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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一晃眼,苏临都没怎么看见杜歧他们的影子,但也没有多问,只是这天晚上,却见着院子里两个人。
苏临赶紧上前,问:“杜兄这是?”
杜歧却是这才反应过来,慌张道:“啊?没什么。”
苏临只得点点头,心知他们应当是过来告别的。
方桓插话问:“蒋兄在吗?”
苏临正要回答,听见身后一句:“方兄有事找我?”
方桓应声走过去,不知说了句什么。
蒋安愣了一下,接他的话:“不客气。”
一阵无言。
“这几个月,多谢。”杜歧突然开口,“我们也该走了。”
没人搭话,杜歧转身朝外面走,方桓跟在他后面。
一直到了院门口,杜歧跨出去,方桓最后扭过头,张了张嘴,也跟着没了影子。
苏临看清楚了,他说了句“多谢。”
良久,苏临轻微叹了口气。
“小神仙,”蒋安突然问:“不是说要带我去见世面吗?愣着做什么?”
只瞥他一眼,苏临又盯着院门口。
半响,蒋安伸手牵过他,轻声道:“放心,他们现在不会有事的。”
叹气,苏临轻轻道:“但愿吧。”
笑,蒋安又开口:“所以啊,小神仙,赶紧带我去见、世、面,吧。”
扭头,苏临暗想:果然正经不过三秒钟。但还是无奈应道:“再等等,月管事应该快来了。”
外面愈发热闹了,听得一片嬉笑声。
天色摇摇晃晃亮起来,零星微火浮上去,一团一团吞没星河。
有人在放天灯,密密麻麻的。
苏临抬眸,望着晃荡飘空的光,一点点远去,又被后来的新灯填上。
扭头,苏临开口:“蒋......”
正好撞进看着他的眸子里,苏临一下子止了话。假咳一声,问:“你看什么?”
“没什么。”眨眼,蒋安道:“就想问问,这月老是不是忙不过来,忘了啊?”
苏临正要说话。
院子里冒出来一个人,还念叨:“就是这儿?”
苏临赶紧把自己手从蒋安手里拽出来。
“哟,这不是月老?”蒋安抢先开口道:“可算把您盼来了。”
没兴趣理他,月老说:“苏郎官,现在去不去?”
苏临道:“那就劳烦月管事了。”
撇嘴,月老道:“你自己把这凡人牵好了,丢了我可不负责。”
“哎?”蒋安眯眼,问:“还会丢啊?”
苏临赶紧开口:“不......”
月老声音更大说:“会,当然会,容易得很。”
心里扶额,苏临暗道一句:大事不好。
蒋安无辜伸手:“那没办法啰,小神仙?”
叹气,苏临无可奈何又牵上了。
月老却震惊朝蒋安开口:“你方才叫他什么?”
“月管事,”假笑,苏临抢话道:“走吧。”
依旧震惊,月老慢慢点了两下头,嘀咕道:“老天,真是活久见了?”
红光一闪,三人便入了姻缘境。
此时的姻缘境内,空中排飞着一盏盏纸灯,上面纷飞乱舞的红字。
虽说密密麻麻,但全都井然有序的往几个方向飘,像是有路一般。
“怎么样?”月老得意问:“厉害吧?”
苏临抢话道:“月管事,还是先带路吧。”
“切。”撇嘴,月老道:“我没问你。那个凡人,这厉不厉害?”
蒋安折转话题:“确实没见过这么多,不过这是去什么地方?”
月老答道:“集愿池。走,带你们去看看。”
跟着一条路,月老边走边叨叨:“那个凡人,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月管事。”苏临假笑叫他一声。
月老怼道:“苏郎官你别插嘴,这是我的地盘,你不好使。”
蒋安回他:“在下蒋安。”
点点头,月老又叨叨:“你是做什么的?”
