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逆流（伏赫）

　　赫敏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不可能。她看了眼旁边的里德尔，对方似乎没有对这个名字产生任何反应，只是稍微皱起了眉头。她又看向那个女人，确定没有在她眼中找到任何恐惧的神色后，深吸了一口气。
　　“你听说过这个名字吗，里德尔？”她试探着问道。
　　“没有。”男孩答得很快，几乎没有犹豫。赫敏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他的表情非常自然，没有任何伪装的痕迹——当然，如果他纯心撒谎，她恐怕也看不出来。
　　赫敏也想不出有什么可问的了。她不能表现出对这个名字的任何憎恨与恐惧，因为这在这儿是不应该存在的，她不能打草惊蛇。
　　但这件事又诡异得可怕，伏地魔怎么可能会给沃伦寄钱呢？真正的伏地魔就站在她身边，而他现在还没有冠上这个让后世闻风丧胆的名字，也没有理由会去关照这样一个陌生的女孩。
　　赫敏想破了脑子也想不出头绪，只好作罢，又问了一些关于沃伦的事情后便准备告辞离开。
　　然而他们刚转身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巨响，整个房子都晃动起来，赫敏一下子没站稳摔在了地上。
　　她知道这是什么，这是他们在火车上遇到的一样的东西——空军、敌袭、炸弹，女人反应迅速地趴在地上，顺便拉了里德尔一把，让他也赶紧伏地躲避攻击。
　　“这种事经常发生吗？”赫敏在猛烈的震动中尖声问道。
　　“去年有很多，今年已经少了，但还是会有……”女人断断续续地回答道。
　　走廊中传来孩子们哭闹的声音，有几个孩子跑上了走廊，抱着玩具大声尖叫着，女人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跑过去把他们扑倒在地。
　　里德尔并没有趴下来，而是蹲在一边，一手撑着地面。他蹙眉看向摇摇欲坠的天花板，又看向赫敏，似乎想说什么，但却发现倒影在女孩瞳孔中的黑色阴影越来越大——
　　“里德尔！”
　　“轰！”
　　半块天花板从天而降，轰然坠地，砸碎在了地面上。赫敏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震聋了，不少尘土碎屑飞溅在了她的身上。但她没有理会这些，她站起身，用力去搬那些压在里德尔身上的巨石块，努力把它们翻到一边。
　　“里德尔……你还好吗？”还有大半块石板压着他的下半身，赫敏怎么使力也无法移动分毫。女人也小跑过来帮她的忙，她们协力把石块向下移了一些，累得大汗淋漓，却再也无法挪动了。
　　女人跑去外头叫帮手，赫敏在他身边跪下了。屋子依然在轻微震动，四周哭闹声此起彼落。她拍了拍他苍白的脸庞，强忍着悲痛低声说道：“里德尔，很快就好了——很快——”
　　他紧闭着眼，没有回答。赫敏怀疑那些石块是不是砸中了他的大脑致使他昏厥，但她不敢去检查他的身体，害怕会造成二次伤害。
　　赫敏不停地扭头看向门口，急得抓耳挠腮。房子震动时她低下身护住他的身体，不让那些碎石滚到他身上。
　　当女人终于带着两个年轻男子跑进走廊时，赫敏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收回手，从他身边站起退离，让那几个更有经验的人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搬去他身上的石头。赫敏用手背拭去了脸颊上的汗，她翻过手，愕然发现手心沾满了血。
　　怎么会……？哪来的血……她猛地望向里德尔，他侧着头，眉头皱得很紧，而在他的脖颈处扎着一枚尖锐的碎石。蜿蜒的血流像是小溪，在地面上汇成一个血池子。
　　围在里德尔身边的人也发现了他严重的伤势，女人瞬间脸色惨白，尖声说着去叫救护车，一个男人起身去打电话，另一个男人摇着头说救护车到这儿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赫敏踉跄着走到里德尔身边，哆嗦着从他口袋里抽出了他的魔杖。她将魔杖塞进袖子里，几不可见地挥了挥，血液流出的速度瞬间减缓了许多。
　　“里德尔，”她低声说道，“会好起来的，你会没事的……”

