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点不由人

　　齐幼麟觉得蒋元贞可能因为刚才平衡车的事有些情绪异常，过度反应了，现在蒋元贞几乎自己不吃什么，只是纯粹在身边伺候他吃。
　　夹菜下锅，捞出来放进盘子里降温，沾好蘸料夹到他眼前碟子里，看着他吃下去，蒋元贞再继续动作。
　　全程齐幼麟就负责把眼前的东西吃下去，蒋元贞不用他动手下菜，甚至菜烫好了夹出来都不允许他自己蘸料。
　　“不能心急，吃锅里刚夹出来的菜温度太高了，会破坏口腔粘膜，有得食道癌的风险，还好我们平时不多吃烫食。”蒋元贞盯着齐幼麟吃下一口羊肉，“味道怎么样，味儿重吗，咸不咸？”
　　齐幼麟摇摇头，觉得怪怪的，蒋元贞因为他生病监控照顾又升级了吗，他26马上27了，不管烫不烫，快三十的人了不能自理吃一顿火锅吗。怪不得蒋元贞很少带他吃，原来吃一顿蒋元贞要费这么大周章，自己不吃全程服务。
　　“爸爸你也吃，我自己可以。”
　　“我还不太饿，你先吃，一会我再吃。”
　　“我中场休息一下，爸爸你吃一点。”齐幼麟放下筷子，“我也来照顾你好吗？”
　　“不用。中场休息？等会儿还吃吗，不吃了就关火。”
　　“还吃啊，你一点都不吃吗，还是不放心我做。”
　　蒋元贞没说话，搂过齐幼麟的脖子跟他接吻。
　　分开时齐幼麟脸很红，难为情地看着蒋元贞。
　　“怎么了？”蒋元贞低头问。
　　齐幼麟拉过蒋元贞的手按下去，“……怎么办？”
　　蒋元贞促狭地盯着齐幼麟，“s宝贝，在这里来不好吧，你等不及了吗？”
　　“我没说要在这里……”反应过来齐幼麟更难为情了，推开蒋元贞的手，“我要继续吃了！”
　　“好。”蒋元贞继续夹菜伺候，左手也没闲着，齐幼麟扭来扭去躲闪，怎么都躲不过去，无奈抱紧蒋元贞的手臂膜层喘西。
　　“吃顿饭看给你馋的，急什么，又不是不给你，小贪心鬼。”蒋元贞云淡风轻，完全不像那只作乱的手的主人。
　　“爸爸，嗯……”齐幼麟忍不住了，声音有点大。
　　“好了可以吃了。”蒋元贞冷不丁抽身，起身端过桌子另一边的菜下锅，把齐幼麟晾在一边。
　　齐幼麟闭紧眼睛喘西平复，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被随时可能推门而入的服务员看出什么端倪，好了点儿抬头瞟房间四角，看有没有摄像头。
　　“干一行爱一行，本色出演躲什么镜头，上面的嘴馋，下面的嘴更馋，是不是？”蒋元贞凑过来火上浇油，“在包间里就想去，我的s宝贝胆子越来越大了，弄在库子上不舒服，把库子拖了我就让你去。”
　　“……我饿了！你快点夹菜，别说没用的！”齐幼麟气恼地顾左右而言他。

　　从包房出来齐幼麟腿软，想馋蒋元贞的胳膊，又顾忌人多作罢。进了电梯看见有女生抱着花提着礼物甜蜜地搂着男朋友，想起来还有礼物这一茬儿，差点忘了。
　　“我的礼物呢？别人都有我怎么没有？”出了电梯齐幼麟就兴师问罪。
　　“在车里，现在去拿还是回家再说？”
　　“现在就要！节过完了谁还收礼物？”
　　“那走，去车里拿。”
　　蒋元贞波澜不惊，暗道幸亏那天齐幼麟提出要来看演出庆祝圣诞节，他想起来了礼物这茬儿，不然直到明天过完他都想不起来还要过洋节准备圣诞礼物。
　　要临时抱佛脚，蒋元贞没先费心思琢磨，经验告诉他先从狐朋狗友那儿找门路最有用。
　　一个哥们儿家里妹妹正好从澳洲回来，一家子团聚，家里女眷孩子多，他得一碗水端平，干脆整了一批巧克力礼盒，家里用不完还能给身边朋友应应急。
