话语,这个女孩忽然间变得安静了,安静的敬畏。

      亚恒犹豫了一会,还是抬起了头,用目光去触碰这个女孩。

      她的眸子里,巨大且无声的悲伤如海涛汹涌,狠狠地撞击在亚恒的胸膛上,让他握紧了手。

      “是你,杀死了我的爸爸妈妈?还有哥哥?”

      “嗯。”

      “我想知道理由。”

      “巨额数量的贪污,私自调动边防工程的赃款,造假重装甲胄的原材料,你的父亲贪掉了相当大的一笔碳钢材料到黑市上售卖,这是不能容忍的罪行。阿勒斯前线的骑士会因为古斯塔夫家的贪腐而丢掉性命。贵族可以有很多很多人来当,可是骑士不行,握住刀剑忍耐死亡的骑士少一位就会永远的少一位,没有几十年的修身养性,阿勒斯的军队将无法再度作战。”

      亚恒的声音静静的,不带任何感情,只是平白的叙事,眼神也并不躲闪。

      是,他是在一个十二岁的女孩面前羞耻,羞耻于夺走了她亲人的性命,害的她孤家寡人,以至于在家庭分崩离析的时候去投靠革新派,无知的成为一个炮灰。

      但是这份愧疚不会和处死国家罪人的动机有矛盾。这一家不死,天下会有更多家庭的孩子在前线去死,黄铜子弹会打穿年轻人的板甲,这些在荣军院训练十余年的年轻孩子还没等得及让他们贫苦的家庭荣华富贵,就死在了前线,甚至没能让他们的父母看一眼他们穿上甲胄的骄傲模样。

      这样的人有很多,他穿着造热者甲胄,看着一具又一具这样的同伴死在他身旁,他就恨不得飞回国内把贪污钢材的罪人一剑砍死,绝不姑息。

      “我的爸爸妈妈...背叛国家?”

      她的目光呆呆的,全然不如最初的时候锋利。

      “可是,在一年之前我们还吃不起饭,我们,咦,贪污?”

      亚恒的眼神在一瞬间凝固了,整个人都如绷紧的剑刃。

      “继续说。”

      “我们家,只有在新年的时候,妈妈才会去市场上买一只烂掉的鸭子腿炖汤给我和哥哥喝...我和我的哥哥是同父异母,因为哥哥的妈妈忍受不了家里的贫寒,就和爸爸离了婚,爸爸很久都没有结婚,他一直想着哥哥的妈妈...可是等啊等,等啊等,哥哥的妈妈都不回头,爸爸就心灰意冷的娶了一个平民家的善良女人来给哥哥当妈妈。”

      女孩打起抖来,分明是正午的阳光打在她的身上,却寂寥的像是秋天的枫叶垂在她的肩头,垂在她的形单影只上。

      “我的妈妈也很好,爸爸又喜欢上了新的妈妈,我就出生了。在官场上爸爸是个很奇怪的人,别的叔叔说他从来不贪污,所以家里一直很穷,很穷很穷。哥哥在小时候就辍学了,我的中学学费是一家人打工为我攒的,攒了很久才支撑我能去上学。”

      “这不对。”亚恒大声的说,忽然站了起来,大力握住栏杆,整个人愤怒的不可遏制。“古斯塔夫家在近十年来每年都在对军费出手,贪污重装甲胄的材料!这份根据不会错的!怎么会穷的揭不开锅?”

      “可是...我真的一直都没有吃饱饭过啊。”

      呆呆的,女孩的脸颊划过透明的泪水,亚恒自己的心底有哪里裂开了,一点点的,再也无法粘起来。

      是真的,她没有说谎。直到十二岁了,还没有发育到一米五的身高,这不是贵族家女孩该有的良好身高,亚恒的力气都褪缺了,无力的跌坐回原位。

      “官场里很讲人情往来,所以每年春年的时候,爸爸都要买很多的礼物送给上司和师傅,可是家里没有那么多钱,他又固执的不肯贪污,就只能买一些便宜的肉禽送出去,可是大人们不喜欢这种东西,没有好脸色爸爸就升不了职...爸爸也没有脸把送出去的礼物拿回来,就只好,只好悄悄地从鸭子腿上割一块肉来带回家,让妈妈宣布这是她买来的,煮给我们兄妹喝,那汤里面总是放了很多很多姜块和葱丝,多到我和哥哥都找不到里面的鸭子肉...因为炖的太久了,炖的那块小小的鸭腿肉烂了,融化在汤里,我和哥哥就都很难过。”

