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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天碧草
“臭伴伴,都是你害我的!”修霁横眉立目咬着牙想冲上去与花玥拼命,可张牙舞爪半天也没碰着那个讨厌鬼的一根头发。原因就是,她现在正被那个讨厌鬼的父亲抱着。刚才若不是花愆眼疾手快,修霁跌下马就算不摔断胳膊腿,一时半会才决不会有力气打人。
花愆将暴怒的修霁抱回车上。皇后刚才并没有看到修霁坠马,但是听到女儿的叫声就知道出了事,正想出来看看,却见花愆已经将修霁抱了回来,连忙过去拉住女儿,担心问道:“出了什么事?你可伤着?”
花愆淡淡道:“她学玥儿闭着眼睛骑马,马儿一跳就从上面跌下来了。我接住她了,没有受伤。”
皇后这才松了口气,薄责道:“你也是的,你当谁都能学玥儿吗?他和马儿早已心意相通。更何况他时时都能注意感受周围的变化,哪像你总是这样毛毛燥燥的。”
修霁受了惊吓又被母后责备觉得万分委屈,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抱着母亲就大哭了起来。
晚上在一家小店打尖,大家都出去吃饭去了,修霁负气留在屋内不肯出来。芮氏让店主的女儿将饭食给她端进了屋里来吃,这乡下地方,饭食极为一般,好在修霁早已不是那个娇纵坏了的小公主,赶了一天的路也觉得饥肠辘辘,本来很想吃东西,可东西到了嘴里却味同嚼蜡,想要推开不吃,却又实在是饿了。正在吃与不吃之间徘徊着,门忽然开启吓了她一小跳。
门开后,白衣少年笑盈盈走了进来,将手中拿着两个圆圆的东西伸向她,道:“刚洗干净的地瓜,很甜的,快尝一个。”
见是花玥来了,修霁开心过后又觉懊恼:“谁让你来的!”
花玥摸着门慢慢的走了进来,修霁一双眼紧紧盯着他的脚,这里不是花家,花玥对这里的地形并不熟悉,要是万一跌倒了怎么办?但要让她上去扶他,她又万万不愿。见花玥走得小心翼翼,修霁才放下心来,口中道:“不要你做好人。快点给我出去。”手下却忙忙的移开放在花玥面前的木椅子,怕绊着了他。
花玥笑道:“我从来都是好人。不做好人可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他只顾说笑难免一时分神,客店地上并不平,一脚踩在了一个小坑里,身子一歪就要跌倒,修霁吓得尖叫了一声,冲上前扶住他:“小心些。可跌着了?”
“好像扭了脚。”花玥皱了眉,似乎在强忍痛楚。修霁早忘了自已正在与他赌气,急急道:“我去拿药来。”
花玥听她语气焦急,有感而发道:“修霁,你对我真好。”
修霁听了这话,浅浅一笑,脸却不由自主的红了,找来了治跌打的药,问道:“哪里伤了?我来帮你涂上。”
花玥笑容有些异样,指了指右脚踝:“这里。”
修霁眼中闲过一丝怀疑:“不对啊,刚才你明明揉的是左脚。”
“刚才是左脚痛,现在换右脚了。”花玥答道。
修霁忽然明白了过来,将手中的药瓶摔得粉碎:“臭小子,你又骗我。”抓住花玥的手腕用力一扭,用的却是刚从花愆那里学来的擒拿手法。花愆看修霁从来没有练过功夫,怕她受人欺负,所以也教了她几招防身的功夫,但只是皮毛而已,和花玥自幼苦练的上乘武功不可同日而语。修霁也只是一时气不过才会动手,根本不敢想能奏效,谁知这一扭就扭了个实在,花玥竟任她扭住臂膀。
修霁没料到竟然一招得手,呆了一下竟然忘了要松手。就在此时,门开了,一声清叱如寒风贯耳:“放开他!”
修霁正在发呆,人已经被一股寒风卷着倒向一边。身体不受控制的跌倒时,她看见地上摔碎的药瓶的碎片就在眼前,这一下真的花容失色。就在此时,花玥一伸手,将她稳稳的搂入怀中,动作敏捷似乎完全不受不能视物地影响。
修霁慌乱的一伸手,紧紧抓住了花玥的手:“啊呀!”
“可受伤了?”花玥问道。修霁眨眨眼,惊魂未定中低声道:“吓死我了。”刚才她差一点破相,这事想来比死都让她害怕。
“别害怕,有我在呢。”花玥听出她声音中的颤抖,微微一笑安慰道。
刚从门外进来的黑衫少年眼见这一切,从唇间发出一声冷哼转身欲走。已经醒过劲来的修霁从花玥怀里跳了出来,怒喝一声:“姓斯的,你给我站住。”
斯辰冷冷回头:“如何?”