　　痛。疼痛，尖锐的刺穿感，像是蚂蚁爬遍了全身。他能感觉到身体在渐渐变冷，那能带给他温暖的东西正从破口处涌出，如同冷静的潮水……
　　原来他也有做不到的事情，他想。无论怎么努力也做不到的事情……这不是一道公式、一条咒语、一瓶魔药、一句想要得到的情报。这不是。不是这些表面上的东西。
　　这是所有生命终将指向的极致，一个放射性原子衰变的最终，这是锁在基因体深处的密码。
　　他想起了他曾在书上看到的，薛定谔的那只半死半活的猫。
　　在那个箱子打开之前，谁也不知道那只猫是否存活，这是个悖论。然而在时间与生命之间没有悖论。
　　所有人，不，所有的元素都会走向衰亡，包括这片广阔无垠的、包含了一切她喜欢的星辰的宇宙，也会变成寂冷的、毫无生气的死地。
　　这是他再强大也做不到的事情。
　　他无法打败死亡。
　　……不，不对。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是不能被打败的。越是恐惧、越是不可能的东西就越要战胜它，这是他一贯的理念……即使是死亡。
　　他蓦然睁开眼，眼前一片雪白的荒芜。斑驳的灰白墙壁上悬挂着裱好的医疗简章，头顶悬挂的输液瓶晃动着，输液管中的光芒一跳一跳，坠入青黑的血管。
　　他侧过头便撞入了一双褐色的眼中。像是沉入了温暖的海。

　　里德尔在医院中呆了几天便离开了。按照医生的要求，他本来应该留下来再修养一段时间才能出院，但里德尔坚持要回去，赫敏也劝不住他。
　　而正如里德尔所说的，老师和同学并没有对他们的失踪表现出诧异。当然，赫敏的消失或出现根本没有人在意，里德尔一回来就得到了无数人的慰问和欢迎。阿布拉克萨斯、莱斯特兰奇等人早就在休息室门口等着他的到来，斯拉格霍恩教授特地将他叫到办公室里询问情况，还送给他一堆水果蜜饯，而菲迪斯夫人则用了几秒就把他的伤完全治好了。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麻瓜的医术远不如巫师。”他们坐在长长的矮扶手上，双腿垂在茂密的灌木丛中，旁边放着斯拉格霍恩教授赠送的一篮蜜饯。
　　“我不和你讨论这个问题，”赫敏说道，从篮子里拿出了一个苹果，“对了，前几天我碰见克拉克和奥利芙了。他们看起来很不错。”
　　她扭过头，观察着里德尔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毫无破绽，仿佛那只是毫不相关的两个人。
　　“他们好像对我的失踪没什么感觉。这很不正常。”她只好继续说道。
　　“我看不出哪里不正常。”里德尔从口袋里抽出魔杖，随手变出了一群黑色的鸟，围着他们拍着翅膀飞来飞去。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赫敏锲而不舍地追问。
　　“我会对他们做什么？他们只是无关紧要的存在而已。”里德尔耸耸肩。
　　“当然，你自然不会在意他们，”赫敏勉强压下内心汹涌的情绪，“但老师也没有对我的失踪表现出惊讶——”
　　“你想回去了？”里德尔冷不丁地问道。他扭过头，那群聒噪的鸟都消失了。
　　“那是自然，谁喜欢被关在笼子里？”
　　“你想从笼子里逃出去，我自然会给你这个机会。”他盯着她的眼睛，慢慢说道。赫敏瞪着他，几乎不敢相信他就这样轻松地同意了，明明之前他还表现得非常病态。
　　或许是那几天的经历使他改变了一些，赫敏乐观地想，这样想来那些风餐露宿和受伤也许并非白费。
　　里德尔盯着女孩皎洁的侧脸。他能看得出她有些开心，她扬起的眉角告诉了他这一点。他没有提醒她，他还有后半句话没有说。
　　当你以为你逃出了一个笼子时，其实是进入了更大的笼子里。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