      太安静了,在这场无声的对峙里,法娜的哭腔就是最锐利的一柄刀,割开了亚恒的心理防线。

      “后来爸爸托着法约尔家老爷的赏赐,找到了一份另外渠道的工作,才让家里富裕了点,让哥哥不用每个月都出去打工,可以买一些颜料让他去学习绘画...你现在说我们家贪污?摸着上帝给予你那仁慈的心,你真的说的出口么?”

      “我...”

      “我们家才刚刚开始新的生活啊,哥哥说他很快就把基础的素描课学完了,他可以用画笔代替昂贵的摄像机,为我们全家来一张全家福,爸爸想要一张大大的全家福挂在家里已经很久很久了。”

      她忽得放声咆哮,整个人扑到围栏前,面孔狰狞。

      “是你!是你毁了我们家!为什么你要把他们杀死啊!他们...他们只是想好好活下去。”

      亚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巨大的无力感蔓延上来,他又做错事了。

      最开始用长剑的剑锋挑开刺客斗篷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人是谁,半年之前处死的古斯塔夫分支沃尔什一家,他亲自审查的资料,确认处决罪行并不过分,盖下了教廷的圣章。

      所以他刻意用了革囊刑罚这个小小的把戏。前排的重装骑士队伍都是他的属下,其中就不乏他信赖的亲信,那名上前询问的骑士实际上就是他的朋友,同一届教廷骑士阿松桑·哈林。他用极低的声音告诉他,去买两具革囊,一个革囊里面要塞上死掉的成年羊羔,在阿松桑经过女孩的革囊时,迅速把革囊捞起来,把替换的革囊置上去,这样就是死无对证的局面,天衣无缝。

      这个小女儿被一家人以全部的人脉和财富送出了温墨落,只是想要保全沃尔什这个小小古斯塔夫家族的血脉。本来哥哥也是要和她一起离开的,可是马车暴露了,哥哥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拦住了护卫,那双阴柔的眼睛在温墨落城门护卫的剑下白白瞎掉了,他甚至没能活到处刑的一天,就已经死在了这座城市的阴影之下,鲜血流干在了城市大门,头颅望向妹妹离开的方向,笑容安宁。

      “法娜.古斯塔夫.沃尔什,你能以你的血统来确保你说的每句话都是真实的么?”

      女孩愣了一下,她的反抗不过是在宣泄情绪,她知道这样激怒她的仇人没有什么好处,只会加速她的死亡,但她管不到那么多了,压抑在心底的恨把她扭曲成了恶鬼。

      “我保证,每个字都不会有错。”

      她咬着舌头,瞳孔放大,全身的肌肉都在紧绷。

      男孩豁然起身,拔剑击柱,声如铜钟!

      “很好!你有古斯塔夫家雄狮的气魄!”

      巴士底狱的围栏断掉了,被这个一身神职人员装束的白袍年轻人仅仅只是一剑。女孩呆呆的看着他进入了牢内,摸出钥匙解开了她脚铐和手铐,在她的手上塞如一纸文书。那是他之前就准备好的离狱公文,他本就没有想过来杀了她,他是为了那仅剩的骑士道来赎罪的。

      可是,上帝给了他更大的机会。

      “如果你没有说错,那么是有另外的家族把沃尔什这个无名的小家族当成了替死鬼。带我去你家,翻出来你家业务的经济账单,证明你们家的清白后,我会亲自拔剑砍了那些混账,为你的父母正名,你也有砍死我的权力。我来亲自给予你砍死我的权力!”

      他在低低的咆哮,压制心底的那股冲动,教廷的狮子被人利用了,无声无息的。

      他不能容忍这样的错误,这是对他骑士道的莫大侮辱,他杀害了无辜的一家普通人!一个普通的没落式微贵族家庭!