　　他也不为当中间商做生意，就想饶有兴致看朋友一次拿几盒，以此来判断对方在家里红旗和几面外面彩旗间应急端水，暗中八卦取乐。
　　蒋元贞说要拿一盒令他确实意外，八卦之情熊熊燃烧，不过拐弯抹角绕来绕去也没问出个所以然。蒋元贞咬死了说讨巧送一把手小孙女的，说的有鼻子有眼，还说要是真送他的情儿怎么会送巧克力这种糊弄小孩的东西，不送真金白银别想安生，把朋友哄过去了。
　　蒋元贞从后备箱拿给齐幼麟一个有点份量包装精美全是英文的大盒子，“宝贝圣诞节快乐！”
　　“这是什么呀？”红色绸带五花大绑，齐幼麟没看出来是什么。
　　“圣诞倒数日历，里面是不同口味的巧克力，以前爸爸给你买过香水的，还记不记得？应该在月初开始倒数的时候就送给你，不过那时候它还在漂洋过海来见你的路上，迟了一点才到，不过糖不能多吃，摆着也很好看。”蒋元贞亲亲齐幼麟。
　　“嗯！真的很好看！一定也很好吃！谢谢爸爸！”齐幼麟满意，猛亲蒋元贞。
　　“喜欢就好，今晚就不吃了，先放车里吧。”蒋元贞看看表，“去酒店吧？”
　　“你为什么不问我给你的礼物是什么？”齐幼麟夸做上来搂住蒋元贞的脖子。
　　“想在车里？”蒋元贞意会。
　　“不是！你送我了我还没送你呢！”齐幼麟神神秘秘。
　　“好吧，那请你拿出来吧，我很期待。”
　　“闭上眼睛。”
　　蒋元贞依言闭上眼睛，齐幼麟把一个礼盒放在了他的掌心。
　　“爸爸圣诞节快乐！希望你平平安安！”齐幼麟亲蒋元贞。
　　蒋元贞睁开眼，手里是一个蛇果礼盒，里面有六个，倒是很饱满润泽，“谢谢宝贝！你用心了，看上去真诱人，一定很好吃，爸爸很喜欢！”
　　齐幼麟凑上来黏黏糊糊和蒋元贞接吻，吻了好半天才分开。
　　“宝宝漂亮的苹果明天咱们回家以后再好好享用，今晚吃很饱了，爸爸先不吃了，可以吗？”
　　“可以！明天我们一起吃！”
　　进了套房蒋元贞带齐幼麟去洗手换衣服，齐幼麟看着眼前给他擦手的蒋元贞，“你是不是有什么忘了问我？”
　　“要洗洗吗，还是直接来？”
　　“不是这个，其他还没问的。”
　　“其他？你会不会冷，把空调调高一点吧？”蒋元贞揣摩。
　　“你为什么不问我苹果哪里来的？”齐幼麟好奇。
　　“宝贝苹果哪里来的？”蒋元贞温柔重复。
　　“你为什么没有问？你是不是又觉得我拿别人东西了？”齐幼麟气恼，觉得蒋元贞一定又在心里冤枉他了。
　　“不会，宝宝才不会拿别人的东西，你想要什么爸爸都能给，宝宝是高贵的小王子，别人的东西配不上你。”蒋元贞耐心安抚。
　　“那你为什么不问？”
　　“宝宝希望礼物是惊喜，我不想刨根问底打破你的期待，我也确实觉得很惊喜，就像变魔术一样，突然就出现在我眼前。”
　　“嘻嘻，其实是昨天你去开会的时候工会发的，今年专门采购的美国进口红蛇果，我的是一个装的小礼盒，领导是大礼盒，我只要了你的，六个咱俩吃足够了。因为你还不知道，我就想着今晚特别送给你！我藏在包里昨晚放在了车上，刚才就直接拿出来给你啦哈哈哈，浪不浪漫！”齐幼麟开心。
　　“好浪漫！宝宝就像小魔术师，能变出爸爸心里所想，我刚看到有人卖还在想忘记给你买平安果了，没想到宝宝马上拿出来了，好神奇！”
　　蒋元贞情绪价值给足，其实他昨天开会回来在电梯里就看到同事拿着的苹果了，听了一耳朵说集团今年洋气起来了，终于不发花牛了，改进口了，要带回家给孩子尝尝。
　　蒋元贞回到办公室齐幼麟没提，他也就没当回事，一个苹果以为齐幼麟不稀罕没要或者已经吃了，结果是藏起来借花献佛给他当圣诞礼物了。