蒋安正要开口,苏临又抢话:“月管事,看样子有人找你。”
“这儿哪儿来的人?”月老瞥他一眼,道:“你别扯开话题。 ”
“大人!大人!”突然冲出来一个小红袍,嚷嚷着:“大事不好了!”
月老一愣,问:“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叫你们看着集愿池吗?”
小红袍看一眼旁边两人,道:“不好了不好了!集愿渠堵住了!水都漫出去了!”
月老叫道:“什么!怎可能堵着了?”
小红袍赶紧道:“我也不知道,大人您快去看看吧!”
月老急忙忙迈步,苏临也赶紧拽着蒋安跟着。
急匆匆赶到地方,眼前场景很是震撼。
数十条水渠从高落低,载着大小不一的浮灯,原本写在灯面上的祈愿,自动转成一张黄纸,悬立在灯顶上。
浮灯汇聚到一个硕大的水池里,轻飘飘在面上打转。五个掂着篓子的小红袍,跳来跳去收着浮灯上的愿签。
看上去很平和,只是眼下有一条水渠正在卸水,那叫一个水漫金山状。下面慌慌张张两个小红袍,边跑边接上面掉下来的愿灯。
月老冲上去,问:“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小红袍赶紧道:“那条水渠里有一个愿灯太大,把路堵死了。”
“太大?”月老惊愕道:“怎的可能?什么愿望能有这么大的愿灯?”
小红袍说:“我们也不知道,大人您快想想办法吧。”
看一眼,月老犹豫一阵,召了姻缘线,叫它飞上去缠了一大圈拽了拽,结果那东西纹丝不动,反而越卡越紧了。
皱眉,蒋安悄悄问:“小神仙,这愿灯大小是和愿望有关?”
苏临点点头,道:“据说是愿望越深切,愿灯越大。”
点点头,蒋安走到集愿池旁边,拈过两张。
“求百年好合,白头偕老。”这才比巴掌大点儿。
“愿同甘共苦,以命作答。”比普通灯笼大一圈。
挑眉,蒋安问:“那水渠到底能装多大?”
苏临思索一阵,道:“估计两人环抱大小。”
“这么大?”蒋安又看一眼那堵住的水渠,“到底写了什么?”
摇头,苏临应道:“不知道。”
“你们俩!别聊了,”月老扭头说:“赶紧帮我想想办法!”
苏临瞥他一眼,道:“取下来不就行?”
月老瞪眼道:“你说得容易,怎么取?这少说有百来米高。真是的,这水渠少说百来年没堵过,怎的今年突然就堵死了?”
苏临轻飘飘道:“区区百来米,月管事就不行了?”
月老瞪眼:“苏郎官,我又不能飞,怎么行?”
苏临淡淡道:“姻缘树种,月管事身上可有?”
“有啊。”摸出一粒,月老递给他,问:“你要这个做什么?”
苏临道:“自然是帮你。站开些。”
随手一丢,一秒钟长出三四米,枝干粗壮。月老一惊,慌忙退开。
一晃眼苏临站在一个杈口上,又一眨眼,人就看不见了。
然后长势停顿了一下,一根木条“唰”的捞下来,蒋安还没反应过来,也被拽上去了。
然后树接着长,刷刷刷的。
区区百来米,一分钟不到的事。
苏临淡定的站在百来米的树杈上,蒋安暗瞅一眼下面,惊愕:“啧。”
隐隐约约听见月老在下面吼:“不是吧你!一百多米的树长着玩儿?”
没搭理,苏临朝那个堵了水渠的愿灯看过去。
他一瞬间愣住了,莫名有些手抖。这个硕大的愿灯上只有两行字。
愿月色如昔,来世重逢。
此生未尽缘,来生得再续。
下面有一个署名:杜歧。
旁边没人说话。
苏临呆怔了很久,才伸手去取这个卡死在水渠里的愿灯。那么偌大的一个愿灯,轻飘飘,又重得压人。
只是卡在这儿,还没成愿签。
重新踩回地上,苏临拾起姻缘树种递回月老手里,却没说一句话。
“月管事,”苏临扭头示意道:“愿签。”
“这个?”月老边成签边问:“究竟写了什么?这么大?”