对上那双用冰镇过的眸子,修霁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出口的质问就弱了许多:“你为什么推我?”
斯辰目光飞快扫过坐在一旁的花玥,淡淡道:“是我失手了。对不住。”
修霁很意外,他这样的人竟然也能开口道歉。但不知怎地,他的话听着就是觉得不舒服。可没等她再开口,斯辰已经飘然而去。修霁怒冲冲地道:“这个怪人。花伯伯为什么不赶他走?还让他跟着我们?”
花玥不以为意的玩着桌上的粗瓷茶碗,口中道:“他虽然怪却不坏,若没有他,想摆脱那些讨厌的尾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你还说他不坏,我刚刚差点就破了相了。”修霁恨恨的咬牙。
“怎么会?”花玥看不见地上的碎片,自然不知道刚才的情景,想了想道:“那好吧。我去跟他说说,让他以后不要再碰你。”
“你别去,他对你很不一样呢。”修霁粉面上露出些担忧来,总觉得这个怪人对花玥有所图。不知为什么,她就觉得花玥应该离这怪人远一点,明明花玥的武功才气都在她之上,她却觉得她有义务保护他一样。也许——是因为他的眼睛。
修霁想了一想:“好久没给你念书了,不如今天我再给你念一段吧。”
花玥笑道:“好啊。琦儿剑儿总掂着去玩,求他们给我念一段可不容易。”说着迅速的坐到了桌旁危襟正坐。
虽然花玥什么也没有说,修霁还是隐约感觉出他明明未瞎却要像瞎子一样生活的原因一定是与自己的父皇有关。也许是因为心中的猜测,她对花玥的感觉就更加复杂,有愧有怜,还有一丝说不出的感受。每为他多做一件事,她都会从心里觉得开心。不知从何时起,每当为他念书,陪他说话,牵着他走路时,心里就会生出丝丝缕缕的甜蜜,只盼着这一刻越久越好一样,但另一方面,担忧却时时袭扰她单纯的梦境。
“怎么?”听修霁的声音忽然停下,花玥不解的问道。
“啊!”被打断了思绪的修霁惊了一下,抬眼看着花玥,答非所问的道:“伴伴,你恨父皇吗?”
花玥未料她忽然问出这句话,恍惚了一下才道:“有点恨。”
听不到修霁的回音,花玥有些心乱:“怎么了?你要是生气就嚷出来。可别憋在心里。”这不是修霁的性子,也难怪花玥一时很难接受。
修霁长长舒了口气,却道:“你肯对我说真话我就放心了。”重新拿起书来,又接着刚才断掉的地方往下念去。这回却换了花玥心不在焉,修霁的声音在他耳边回旋却怎么也钻不进他的脑子里。他就这样静静的坐着,直到修霁发现他在走神。
“花玥,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念?”修霁娇嗔道,心里有些委屈。她以公主之尊,心甘情愿做他的一个念书的小书童,他却还在走神。
花玥自知理亏,只得厚着脸皮哄她。修霁略矜持了一会就忍不住展颜而笑:“你总是这样。”伸手在花玥臂上扭了一把。花玥配合的皱了皱眉,做出疼痛难忍的样子,引得修霁娇笑阵阵,早忘了这几日的不开心。
一行行人走走停停走得极慢,转眼就是几月过去,再远的路也总有终点,等到那日花愆在马上宣布今天就可以到达马场时,几个孩子都忍不住欢呼起来。
又走了半日,眼前一片开阔草场,无边无际,绵绵密密的牧草铺满了脚下每一寸土地,青青的颜色让人不敢伸手触摸,仿佛要从草叶上滴落下来一般。
花琦忘形的高呼道:“我从来没有想到草也可以这么美!”
花愆看着女儿道:“这是这块草原上最美最肥沃的一片草场了。在鲁镇时你不是一直抱怨没有跑马的地方吗?现在可以尽情驰骋了。”
芮氏也被眼前的美景所惊呆,低声道:“尚希,这样一大片马场一定很贵吧?”
花玥道:“自然贵,我八年心血一朝散尽才换来这青天碧草。”
皇后在一旁听了觉得惊诧:“买这么大一片草场做什么?我们一共也没几个人啊。哪用得到这么大的地方?”
