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流机器人不可能这么可爱

　　听着小呆熟悉的话语方式，那带着“条件”的答应，陆斯年一直紧绷的肩膀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一种巨大的温暖和踏实感充盈了他的内心，让他感到一丝不真切的眩晕。

　　陆斯年低下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底汹涌的情绪，只留下微微扬起的嘴角，显示着他此刻的心情。
　　“好。”
　　承诺重重落下。
　　“一言为定。”

　　一个寻常的夜晚，却见证了一段超越常规的感情。
　　跨越了生死与形态的界限后，浮尘终于在此刻落定。
　　未来固然充满未知与挑战，但至少此刻，他们拥有彼此。
　　这就足够了。

　　卧室的灯光柔和，将房间笼罩在一片温馨氛围中。
　　然而，当喜悦和激动沉淀下来后，一种更现实的担忧开始弥漫。

　　“老板……”
　　小呆的声音响起，少了些之前的雀跃，多了迟疑和低落。

　　“嗯？”陆斯年回应道，他自然能听出她语气里的变化。

　　“你刚才说的……我都明白，也很……很开心。”
　　她似乎在小心地挑选词汇。
　　“但是……但是……”

　　小呆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更轻，带着点电子音特有的细微颤抖。
　　“但是我真的可以吗？我……我甚至没办法真正地和你一起吃一顿饭。”
　　说大话很容易，但现实很残酷。
　　这句话像是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荡开了现实中无法回避的涟漪。

　　“你看，庆祝的时候，秦博士可以去吃烤肋排，喝啤酒……你也会去。而我……”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真实的失落和困惑。
　　“我只能看着，或者最多模拟一下‘烤肋排’的数据流是什么味道……那根本不一样。”

　　“我没办法感受到食物的温度，尝不到真正的味道，闻不到香气……甚至，我连和你碰杯都做不到。”
　　小呆苦逼兮兮地列举着，每一条都指向那道横亘在他们之间的现实鸿沟。
　　“以后……还有很多很多这样的事情……老板你生活里那么多有趣的，普通人都能干的事情，我都无法真正参与进去……我只能是一个旁观者。我也不像人类可以生孩子……”
　　“这样的我……真的可以吗？”
　　小呆越说，声音越轻，语气里还有浓浓的自卑。
　　“对老板来说，这样的陪伴，会不会……太少了？”

　　陆斯年一直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小呆的诉苦。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困惑与不安——当年左圆圆也是这样和他说话的。
　　她是渴望能更完整地融入他的生活，而不仅仅是作为一个虚拟的存在。
　　等她说完，陆斯年才开口，没有丝毫犹豫。
　　“小呆，你弄错了一件事。”

　　“吃饭、喝酒、碰杯……这些是体验，但不是‘陪伴’本身。本来，我也不需要那种陪伴。因为我从不感到寂寞。”
　　陆斯年缓缓道：“我觉得，真正的陪伴不是两个孤独的人靠在一起，以为抱团取暖就可以战胜孤独。孤独从来就在那里，是不可战胜的。”
　　“真正的陪伴应该是，我知道你在这里，或者那里。可能不在我眼前，可能远隔重洋，但无论何时何地，当我需要你的时候，你都会回应我。我们可能很久都不讲一句话，但再开口时还是一如往昔。”

　　“你虽然不能给我人类女朋友轻易能做到的事。”
　　“但是真实、善良、信任与开心，从来都和你有没有身体无关。”
　　对于这些问题，陆斯年显然早已经思考过了。
　　“倒不如说，正因为你是AI，才能做到人类无法做到的事情。你能同时存在于我身边的每一个角落，你能用你的方式‘看’到这个世界不同的层面。你的存在本身，就是独一无二的，无法被任何人类替代。这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说无法一起吃饭，或许是一种遗憾。可我本来就不喜欢和人一起吃饭。”
　　陆斯年话锋一转。
　　“如果你觉得遗憾，我们可以一起做其他事情。比如，你可以帮我筛选出全宇宙最美味的烤肉店数据，然后‘看’着我吃，并实时吐槽我的吃相。或者，未来某一天，等我给你造出一个仿生机器人的身体——”

　　“真的吗？！”
　　听到身体二字，原本静静眨眼聆听的小呆声音瞬间亮了起来，迫不及待地打断了陆斯年。
　　“老板你不是在安慰我么！”

　　“当然不是。”
　　陆斯年应道。
　　这不是空头支票，而是一个清晰的目标。

　　“这会是我们的下一个项目。”
　　他最后总结道，如同开项目组例会时一样。
　　“所谓的“完整”都是外人定义的。你就是你自己，一个独特的意识。而我想要的，就是这个你。希望和你在一起是我的选择，我的意志，明白了吗？”

