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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秋声的照片林未觉看过。老杨收到照片的那一刻就找过他，想让他去做个说客，把在谐星路上越走越远的许秋声拉回来。
他拒绝了。
那张照片单看除了不符合荣誉墙一贯的调性，其他还行，何况许秋声有拍照自由的权利。
可现在……
“许秋声，我等会就回教室换座位。”林未觉看着荣誉墙如鲠在喉，“以后别说我们认识。”
许秋声忙说：“那可不行！”
他走到自己照片前仔细打量，硬着头皮夸：“我照片挺好看啊，多有特色？你看这耶，看这心，还有我帅气的脸。给学弟学妹们看看！激励他们好好学习将来上墙！”
“激励？”林未觉冷呵，“这堵荣誉墙放出去，一中明年都不用招生了，你跟学校有仇？”
佐简听见俩人辩论，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笑气又猛窜上来，上气不接下气：“林哥！我现在、见你、跟秋哥站一块，就、感觉他下一秒、要对你比心。你要不、换个位，我快、不行了！”
听完，林未觉默默往莫辞方向挪了几格。
许秋声跟过来问莫辞：“难道我照片不好看吗？”
莫辞：“……”
他又扫过薛余厚：“胖子你说！”
薛余厚：“秋哥，你别为难我…”
许秋声转过身，刚想问佐易，佐易直接摇手：“我从小就不会撒谎！”
一轮问下来，林未觉被逗笑。短促的笑声传染力极强，片刻，荣誉墙前八个人笑成一团，惹来跑道散步的人频频侧目。
“一班那几个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疯了？”
“秋哥怎么也疯了？！”
……
阳光小区的清晨总能闻见街头和楼下的早餐香气，大爷大妈永远都是小区起的最早的一批人，练嗓的声音可以顺着各式烤饼油面的香味从广场直奔各家各户。
自从寒假相约晨跑，林未觉和许秋声倒是养成了早起晨跑的习惯，但还是早不过大爷大妈。
赵爷爷：“哟，秋声小子，晨跑呐。”
李奶奶：“小林，我那买了烤饼！你要不要来点！”
“不用了！谢谢奶奶！”
林未觉才跑两圈，已经被四五个练美声的、练八段锦的，还有打太极的连番投喂。他住进许秋声家里这件事，就好像水到渠成，小区居民没有任何惊讶，甚至还连连夸许秋声运气好，带回来这么个弟弟。
“男朋友。”许秋声跑在林未觉身侧，喘息声带着清晨的凉意打在手臂，“爷爷奶奶喜欢你比喜欢我都多了，我地位每况愈下啊。”
林未觉眉头挑起：“说明我比你帅。”
“明明我更帅，你是漂亮！”
“去你的漂亮！”
关于谁更帅的这个话题，要从荣誉墙上许秋声的座右铭开始。起因是许秋声在回家的路上说了一句“一中找不出比我更帅的了，我座右铭不写实吗”，激起了林未觉莫名其妙的胜负心。
曾经校园贴吧有人发起过一个最想谈恋爱TOP榜，林未觉以一票之胜荣登列榜一。
想到这个，两人葫芦依样，半夜难得幼稚的在群里丢了四个投票，从群里谁最帅到谁最受欢迎。结果群里的人跟商量好的似的，前三个投票都给了平票，独独最后一个受欢迎的，除了佐简投了林未觉一票，剩下的票数被佐易和佐简两人瓜分。
十公里晨跑结束，林未觉衣服湿了个彻底，他抓起搭在脖子上的毛巾从头发到手臂都招呼了一遍，又扯着衣领，让冷风肆意往里灌。
小区门口有个斜坡，斜坡上一辆三轮餐车卡在半道，推餐车的是一位老婆婆，佝偻着背，一手搭在车头，一手搭在车身。餐车轮胎前卡了块半掌大的石头，正好被餐车的帆布标牌挡住，老人家没注意，一个劲往前推。
倏忽，餐车动了。
“诶？”老婆婆勾着腰，费劲抬起头，发现餐车车头车尾出现两个年轻小伙，正帮她推着车。
“谢谢啊小伙子。”老婆婆笑起来，脸颊上多了两道沟。
“不客气！”许秋声在车尾高声应着，“婆婆，见您面儿生，第一次来咱小区么？”
“是，是头一回。”老婆婆说，“我女儿啊，上周结的婚，女婿就住下游的绿洲小区。”
