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育的S级们

　　1.

　　「我也一起去。」

　　［好的。我来接您。］

　　挂断与金成翰的通话后，我立刻准备出门。离开家的路上，脑子里满是杂乱的念头。

　　『居然还不到一周。』

　　难道他不是顺利地完成了攻略，而是中途出来了？如果是必须使用门石的情况，那说明他并没有安然无恙地离开。

　　「真是个不省心的家伙！」

　　之前还对我啰啰嗦嗦说什么危险，这下可好，自己先搞成这样！

　　我坐上在外等候的车。宥贤进入的那座S级地下城，即便不堵车，也得花半小时以上才能到达。

　　「有其他消息吗？」

　　听到我的问题，金成翰才从手机上移开视线。

　　「出于安全考虑，监控室的摄像头无法实时查看。而且，如果地下城的等级高于团队战斗力的最低标准，规定是不得随意接近门口。特别是高级猎人往往在攻略或脱离地下城后的状态下无法区分敌友，贸然接近是绝对禁止的。」

　　我当然明白这一点。刚从生死交战中出来的猎人往往情绪高度紧绷，如果陌生人，尤其是有威胁的猎人靠近，很可能会先动手再说。这种情况并不少见。

　　何况这次是S级猎人，而且比预计的攻略时间要快出来，大家更不敢贸然靠近了吧。

　　「可不管怎样，也该确认一下状态吧。」

　　尽管了解规定，但我忍不住发出不满的声音。如果尹允在这里，倒可以拜托他先查看一番。

　　「既然确认了攻略或撤退时传送门已经开启，那说明应该没有大问题。为以防万一，监控室也准备了高级药水。而且我个人认为，他们应该是成功攻略了地下城。虽然人数少，但因此行动更为自如，而且还有骑乘兽，不是吗？」

　　……确实，之前听说有骑乘兽在场的话，地下城攻略时间甚至可以缩短到一半。原本预计要十天以上，如果真缩短了一半，那很有可能是顺利完成了攻略。

　　那就好，但……真的好么？既然已经打倒了Boss怪物，受重伤的可能性甚至比中途撤离还高吧？

　　真是疯了。五年后不论他还是现在，都是不顾自己身体的家伙，一模一样。

　　没有收到进一步的消息时，我们抵达了地下城大楼。作为S级地下城，这栋楼比上次的A级地下城还要大。周围冷冷清清，几乎看不到人影，关门的店铺随处可见。

　　与那些即便出事也能快速处理的中低级地下城不同，高级地下城，尤其是S级地下城，附近的房价会大幅下跌。店铺关门，住宅则因便宜而沦为单纯的睡觉场所。

　　与空荡荡的街道不同，门口却挤满了人。轮流待命的海渊猎人和协会人员都在。

　　一下车便径直向入口走去，却有几个人拦住了我。

　　「这里危险！」

　　「请等里面有消息再行动。」

　　还要等什么？在这里坐一夜等消息吗？我已经半夜熬到现在了。

　　不过也能理解他们的职责所在。

　　「金成翰，您可以带路吗？」

　　「好的。请您千万不要超过我。」

　　S级防御猎人同行后，便没人再拦我了。或许他们也阻拦不了。

　　门打开后，我们进入了大楼。由于建筑更大，走廊也更长。并没有比中低级地下城多什么设施，只是一道又一道的墙。

　　或许是墙壁层层叠叠，空气更显压抑，走在其中更让人透不过气。我不禁轻轻咬了咬唇，这是不是有些太谨慎了？

　　终于，最后一道门打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在攻略结束，传送门稳定下来后，韩宥贤站在了那片蓝色光芒的传送门前。因为逆光，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至少双脚站立，说明没有大伤。

　　在他身旁，Peace也在。成年的体型，看到我后摇了摇尾巴。

　　真是，都是些令人头疼的家伙。

　　「韩宥贤，你！」

　　「你好，哥。你是来接我的吗？」

　　「接什么接！你磨蹭半天不出来，我—」

　　不过才生出这念头，宥贤的脸就映入了我的眼帘。从右眼角到耳边，一道长长的伤口蜿蜒而过。如果再往内一点，几乎就会伤到眼睛，位置极其危险。

　　我下意识地伸手想碰触那道伤口。

　　「小心，血会沾到衣服上。」

　　「药水呢？卖掉了吗？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不过是小伤，有Peace在，我就省着点用了。包里只有一个，谁知道会不会用到呢。」