　　说起来也是他没给儿子能支配的钱，齐幼麟要真拿出了什么像样的礼物他反倒要大大怀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只管送，没想过收儿子的礼物，可齐幼麟从小到大不管是自己做，还是就地取材送其他小玩意儿，总是不忘送给他礼物。
　　儿子心里有他，竭尽所能给予回馈他的爱，蒋元贞心头热热的。

　　楼下传来热闹的人声和维持秩序循环播放的喇叭喊话，齐幼麟热情满满，穿好衣服下创把沙发朝向窗外摆，拿过毯子，为一会儿看演出做好准备。
　　“这是做什么，要在这里吗，不拉窗帘会不会有别人看到？”蒋元贞明知故问。
　　“快要开始了！做好准备哦，可以这样近距离看空中表演，好期待！爸爸真厉害，想到这样的好点子！是不是关灯更好一点？”齐幼麟没心思理会蒋元贞的逗弄，只顾着一会儿更好的观演体验。
　　开始倒计时，齐幼麟在落地窗前看着下面的人头蹦蹦跳跳，不合时宜升起妒意的蒋元贞却不爽了，一切安排都是他操的心出的力，到了演出跟前齐幼麟把他晾一边儿了，走过去一言不发把人拖回创上，面朝里死死按住。
　　“不不！我要看！爸爸不要这个方向，我看不到了！”齐幼麟挣扎，爬起来面朝外，“这样可以吗？”
　　蒋元贞没说话，关了灯看不清蒋元贞的表情，齐幼麟怕蒋元贞生气，顾不得开场表演正在进行，回身抱着蒋元贞安抚，“在哪里怎么弄都可以，都听爸爸的，只是让我能看到窗外可以吗……如果不行那就等爸爸尽兴了我再看，今天其实已经很开心了！”
　　蒋元贞看齐幼麟按下很想看演出的急切，妥协让步，专心先亲密，也就没了专门捉弄他的心思，“爸爸抱你去看，你刚才都没叫爸爸一起。”
　　“对不起爸爸，不要破坏你的心情，我只是一时着急。当然要和爸爸一起看！爸爸带我来的我怎么会不和爸爸一起，你别不开心。”齐幼麟借着窗外明灭的灯光观察蒋元贞的脸色，生怕蒋元贞这个时候生气。
　　“好了，专心看表演吧，和宝宝一起过平安夜我很开心。”

　　表演结束齐幼麟腻在蒋元贞怀里不想动，看着窗外写字楼群灯火辉煌，有些出神。
　　“晚上想住在这里对不对，那就住一晚。要不要我给房间温度调高一点，感觉不太暖和呢，别着凉了。”
　　“我不冷，爸爸别走，我还想看一会儿。”齐幼麟按住蒋元贞。
　　“喜欢看夜景，下次带你去更高的地方。”蒋元贞吻着齐幼麟。
　　“谢谢爸爸，今天的表演很壮观很好，谢谢爸爸带我来看。”齐幼麟亲蒋元贞。
　　“爸爸也很开心，会记得我们这个美好的平安夜，以后爸爸带你去更好的地方。”
　　齐幼麟肚子咕噜咕噜叫了几声，“嘻嘻，我饿了，爸爸带我去吃宵夜吧。”
　　“不出去了，给你点外卖，或者叫酒店的餐，你自己挑一挑，都可以。”
　　“为什么不出去了？还没有太晚啊。”
　　“因为你今天没有穿很厚的长款羽绒服，爸爸出门前问过你的，你说不冷所以只穿了皮衣，这么晚出去会着凉感冒的，发烧才好不许逞能。”
　　“你在怪我穿错衣服了吗？”齐幼麟噘着嘴委屈巴巴问。
　　“没有，爸爸只是告诉你任何选择都是有代价的，你选了漂亮轻薄的外套，选了靓丽的外型，也确实达到了效果，在商场餐厅我觉得宝宝比任何一个路人都美，都更吸引爸爸的目光。但是这个选择的代价就是白天温度高的时候没关系，晚上只有几度甚至零下就不可以出去了，只能在室内活动。你要为自己的选择买单，选了风度就不能要温度了。”
　　“那你给我点外卖吗？”
　　“点，自己看。”蒋元贞把手机给齐幼麟。
