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躺平的女药师

作者:玄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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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拒



      俞唱晚颔首,他正欲说出下半句,便听她继续道:“京城很好,我也喜欢,但我终究是要回桃源县的。”

      嘴角的弧度凝固,不知为何有一股气顶上来,裴暻将话说得直白了些,“我在京城。”

      初夏夜风拂过,带起小姑娘乌黑的长发。凤眸注视着她,窥着那姣美脸上的丝毫神情。

      只见琥珀色的眸子颤了颤,他听见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可这里没有我的家,它不属于我。”

      二人沉默对视着,似乎谁先挪开眼睛便输了,她看到了他眼中的不豫,无声笑了笑,“回吧,我替你按一按。”

      裴暻收回目光,说不出内心是什么感受,恼怒谈不上,骄傲如他,被拒了也不曾上脸,只是眼底没了暖融融的笑意。

      熟悉的手按在脸上,他紧绷的身子一下子放松,宜重宜轻的力道赶走了所有疲惫,甚至消散了大半被婉拒的郁气。

      她俯下的身子离他很近,时隔多日再次闻到这花香混合着淡淡药香的味道,竟有种安神舒缓之感。连日的劳累得到慰藉,裴暻的呼吸变得绵长。

      俞唱晚知道他定然累极,按完眼睛后又多按了几个腧穴,重在驱赶疲乏、舒徐情绪。

      这日裴暻天未亮便离开,俞唱晚一觉睡到天大亮。

      时间一晃而过,算算日子,她来京城近两月。这日正赶上周泰山有要事在身,她叫上小豆苗出去逛逛,想着买些京城的土仪到时候带回家去——裴暻的眼睛已然康复,她留下来也没什么意义了。

      二人先去琉璃坊吃了一直想尝的五色小丸子、冰糖葫芦,买了土仪,在外面用了午饭才回到宅子。

      她拿出给囊萤、映雪的小礼物,二女顿时惊愕不已。

      映雪从未收到过主子给的礼物,这礼虽不贵重,但也当真有心了。

      囊萤也有同感,却转念想起琴奴赠予她的东西,只觉俞唱晚这套泥人廉价又敷衍,不过是收买人心的小把戏罢。

      谁知俞唱晚才决定等高句丽使团入京后便回桃源县,却先收到了周氏的来信。

      她难以置信地将信看了两遍才确信心中所言是真话,脸上霎时绽开笑容。

      正上燕窝粥的映雪看得愣住了,她知道俞姑娘好看,但一个多月以来,俞姑娘表现得很是沉稳,像今日这般双颊浮起红晕,圆翘的眼微弯,琥珀色的眸子满是星星的模样还从未见过,灵动万分姣美十足。

      管事跨进夜明砂时,俞唱晚的心情已经平复。

      “我想向管事您打听牙行的,我要赁一个院子。”

      原来是为了此事,管事登时松了口气,“俞姑娘客气,老夫有相熟的人牙子,不知姑娘想赁多大的院子、在何处、有什么特殊要求?”

      “两进的小院子便足够,地段无要求,只要周围太平就好,我希望它新一点,最好是带家什的。”

      管事一一记下:“老夫明白了,还请姑娘稍待,最多三日,必定给姑娘答复。”

      俞唱晚到了多谢,摸出二两银子给管事,让他去买茶吃。

      管事欣然收下,乐呵呵地出去办事。

      俞唱晚今日也没什么心思看书,又把家信拿出来看一遍。

      原来,周氏自女儿上京后便整宿整宿的走困,去陈大夫那儿看过,说是忧思过重——她确实是过于忧心女儿。

      再则之前每十日便会收到俞唱晚的家书,这次近二十天了还未曾收到,她就怕女儿出事,睡下了也会被噩梦吓醒,熬得脸色蜡黄双目凹陷。

      恰好俞行舟的夫子钱岱岩要参加明年的春闱,想要早些时候上京适应,顺便提前结识同年,结交人脉,岱岩书院便请了另一位老夫子来坐馆,俞行舟不大喜欢这位老夫子的讲习方式,落下了些进度。