　　「所以说为什么要做这么鲁莽的事！等一下，药水——」

　　刚拿出药水处理伤口，我才想起外面有治疗师在等着。算了，药水也不必再省了。

　　—嗯嗯，唧唧。

　　这时，Peace低低地叫了一声。我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它已经变成幼体大小，抬起一只前爪。小小的爪背上划着一道长长的伤口。

　　真是该死。

　　「Peace！对不起啊，我弟弟是个疯子，害你跟着受苦。」

　　我连忙把Peace抱起来，为它的前爪治疗伤口。毛发变得凌乱不堪，血迹黏在好几处。它甚至把头埋在我怀里，显得没什么精神。

　　「怎么了，Peace？」

　　—嗯嗯。

　　「累了吗？」

　　「应该是困了吧，比起疲惫。」

　　「根本没能好好睡——不，也确实没机会睡，毕竟只有你们两个。」

　　两人又没法交流，恐怕轮班守夜也无法安心入睡。我忍不住咂了咂舌，宥贤带着一丝撒娇的语气说道：

　　「我也困了。」

　　「所以说为什么要——算了，先出去吧。你现在这模样够狼狈了，还是去洗个澡休息一下吧。还有别的地方受伤了吗？」

　　「没有了。」

　　我抱着Peace转身，却看到金成翰露出有些不自然的表情。刚刚不是还在门里吗，什么时候跑到外面去了？

　　「会长大人，您平安无事！」

　　「是完成攻略了吗？还是——」

　　刚一出大楼，人群并没有立刻围上来，而是隔着距离不断发问。好像我们带着猛兽出来似的。我们家这家伙不咬人。等大家确认安全，才陆续靠近过来。

　　海渊公会的成员们安心地送上了慰问的话，但协会那边的态度却不同。听到金成翰确认攻略成功，立刻围了上来。毕竟将S级地下城的攻略时间缩短了一半，难怪他们如此震惊。

　　「能否立即前往猎人协会？上面希望尽快整理情况并发布公告。」

　　「若能让民众了解S级地下城的管理得以大幅稳定，大家也会更安心。骑乘兽也一同前往吧。」

　　倒是好听的话。只是几天不眠不休的人，还要再做什么吗？而且居然连半睡半醒的Peace也要带去，真是疯了。晚一天就真的会有一连串的S级地下城爆发吗？

　　「现在去不了，明天再联系吧。」

　　我的声音里不自觉带上了怒气，协会的人显得有些慌张。

　　「啊？不，我是对海渊会长说的。若您能给个答复……」

　　「您不知道这样的提议本身就是无礼吗？难道不理解当前的状况？还是您作为猎人、猎人协会的人，从没亲身体验过地下城的环境，只是坐在办公桌前翻翻纸堆？啊，或许新人培训时倒是走过一圈吧。除非您的猎人证是在赌场赢来的。」

　　他们是真的不懂独自两人迅速攻略S级地下城的意义吗？是缺乏脑子吗？我越想越气，声音也不自觉高了起来，怀里的Peace也睁开了眼。

　　—唧唧。

　　「没事，不用在意。」

　　「不会占用太多时间的——」

　　—嗷呜。

　　当那人再靠近一些时，Peace忽然露出了牙齿低吼，吓得他慌忙后退。

　　看来是真的困得不行，连神经都变得敏感了。我安抚着Peace，顺便看看宥贤。

　　「你想去吗？」

　　「不，一点也不想。」

　　是啊，当然不想去了。宥贤也摇头拒绝后，协会那边的人也再不敢纠缠。怕他们又来烦，便赶紧上了车离开了。

　　＊

　　［——因此，这次海渊公会缩短了S级地下城的攻略时间，预计将对高级地下城周边的避居现象产生积极影响。］

　　九点新闻中，播音员平静的声音传来，猎人协会提供的资料画面充满了屏幕。虽说攻略者拒绝了合作，但他们还是自行调查后急匆匆地发布了公告。

　　韩宥贤半倚在单人沙发上，随意地听着新闻。这些内容既不新奇也没什么重要性。他不经意间从背包中拿出攻略奖励中的一件物品。

　　一枚长约三指节的红色卵石。在昏暗的客厅中，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红色卵石–SSS级］

