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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幕：古手。
戴着深度近视方框眼镜的男老师在讲台上讲得唾沫横飞，将一道困难重重的物理题瞬间杀得片甲不留，他激动得走来走去，仿佛没有看见下面一片呵欠连天的景象。
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的少年左手托着下巴，右手保持着记笔记的姿势，听得云里雾里，使劲眨了一下眼，继续认真地盯着写得密密麻麻的黑板，叹了口气，像是突然被充满了能量条，一阵令人瞠目结舌地猛抄。
少年埋头写笔记的身影被窗外的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边，看得男老师心中极为温暖。
“……”少年仿佛被人打了一针般猛地回过头去，他坐的位置很合适，面向黑板时可以将教室前半部分的情况收入眼中，而背向黑板时则可以将教室后半部分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但是在视线所及之内并没有发现任何奇怪的地方。
非常安详的画面。趴在课桌上酣然入睡的孩子，躲在摞得高高的书后偷看小说的孩子，一边装作认真听课一边不时看表的孩子，已经望着窗外的樱花树神游天外的孩子，用手指敲击书本苦苦思索难题的孩子……这里没有任何异常的事物值得注意。
沧抿了一下淡粉色的唇，疑惑地慢慢转过头，碧瞳专注地盯着笔记本，他偷偷向上瞄了一眼喝茶润喉的老师，眉心出现一道皱痕。
是感觉错误吗？还是说自己太敏感了？为什么总觉得有……他像是又被人打了一针一样再次回头。
依旧是那副安详的画面。同学们的姿势都没变上一变，除了呼吸声之外只剩下悄悄的翻书声还有就是老师放下茶杯的很轻的声音。
“果然很不对劲。”沧轻轻地自言自语，“绝对不会有错的，就是有人在看着我。而且……”他继续记着笔记，漂亮的水眸却慢慢地移向身后，“不只是一个人……但是，为什么呢……”他写下了最后一个字，竟不自觉地在后面画了个问号。
沧愣了一下，看着自己的杰作，不由得微笑起来。但笑容只是一瞬，立刻如烟一般消散了。自从昨天那个莫名其妙的“声音”提醒之后，也许是刚好为他打开了一扇大门，现在他能够敏锐地感觉到其他人的视线方向。而他，相信自己的感觉。
现在，越来越多的视线汇聚了起来。就像是在整个世界中，只剩下少年一个人，其他的人都站在世界之外以不同意味的眼神静静地不言不语地注视着。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沧咬了一下笔杆，不满地嘀咕着，“不知道这样看着别人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吗？看，还看，再看我就把你们都吃掉！哼哼，咔吱咔吱一口嚼！”但语言终究是语言，更何况在别人没有听见的情况下，当然是一点意义都没有，最多能发泄发泄罢了。
沧看了看四周，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趁着老师转过头写黑板的时候，他身子向右移了移，用手肘捅捅那个正睡得香甜的猫眼少年，小声地喊道：“喂，龙马，龙马，醒醒啊！！”见他没有反应，迅速地看了一眼仍然背着身子的老师，用上双手摇晃。
猫眼少年慢慢睁开一双惺忪的琥珀猫眼，其中还残留着星星点点的睡意。看清是沧之后，他伸了个懒觉，骄傲又慵懒，轻轻挑起秀挺的眉：“怎么了？”
沧摸了一下头发，手指指指自己：“龙马，我是不是哪里很奇怪？奇怪到……恩，让人可以一直盯着看的程度？”
“……”越前龙马用手撑着下巴，猫眼似眯未眯，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少年，“距离那种程度还MADAMADADANE。”他将身体慢慢左移，和沧咬起耳朵，“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大家都在看我。我就想，会不会是我哪里不对劲。哎，龙马，你真的仔细看一看，我肯定有哪里很奇怪。要不然大家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越前龙马转过头，在他回头的时候所有的孩子们都纷纷移开眼神。他收回目光，想了一想，好像明白了什么，了然地对那个有点紧张地审视自己的少年笑笑，“我想我知道原因了。”
