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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死
小皇帝眨了眨清澈的眼睛,稚嫩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讨好:“那是开心的事还是不开心的事?”
灵钰垂眸看着这个不过两岁的孩子,他纯真的眼神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曾几何时,她似乎也有这样的一双眼睛,清澈,单纯又脆弱。
她低下头捻过一小块糕点,温柔的送到小皇帝嘴边:“算是开心的事吧。”
小皇帝乖巧的吃了下去,眼神里的犹豫一览无余,将糕点咽下去之后轻声说道:“那姑姑我可不可以见见母后?”
小孩子说的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待,灵钰微微坐直了身体:“陛下,你要自称朕,万不能说我,不然世人会指责姑姑没有尽到辅佐之职。”
“至于你的母后,她现在身染重疾不能见人,你母后见了你只怕是病情还要加重。”
“你听话些,听你母后好些了,姑姑带你去见她。”
小皇帝失落的垂下了头:“可是朕好想母后.....”
这时,户部尚书沈憬举杯上前:“有长公主辅佐幼主,实乃社稷之福,臣等敬殿下一杯。"
殿中乐声渐低,众臣纷纷举杯。灵钰眼角余光瞥见几位老臣交换的眼神,她不动声色地端起琉璃盏,酒液在烛光下泛着血色般的光泽。
“本宫也不过是尽一尽身为皇室子孙的本分罢了。”她浅尝了一口,却在放下酒杯时故意让袖口扫过小皇帝面前的茶盏。
"啊呀——"小皇帝惊呼一声,滚烫的茶水一股脑泼洒在龙袍上。
灵钰立即起身,眉目心疼惊慌地为他擦拭:“陛下没事吧?都是本宫不好。”
“快宣太医!”
小皇帝紧紧捂着被烫痛的地方,眼眶里包着眼泪却不敢落下:“姑姑朕...朕无事,不用宣太医。”
灵钰闻言松了一口气:“无事就好。”
“不过陛下衣衫湿了,本宫带皇帝去换一身衣裳,诸位爱卿继续饮宴,不必拘礼。”
说完灵钰将小皇帝揽入怀中,抱着小皇帝一副慈母心肠的样子,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她的指甲轻轻掐进了孩子细嫩的手腕。
走出大殿时,夜风卷着闷热的夏风扑面而来。明明是夏季,小皇帝在她的怀里瑟瑟发抖。灵钰望着远处宫墙上晃动的灯笼,嘴角那抹冷笑终于不再掩饰。
殿内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扭曲地映在朱漆屏风上。灵钰松开怀抱,小皇帝踉跄了一下才站稳,龙袍下摆还滴着茶水。
“陛下可知道,本宫方才为何那样?”灵钰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与宴席上的温柔判若两人。
小皇帝怯生生地摇头,小手不安地绞在一起:"朕...朕不知道。"
灵钰蹲下身,涂着丹蔻的手指抬起孩子的下巴:“因为那些大臣们都想害你,他们表面上恭敬,背地里却想着如何从你的身上咬肉吸血从而达到自己的私欲,更有甚着想要把你从龙椅上拽下来。”
她的指甲微微用力,在小皇帝白皙的皮肤上留下几道红痕,“但是你要记住只有姑姑会保护你,明白吗?”
小皇帝不自觉地绞紧衣角,锦缎在他指间皱成一团。单薄的身躯微微战栗,他不明白为何这般恐惧,或许是因为殿外那些如狼似虎的目光,又或许是眼前姑姑眼底那片晦暗不明的幽暗。
“记着,”灵钰忽然放柔声线,染着蔻丹的指尖抚过他发顶,“这深宫里,唯有姑姑会护着你。”
她满意地看着孩子仓皇点头的模样,紧绷的小身子像只受惊的幼兽。
待晚宴散尽,檀淮卿被宫人引至一处宫苑。月光在青石板上流淌,他看见灵钰倚在雕花阑干边,身侧站着一个身穿明黄色衣衫的小人。
灵钰一双凤眸里噙着意味不明的光:“小檀大人,本宫分身乏术,这孩子就托付与你了。”
“倒也不用你做什么,只需要保证咱们的皇帝陛下每一天过得开心就行。”
“他还小,国政大事他也没有参与的必要,安安心心的当个小孩自己就可以。”
檀淮卿原本还诧异灵钰怎么会放心将小皇帝交给他,现下彻底明白了,灵钰这是摆明了把小皇帝当个吉祥物傀儡而已。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明黄团子上,小孩子的眼神里有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戒备和惊恐。孩子虽然小,或许不太明白这宫中的腌臜事,但是孩子也是敏感的,这满皇城都是令人惴惴不安的气氛。可怜这十一皇子,上一世当檀淮卿的傀儡皇帝,这一世又成了自己亲姑姑的傀儡。
长公主的手里还有谢临渊的嫂嫂,他也没想跟长公主对着干,自古改朝换代都是人命和鲜血堆积出来的。
“臣想问一下,臣的长嫂,武安侯世子妃如今在何处?”
长公主似乎是思量了一下:“她呀,你放心,本宫还不至于去为难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
“现下跟你父亲都在檀府,只要你们不生事,本宫自然也不想做什么。”
檀淮卿和小皇帝被绑在了在一处,说是给小皇帝寻了个合适的老师,以檀淮卿在固州监军有功,加上还有仙阳村瘟疫之事,固州知府栾渝兴也上了奏折,其中明白写清楚了檀淮卿在这里面的辛劳,桩桩件件有据可依实打实做不得假,长公主装模做样的征求了一下他人的意见,最后拍板定了檀淮卿当帝师。
但是所有人心里都明白,长公主面上说的好听,任那檀淮卿有一百桩一百件利国利民的事情,那他不还是个纨绔?
