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余响

作者:纳蓬泽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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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he painting of sun



      很难想象事情究竟是怎么发展为目前的格局。
      某个彭晓晓焦头烂额的傍晚,同时也是为了应付即将到来的《现代建筑概论》期末考的傍晚,从图书馆回寝室的途中,原本头脑懵懵一心只有中轴线、立柱、纵横梁枋、阶基等等重要名词的解释以及老师强调的可能会考的建筑组合结构评析的要点。然而,听到走在前面的两个女生居然口口声声说着马灼明秦树巴拉巴拉的事由。一颗热爱舆论维护朋友的不死八卦心立刻让神情萎靡的某人生龙活虎起来。直到医学院的老师把她拦下,彭晓晓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跟着路人甲乙同学横穿了大半个W大,途径三个学院,尾随甲乙二人来到了医学院。然后终于听完了自己刚刚错过的最不该缺席的事关秦树终于屈服在马灼明的淫威之下,喜结良缘的全过程。
      看着医学院的白大褂老师戒备的审度自己,彭晓晓笑笑说:“我好像迷路了。”转身时不禁在心里无比自豪的想,医学院了不起啊,医学院的学生们还不是要靠我小树小明的跌宕爱情故事才能活到现在。
      但彭晓晓琢磨着,自己究竟都错过了什么,为什么剧情发展的如此之快。简直难以接受了都。
      马灼明作为第一当事人,对彭晓晓同学‘他怎么突然这样了’的疑惑给出了简单明了的解释——迷途知返。然后她就收拾收拾行李过她的寒假去了,留下彭晓晓继续苦战期末考并在心里诅咒系主任怎么能把考试时间安排的这么晚。
      事实是马灼明并没有彭晓晓认为的那么潇洒清明,安安心心的是回家过寒假去了。因为一向不爱胡思乱想的马同学发呆次数明显增多,冥想内容基本是‘他不会是想报复我所以才来这么一出反间计的吧’‘难道他是想试试我究竟能不能真的践行不纠缠他的承诺’‘还是说其实他是在玩大冒险做任务’。越想越觉得事发当时自己的表现不够理性,以至于马灼骁进屋的时候看到地上落满了纸屑然后惊呼:“哇塞,你撕那么多纸干嘛!”
      完全是无意识的。就像那些想法自然而然会在脑海里翻滚一样,完全不受控制。
      马灼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失而复得固然值得庆幸,但她从来就不曾拥有过。喜悦不那么鲜明,反倒是真正得到他的承诺之后,随之而来的忐忑与忧虑才让她有种切身真实的感觉。
      得到之后因为经营不善而终究失去的恐惧。她能感受到的真的就只是那种无法排解的恐惧。
      “想什么呢?”而这种恐惧在面对秦树时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彰显。十一中寂静的篮球场看台上,秦树坐在马灼明身边有些不解女生的沉默。
      马灼明之所以沉默也正是因为,“为什么要来这里?”全省最好的高中,当然也就是秦树当年的母校。现在既不是校庆也没有什么重大活动,虽然阳光还好但大冬天的专门把她约到这里究竟有什么意图,她是真的无法理解。
      “有重要的事要办,想了想,还是这里比较合适。”
      “哦,那么你有事就先去忙吧,不用陪着我的。”马灼明看着主教学楼的方向,那里,一栋巨大的淡黄色建筑物气势磅礴的驻扎着,同样气势磅礴的还有楼房侧面赤艳艳‘第十一高级中学’七个大字。非常非常扎眼,马灼明觉得。
      秦树没有说话,他也朝着教学楼的方向张望,似乎是在等什么。
      “走吧,现在应该差不多了。”
      马灼明不明所以的跟着他,朝他们的主教学楼走去。
      “为什么要选文峰,你的分数不是可以上十一中的吗?”当年报学校的时候,爸爸不只一次的问她这个问题。
      马灼明当然有想过去读他们的十一中,不仅因为他在那里更因为读了十一中至少证明他们可以是一类人,某一方面——学习。
