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浪漫主义

作者:春已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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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人


      沈舒舒知道陈遇在筹备婚礼,但从没想过他居然这么会玩。她觉得自己此生都难以忘记了。

      婚礼的前两天,陈遇早已包机请各亲朋好友们前往美国,他们的婚礼场地就建在沈舒舒喜欢的玫瑰庄园里。

      玫瑰庄园不知什么时候建了一栋简约式奶白别墅,占地面积大,外形如古堡,内里装修华丽古典,头一天晚上前来赴宴的宾客都住在这里。

      答岸和齐微薇也来了,三位小姐妹许久不见,晚上挤在同一张大床上,彻夜叙起了旧。

      “小答案,你以前结婚的时候会失眠吗?”沈舒舒抱着齐微薇送给她的大熊,闷声问。

      “会啊,谁结婚不紧张几个晚上啊,舒舒,你失眠了?”答岸问。

      “没有,之前失眠几次,后来陈遇一直哄我,把我哄睡着了。”

      齐微薇在一旁啃着包乐事薯片,气呼呼看着她俩:“你们能不能照顾一下我啊,姐妹团里就剩下我一个大龄剩女了,能安慰一下我么?”

      “才二十几岁,大龄什么?”沈舒舒白眼,又似想起什么,凑近了几分,八卦问道,“对了,你和蒋寒真的没戏了?”

      “早就没戏了,我们现在见面就是仇人,亏我以前死心塌地爱着他,女孩子清白都给他了,他追求刺激那事儿不带套,把我搞怀孕了,结果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去医院做人流,我还发毒誓说非他不嫁,我现在就想回去杀了以前的自己,”齐微薇忿忿说着,眼眶忽然就红了一圈。

      沈舒舒实在不好意思插手,毕竟两边都是好朋友,她以前就知道蒋寒不是一个认真的人,他花心薄情,没个真心,而齐微薇一心扑在她身上,谁也劝不了她,她也不听劝,自甘堕落。

      “算了,不想说他了,舒舒你呢,你和陈遇怎么搞到一块儿的,高中?大学?”齐微薇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噢了一声,“我忘了,你没上大学,那就是工作之后?”

      “毕业两年之后吧,他还在上高三,当时就觉得他挺帅气的,还是个弟弟 ,就......你情我愿顺理成章了。”沈舒舒说。

      “弟弟真有这么香?”齐微薇怎么也想不通,皱了皱眉一脸好奇:“我不太理解姐弟恋,感觉和弟弟谈恋爱很累,带孩子一样。”

      沈舒舒立刻坐起身,反驳齐微薇的话:“其实这么说不对,陈遇是一个特别的男生,他一点儿也不幼稚,但也不能说他很成熟,他就是介于两者之间的状态你懂吧,不温不热的,凉凉的淡淡的,和他在一起会很舒坦,很浪漫,也很甜。”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形容冰激凌呢。”答岸笑着说。

      “对对对,他就是一块冰激凌,入口即化,冰冰甜甜的,就是给人一种住在夏天里的感觉。”沈舒舒激动地说。

      答岸按捺住她的亢奋,笑了笑:“那就让我发表一下意见吧,我觉得陈遇第一眼看去就很赏心悦目,可能是受到外表的蛊惑,他长得挺英俊秀气的,眉眼很清秀,很干净纯粹的一个男生。”

      “对,我也觉得陈遇就是那种干干净净的男孩子,不像周忻那种天之骄子,他反而收敛锋芒和骄气,活脱脱的学生时代理想型。”齐微薇十分赞同她的话,使劲儿点头。

      沈舒舒幸福地笑了笑。

      齐微薇又说:“舒舒,放在以前我肯定认为你们俩天生不配,谈不了多久,你这人吧,怎么说呢,作为你的闺中密友,我得说句实话,陈遇这种心思单纯的男生天生不是你的对手,肯定被你拿捏得死死,你以前真的太渣了,知道你现在叫什么吗,浪.女回头,为爱收心。”