还是找了个纨绔去当帝师,这是几个意思?那天陵城第一的纨绔,还能教出来点什么正道?
可是登基大典上齐礼桑的血都还未干,旁人即便是想要出面说些什么,也要思量一下自己肩挑的一族性命。
齐家因着齐礼桑的事情,阖族下了大狱,成年男性择日一律处斩,女幼流放南域烟瘴化外之地。
檀淮卿也没什么本事教王权制衡之术,更何况这豆丁点大的孩子教那些也不懂,御书房那么多书,四书五经名人诗词的,檀淮卿懂的便尝试着给他讲解什么,说不明白的就先认字吧。
外面是血雨腥风的厮杀,他们两个一大一小倒是有点乱世偏安一隅的安宁。可这安宁也没持续多久,有下人来报,檀成芳要不成了。
檀成芳只剩下了最后一口,长公主在这些事情倒也不为难人,大方解了檀淮卿禁足让他回檀府一趟,就连小皇帝说想要跟着也同意了。
檀府已经挂上了白色的丧幡,温少虞早早的就侯在门口,看见檀淮卿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崔姨娘没了,檀成芳又是病入膏肓,这偌大的一个檀府只能让温少虞撑了起来。
“嫂嫂,你可还好。”檀淮卿上前扶住温少虞,低声问道。
温少虞点点头:“我一切都好,只是你们.....”
她并非困顿于后宅万事不通,这么些时日以来,杂七杂八的事情她也不是全然不知。如今只怕是她的境地,抢过他们所有人。
檀淮卿掺着温少虞,看着女子有些削瘦乌黑的下眼睑:“嫂嫂,你这样成日的为兄长担忧,兄长在北疆又岂能安心?”
“你也不用担心兄长,即便是兄长如今双腿不利于行,可他还有趁手的兄弟可以用,他们兄弟同心必能化险为夷,届时兄长就能风风光光来这天陵接嫂子回家。”
温少虞叹了口气:“是我连累了你,若不是因为我,你在固州随着四弟去了北疆,长公主在天陵也是鞭长莫及。”
檀淮卿:“嫂嫂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是一家人,什么连累不连累。”
“而且北疆那风雪之地苦寒无比,我倒是更愿意在天陵城陪着嫂嫂呢。”
檀府对比往日萧条了不少,人也少了许多,但是倒也算是有序没有乱的一塌糊涂。
他推开檀成芳的卧室门,一股子极苦的中药混杂着说不清的腥臭味扑面而来。
温少虞有些难堪又有些自责的说道:“我也尽力寻访名医,甚至求了宫中的御医来,太医们也只是摇摇头。”
檀成芳的病温少虞难以启齿,她琢磨着这其中可能也是有些腌臜事。
檀淮卿自然知道檀成芳的身体:“嫂嫂你不必自责,我父亲的身体我知晓。”
说完这句话檀淮卿拉过旁边一个玉白色衣衫的小孩:“嫂嫂,烦请你帮我照看一二?”
温少虞从他一进门就看到了这个小孩,对小孩的身份也是往檀淮卿孩子上猜测,只是这孩子眉宇间倒也看不出来跟檀淮卿有什么相似。
“这孩子是?”温少虞问道。
檀淮卿看了看四周,下人站在一个规矩的位置,丝毫没有想要打探主人聊天内容的意思。
他压低了声音:“当今陛下。”
温少虞听到的一瞬间死死绞紧了手中的天蚕丝帕子,眉目上只是微微颤了一瞬间:“你且放心,这孩子我会好好照看的。”
檀淮卿走了进去,昔日还儒雅英俊的男人,如今只剩下一把干柴在床上痛苦的发出一点点类人的声音,像是喉咙里无意识的滚动。
“父亲。”檀淮卿在病床上蹲下,面对着这个曾赐予过自己生命,却又杀了自己母亲的人,他的心里竟然生不出来一点什么激烈的情绪。
他只是觉得自己这一生过得有些过于离谱,以为自己孤儿死掉占了别人的身体,却没想到是别人占了他的人生。等他终于开始想要接受自己的人生的时候,却又发现,父亲不爱母亲,母亲被人算计。
躺在病床上的檀成芳现在的样子不过是苦熬罢了,人已经没有什么思维意识了,这样的苟活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生不如死,也不晓得这算不算是他的报应。
檀成芳的喉咙里迸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吃...”
檀淮卿微微凑近了些:“吃?父亲你想吃什么?”
檀成芳闭着眼睛,整个人脸上像是蒙上了一层蜡黄的油脂,那油脂在昏暗的空间里也发着亮。
死相。
他知道,檀成芳不过是今日的事情了。
“父亲,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命人就去做。”
人死怨消,檀成芳是他的父亲,他不能手刃自己的父亲。所以当初檀成芳的事情他最后选择了袖手旁观,任由檀成芳自己的造化。
如今,这应该就是檀成芳的造化了。
檀成芳喉咙里拼命咕噜着:“楚...”
“江离......是,”檀成芳猛然睁开了眼睛,死死的盯着虚空中的一点,像是要将胸腔抽出来一样,手臂拼尽权利抓向虚空,张口说道:“江离,是.....是我负你!”
“这一生,是我负你!”
说完这句话,檀成芳再没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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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了,烧了将近一星期,第一天38度,吃了药暂时降下来了。
第二天直奔38.6,又扛到第三天39.4,人烧的头晕眼花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连续挂了三天水才降下来,但是嗓子已经没法说话了,还需要好长时间修养。
宝子们最近要注意了,出门戴口罩,注意不要被病毒侵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