“恩？是因为什么？”沧有点惊喜，声音不自觉地大了点。
“六本木！”浑厚有力的声音从讲台上传过来，震醒了一干睡着的孩子。越前龙马无奈地打开书本。
“啊，是！”沧连忙站起来。这下，他能够听到身后发出了一片议论的声音，哄哄闹闹的，孩子们的声音有大有小，夹杂在一起听不分明，只能听见只字片语，但都是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对！”
“我听说……”
“六本木——”
“真的？”
“网球部……”
“很灵的！”
“问下嘛……”
“啪”的一声，老师重重地一巴掌拍在讲桌上，刚刚还议论纷纷的孩子们立刻噤声，正襟危坐。“六本木，上课不认真听讲，和同桌讲话，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坐下吧！”
“……是。”沧冲着越前龙马偷偷做了个鬼脸，坐了下来。
“古手老师！”少年的声音从沧的前方传来，由于还没有人立刻说话，教室仍保持着死寂，他的声音显得异常清晰。堀尾举起手，沧只能看见他的后脑勺，“六本木说话就要去办公室，那这样说起来，和六本木说话的越前不也应该去办公室吗？”
老师古手创严厉的视线穿透镜片落在不远处双眉几乎连在一起的少年脸上，那少年的眉梢带着倔强：“堀尾是吧？”
“是，老师你的记性真好，我是堀尾！”堀尾双手撑着桌面站起，露出无畏的笑容。
“……但是堀尾的记性似乎不是很好呢？在这里，我才是老师，你似乎没有质疑我决定的权利。”古手创的镜片泛着冷光，将一切表情都遮挡。
“老师当然是老师啦，我并没有质疑老师啊。只是给古手老师提个建议而已。”堀尾坦然地回答道。
“是么？那么，堀尾，你的建议我考虑了，现在，坐下，上课！”古手创捏断了手中的白色粉笔，“六本木，下课来我办公室！把笔记本也带上！”
“是。”沧点点头。堀尾是在为他出头吗？恐怕是在找龙马的麻烦吧？这两个人发生了什么吗？
“……”堀尾夹了古手创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来。
在接下来的时间内，任谁都看得出老师的心情并不是很好。所以，教室里达到了难得的安静程度。可喜可贺，可喜可贺。但是沧还是没能摆脱被人注目的感觉，无奈地记了一节课的笔记。
……
古手老师很严厉吗？在去往教职员办公室的路上，沧抱着笔记本想着堀尾刚刚的话——“六本木你记住啊，古手老师特别喜欢挑学生笔记的刺，他看了你的笔记一定会说很多很多讨厌的话，你不要去管他，只要想你最开心的事就好了！记住啊！千万不可以回嘴，否则会被他说一节课的！恩？知道了吗？”
“……”沧已经可以肯定自己身上绝对有哪里非常、非常的奇怪了。因为这一路走过去，但凡是看见他的孩子，那绝对是立刻围作一团叽叽喳喳，对他指指点点。有时候碰见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他们也会停下脚步，惊讶并偷笑着窃窃私语。并且这种趋势有越扩越大的感觉，楼上楼下的目光好像都集中在他一个人的身上了。
只要是他一回头，刚刚还笑逐颜开的孩子们绝对是看风景的看风景读书的读书，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可是他一继续走，他们又回复了原始状态。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沧不禁加快了脚步，谁能告诉他发生了什么？是要世界末日了吗？自己又不是动物园里的猩猩……再说了，看猩猩还要给钱呢！
左挨右挨，终于以跑的到达了办公室。沧连思想准备都没做，就敲开了门。教职员办公室里全都是默默备课的老师，偶尔有几个孩子在问问题，同样的，在看见沧的时候也纷纷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沧决定无视掉他们热切的眼神，径自走到古手创面前，“古手老师。”