      正在苦恼之际,钱岱岩建议他或许出去游历更好,一来俞行舟聪慧敏锐,文章平实动人,就是缺少见识。二来他还小,今岁春日过了童试,已有秀才功名在身,还不必急着考秋闱,实乃精进修学的最好时机。

      小少年听了心动不已,回家告知父母,俞良生觉着男子汉出去开眼界是好事,可儿子上不满十四,独自出去不妥,便拿眼睛去看妻子。

      周氏忧心半晌,陡然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要不咱们上京去找阿晚?以往家书不曾延迟,此次不知为何,不见着她我不安心。”说着眼泪汪汪地看着俞良生。

      不错,周氏曾经恨不能远离京城,可自打女儿上京后她便睡不好,翻来覆去回忆着麟趾山庄的日子,一入梦便是他的脸,弯着琥珀色的眼,一声声叫她阿诗。

      那个人死在京城,远在眉州的麟趾山庄被付之一炬,官府却跟不知道此事一般,那时她便猜测这与朝廷脱不开干系,可她猜不到原因,也无确凿证据。

      她不是不想报仇,而是她更想阿晚平安顺遂一辈子。如今女儿去了京城暂无音信,她想,大不了和女儿死在一处罢。

      她还有一个隐隐的担忧,那便是五公子。若阿晚当真犯傻认定了他,那他们在京城,女儿也有个退路。

      妻子不安,俞良生焦心不已,如今她自己提了解决办法,他哪有不应的?京城里贵人多,活路多,要赚钱比桃源县容易,是以当即决定一家人上京去,让行舟长见识,若是在京城遇到好的夫子、书院,是否长久留下到时再做打算。

      听说能去京城,小少年激动得抱起小青山转圈圈,胖胖的小娃也不知道懂不懂就咯咯咯笑起来。

      俞家在龙眼村住了近二十年,自然不能说走就走,俞良生要跟东家杨姑娘请辞,准备荐秦婶的丈夫顶他的位置,再则家里还养了鸡、鸭、羊要处理掉,岱岩书院余下半年的束脩也要去退回来。

      永安坊。

      “姑娘,人牙子给了老夫三套小院子的钥匙,您看什么时候便宜,老夫带您去瞧瞧?”

      俞唱晚当即跟周泰山告假,带上小豆苗去看房。

      第一套小院子在城南,两进,看着比较老旧破败,俞唱晚不甚满意,毕竟这院子得修缮一下才能住人,他们可能就住一年,若还需花大价钱修缮便不划算。

      第二套院子是个三进的,在城东南方,什么都好就是太贵。据说这附近住的不是勋贵便是三品以上的高官。

      俞唱晚在心里打了打算盘,觉得还是不甚划算,俞行舟还小,只是秀才,若是以后中了进士住在这里倒还算像话,眼下掏空家底买进来压力过大,还是算了。

      第三套三进院子正在琉璃坊,看着六七成新,家什也齐全,最重要的是前面还带个小铺子可以做买卖,后面还有一个小后院。

      第三套是最令她满意的,其实俞行舟要走读书这条路,长居京城是最好,这里有大儒有好书院,为长久计也是这套最好,盘下来做点小生意,爹娘不至于那么累再出去找活计,就是不知这宅子价值几何,该是不便宜。

      管事很会察言观色,笑着道:“老夫觉着这第三套最实用,东家说赁的话十两银子一月,若是买的话,五百两银子。”

      俞唱晚瞠目,“为何五百两银子便卖了?”要知道这可是琉璃坊,每日坊市间笑语喧天,车马如龙,在这里随便做什么买卖都不愁生计。

      而且这几日她也跟宅子里的下人打听过京城的房价,这前面带铺子的院子怎么也要七百两往上。

      “这家东家正缺银子周转,便想着把这小铺子便宜出了。老夫瞧着,俞姑娘若是有多余的银子,将这里置下绝不会亏。”