      “我承认以前是挺败类的,但人不都是在成长中变好的么,我现在也不差吧,我还演了戏,没多少黑粉骂我了。”沈舒舒说。

      答岸说:“是陈遇改变了你。”

      沈舒舒笑了下。

      “谁改变谁不重要,双向奔赴的爱情才扎实,单向付出就是个嘣都不响的屁。”齐微薇重重躺下,缓缓闭上眼睛:“咱们还是赶紧睡觉吧,不然真的秃头了,植发都救不了。”

      “晚安各位。”

      —

      另一边,婚礼布置现场,一群焦头烂额的男生忙得晕头转向。

      “哎,江夏你快来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顾希晨捣鼓了一个下午的无人机飞行器,指令发出去却没有任何反应,有可能是内部系统损坏了。

      “我看看。”江夏满头大汗跑了过来,扳手拆开部件箱,重新调试控制系统,按下按钮,不一会儿,一排排架无人机成功起飞,在暗夜中闪烁着一片片玫红色暗光,“行了行了,成功了,你先别搞这玩意了,来帮我个忙!”

      “你那里又出什么意外了?”顾希晨跟着他的背影急急忙忙走过去。

      “这片庄园信号不行啊,离市中心四十几公里,根本无法和世界各地的通讯连接成功,要不要换一个信号接收器?”

      “老顾,老顾!”韩子奇急匆匆跑过来,顾希晨抬起头:“怎么?”

      “最新气象台那边来通知了,后天下午五点至六点可能有雨。”

      顾希晨无语望苍天,也跟着急了:“有雨跟我说有什么用,你去找雷公电母啊。”他转头环顾四周,“陈遇呢?”

      “贵宾席那里,和孙教授他们一起。”韩子奇说。

      顾希晨抬步刚要走过去,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袖,江夏嬉皮笑脸地拦着他:“顾兄,你还没帮我搞定大麻烦呢,别想走。”

      “......”

      “教授,帮我看看这么写怎样?”

      贵宾席里,陈遇正在提笔写婚礼誓词,他写完长长一段文字,拿给教授去看。

      孙教授不仅是物理学教授,他对中华传统国学研究颇深,平时没事就去研究古文书籍,听听戏曲京剧,老一辈人家对琴棋书画的兴趣比年轻人更加浓厚。

      就像人活到了一定的年纪,经历了很多的事,会在一瞬间爱上高雅脱俗的东西。

      “嗯,不错,就用这个吧。”孙教授慈眉善目,得意门生今日大婚,他喜气一直挂在眉头。

      “辛苦教授了。”

      “那迎宾牌上面写什么呢?”林栀榆终于插上话,赶紧询问他。

      陈遇低眉认真想了想,淡淡念了一句:“You are my romanticism。”

      林栀榆蓦然一愣,眨了眨眼,最终应了声好。

      等布置好婚礼场地,陈遇又给气象监测台工作的朋友打电话,实时更新当地局部气候环境,以及推测最完美的日落时分,所有步骤都不允许出现任何差池。

      顾希晨来找他的时候,他也刚好挂了电话。

      “他们都在那边,现在过去么?”顾希晨问他。

      “嗯。”

      婚期在后天举行,今天晚上一群男生坐在大厅里,吊顶圆灯忘了打开也没人想着打开,周围光影昏暗,桌子上摆满了啤酒瓶,一条红色边幅挂在客厅两端,横批八大字:恭喜陈总,喜提娇妻

      陈遇单脚进门的时候还被他们彻底吓一大跳,脑门穴狂跳:“你们搞什么?”