绿洲小区跟阳光小区一样是老小区，大多三世同堂，居民群体以老人为首。虽说是下游，但从绿洲小区来阳光小区，要穿过三条巷子，上两个斜坡，距离并不近。
林未觉有些疑惑：“婆婆，绿洲小区买早餐的人很多，您怎么来阳光小区了？”
问完，他感觉老婆婆的背又佝偻了一些。
“女婿工作体面……”老婆婆说着。
这话说的犹抱琵琶半遮面，林未觉和许秋声对视一眼，都得出答案——原来是女婿看不上摆餐车的丈母娘。
林未觉权当没听明白，他继续说：“婆婆，阳光小区的东侧门离绿洲小区近，不用上坡。”
“对！您从侧门进来，越过广场就是正门儿了！”许秋声在车后应着，“广场上人也多，您早餐这香味儿，指不定没走到正门儿就卖光了！”
老婆婆被两人一言一语逗得喜笑颜开，两只眼睛都藏在褶皱里面。
“我看你两的模样，还在读书吧？”老婆婆问。
林未觉回：“嗯，在读高三。”
“高三好啊，以后肯定有出息。”老婆婆夸着。
说话间，三轮车已经推到阳光小区门口，林未觉和许秋声找了个晒不着阳的地，又从墙边搬来两块砖头把三轮车固定好。
餐车虽小，但种类很多。掀开遮在餐车上的纱布，就看见薄皮肉馅的小笼包、烤的冒汁水的红薯、还有提前打包好的炒面。三轮车尾拖着两个黄色泡沫箱，里面还有盒装豆浆和早餐奶。
“许秋声，我们早餐吃包子吧？”林未觉转头问身后的许秋声。
“林哥安排。”许秋声随手撸了把林未觉头顶，成功得到一记飞刀和一句“你满手汗离我头远点”。
点餐期间，秋声随便找了个空位坐着等。他坐得东倒西歪，两腿从东边跨到西边，左手不断扇着衣摆，右手刷着手机。
群里，佐简分享了一个贴吧投票链接——
【一中两大话题人物，你最PICK谁？】
他点进去，发起人是佐简，目前已有632人参与，结果需要等投票结束才能查看。投票今晚八点结束，许秋声点了个收藏顺手给林未觉投去一票。
早餐买了两屉小笼包和两盒豆浆，许秋声拎着往回走，林未觉走在身侧。这个点部分休息的上班族和学生已经起来，路过时会跟两人打招呼，两人顺便给门口的小餐车做了一波宣传。
“小学那会，我家——我原来住的地方，门口也会有很多三轮车餐车。林砚南周末都很忙，刘倪……总之，他们顾不上我的时候，我就自己去门口的餐车东吃点，西吃点。每辆餐车总有一样是我喜欢吃的。”说到餐车的时候，林未觉满心满眼都是怀念。
自从跟许秋声在一起后，林未觉变得愈发爱回忆过去，尤其是过去一些美好的记忆，大概是一种自我补偿心理，想让许秋声参与到他的回忆中。只是每次回忆的时候，刘倪的形象总是特别模糊，提起她的时候也没有太多波动。
就好像快忘记这个人了。
“后来初中的时候，政府搞市容市貌，青巷那边规划成了旅游区，餐车就不给放，改成了标牌风格统一的店铺。有些人家里付不起铺租，也就不了了之了。”林未觉说完，伸手拎过一袋豆浆，似乎觉得这样更符合记忆中自己的样子。
许秋声仍由他接过去，两人上楼，楼道的声控灯随着脚步亮起，天已泛白，暖黄色灯光变得很淡。
“现在咱小区门口也有餐车了，往后走一段路，街上更多一些。”许秋声说，“下回我带你去吃遍一条街！一辆餐车吃一样儿，应该撑不着……”
“许秋声，你重点挺会挑？”变相说他叼嘴？
“咳——！”
…
临近高考，林未觉变得异常忙碌，不光要忙自己的学习、七班的任务，还得忙着赚大学学费和生活费。虽然大学有助学贷款，但林未觉更喜欢自己赚钱的感觉，踏实。
两人洗好澡吃过早餐，TIMI的提示音就在客厅环绕。
“在打单？”许秋声从洗手间出来，头发擦得半干不干。
林未觉应了声“嗯”，说话间头没有从屏幕上离开：“趁休息接几单，下午去给菘蓝补课，江阿姨说可以按时长结补课费。”
每每这个时候，不识人间复杂的系统就会跳出来：“秋声，你的存款完全可以支撑你和林未觉上大学，甚至在大学肆意挥霍都不成问题。”
系统最近看许秋声就像渣男，身怀巨款还要男朋友打工赚钱，仿佛下一秒许秋声就会养出几个小三。
哪怕许秋声已经再三解释：“如果直接给林未觉转账，他哪儿能接受？就算你跟他说你彩票中了一百万分他五十万，他只会给你送上祝福然后拒绝你。”