一张黄纸,慢慢浮在这灯顶。月老刚要伸手,苏临却抢先取走。
“喂!”月老嚷嚷:“你这太不够意思了!”
苏临没理他,月老抬手就要抢。
“大人!”某个小红袍跳出来,“您快想办法处理处理这愿池的积水!”
月老叹气,道:“知道了知道了。”
挑眉,蒋安一抬手,地上的积水哗哗哗就往水池里跑,月老目瞪口呆看过去。
“不客气。”蒋安咧嘴一笑。
额上筋跳,月老一句:“你们俩今天是来拆我台子的吗?”
“月管事,”苏临开口,“回愿井在何处?”
“喂,”月老赶紧说:“你可不能乱回愿啊!”
苏临又问:“在何处?”
叹气,月老道:“就在集愿池前面,但你真的不能乱回愿啊,苏郎官,这......”
苏临往前面去,月老还在叨叨。
蒋安突然插话问:“月管事,有个问题想向你请教。”
月老道:“什么?”
苏临慢下脚步听着。
蒋安开口:“凡人到底有没有来世?”
苏临猛地扭头。
月老神色古怪,道:“这个......不知道。”
挑眉,蒋安追问:“不知道?”
月老还想说什么,苏临抢话道:“蒋安?”
“算了算了,”摆手,蒋安道:“不问了。这回愿井又是什么?帮人们实现祈愿的?”
苏临又走回来,说:“简单来说就是。”
迈步,月老道:“喂喂喂,你怎么老是抢我的话说?”
抬眸,苏临懒得开口。
三人行至集愿池终点,果真看见一口不大的青石砖井。
“苏郎官,”月老又忙开口,“这回愿当真不可乱回,尤其是这种这么大愿灯的。”
“这个怎么回愿?”蒋安插话问:“把愿签丢下去?”
“据说。”苏临接话:“月管事,可是真的如此?”
叹气一声,月老只好说:“大致是没错,但是若真是这般简单,还要我和这么多童子做什么?”
蒋安问:“回愿有条件?”
点头,月老道:“是。所以这些愿签都要审核才行,那些当前不可能实现的祈愿,是不能丢进回愿井的。”
苏临问:“若是丢进去会如何?”
“这个......”月老犹豫道:“传言会成为妄愿,再无实现可能。”
皱眉,蒋安又接话:“这如何知道有没有可能?”
月老又解释:“看愿签。祈愿成签之后,可能实现的祈愿会显红色。”
苏临追问:“若是没有可能,显什么色?”
摇摇头,月老道:“没可能的话,会直接糊掉,看不清字。”
苏临看一眼手中的愿签,追问:“一个字也看不清?”
点头,月老道:“怎么?这个看不清?”
沉默,苏临叹了口气,递过去问他:“那这算什么?”
愿签上红字,略微有些糊影。
“这......”月老惊道:“不是吧?我根本没见过这种,怎么今年怪事一件连一件?”
苏临又问:“所以该如何?”
皱眉,月老道:“这我也不知道,最好先别丢。”
“哎,”蒋安开口,“这意思还不简单?”
苏临瞥他一眼,问:“什么意思?”
蒋安道:“现在实现不了,以后或许可以。”
苏临拧眉一阵,问:“以后?”
月老赶紧道:“你一个凡人,别在这儿胡扯。”
摊手,蒋安说:“那先收起来,再说?”
犹豫一阵,苏临最终将这愿签揣进怀里。
“不过话说回来,”蒋安掏出一张愿签,递给苏临,道:“你丢吧。”
苏临顺手接过来,瞥一眼上面“百年好合”,丢进井中。
月老又问道:“这个时候,人间已是半夜了,你们......?”
苏临回他:“就不再打扰月管事了。”
点头,月老看着两人消失,这才走到井口边,也丢了张愿签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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