      “当然是祝贺你终于脱离单身贵族了呀。”江夏笑得贱兮兮,回答说。

      “……”

      “好兄弟即将步入婚姻,以后可是时时刻刻被老婆管着的人,不是做什么事都能随心所欲的,咱不得赶紧痛痛快快大醉一场,相聚几时有,珍惜每一秒。”李南洲拥护他的肩膀推着他在沙发坐下,开了一瓶威士忌。

      “我只是结婚,不是私奔,搞得以后再也聚不成一样。”陈遇笑着,整个人陷在沙发背,双腿敞着,屋里闷热,他单手扯掉两颗白衣纽扣,露出两排流畅性感的锁骨。
      他正手接过那瓶威士忌,也不倒入玻璃杯,直接就着瓶口往喉咙里灌,仰头的那一刻喉结上下滚动,棕色的酒水从嘴角滑落,最后隐没在衣领里。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你就成家立业了。”江夏叹一声气,坐在地毯,莫名有些伤感,背靠着身后的沙发,“可我总觉得我们还在玩弹珠的年纪。”

      投影仪里正无声播放着当年一起追过的热血动漫,主人公有棱有角的面孔依旧熟悉,过了好几年也不曾改变,青春一晃眼就过去了。

      窗外暮色浓重,屋里的人皆低垂着头,酒一口一口地灌。

      陈遇同样如此,他笑了笑,扯着残留酒水的嘴角,语调轻松:“我倒觉得现在这个年纪挺好,以前……总在遗憾,太多遗憾了。”说到最后,陈遇眸色暗淡了一瞬,握着酒瓶的手懒懒耷拉在右腿膝盖,威士忌泛着冰冷暗淡的幽光。

      沈舒舒是他年少时不可挽回的遗憾。
      所幸,经年后,他们再次爱上了对方。

      气氛过于伤感,心底某块坚硬的地方狠狠触动少年脆弱敏感的弦,今晚无眠之夜没有一个人酩酊大醉。

      韩子奇坐在他旁边,单腿屈膝,另一条腿随意摆在地上,吊儿郎当没个正形,他早喝完一瓶酒,呼气说:“所以啊,珍惜眼前人才是真理,我觉得多愁善感放在我们身上怪怪的,也不是说别扭,就是跟林黛玉似的,借用一句忘了在哪一张语文诗词鉴赏题出现过的诗,少年心事当拿云,谁念幽寒坐呜呃,我们嘛,就应该志向远大,把遗憾留在过去,往前走,好日子总在前方,你看,陈遇的好日子就来了。”

      江夏讥讽:“你还装起文艺范儿了,史湘云。”

      “你骂人怎么还用典了。”韩子奇摇摇头,自顾自笑了下,又新开了一瓶。

      “和文化人吵架自然要以文服人呀。”江夏眨眼,笑脸贱兮兮的还挺呆萌,忽然脑子里蹦出什么重要的事儿,“对了,周筱也会来。”江夏下巴点了点陈遇的方向,酒瓶里的溶液在光影下一摇一晃。

      “好熟悉的名字,哦,记起来了,暗恋陈遇的女生?”

      “嗯,听说现在可厉害了,是个海归,在一家大型外企公司当管理层呢,年薪百万,果然学霸在哪里都闪闪发光。”韩子奇说。

      “等等,暗恋?”陈遇捕捉到重要信息,他皱皱眉,忽然又笑了下,整个人散漫得不像话,又几分雅痞。

      他不置一词,好像于他而言无关紧要。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她可是你高中同桌,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顾希晨说,毕竟他当年就坐在陈遇前桌,背后发生什么动静他耳朵灵着呢。

      “确实不知道。”陈遇说。

      “也对,毕竟你当时爱沈舒舒爱得无法自拔,失去理智,眼里哪还容得下其他女生。”

      “不过我在网上看过一个调查统计报告,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男生都对自己的女同桌有过非分之想,同桌可是除了爸妈之外相处最多的人呢。”

      “可我同桌是个男的欸。”韩子奇一脸可惜。

      江夏挤眉弄眼:“也不是不行。”

      韩子奇:“一边去。”

      当事人陈遇终于开口了,无所谓带着淡淡的嘲弄,意味不明显,他望着酒瓶上的光影在眼底流转,隐秘而绚烂,倒也美丽:“高中那会儿,在没遇见舒舒之前,我的确没想过会遇见她,也没幻想过哪天会喜欢别人,我不懂情爱,你们有的初中谈了,有的高中谈好几个,可我好像很另类,我从来没有对周筱别有心思,也许她早就暗示过我很多次了。可舒舒一出现,我就像活过来了一样,你们口中说的不可自抑心动的感觉我第一次体会到,我想,我只爱她,是上天安排的事情,换作别人,都不足以让我心口怦动。”