      管事好言相劝,东家也诚心想卖,加上屋子确实无可挑剔,俞唱晚犹豫了会儿便决定咬牙买下。

      她取出五百五十两交给管事,签订契约什么的都交给他去办。

      管事收好银子连连点头,想要差事办得顺利便免不了使银子,多出来的五十两就是这个用处,余下的自然是他的跑腿费。

      他还以为俞姑娘出身低微,怕是不懂这些,谁知她为人处世还算周全。

      三日后,管事将签好的契约和房契交给俞唱晚,她不禁咋舌,这办得也太快了吧,果然阿娘说得没错,京城就要银子开道。

      她哪知道管事是拿着裴暻的腰牌去办的,否则有银子也得花些日子。

      了断一桩事,剩下的便是等着爹娘到来,俞唱晚的日子又回到了原来的状态,这些天裴暻偶尔过来一次,会和她一起用饭,然后按跷,只是再不提那日的话。

      刑部衙门。

      影九道:“俞姑娘琉璃坊三进院子之事已经办妥,她没有多问。”

      裴暻“唔”了一声。

      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叫管事去琉璃坊看看,缺什么补上,该修缮的尽快修缮。”

      只要人留在京城,别的事皆可从长计议,他耐心一向很好。凤眸转到被公文压住大半的两封信,笑意慢慢堆积,她说京城不是她的家,那他便将京城变成她的家。

      影九看了主子一眼,躬身告退。

      管事微讶,俞姑娘十分认可那院子,他也看过,并没有要修缮的地方,可主子既然这么说了,那势必要重新粉一遍,再将过于老旧的家什淘汰掉。计算着桃源县到京城的路程,他得赶紧去办了才行。

      这边屋子开始修葺,那边琴奴似乎看到了希望。

      “好妹妹,这俞姑娘置了产是不是就要搬出去?”这村女常常入夜了被请去前院,哪有药奉是夜里奉药治病的?怎么看都不清白。

      囊萤看四周无人,附耳低声道:“并未听她提起过要搬出去。可父母弟弟都上京了,她也不好赖在府里不走吧?她还……”说着摇了摇头。

      琴奴瞬间明了,原来那村女还未被殿下收用,心中一喜,旋即幽幽叹了口气,“但愿她快些搬出去。只苦了我家姑娘,当初少爷捧在手心里疼的娇人儿,经此大难整日衣青茹素,消沉得不像样,眉宇间的轻愁与少爷的飞扬无半点相似。”说着拿出手帕按了按眼角。

      囊萤张了张嘴终是没说什么,跟着琴奴一道叹气,可不是么,韩姑娘与韩少爷一母同胞生得七八分相似,可如今韩姑娘都快瘦脱相了。

      “好妹妹,不瞒你说,国公府遭逢巨变之前少爷曾亲口托我要照顾好姑娘,当初我与姑娘落入那种腌臜之地,亏得齐世子及时相救才免了身死的下场。如今姑娘无容身之地,若离了殿下当真只有死路一条。”琴奴说着掏出一方手帕,“这是当年姑娘给少爷绣的帕子,可惜还未送出去便遭了难,便是抄家姑娘也都抱着这些旧物不肯放手。”

      囊萤脸色大变,颤抖着手接住那方看起来有些旧的手帕,抚着角落里绣的一丛松针。

      韩少爷的表字正是寒松。

      看着囊萤似喜还悲的神情,琴奴知道她松动了,当即再接再厉哭诉着当年少爷和姑娘的兄妹情深。

      后者眼眶微红,想起那个时常来这宅子里与殿下对弈的飞扬少年,他不在了,她不会让他唯一的妹妹受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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