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剧情走偏开始

　　自王从舟说出想再买一名斗兽后，小鱼的心情就变得不太好，他老不情愿地被王从舟推着前行，两人穿过街道时，被停在管理所对面路边车上的齐笙正好撞见。

　　副驾驶座上的下属正朝他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齐笙抬起手来制止他出声，目不转睛地盯着王从舟和小鱼，直到他们消失在视野中。

　　“那是……王从舟？”下属好像显得有些紧张，“他怎么在这里？”

　　“应该是带斗兽登记注册身份。”齐笙说，“他昨天去了‘神降之夜’，买回来一名斗兽。”

　　他在脑中回想着昨晚看到的斗兽，对那副过于出众的皮相感到有些眼熟，却又不知道在哪里见到过。

　　下属听他这么说松懈下来，嗤笑一声：“您不是说团里没什么钱了吗，他还能买下斗兽？真是奇怪，我记得‘神降之夜’的斗兽可都不便宜。”

　　“不便宜？”齐笙微微一愣，在老尼琼斯死后，他身为驯兽师却几乎再也没有上过斗兽场，自然不会去关心斗兽的价格，王从舟说要带上团里的全部家当也就是那三万块去“神降之夜”，他也就以为王从舟真的可以用这些钱买到斗兽。

　　下属连忙点头：“是的，您不知道吧，我听说了，这次‘神降之夜’的斗兽售出价最低都是五万，这还是打包折算价。”

　　“五万……”齐笙眯起眼，“没记错的话，他昨天只带了三万。”

　　“而且他买下的那名奴隶，仅凭外貌条件都不止三万，有人在帮助他，还是资助他？”思考到这样的可能性，他沉下脸来，“小看这个死瞎子了，真是长本事了。”

　　下属小心翼翼问：“那要查一下么？”

　　“查。”齐笙眼神冰冷，“把他花了多少钱买下那名斗兽，还有那些钱从哪里来的，全部都给我查清楚。”

　　·
　　奴隶交易市场就在管理所出来不远处的地方，这里的行政权属在管理所手中，把地方放近一点，既可以方便监督交易的公正性，还可以保障奴隶们的人身安全。

　　假如要把人类对“反乌托邦”的构思对照九个区，那么第六区应该是最符合的，它混乱、充斥着罪恶、崇尚暴力、人性冷漠虚伪、街道建筑灰败老旧，天空永远都像是笼罩着浓郁的雾霾，普通人类和变异人种同时聚居在这里。

　　但没有集权者，集权者不被允许出现，跟其他区保持了一致的“无政府”状态，于是人们各自在混乱中又开始寻找制度和规则，用人性、神性构造特权，激起相互之间的尊重，像是在一座将要坍塌的危楼外部架起一层不让它崩坏的屏障。

　　文明后退才会出现的“奴隶制”就是这样的缩影，它是十分怪异的产物，从既追求混乱又追求美好的扭曲人性中产出，既要剥夺人自身的权力，又要他们与自己平等地活着。

　　宽敞的展馆被划分出不同类型的区，人们或是举牌或是用展板介绍自己，向感兴趣的买家做着推销。王从舟被小鱼牵着走在交易市场中，分神听着来自周围的心声，心想谢天逢有没有可能在这里。

　　人不能被逼做奴隶，这地方奴隶数量再多，大都心中没有很强烈想要摆脱自己身份的执念和身不由己的愤恨。他们只对自己失去的那部分权力有那么一点渴望，但不多，在这个神学复苏的世界，越来越多的人找不到自己的意义和追求，所以需要别人来替他们做决定。

　　这样看来，如果谢天逢在这里应该很好找出来，王从舟对他不需要读心都可以明显感觉到的怨念，可以说是印象深刻。

　　“你是在找刚才那个人吗？”小鱼冷冷地发问。

　　王从舟随口就否认了：“什么人？我没找什么人，就随便看看。”

　　“你向工作人员打听他，不就是因为认识？”小鱼说，“我记得驯兽师要和自己熟悉的斗兽才能在斗兽场上打好配合，所以在得知那个奴隶是自己认识的人时，你说想再买一名斗兽，是想用他取代我吧。”

　　王从舟摸着下巴：“我怎么感觉，你在套我的话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也可能不是。这个时候的齐荆还没有达到十年后的那些高度和成就，所以他的冷漠和高傲并不是那么毫无破绽，可能有些……该要怎么说呢？不确定？不自信？所以王从舟经常能感觉到他的言辞间会刻意引导，就为了得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小鱼好像愣了一下，不再说话了。

　　“好吧好吧，告诉你就是了。”王从舟有点无奈，“那人可能是我一个很久没见过的朋友，我不知道他怎么到第六区来了，还成为奴隶，所以想弄明白。”

　　“我又没有在意，用不着这么主动地跟我解释。”小鱼声音闷闷的，“反正我是你花了高价买回来的，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没资格管你是不是想买别的斗兽，你要跟谁一起上角斗场。”

　　哇这个语气，有半点“不在意”么？王从舟毫不怀疑自己要是再不哄，他都要气哭离家出走了。

　　“真的只是朋友啦，”王从舟信誓旦旦的，“而且暂时还没有决定跟谁上斗兽场，你怎么就贷款委屈上了，我真的好冤枉啊。”