      空气安静下来。
      李南洲咽了咽,说:“你好深情啊。”

      江夏也嗯了声:“有种宿命感在里头。”

      陈遇不想讨论这个话题,话锋一转:“对了,顾希晨,以前不是经常有人传你和五班那个学习委员的绯闻么,都过去多少年了我还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你今天非得告诉我真相。”

      这下子一群人脸齐刷刷地往顾希晨看去。
      江夏反应最大。

      “..........”顾希晨有些无语,陈遇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也不故意去隐瞒什么,反正陈年旧事都是用来酒后吹水的,爽快交代出口:“我来澄清一下不是绯闻,我们处过一段时间。”

      “我草???”江夏第一个跳起来,一脚不小心踩到顾希晨脚背,他疼得龇牙咧嘴差点酒瓶子握不住,江夏难以置信地暴跳如雷道:“你们处过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顾希晨莫名其妙:“不是,你那么激动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作奸犯科了!”

      江夏大声呵斥,大嗓音把一群人吓懵:“我能不激动吗,你俩什么时候的事?”

      “就高二下学期吧,我不记得了。”顾希晨抓了把凌乱的头发,随口一说。

      “顾希晨,你个负心汉!”江夏指着他的臭脸,胸膛气得剧烈上下起伏着,“我祝你永远单身。”

      “我他妈就不明白了,我和谁处过你发那么大火气干嘛?”

      “因为我有病!”江夏毫不犹豫地说,他气鼓鼓地坐在地毯上,屁股都敦地一声麻。

      顾希晨:“..........”

      “怎么,你继续说啊,最好把你和那什么学习委员在一起的心理路程以及床上做过多少次都事无巨细地描述出来。”江夏踢了踢他的腿,力道挺重。

      “没什么好说的,在一起没一个星期就“定煲”了。”

      “那做过了?”

      “……”

      “渣男。”江夏呵呵冷笑。

      “......”顾希晨也呵呵呵冷笑:“莫名又多了一个人设。”

      “陈遇,你惹的祸。”李南洲手搭在沙发背后,咧着嘴角笑了笑。

      “冤枉。”陈遇无奈,“我只是顺嘴提了一下,而已。”

      “行了行了,大家都别吵了,过了今天就是陈遇的大喜之日,都给我开心点。”韩子奇调和气氛,嘿嘿笑了笑,年轻人火气来得快消散得也快,尤其是江夏这种孩子脾性,大大咧咧的的男生,不一会儿又和兄弟闹成一团。

      “陈遇,沈舒舒要是欺负你就跟咱们倾诉,告状就别了,我们虽然不能帮你报仇,但还是乐意给你提供可依偎的肩膀。”江夏拍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说,从桌底掏出一份大礼,是一本书籍,“这本书是我看网上读物博主推荐的,名字叫什么《两个人的100个基本》,专门教你如何维系婚姻,可有用了。”

      陈遇无可奈何地捂住额头,嘴上保持着笑意,但还是低低骂了句:“滚。”

      顾希晨喝了口酒,开口说:“我其实挺害怕沈舒舒的,这种女人给我一种猜不透的感觉,我以前第一次见她就觉得她肯定不好对付,毕竟漂亮女人都喜欢招摇撞骗,所以轻轻松松把陈遇骗到手了。”

      陈遇:“我乐意上她当。”

      “说到骗,我还记得陈遇妈妈跟我说过一件事,小时候陈遇吃棉花糖不小心弄脏了,他妈妈就考验他的智商说,你拿去水龙头洗洗就干净的,结果三岁的陈遇还真去了,然后他妈妈就跟我说,她当时马不停蹄带陈遇上医院做了IQ脑力测。”大嘴巴江夏实力坑好兄弟,把陈遇小时候的糗事一字不落抖出个大窟窿。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果然是陈年水龙头,太锈了。”

      “看吧,陈遇小时候就这么好骗了,长大后被沈舒舒骗着也不足为怪。”

      陈遇:“..............”他麻木道,“现在绝交还来得及么?”