      后来才发现,要周全的事远不是随便一个选择就能了结的。比如一年以后马灼骁也要读高中,供给两个高中生的家庭开支太过沉重,况且十一中的费用确实比其他学校要高。那么,还是选文峰能够学费全免并且有奖学金还离家近省去住宿费和伙食费要来的划算的多。当所有人都认为她考的这么好居然去读文峰未免可惜的时候,马灼明则在心里暗暗自责自己为什么没有考的更好,好到可以符合十一中的优生特惠的条件。
      她一直对那个选择耿耿于怀,也因此对十一中产生了或多或少的抵制心理。正如小时嫉妒邻居家的小孩有一套很完备的彩铅一样,因为不属于自己,没有某种归属感,所以拒绝接受它。哪怕它再好。
      “就这样走没事吗?他们好像还在上课。”马灼明上了楼才发现根本没放假,高中生们还在上课。于是惊觉,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久到自己身边的人事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完完全全的跨过了一个时期。
      她身侧,这个她曾经不太敢期待的人,此刻正真实的对她轻笑着让她站在阳台栏杆边等等。然后她笑着点点头。一切都是真的。
      下课铃适时的响起。她站在阳台前,从教室里迅速奔涌而出的学生不断的从身边经过。有说有笑,或打或闹。马灼明孤零零的站在那里,看着教学楼前的一棵巨大雪松发呆。
      应该有几十年的树龄了吧。
      六年前,从现在算起的六年以前。她还读初三的时候,来过十一中一次。
      好像就是在这个方位,马灼明稍微朝右边移了四五步的距离,然后露出一副欣慰的表情。因为那个鸟窝居然真的还在,应该是喜鹊之类的鸟筑的巢,很大。在七米高的树桠之间,被四季常绿的松针挡住如果不留心根本不易察觉,安全而隐蔽。
      作为全校唯一一个进入数学竞赛终赛的人。到十一中参加考试,小学组,初中组,高中组都在这里完成最后的角逐。当时身边有很多同来参加竞赛的人,他们有说有笑根本不拿这种竞赛当回事。并且,她们都不是孤身一人。因为能达到决赛分数的,大都是城区的学生,马灼明能闯进决赛用当时数学老师的话来说就是‘这孩子太棒了,简直是咱学校的骄傲’。但只要稍微抬眼望去,就能看到一大批一大批很棒很让人骄傲的人,并且他们要比她更沉着更从容,能在开考之前谈笑风生淡定如常。
      而一个人站在那里的马灼明,她沉默不语的背着所有人的欢声笑语,冷淡而拘谨的向阳台之外投去漫不经心的目光。于是,居然看到了那个鸟窝。有些意外而突兀的存在,隔世幽居一样藏在了满满的墨绿中,不被人发觉。本来有些沮丧的心情就那么莫名的好转。
      走廊上人越来越多,马灼明不知道秦树去哪里了,只能乖乖站在栏杆前等着。时不时的被来往的人撞了胳膊或是推搡着,她不停地小心移动位置,眉头微蹙生硬不耐。
      秦树站在东楼梯拐角的墙后,细细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良久,终于朝她走去,手里紧紧攥着一支铅笔。
      “我想了好久,应该就是这一层。”
      身后,秦树清晰的声音响起。透着一种求证什么的语气。
      “我记得我那个时候好像是借了一个来参加竞赛的女生一支笔来着,但她一直都没有还给我。后来才知道,原来她是初三组的并且不是我们学校的。”
      他的声音不大,只是刚好够她听见。周围各种声音混乱嘈杂,而他们两个就那样对视着,不受干扰。
      所有人都热烈讨论什么,喜形于色。唯独一个女生,她很不自在的站在阳台的栏杆前,拿着她的文具盒以及几张应该是资料的纸,目光定定看着教学楼前的雪松。蓦地,淡淡一笑,没有缘由的把刚刚给人一种孤高冷傲化解的柔和且不着痕迹。
      秦树不太喜欢数学竞赛,但从小到大却参加过无数次各种规模各种类型的竞赛。每次的感觉都千篇一律,惊人的相像。聒噪不安自命不凡的参赛者,以及纯粹竞赛的试题。
      他最讨厌监考老师说‘请排队进考场’时所有人充耳不闻抢着往里进的场面,仿佛谁早进去,就能早占主动权拿到好名次一样。
      照旧地站在后面等所有人争先抢后完毕,秦树看到隔壁考场入口处,那个女生居然依旧全神贯注的盯着前方,丝毫没有要进教室的打算。她身后,几个男生推推搡搡。一个男生可能稍不注意用力过大,把另一个男生朝她推去。
      情况不算太严重,站在阳台前的女生,她身体忽的被撞得前倾,人虽然没事,但放在台方上的文具盒以及几页纸却自由落体,掉下了楼。