　　小鱼抿着唇还是满脸不相信，他不想说话，因为王从舟解释得也很敷衍，这让人更加委屈，可这时候王从舟又摸索着凑到面前来，在他耳边轻声说：“我骗谁都不会骗你是吧，你这么可爱，欺负一下都要气炸，我怎么敢骗你。”

　　“你最好没有在骗我噢。”他模仿王从舟说话。

　　王从舟：“……”

　　小鱼好像原谅了他似的，重新牵着他的手，怕在人潮中和他走散：“去那边没有无类型所属的区域看看。”

　　没有所属类型的奴隶不在少数，前来选购的人也不少，小鱼护着王从舟穿过人群，走到稍微空一些的地方：“这里人太多了，想找你认识那个人很难。”

　　“没关系，我会知道他在哪里。”明明什么都看不到，但王从舟还是做着“东张西望”的动作，人声和心声汇在一起给他带来过载的信息量，即便如此他还是尝试着可以在其中找到谢天逢的踪迹。

　　小鱼刚被哄好的脸色又晴转阴了，什么叫“会知道他在哪里”！眼睛看不见都能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关系？

　　“……在那边！”王从舟心神一动，晃了晃小鱼的手，给他指出一个方向，“过去看看。”

　　角落站着谢天逢和他的现任主人，却没有人过来询问。这种售卖无类型奴隶的人一般都是贩子，所以鲜少有人来问津，大家会担心这样的奴隶来路不正，生怕买下来惹上什么麻烦。

　　所以当王从舟站在谢天逢面前时，那个贩子还露出几分警惕来，很快他认出来王从舟和小鱼是在管理所喊出谢天逢名字的人，全都因为小鱼那张脸过于有辨识度。

　　“多少钱？”王从舟问。

　　贩子并没有因为王从舟的问价而放松警惕，将两人上下打量后，他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自带价。”

　　“自带价？”王从舟问，“一万卖不卖。”

　　贩子低声古怪地笑起来：“如果你只是来捣乱的，劝你走开一点，他是一个会给你带来厄难的人，假如你真的买下他，会把很可怕的人吸引到身边来……”

　　“什么可怕的人？”王从舟眨动着眼皮，“如果只是长得可怕，那我看不见，问题不大，如果你说的是手段很可怕，那问题是，为什么要找我麻烦呢？”

　　贩子似乎被他噎住了。

　　“说个价。”王从舟又说了一次，“我想买他。”

　　小鱼忽然产生了危机感，因为谢天逢朝他看了一眼，他这才发现谢天逢长得也不差。

　　谢天逢留着及肩的长发，虽然没有小鱼好看，却有种难辨雌雄的模糊美，见过他的人应该会自动在心里给他打上“大美人”的标签，无关性别，那样的美丽笼罩着淡淡的脆弱和易碎感，眼眸无神，很容易让人联想到。

　　贩子犹豫着没开口，王从舟却知道了他心里想要的价格。

　　“一亿。”贩子还是开口了，“别的也不想多说，给我一亿，你可以带走他。”

　　小鱼几乎是立即接过贩子的话头：“不准买他。”

　　王从舟拿疑惑的表情朝向他。

　　“这么贵，不要了。”小鱼吃味得不行，完全忘记这个报价只是王从舟买下他花的钱的六十分之一。

　　王从舟装傻充愣：“啊？贵吗？我怎么觉得还好。听说奴隶要是长得好看价格会高很多，所以这个价也不算很贵吧。”

　　小鱼生气极了，表现在脸上就是神色更加的冷：“谁说的他好看，不好看，比不上我一根头发丝，而且你不是说过，你眼睛看不到，美貌只是无用物。”

　　王从舟思考一下：“嗯……可是买他回去的话，还不需要给他洗头发。”

　　小鱼总算体会到昨晚齐笙在王从舟这吃瘪是什么感受了——说别人就是长得好看要价高了也可以买，到他就是看不见长得再好看也没用，刚把他买下，又被“小妖精”迷住了……真是个超级大渣男，朝三暮四、喜新厌旧，还骗人感情。

　　他心里难受得不行，心里好像有一只气鼓鼓的河豚，快把他的胸腔都要塞满了。

　　本来都不想理会王从舟，可是王从舟忽然凑到他脸颊下面来，以掩耳不及盗铃的速度，飞快在他下巴处亲了一口。

　　小鱼顿时愣住了，被亲的那块皮肤微湿带着凉意，他浑身僵硬、肌肉紧绷着，好一会儿红晕才慢慢从耳后蔓延到脸上。

　　“你、你……”
　　他结结巴巴的，话都说不清楚了，明明亲王从舟的时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毫不停顿，到被王从舟稍微亲一口就整个人都迷糊了，完全忘记自己要阻止王从舟接“小妖精”进门。

　　“别生气了，”王从舟笑眯眯地低声哄他，“乖啊。”

　　被晾在一旁、被迫看完狗男男秀恩爱，贩子有点被气疯了：“你们是来耍我的吗？！”

　　“便宜点吧老哥。”王从舟转过身去，终于想起要理理他了，“出门匆忙，没带够那么多钱，我是真心诚意想买，你就降降价？”

　　贩子有些犹豫，看得出来他确实急着想把谢天逢出手，却又贪婪地想卖得越贵越好。

　　谢天逢忽然朝王从舟走了半步，这引来小鱼的警惕。

　　“五千万，”他空洞的眼神注视王从舟，话却是对贩子说的，“把我卖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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