古手创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让人无法接受的啰嗦或是唠叨，反而是沧紧张地站在他面前，看着他一页一页地翻开自己的笔记，脸上至始至终没有露出满意或是不满意的神情。终于，古手创看完了沧的笔记，将笔记本放在桌子上：“六本木，做得很不错。”
古手创点点头，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只是字迹潦草了些，并且，有时候还会画点……恩哼，小漫画之类。”从他的语气中听不出什么责怪的意思，“昨天你请假了对吧？”
“恩。”沧秉持着堀尾“少说话”的原则，惜字如金。他准备接受古手创的言语攻击。
“昨天的笔记也补上了嘛……”古手创抬眼看了一下笔记本，随手拉开抽屉，“说起来，有件事要拜托你。”他拿出几张纸，看起来像是从什么地方撕下来的，递给沧。沧疑惑地拿过来翻了一下，见那上面都是物理的基础知识之类的，其中穿=插着有例题，排版很混乱。
还没等他发问，古手创就说话了：“这是这半个学期的基础归纳，马上就要半期考试了。最近我有些忙，没时间整理，希望你能帮我整理一下。恩，算是我拜托你吧！”
“不用不用，古手老师你不用拜托我也会帮忙的。”沧有些受宠若惊，“只是我怕整理不好，到时候大家都考不好的话，那古手老师怎么办啊……”
“不会，我看了很多学生的笔记，你是做得最出色的一个。我想你应该是做这件事最好的人选。整理完了拿给我看看就行。”古手创拍拍沧的肩膀，看一眼不远处的挂钟，“快上课了，去吧。”
……
沧关上办公室的门，顺便也隔绝了那在他和古手创说话的时候一直没有停下的说话声。可能是由于快上课的缘故，走廊上没有多少人了。沧觉得手中的几张纸沉甸甸的，这算是得到了古手老师的信任吧？正想着，办公室的门“彭”的一声就开了。
“……！？”
沧还没回过头看看是谁，就被一个人扑倒了。顿时，漫天纸张飞扬。少年重重地摔在地上。他感觉到身后的人轻轻地笑了一声，那声音很纤细，不像是少年应该有的声音。
那么……
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沧一把挣开了女孩子的手臂，连看也没看那女孩一眼，开始收拾满地的狼藉。他的动作是超乎意料的快，即使是听见身后的女孩撞在墙上发出痛苦的声音，也没有停下半分。他的手，开始颤抖。
“啊，抱歉，你生气了吗？对不起对不起啊，我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那个，你是一年2组的对吧？恩……是几根木头来着？三？七？五？是五根木头是吧？”女孩毫不在意地揉了揉摔疼的肩膀，站起来活泼地笑道，“我是一年3组的古手渡，你知道吗？我可是你的……哎，你怎么走了？”
在古手渡还没有说完的时候，捡起所有纸张的沧已经开始往教室的方向走去。古手渡急忙跑到他的前方，站在他面前：“那个，五根木头君，你先看看我再说嘛！别走那么快啊！”沧像是没看见一样向左转弯，她连忙挡在左方，“木头君，你……你怎么了？哎！”
“抱歉，要上课了，所以，我要先回教室了。”沧用力地咬了一下苍白的唇，勉强露出笑容，声音听上去像是从天外飘来的，虚幻而无实感。他现在由于讨厌的回忆而觉得很累很累，连古手渡无意识地歪曲他的名字都不再介意，一心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本来已经将讨厌的回忆封印了的说，为什么又会被唤醒啊……沧苦笑了一下。
“你没事吧？你看起来好像很不对劲呢！五根木头君，那个，你的姓氏怎么这么奇怪啊？能给我讲一下它的起源吗？不过呢不过呢，听起来觉得好不可思议的样子啊，肯定是有一个很有趣的故事的吧？”古手渡向右迈了一步挡住沧。
“……”沧下定决心面对她，否则他一辈子也别想离开这里了，他抬起一直低着的头，面前站着一个圆脸女孩，青绿色的双眼由于近视而显得有些发锈，五官并不是很出众，但是她的苹果脸很有特点，只要一眼就能让人印象深刻。
少年微微眯起双眼，古手渡的圆脸和某个女人的脸形成了重影，在颤抖着重合并分开了几次之后，他终于能够无阻碍地看清古手渡的容貌：“……不是五根木头，是六……”
“哎！你终于肯和我说话了吗？”古手渡的眼睛闪亮闪亮，立刻激动地打断沧的话，“六吗？六根木头君？抱歉，我数学不是很好，记错了嘿嘿。”她摸着头开始傻笑。