系统依旧不信，根据它的分析，90%的人类都无法抗拒金钱和自由的诱惑。
许秋声说林未觉就是剩下的10%。
系统觉得他在敷衍。
到后面，许秋声懒于解释，被迫接下了渣男这个名号。
沙发上，林未觉盘缩在角落，膝间摆着深灰色方型抱枕，手肘撑在抱枕上。许秋声看着抱枕陷下去的涡，内心叹气。有钱但花不到男朋友身上，这种体验相当扎心。
他走过去，坐到林未觉身边，凑过去看了眼。局势逆风，林未觉玩的射手，全场经济最佳，但打野不行，掉了半区的野怪。
“打完这把拉我，我跟你一起。”许秋声说。
”成，你等我。”
有了许秋声的加入，后续的局势变得顺利很多，平均控制在15分钟左右一盘，快的时候6分钟对面就点了投降。
明着转钱是转不了了，许秋声心想，只能让林未觉赚钱顺利点。
这么想着，他又惩下一条龙。
……
时间就在一次次victory和隔壁的历史语文中流逝，距离贴吧投票还有半小时开奖。
林未觉是中午吃饭那会看见的投票信息，还是在佐简连环@他的情况下。看到投票信息后，他做了跟许秋声一样的动作——点击收藏，给许秋声投了一票。
这会，群里又热闹起来：
【简简睡不醒（佐简）】：你们快看投票贴吧评论区！
【别动！奥特蛋！（佐易）】：靠！靠靠靠靠靠！
林未觉蜷在懒人沙发里，看到这条信息，他切到贴吧，发现这条帖子竟然被贴吧管理员加精，一下冲到首位。目前已有1000+层楼，其中还有不少没有等级名牌的账号，点进主页，三中、五中、二中，五花八门。
仙女提刀战情场：这两帅哥是谁！一分钟我要他们所有信息！
零下2℃的心：楼上的，我捐你一个视网膜再好好看看！
澡澡熊：早听一中朋友说许秋声跟林未觉和好了，我想过和好后的一万种相处方式，可是没想过这种啊啊啊啊啊啊啊！
前排评论看得林未觉莫名其妙，他拉了个倒序，才发现评论区另有乾坤——
好好的投票贴吧，不知怎的，评论区下面都是他跟许秋声的照片。学校体育课许秋声递毛巾给他擦头发、教室里许秋声趴在桌上，他从后排看着许秋声背影愣神、走道上两人并肩而行、饭堂里不经意的回头……
再往下翻，甚至还有之前游乐场许秋声给他戴口罩的照片，照片构图很好，他坐在椅子上仰着头，与弯腰的许秋声形成对角，两人看着对方眼睛，那天阳光很烈，反射在瞳孔里像是漫天星星。
这张照片下跟着几个评论：
冲动是天使：这两人怎么钙钙的？
独行：妈妈！我感觉我又相信爱情了！这两个人站在一块真的般配！呜呜呜呜好想把民政局搬来！
太阳我摸圆的：谁能给我科普一下这两人的爱恨情仇！我要补课啊啊啊啊啊啊！
不光照片，东郊那天滑板视频也混杂在其中。
群里的消息还在继续：
【985预备队员（杜仲）】：是我被干扰了？我怎么感觉我的眼睛也不纯洁了？
【我爱学习（孙奕洋）】：我需要静静。
【简简睡不醒（佐简）】：目瞪口呆.gif
【简简睡不醒（佐简）】：框框撞墙.gif
……
许秋声走到房门口，就听见房间里清脆的笑声。他推开门，一眼督到懒人沙发上刷手机的林未觉。
“看什么呢？”他停下擦头的动作，把毛巾搭在肩膀上，凑到林未觉脖颈间。
刚洗过澡的皮肤带着些许凉意，还没干头的发梢扎得皮肤酥麻。
“痒。”林未觉说着抬手推开许秋声，又把手机递过去，“我在看一中什么时候多出这么多摄影爱好者，一个个都有做狗仔的潜质。袁老师到底放了多少台相机进来？”
“估计二十多得有，光七班就四台。”许秋声接过手机，看见屏幕上的照片一个怔愣，又往下滑。
照片还在源源不断的补充，许秋声翻到一半，倏忽听见林未觉说：
“许秋声，看这些照片，总感觉我们在一起很多年了一样，怪奇怪的。”
暖色吊灯下，林未觉周身笼罩着淡淡的光晕。
他突然觉得时间和记忆真的很神奇，有些人在时间长河里飘荡十几年，却在记忆中找不到碎片；有些人明明相处不到一年，却好像弥补了十几年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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