花玥傲然一笑,却不作答,转身招呼一双儿女并冰剑修霁:“这么好的地方还不快上马撒开欢的跑一跑?”
众少年答应一声,纷纷上马。花琦笑道:“看谁先跑上前面那个小山坡。”众人应诺一声,扬鞭策马就向那山坡奔去。花玥看不见,修霁用手扯过他的缰绳:“我带你跑。”
花玥一笑:“不用,我听着你们的声音不会跑错的。你骑术这么好,可别让娇儿占了先。冰剑才不会真和她比呢。”
修霁道:“那我也不跟她争了,我们一起跑就是了。”
花玥逗她:“不争强好胜可不像你。”
“我都多大了,哪还像小时候一样。”修霁微笑,这两年多在花家,她有了太多完全不同于皇宫的感受。花愆虽然狂气逼人,对家人却温柔爱护,只要有他在,就像大山一样可以依靠。芮氏聪明大度,柔而不弱,像静静躺在大山怀中的湖泊。山水相合,阴阳相济。冰剑和花琦的可爱天真。一家人互爱互敬,几乎日日都是笑声不断,别说她,就连那个天天冷着脸的斯辰,有几次也隐约看见他忍不住露出点滴笑容。这才是家的感觉吧?
想到了家,修霁不能不想到自己的父皇,若说那红墙碧瓦中还有什么让她牵挂的,就是他了。也不知他如今怎样?两年多了,他一直没有来接母后和自己回宫,难道他真的忘记了自己还有妻儿流落在外?还是他被宫中其它的娘娘迷住了?果真古来帝王最薄幸吗?修霁用力在自己臂上掐了一下,她怎么能怀疑自己的父皇?父皇不是那样的人,一定不是!再说,除了母后,还有他的亲生儿女,他怎么会置之不理,虎毒尚不食子!想到这里修霁暗暗责备自己,怎么能怀疑自己的父亲,十几年无微不至的宠爱怎能有假?他和母后伉俪情深,既使有什么误会不快,也不可能将结发之情全然割舍。
万千念头由脑海转过,表面却是一瞬之间,转眼修霁已随花玥上了那个土坡。望向天边发亮的一抹白云,那是京城的方向。
花琦哪知修霁的心事,笑着拉着她的袖子道:“好姐姐,早听说你骑术超群,怎么却落在后面了,定是没有好好比。不如我们两人单赛一场吧。”
修霁见花琦小脸通红,鼻尖晶莹剔透几点汗珠,也收起心中的感伤,笑道:“好啊,那我们单赛一场,先说好了,输的不许哭。”
花琦略略挑眉,神情与花玥有几分相似:“才不会,姐姐少瞧不起人。”
乘着两个女孩子叽叽喳喳的说话,冰剑凑到花玥身边:“玥儿哥哥,难道我们以后就在这里放马牧羊了吗?”
花玥笑道:“你要是不想就与爹爹说啊。”
冰剑挠挠头,低声道:“我可不敢。算我没说,你可别跟干爹提起啊。”
“你就那么怕爹爹?我看他从来没有骂过你呢。”花玥总觉得世人都如此畏惧自己父亲有些奇怪。他是脸黑了些,却并不是个冷漠残忍的人,对冰剑,他比对自己还要好些,怎么冰剑偏偏怕他?
冰剑嗤笑一声:“你当然不怕。我看你发脾气的时候,真的比干爹差不了多少。我娘为我和我爹吵架时我娘就说,‘龙生龙,凤生凤。爷这样的爹才有哥这样的儿。你把儿子跟玥哥儿比,先把你自己和爷比比看再说。’”
花玥听得宛尔一笑:“仇姨说话这么厉害,冰叔一定憋得很惨。”
“可不是。”冰剑笑道:“你没见我爹那时的面孔,青了又白,一个字也说不出。”
花玥也笑,一副幸灾乐祸模样,口中却在装模作样的斥责冰剑:“你自己不努力,让父母为了你生气吵嘴,你还在这里说。”
见花玥摆出兄长的架子训斥,冰剑心里也有些怕,但细看花玥嘴角的笑容,心又定了下来,道:“好哥哥别哄我。家里有干爹一尊大神就够了,你再板脸我都不敢说笑了。再说,娘亲当晚就专门做了爹爹最爱听的饭菜送到房里。也不知两人说了些什么,第二天再见他们,却好得一个人似的。”
就在说笑奔跑中,一行人到了花愆购下的庄园。这里就是他们现在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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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心情有些乱,没有回复大家的留言,但你们的每个留言我都是很仔细的看了,很感激你们给了我力量!!!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