      顾希晨打断他的话,拥他肩膀,高喊旗帜:“绝屁交,我们难兄难弟要团结,团结就是力量!”

      “量你妈。”

      兄弟们瞬间哄堂大笑,双双笑倒在沙发上,黑夜漫长,似乎只为少年们故意赖着不走,欢笑声惊动夜晚的山风,风一吹,窗帘布摇摆得更加厉害。

      “我们明天去看日出吧。”江夏灵光一闪,提议说。

      “好啊,我还真没见过美国的日出。”

      他们的心性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玩,总有新鲜事迎接他们。

      “先来碰个杯,陈遇,我敬你一杯,祝你和弟媳白头偕老,永结同心。”韩子奇举着酒瓶子。

      陈遇和他轻碰一下,眼尾淡淡地勾起一轮月光,他仰头灌了几口。

      “陈遇,一年抱俩,懂吧。”江夏猛使眼色,眼角都抽筋了,陈遇笑了笑,几人站起身,举着酒瓶子,瓶口在半空中互相碰撞,乓啷发出清脆的声音,如同年少青春里喝过最烈的那壶酒。

      “先别急着喝,一人轮流发言,句子要正能量的,朝气蓬勃的,气势磅礴的。”矫情王子江夏吆喝着说。

      “我先来吧。”顾希晨正儿八经说了句,“希望我们前途无量,事业有成,胸膛有燃烧的血,一身坚硬的骨!”

      “说得好,我心中仅剩的那点浩然荡气都震荡出来了。”江夏说。

      “轮到我了。”韩子奇举着酒瓶子,挤破脑袋,憋出一句,“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话没说完。

      “呸呸!”江夏掐断他的话,“什么西出阳关无故人,你即将动身去叙利亚打仗是吗,文化人?”

      “那我换一个,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韩子奇笑道。

      “这个好这个好。”

      李南洲脑子里没装多少墨水,他为人耿直,自然而然脱口而出一句顺口溜:“祝大家出门遇贵人,工作如意生意兴隆,财运亨通招财进宝,顺顺利利哈。”

      “你是在拜神么?”江夏又忍不住吐槽。

      “哈哈哈哈,有我妈的味道了。”

      “到我了到我了。”江夏神采奕奕地清了清嗓子,其他人已经见惯不惯了,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便站着冷眼观看,只见江夏大演说家从裤兜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八百字草稿,笑嘻嘻地看众人翻白眼:“我这不是怕我结巴,嘴不利索,大家就当我在发表励志演讲吧。”

      “建议大家先坐着。”陈遇果断坐下,江夏一把将他托起,语气冷硬不容拒绝:“不许坐,保持这个碰撞的姿势,生活要有仪式感。”

      “殉葬入殡才需要仪式感。”陈遇甩了甩手,人倒是站直了。

      “赶紧念。”顾希晨不耐烦地瞪他一眼,冷哼。

      “咳咳,不知不觉我们已经携手......咳咳肩并肩走过了十几个春夏秋冬,犹记得高一那年我们相遇在篮球场,少年一身清爽的球衣,额间绑着一根黑色发带,抛球的姿势干净利落,因此我们在篮球场结下不解之缘......”

      十分钟后。

      “今天是好兄弟陈遇大婚,我也是含辛茹苦看着他一路走来的,其中的爱情坎坷不言而喻,但......”

      “江夏,你有完没完,老子举着手都要断了。”顾希晨咬牙切齿,满脸不耐烦。

      “那就祝大家早日找到如意郎妻,除了顾希晨除外!”江夏一口气说完,回头恶狠狠瞪着顾希晨。

      顾希晨:“......”

