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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8 章
月无痕的挑拨与蛉奴加剧的威胁,如同两根无形的绳索,勒紧了云隐城本就脆弱的脖颈。
万象镜阁内,卫衡的虚影在水镜中沉默着,眉宇间冰封的坚定出现了一丝裂痕。月无痕那句“曾经誓死追随的沈蹊大人”如同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入了他刻意尘封的过往。他看向陆清(沈蹊)的眼神,挣扎与某种近乎顽固的坚持在其中激烈交锋。
阁外,狂乱的嘶吼与令人作呕的腐臭,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拍打着镜阁的隔绝结界,发出沉闷的呜咽。
“卫衡,” 最终还是陆清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寂,他的声音依旧沉稳,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穿透力,“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楚遥的手段。等待与固守,只会让她将这座城,连同城内所有人,彻底变成她棋盘上的弃子。巡天司的秩序,救不了他们。”
卫衡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立刻反驳。他麾下士卒近日确实出现了数起心神不稳、甚至短暂失控的案例,虽被迅速压制,但月无痕的警告并非空穴来风。秩序的壁垒,正从内部被侵蚀。
“蛉奴以痛苦与记忆为食粮,腐潮是其温床。” 谢辞上前一步,与陆清并肩,目光锐利地看向卫衡,“你的‘清除’,是在为它提供更多的食粮,加速它的成长。若要破局,必须找到其核心,切断它与腐潮的联系。”
“月无痕虽不可信,但他给出的节点,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苏浣冷静地补充,如同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封锁与等待,等同于将主动权拱手让与楚遥。”
余小楼抱着手臂,靠在镜面上,语气带着惯有的尖锐,却直指核心:“卫大人,是守着你的规矩,看着全城人给你陪葬,还是暂时放下身段,跟我们这些‘麻烦’合作,搏一条生路?选一个吧!没时间让你犹豫了!”
卫衡的拳头在袖中紧握,指节泛白。他一生信奉秩序与规则,视情感与变数为大敌。然而此刻,冰冷的逻辑与残酷的现实,都指向同一条他极不愿踏上的道路。他再次看向陆清,那个他曾仰望、追随,如今却顶着陆清面容、身份成谜的身影。过往的恩义与信仰,与眼前扑朔迷离的危局交织,几乎要将他撕裂。
就在这时,水镜中卫衡身后的景象一阵晃动,一名巡天司士卒仓惶闯入画面,急声禀报:“指挥使!不好了!西面封锁线……有兄弟突然发狂,攻击同僚!我们……我们快压制不住了!那鬼低语好像……好像能穿透净心符!”
士卒脸上清晰的恐惧与慌乱,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卫衡猛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的挣扎已被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决绝取代。他看向陆清,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屈辱,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的解脱:
“……沈蹊。” 他省略了所有敬语与官衔,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告诉我,该怎么做。”
这简短的几个字,标志着某种坚固壁垒的崩塌,一个脆弱而危险的联盟,在此刻被迫结成。
陆清(沈蹊)目光微凝,没有丝毫得意,只有沉甸甸的责任。“首先,立刻调整封锁策略,以隔离、安抚为主,避免刺激受侵蚀者,减少不必要的对抗与……伤亡。” 他语速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其次,我们需要进入那三处节点,尤其是……乱葬岗。”
他指向月无痕帛图上标记的最后一处,也是阴气最重、最为凶险之地。
“月无痕刻意将最难啃的骨头留给我们,” 谢辞接口,眼神冷冽,“但他料定我们别无选择。那里,最可能是蛉奴核心藏匿之处,或是……连接腐潮源头的关键。”
卫衡沉默地点头,迅速通过水镜向外下达了一系列指令,改变了之前强硬镇压的策略。当他再次看向镜阁内的众人时,眼神已恢复了几分属于巡天司指挥使的冷硬,但深处那抹复杂的微光,却昭示着联盟的脆弱本质。
“我会调派一队精锐,随你们前往乱葬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谢辞和余小楼,补充道,“但记住,这只是权宜之计。若你们行差踏错,危害秩序,我依然会……执行律法。”
“彼此彼此。” 谢辞冷声回应。
联盟已成,但信任薄如蝉翼。每个人都心知肚明,他们并非同伴,只是被同一场风暴卷上了一条船的囚徒,随时可能因一个浪头而分崩离析,甚至……拔刀相向。
而风暴眼,正在那尸骨堆积、怨气冲天的乱葬岗,静静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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