      没有发出惊呼声,甚至连回头质询罪魁祸首的举动都没有,她迅速转身下楼。秦树觉得纳闷,究竟是在看什么能那么出神。在这种时候。
      “你的应该不能用了,先拿这个凑活吧。”只是单纯觉得想帮助一下她,但那支铅笔,其实对他来说具有特别意义。
      当时的马灼明双眉紧蹙表情僵硬的准备直接把他归为事故的始作俑者,但考数学不能没有铅笔,从六楼摔下,她的铅笔以及铅笔芯毫无悬念的摔成一节一节,用无可用。
      只是单纯的想帮助她一下。因为秦树站到她刚刚站的位置,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到了那个鸟窝。
      一直存在,却从未被他发现过的鸟窝。
      “我借出去的东西,一般不再收回来。”时隔多年,他又拿出那支笔,递给她。神情平和,仿佛在告诉她,不要觉得只有你一个人是当事人,你看,其实我都还记得。只是不知道那个笑的一脸沉静的女生就是你。
      马灼明诧讶,“你怎么会有这个,我不是。。。”
      “我把它捡回来了啊,长得跟枯草一个颜色,害我那天在那里找了好久。”淡淡的解释,仿佛无关紧要。
      马灼明眨了眨眼睛,接过那只印着‘the painting of sun’的碳素铅笔。“太阳的绘图。”她轻轻的念出声。
      “这其实是货真价实的进口货,高一那年暑假到雅典旅游,从街边素描的一位大叔手里淘的。因为笔的商标名”秦树顿了顿,似乎是想了一下然后接着解释,“很哲学。”
      “我高二时的教室就是那一间”说着,他指了指马灼明右手边第二间教室,“所以这条走廊大概走了不下千遍。却从来没有发现那个”又指了指雪松上的鸟窝。
      但因为你的指引,好奇的顺着你的目光望去时,仿佛看到了一个动人的秘密。而你是唯一与我分享的人。
      “我很喜欢the painting of sun这句话自然而然觉得这支笔比其他的都特殊”不自觉的勾勾唇,“本来一直把它留着是当幸运物的,但既然有更紧急的用处,就借给你了。”
      现在说起来很轻松,但对当时而言其实是个比较挣扎的决定。而你最后真的没还给我。
      “你不下十遍的问我有没有借过谁一支笔,我一直觉得你在虚张声势没话找话,从来没认真考虑过,直到你拿出它并且扔掉它!”有些幽怨的看着马灼明“其实,你应该早点对我说啊!”
      马灼明双目微颤,缓缓的摇头。
      感情不是说出来的,它只能凭你的主动回忆去感受品悟。我当时即便说出来,你可能也只会不以为然的笑笑然后回一句‘是嘛,原来是这样’而不会有任何感触。
      “你的人人网ID叫‘第六年夏至’,我暗自估算了一下,如果从那个时候算起,我们认识应该刚好六年吧。”而他终于主动忖测你的细微标记。
      “虽然废了很大的神才找到,不过有必要给你看一下。”秦树拿出一张旧报纸。“是那一年竞赛所有第一名的汇总呢,最神奇的是”他指了指中间的位置,因为排版的关系,他们俩的照片刚好被并在了一起,“我们居然在很久之前就有这样的并拍照,算的上是合照了。”非常不可思议的语气同样也是认定什么的语气。
      马灼明没有应声,只是低着头看着照片上的两个人。自己青涩明亮的黑眸以及秦树晴朗俊雅的眉目,恍若隔世。
      同样的一张报纸,曾经被她小心翼翼的裁下只有他们俩的部分,珍宝一样放在日记本里,永不退色,因为本身就是黑白照。但时隔这么久,他居然又把它找了出来。
      有水滴晕开在报纸上,滴答滴答。第三滴的时候,秦树捧起马灼明的脸果然看到满眼泪水,静静潸然。
      谢谢你,一直这么优秀的走到现在,没有破坏我心目中的那个你。
      也同样谢谢你,没有让我白费力气的终于得到你的认可,成为我最想成为的那个人。从此不再恐惧。
      那么,我本该笑的,但因为哭似乎更能宣泄情绪,所以我泪流满面。哪里是平等制衡,分明是我跋涉万里才到达的归处。
      正如我之前用‘SUN’来备注你。我的全部绘图皆得自于你。
      即便前路茫茫然至不可巡方识向,讳莫如深。但事实证明,the painting of sun,我终究如愿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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