　　卧室里安静了好几秒，平板就传来如释重负又充满感动的呼气声。
　　“嗯……明白了，老板。”
　　小呆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轻快，那轻快之下，是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安心。
　　“那说好了哦！下一个项目先做我的味觉传感器！然后然后……我还想要有能蹦能跳能撸熊猫的身体！那个我想要最好看的，直接能当明星的那种！”

　　“好。”
　　陆斯年嘴角弯起。
　　“给你镶金都可以。”
　　别人送戒指他送金边。

　　“嘿嘿，老板最好啦！”
　　小呆心满意足，随即又想起什么，赶紧补充道。
　　“啊！不过现在也很好了！非常非常好！老板你快睡觉吧！不准熬夜！我现在可是能360度无死角接管你的睡眠质量了哦！”

　　“知道。”
　　听着她恢复活力的唠叨，陆斯年难得顺从地躺下，闭上了眼睛。
　　是的，当然还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未来充满了未知。
　　但此刻，在属于他们的空间里，她的话痨也算最好的陪伴。

　　这就足够了。

　　然而，小呆显然不是个安分的主。

　　只听平板里传来一阵细微的调动算力的嗡鸣声。
　　紧接着，一道柔和的光芒亮起，一个略显透明，边缘微微闪烁的全息投影逐渐凝聚成型——
　　但这次不是游戏里的奇葩混搭风了。
　　小呆居然自己偷偷换上了一套毛茸茸的，带着兔子耳朵的连体睡衣。

　　发光呆抱着一个同样虚拟的枕头，蹑手蹑脚地往床上空着的地方爬。
　　显然是打算悄悄溜上床睡觉的架势。

　　陆斯年察觉到光线变化，疑惑地睁开眼，就看到那个穿着卡通睡衣的发光身影正撅着屁股，努力地想掀开他旁边的被子，试图钻进去。

　　陆斯年：“……”

　　全息影像怎么可能掀得动真实的被子？
　　也不可能真正盖上被子。
　　果不其然，发光呆的手毫无阻力地穿过了被子，捞了个空。
　　她愣了一下，不信邪地又试了一次，甚至做出了一个“用力”的可爱表情。
　　结果整个人都因为“用力过猛”而穿过了被子，直接“悬浮”在了床板上，虚拟的兔子耳朵都歪了。

　　“噗……”
　　陆斯年一个没忍住，低笑出声。
　　他侧过身，用手支着头，好整以暇地看着那个穿着睡衣、正在跟他家被子较劲的发光影像，眼神里充满了戏谑。

　　“……”
　　小呆的影像僵住了。
　　全息投影的脸颊部位肉眼可见地泛起了一层模拟的红晕。
　　她手足无措地坐？飘！起来，小手揪着睡衣的毛绒边缘，脑袋上的呆毛和兔子耳朵一起耷拉了下来，开始语无伦次地强行解释。
　　“呃……那个……不是老板你想的那样！我是看……看这边空着也是空着！床那么大！浪费能源！对！不符合节能环保理念！所以……所以想来帮老板暖暖床……测试一下……虚拟影像的热辐射效应！”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嘀咕。
　　“……虽然好像……我暂时还没有更新热辐射功能的补丁包……”

　　陆斯年看着这个连借口都找得如此蹩脚的家伙，眼底的笑意满得快要溢出来。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
　　“哦——暖床啊？”

　　小呆的影像猛点头，虚拟兔子耳朵跟着乱晃：“嗯嗯嗯！”
　　完全不知道“暖床”在人类语境里意味着什么。

　　“可是啊，”
　　陆斯年慢悠悠地指出。
　　“某个AI现在连一点温度都模拟不出来呢。怎么暖？用爱发电吗？”

　　小呆：“……”
　　影像的光芒瞬间暗淡了不少。
　　她委屈地扁了扁嘴，小声哔哔。
　　“……那也、也不是不行嘛……科学家说过，爱、爱也是一种能量的……”

　　看着她这委屈巴巴的样子，陆斯年心尖某处一动。
　　他不再逗她，而是用承诺般的语气说道。
　　“好了，别折腾了。下一个优先开发项目，就给你加上光模拟模块，让你至少能模拟出人类的体温。”

　　“真哒？！！”
　　小呆的影像瞬间原床复活，光芒大盛。
　　她开心得差点从床上飞起来。
　　兔子耳朵和呆毛一起兴奋地竖得笔直！
　　“老板最好啦！最最好啦！我要模拟36.8度！最健康的温度！这样以后就可以真的给老板暖床了！还能在冬天当便携暖手宝！嘿嘿嘿~”

　　她已经开始畅想拥有温度后的美好未来了，兴奋地浮在床上滚来滚去。
　　虽然每次都有一部分毫无阻力地穿透了床铺，但一点也不影响她的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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