　　蒋元贞随手从旁边沙发扶手上一拿，一时拿错了，拿了他自己的，齐幼麟探头一看，刚想说不是他的，竟然人脸识别解锁了蒋元贞的手机。
　　“天哪！我人脸开了你的手机！”齐幼麟惊讶。
　　蒋元贞也很有几分惊讶，又试了两次，果然齐幼麟真的可以。
　　“看来宝宝和爸爸越来越像了，识别技术认证。”蒋元贞有些无奈有些感慨，亲亲齐幼麟。
　　“那别人会看出来吗，我还能和你去上班吗？”齐幼麟的惊喜一瞬转为担忧。
　　“不会看出来，可以，爸爸走到哪都带着你，不要为还没发生的事忧虑。乖，点外卖吧。”
　　“估计不能送上来吧，我自己下去取吗？”
　　“爸爸陪你去。”
　　“那爸爸帮我取吧，我懒得起来了。”齐幼麟撒娇。
　　“不可以，陪你下去是爸爸的职责之内，越俎代庖包办代替是溺爱你。”
　　外卖到了打电话，齐幼麟抓起外套就要下去，外卖员却说让机器人给他送上来不用下去。
　　齐幼麟将信将疑挂了电话，“爸爸，机器人可以送上来吗？”
　　“啊，送餐机器人，你在门口等着就行了，上来了你一会儿看看。”
　　“为什么我不知道可是你知道？”齐幼麟一秒生疑，“你除了跟我还跟别人来过酒店，还给别人点外卖了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而且没和你一起上班之前我出差都不住酒店住天桥底下？”
　　“可疑，大大的可疑！”齐幼麟连外卖都顾不上拿了，叉着腰瞪蒋元贞。
　　“和别人我嫌脏，你知道我洁癖，还爱嫌弃人，别人我看不上，别说一块住酒店了，一块坐车我都难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你爸爸，我要是对你有二心我不是人！”蒋元贞赌咒立誓地哄。
　　“……那你是什么？”
　　“……外卖到了，开门看看。”
　　“我不要！你给别人也点过！”齐幼麟难过。
　　“我没有！我上哪儿给别人点！不是，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宝贝，先吃饭好不好？凉了没法吃了，你不是饿了吗？”
　　“我不吃了我不呆了我不要跟你在一起了……”齐幼麟悲从中来，吧嗒吧嗒掉眼泪。
　　蒋元贞无奈至极，机器人在门口锲而不舍地唱歌催促，蒋元贞拉着齐幼麟到门口，擦掉眼泪给他看机器人。
　　“你也见过的对不对宝宝？咱们在酒店，走廊里或者大厅里有这种机器人走来走去。你如果不收它就一直在这等着唱歌，好孤单对不对，咱们先收下趁热吃好不好？”拉着齐幼麟的手去按按钮。
　　拿了外卖蒋元贞拉齐幼麟回屋，机器人还一直站着，不关门也不说话也不走，齐幼麟回头委屈巴巴摸摸机器人眨巴的大眼睛。
　　“你怎么了，也很伤心吗？”
　　“是不是没完事？”蒋元贞一个头两个大，回头又去看机器人，点了关门，机器人才又唱起歌走了。
　　蒋元贞把人拉进屋，让齐幼麟坐下，蹲在齐幼麟身前很诚恳地劝慰。
　　“幼麟，爸爸对别人可以说谎可以隐瞒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可是我无论如何不会对不起你，你是我儿子，我跟你还玩阳奉阴违表里不一那一套，我还是人吗，我能对得起你吗，我晚上睡得着觉吗？这是我的人格和底线，你可以相信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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