      “下一个,快快快,我手抽筋了要,陈遇,最后一个就是你了。”

      陈遇举着酒瓶,他笑着看向他们:“那我长话短说好了。”陈遇碰了碰瓶口,声音低沉凌冽,含着一口少年坦坦荡荡无所畏惧的侠气,他的眼眸很黑,很清亮,仿佛一整个客厅都明亮了,屋内空间里久久回荡着最后一句荡起长存的少年气概:“最后一杯,敬这个冠而不立的年纪!”

      陈遇几乎是吼出声,胸膛都震动了,几人仰头一饮而尽,酒水咕噜咕噜往肠胃里灌满,酒瓶子碎了一地。

      “敬这个冠而不立的年纪!!!”

      凌晨四点钟,玫瑰花在晨霜里傲然挺立,他们迎着即将消失的点点月光,向着向阳坡而去。

      第一缕晨光从地平线升起,天边炸裂出一道火红的裂隙,朝阳炙热,气血滚烫。

      江夏一袭白衣短袖,他伸展双臂,宛如一只低空翱翔的飞鹰,双腿无畏向着朝阳迎风奔跑,晨风吹起刘海,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衣角灌着鼓鼓凉风,他边往斜坡上跑,边回头朝一群人喊:“跑起来啊,兄弟们!”

      “幼稚。”顾希晨笑,双腿老老实实跟着跑起来。

      “好久没有这么舒坦了。”李南洲边跑边发出爽朗的笑:“忘了上一次跑步是什么时候,大学体测,还是被销售员倒着追?”

      “生活很烦闷,不过,跑起来才有风!”

      画面很燃,肆意爽朗的笑声怎么都掩盖不住,似乎风吹得更来劲儿了。
      不,是他们跑得更快了。

      他们跑累了,就慢慢地走。
      信马由缰。

      顾希晨的声音混在风中:“陈遇,来首《最炫民族风》呗?”

      “唱不了,实在唱不来。”陈遇笑,笑意很浓,散在风里。

      “你很久没唱过了,以前文艺汇演你都会唱的。”

      “完忘词了,唱个屁。”

      东方即白,玫瑰香气拍人,蓬勃朝阳丝丝缕缕落在他们身上,整个草地在散发着金灿灿的光。露珠在弯叶滑落,滋润贫瘠的土地,风声聒耳,枝桠漏光,自由的影子踏在草原上奔跑驰骋,太阳颜色愈发深沉,喷薄而出一个完美的草原日出。

      陈遇外套在奔跑掠起的风里飞扬,露出一截劲瘦的腰肢,这么一跑,仿佛回到校园的篮球场,少年纵身一跃,光阴落在滚动的篮球,奔跑的球鞋,汗湿的衣领,还有碰撞的拳头,胜利的拥抱。

      青春就是一壶江湖最浓烈的酒,酒入愁肠,也入豪肠,吐出一个荡气回肠。

      他们永不年老,永远滚烫如碧日,如烈火,似乎肩并肩往黎明走去,他们就永远自由自在,不知道害怕,也不用害怕。

      他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几人肩并肩,并排坐在山坡草坪上,看日出在眼前缓缓升起,江夏侧头看着陈遇,哀求:“陈遇,唱首呗,唱个你会词的,很久没有听到你的天籁之音了。”

      陈遇单腿屈起,手肘搭在屈着的膝盖,肩上半撑着顾希晨不知何时搭在上面的手臂,那是好兄弟之间才会做出的动作,极具信任感,陈遇就很喜欢这个姿势。
      他出门的时候套了件冲锋衣外套,挡寒保暖,黑色领口立着,遮住半截清瘦的脖子,霞光照耀在脸庞,肌肤呈现丹霞山似的淡红色,霞光刺眼,陈遇眯了眯眼睛,笑:“行吧。”

      陈遇的声音坦荡干净,独有的清冽气息萦绕在大草原,他的眼眸很曜黑明亮,映衬着山河万里,日出草原,地平线的远方,似乎怎么都装不下,装不尽,装不完,他低低缓缓唱着:

      “在夕阳下最后的拥抱,记得你甜美的心跳,写下约定的墙角,是最美丽的记号,离别的眼泪我还不懂,回忆淡淡的就像风,期待一道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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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7章 少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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