      巴士底狱的私人监狱房间门被撞开了,脸色铁青的护卫看着金发的神父怒气冲冲的离开室内,怀里抱着先前那个娇小的囚犯,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一路上都有被惊到的护卫跳出来拦住他们,可是亚恒一次低低的滚开,就让他们全部噤若寒蝉的滚回了原位保持安静。

      他们认识这个年轻人。

      那是在国庆大殿上亲自领取教皇和国王策勋的教廷骑士,亚恒.格里高利。

      这个少年在教堂中安静的像一具苍白的尸体,无论是接受册封还是领取佩剑,权力的奖励都没能让他有什么表情的更替。可谁也想不到他在愤怒的时候会是这样的威严,像是一位被触犯的君王那样。

      温墨落上空的日月交汇,有几家人家欣喜,几家人家哭泣。

      法娜.古斯塔夫.沃尔什就那么缩在少年坚实的臂膀里,白袍下是一身坚硬的甲胄,可是她竟然觉得有点温暖,像是他的哥哥在她年幼时抱着她,蝉鸣从老旧的大宅外传来,陈旧的空气里飘动着兄妹二人的笑声,悠远缥缈。

      她闭起了眼睛,紧紧的蜷缩起来,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东方人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她第一次懂了那本东方古书中的典故。

      “你会帮我报仇么?亚恒。”

      “我会。那些利用我的家伙会被我杀掉,事情结束后,我的头颅也留给你处置。骑士说到做到!”

      白袍的神父单腿跨上马,把娇小的女孩放在马鞍的前方,像是这位神父的女儿一样被他保护起来,而男人的脸已坚硬如铁,他背后的血红铁十字笔直刚正,恰如他的心。

      后世的史学家评价这位骑士的时候,总是感慨于他的愚笨和固执,如果生在君士坦丁大帝东征的时期,他还有可能成为名垂青史的圆桌骑士之一,可是他出生的时代实在太晚了,太晚了。

      一个时代的结束,代表着礼崩乐坏,新与旧碰撞的大潮,会淹没每一个人的良知和道德,更何况一个小小骑士的骑士道呢?你想要捍卫这些崇高,遥远的品德,往往需要付出一些莫大的...代价。

      这位骑士王最终走到了处刑地,金色的长发肮脏散乱,身形佝偻。不知道他是否会后悔那一天的多愁善感呢?他是否会后悔对那个女孩许下的诺言,这样他还可以一直当一位地位高上的教廷骑士,衣食不愁。

      可惜,可惜。

      狮子王之所以被称之为狮子王,是因为那些男人们永远会死在被腐朽的前一天,他们不会容忍自己的道义扭曲。

      而亚恒恰恰是阿勒斯教皇国最后的一位铁血狮心王,巧合到让人惋惜。

      历史:

      星历1182年,教廷骑士亚恒.格里高利被处死于巴士底狱,刑以革囊之极刑。

      星历1183年,阿勒斯共和国成立,共和国国历1年,时任执政党台领袖的埃米.卡斯蒂利亚授勋骑士亚恒以狮心王的名溢,赠与风光大葬,安置于皇家林园中的将军墓园,是极高的待遇。

      那一年的大臣们都很惶恐这位年轻女政治家的唐突,她的奖赏完全不讲道理,丝毫不顾及其他有作为,支持她上位的政治同伴们如何想这件事。

      可是那一天议事的时候,埃米阴沉的杀气打消了所有人想要致意的气场,她的剑就悬挂在腰的一侧,史无前例的一次。

      半个月后,下葬的那一天,她孤身站在瓢泼雨幕中,推开了每一个想要上来打伞的护卫。像一个流浪了很多年疲惫不堪的流浪狗。就那么站在同伴的墓前,默然不语,瞳孔里藏着那么多那么多的疲倦,连烈酒也消不掉那样的寂寞。

      而和她一样的,还有一个远远站在远处的女人,她的小腹微微隆起,修长的黯淡金发在风雨中舞动,也是一样的面无表情,眉眼低垂。

      她和她远远的对望,点头,而后转身离去,再也不见。

      铁狮王,亚恒.格里高利。这位教皇国末期的教廷骑士以最悲壮的英雄故事书写了骑士道的道义究竟是如何的正义与绝对,关于他的剧院戏剧故事改编的版本络绎不穷,出演铁狮王的都是些年轻俊美的男子,让不少女性都为之购票支撑演出。

      狮子的心,是勇敢的,无畏的骑士之心。

      拥有它的男人,注定只有两条道路可以走,一条是名垂青史,一条是唏嘘而死。

      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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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8章 启示录(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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