　　除去名字和等级外，没有任何说明。等级虽高，显然不是寻常之物，但使用方法和用途都无法得知。

　　他注视着卵石片刻，便又将它放回了背包。然后，目光转向了那张长长的沙发。

　　沙发上，他的哥哥正沉睡着。韩宥真怀里抱着那只火焰角狮，毛发闪闪发亮。刚帮Peace洗完澡，他坐在沙发上，带着疲惫的神情抱怨说新来的小龙让他无法好好休息，结果却说着说着就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还让自己在八点叫醒他，说要在Blue睡前回去，但现在已经过了九点了。我并不是忘记了，只是压根没打算叫醒他。

　　「真是多此一举。」

　　明明只是暂时照顾幼崽，结果却倾注了如此多的心力，甚至连带着自己也习惯性地抱着它。就力量对比来说，这种场面就像猫舔舐成年的老虎一样可笑。作为韩宥贤，他既难以理解，却又完全明白。

　　因为他的哥哥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是哥哥太奇怪了。」

　　低沉的声音中，带着轻轻的呢喃。从小就是如此。

　　兄弟俩的父母很早便察觉到他们的次子与自己有些不同。当然，这并不是一种明确的感知，而是一种隐隐的不安、恐惧，甚至带着一丝排斥感。明明是亲生的孩子，却给人一种陌生的、彷佛无法接纳的感觉。

　　如果是完全的外人，或许也就只是稍微觉得难以相处罢了。但因为是自己亲手抚养的亲生骨肉，所以这种感觉在父母心中掺杂了深深的罪恶感，逐渐演变成了一场挥之不去的恶梦。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次子或许早就被遗弃了。即便没有，也会选择视而不见，尽可能地装作不存在。

　　然而，长子却对弟弟毫不在意地接受了。在陷入困惑的父母面前，他毫无保留地照顾着弟弟。父母因此更加无法面对长子，仿佛他是在提醒他们自己才是有问题的一方。于是，父母选择忽视两个孩子，仿佛这样可以轻松一些。

　　做出这样的决定后，父母反而释然了。夫妻二人共享同样的情感与罪恶感，关系反而变得更加亲密，过起了如新婚般的幸福生活。

　　韩宥贤对这一切看得分外清楚。而韩宥真虽然觉得家里有些不同寻常，但并未在意。父母和睦，弟弟听话，这样就足够让他感到满足了。

　　如果韩宥真选择了普通人那样拒绝弟弟，那么这对夫妻或许会成为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或许不会在意外中失去父母，不会在自己刚开始专注学业的年纪里看着父母频繁外出旅游。

　　如果平凡地成长、平凡地进入大学，安全度过地下城风波，也许就不会去寻找觉醒经纪人，而是继续过着普通学生的生活。即便听闻韩宥贤觉醒，也只会稍微惊讶一下，然后置之不理。

　　即使明知这一切，他依然选择了坚持。

　　韩宥贤带着些许内疚，苦笑着扬起嘴角。无论是谁，面对纯粹的爱与关怀，都会忍不住接受吧，何况这是自己唯一能够得到的温暖。

　　「……所以，必须忍耐。」

　　他低声叹息地抱怨。

　　将自己的东西分给他人当然让人不快，就像父母突然告知你有个弟弟，要你好好相处一样。而且，这样的「弟弟」数量还在不断增加。

　　真是令人厌烦的状况。不过，他知道自己始终是最重要的，而且这些跟班还能为韩宥真的安全提供保障，这样一来便还能勉强容忍。

　　比起什么都无法控制，至少这样要好得多。

　　「看来我不在期间似乎也没出什么事。」

　　为了加快攻略速度，Peace是必要的存在，但金成翰是故意留下的。海渊的其他高级猎人也悉数留下，连稍显稚嫩的朴艺琳也在。而且还有成贤宰。以他的性格，既然已经认定韩宥真有价值，就绝不会让他有事。即使怀有私心，眼前的安全至少是能够保障的。

　　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韩宥贤拿起手机，查看了信息。三张照片，没有任何文字说明。第一张照片是病房的场景。

　　「……这里是。」

　　金属门破损的特护病房。他那优美的眉毛立刻皱了起来。接着是第二张照片，照片中韩宥真的脖子上留下了明显的掐痕。最后一张依旧是他的哥哥，胸前的衣服被撕裂，满是血迹，仿佛遭到了袭击。

　　咔嚓！

　　他的手瞬间收紧，手机霎时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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