“六本木，我姓六本木。”沧心平气和地纠正古手渡的话，现在他感觉好多了。“刚才，我很抱歉。因为，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所以……”
“没事的！你完全不用介意我啊！知道吗？六根木头君，我真不敢相信哎，我居然能够和你说话！天啊，我应该不是在做梦吗？哎哎，你掐我一下，快点啦快点啦！！”古手渡只将沧的话听进去一半，一蹦三尺高。
沧躲过她抓向自己的手：“真的不是在做梦，这是现实！话说，你为什么会认识我啊，而且，你干嘛这么激动？”他有种预感，眼前的女孩能够解答自己一上午的疑虑。
“什么我认识你啊！六根木头君可是整个青学的名人啊！哎哎？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出名的吗？难道你没发现大家都在议论你吗？”古手渡真的是很激动很激动，激动得快语无伦次了，“真的真的，我可是你的超超超级粉丝啊！！啊，对了对了，给我签个名吧！我今天跟六根木头君说话了，哎呀呀，绝对会让那些家伙羡慕死的！！”
古手渡自顾自地陷入了幻想中，闭着眼在原地跳了三次。
“……古手君，你还没有告诉我原因呢！”虽然很想问眼前这个几乎癫狂的女孩和古手老师有什么关系，但他最关心的果然还是他这么“出名”的原因。奇怪了，他做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吗？呃，是好事还是坏事啊……看起来，应该是好事……话说，您还没有听见我真正的姓氏啊……
“什么什么什么啊！！六根木头君，你真的不知道吗？”古手渡突然听见了这句话，极为不可思议地睁圆双眼，几乎和她的苹果脸一样圆，“您是‘青学的预言者’啊！！预言啊，真是了不起的能力！！太了不起了！呐呐，您帮我预言一下吧！我最近会不会遇见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预、预言？”沧终于明白那些奇怪的眼神是怎么回事了。不对吧，是谁说出去的？学长们应该不会那么闲才对……樱乃……沧摇摇头。堀尾……一想起今天上午堀尾的话，沧好像明白了什么。堀尾不会……是想要弥补吧……但是我怎么没感觉到他有想要弥补的感觉……
这下麻烦大了。
“好厉害啊，六根木头君，真的，真的！你给我签个名吧！我真的好佩服你啊！你知道吗？现在已经成立了‘青学预言者后援团’了！！虽然我不是团长，但是，六根木头君，你放心，你的支持就是我的动力，我绝对会、绝对会把团长之位抢回来的！！！”
看着古手渡燃烧着火焰的双眼，沧仿佛看见了光芒万丈的背景。嘴角不着痕迹地抽搐了一下。学长们的后援团团员们也是这么的、呃，狂热吗？……总感觉有些可怕。
“啊，SO、SOGA。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呵呵。”听见了清脆无比的美好的上课铃声，沧笑笑就准备开跑。忽然间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古手君，你和古手创古手老师是什么关系啊？”
本来很紧张地想要追上沧的古手渡听见了这句话，就如同一盆冷水浇下，她身旁的火焰凝结成冰：“没关系。我不认识他。”那一刻，她的眼睛被阴影覆盖，然后抬起头露出笑容，“我的教室在那边，去上课了！”
“恩……”你这种表情谁会相信你不认识他啊……沧看着她跑远了，不知怎么的觉得有些在意。堀尾……哼哼，我要和你好好地算算账！挑眉，走进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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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要开始新的故事了啊。
更得晚了点，呵呵，我不会大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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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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