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在少年

　　【085】出其不意，阿杜课前被提审；据理力争，班长不畏强势人。

　　钱校长安慰道：“好，您先冷静一下，您反映的情况很重要，我们会及时处理这个问题。到目前，我们只了解到，您的女儿和他是同班同学，平时也并没有什么不恰当的行为和言辞，因此，我们先不要断定：他们二人就是早恋关系吧。不知道，您的这个结论是从何而来？”

　　杜天纯见校长有些茫然，连忙主动解释：“阿姨您过虑了，我们俩同班，也曾经是同桌，还都是班委成员，经常在一起开会商议班级事务，算比较熟悉的。况且也不只是我们两个人，班委会有五六个同学经常一起活动呢，不信您亲自去班里问一问——”

　　欣玫妈妈打断他：“还狡辩，我都看见你们一起去游乐场的照片了。大周末的，化了妆，冒充情侣拍照。你就装吧，装无辜、装天真，骗谁呢？还有你的微信头像，我都截屏过的。”

　　杜天纯：“我们俩的确比较熟，也特别说得来。周末去游乐场也是一大帮同学一起去的，班上有的是同学可作见证。我们光明正大，没做任何见不得光的事，也没有任何越轨的行为，更加不会影响学业和成绩。恰恰相反，我们彼此协助和较劲儿，学习上都比原来更积极主动，有足够大的上进动力，这不很好的事情吗？”

　　欣玫妈妈冷哼了一声：“哼，当着大伙儿的面，你们俩自然做不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可是背着人的时候可就难讲了。我都不好意思张嘴说，到时候，吃亏受骗的永远都是女孩子，你一个高中生，能付得起这个责任吗？别太幼稚了，用你们流行的话说，就是：图样图森破。”

　　钱校长不禁笑着缓冲略显紧张的气氛：“真没想到啊，欣玫妈妈，您的语言也很时尚呀！这样好，非常好，我得向您多多学习，今后更便于跟当代的孩子们沟通交流，缩短年龄距离。”

　　欣玫妈妈苦笑一声，叹气道：“哪里，您过奖。我也没办法啊，都是被孩子们逼出来的。现在的小孩子不比我们当年那么单纯，他们见识太多，思想太开放，也太复杂，有好些东西，我们做家长的，现在根本理解不了。都是被日漫祸害的一代，网络时代太过混乱，乌七八糟，良莠不分。如果大人们再不严管，他们这群小孩子可就彻底完蛋了，真成被毁掉的一代人啦。”

　　杜天纯：“阿姨，我很尊敬您，只因为您是位家长，一位前辈，而不是您的逻辑和观念。每一代人都有特定的历史环境、文化背景，凭个人之力是无法改变的，很难说哪一代就最好。我们这一拨孩子，的确不如上一代人能吃苦，有担当，责任感强。不过，却也有我们的优势，正像您刚才说的，我们见识多，思维灵活，也不乏关爱和同情心，并且更有自己的是非原则，和独立思考的能力。

　　“我们俩在一起，远比你们成年人想象的要简单干净得多，是您想多了。即便单独相处，也只限于一起聊聊学校最新的热门话题，或者一起听音乐看星空，我们甚至连手都没有牵过，更不要说你们担心的那些事儿了。尽管我们这一代人挺开放，但不等于不识轻重、不知分寸。虽然我们早早就懂了不少成年人的事情，也不意味着就会照着去做。请您相信自己的孩子，我们有足够的自控和自律，保持友情的纯洁，这点您大可不必担心。”

　　欣玫妈妈撇嘴道：“这话谁信呢？你自己信吗？愚昧幼稚、荒唐可笑，这个早熟的年代，男女生之间还有那么纯洁的友谊吗？别跟我说，你们只是普通朋友，呵呵，反正我坚决不信。据说，你家就是个路边开小商铺的，做生意的人要想赚钱，大部分都要唯利是图、锱铢必较，很难想象，在这样一个小商贩的家庭里，如何教育出一个纯洁自律的孩子。”

　　听到欣玫妈妈开始诋毁自己的家庭，触碰到了自己最后的底线，杜天纯终于按捺不住了：“我们相信存在纯洁和友情，并且也做到了。自己做不到的人，往往认为别人也一定做不到，当然也就不信。一个人的认知体系，决定他最终的命运。例如一个贪财的人，永远不会相信：世上居然还有人不爱钱，那怎么可能？认知限制了他的想象，也决定了他的前途。”

　　欣玫妈妈脸色大变，起身训斥道：“你什么意思啊？你是说：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小小年纪居然目无尊长、出言不逊，还反了你是吗？！就你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我家闺女。即便你成绩再优秀，我也绝对不会看上一个卖熟食家庭出来的孩子，别做高攀的美梦了你！”

　　杜天纯心里立刻升腾起强烈的自尊，在圣天使这样的学校，自己家里的经济条件不算好，要不是他的学习成绩一路优异，活动组织能力也超强，恐怕不太容易得到周围同学的青睐。他向来都没有由于自己的家庭条件自卑过，因为他知道自己能凭足够的努力，超越出身背景。

　　于是，他不卑不亢回答：“谢了！虽然我家只是普通的平民阶层，没有豪宅豪车大企业。不过我们也一样凭辛勤劳动吃饭，没有见利忘义，没有巧取豪夺，每一分钱都赚得心安理得，干干净净。同时，在疼爱和保护自家孩子这一点上，这世上绝大多数的父母，应该是一样的。我爸妈也觉得，到目前为止还没人能配得上我。所有的家长都天生护犊子，这事儿纯属正常，所以，您也不必居高临下地，看上我这样的一介普罗平民。”

　　欣玫妈妈：“你——给我滚！不可理喻的东西，什么玩意儿，我得找你爸妈好好讲理去，怎么教育出这么没教养的儿子来？一看就是个没有格局、没有眼界、没有实力的小市民家庭，居然还是个什么班长？就没有更好的人选了吗？你特意接近女生，给班里同学做什么榜样？同学里没有提意见的？老师和学校，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不管吗？”

　　杜天纯：“这是我们小孩子之间的事情，大人何必那么紧张呢？还是成人自己太复杂了，以至于不相信：孩子们还足够简单。”

　　欣玫妈妈怒喝道：“你放屁——”

　　圣斐曼先生急忙抢过来，从中劝阻道：“诶呦，这位女士，请您保持必要的冷静和尊严。尤其是，在孩子面前，注意您的成熟形象。杜天纯，怎么能这么对待长辈？这也太过分了吧？学校平时怎么教育你们的，学生守则、行为规范，全都忘了吗？还不赶紧认错！”

　　杜天纯见欣玫妈妈气得脸色发白直哆嗦，也自知刚才的争辩的确有些过火，赶紧低了头：“实在不好意思——我抱歉！阿姨，请您原谅我的一时激动，口不择言，是我的错，对不起。”

　　钱校长低头看看时间道：“好啦，你知错就好。阿姨只是用心良苦，可怜天下父母心嘛！本是在关心自家的孩子，希望你们不要一不留神走错路。初衷都是好的，大家定要相互理解，尤其是你们做小辈的。这样吧，你赶紧陪个不是，先回去上课。课后通知你家长尽快来一趟，务必把这件事情解释清楚，给人家一个明白彻底的交代。”

　　杜天纯无比感激老校长的及时解围，也懊悔自己刚才的冲动和争辩，深深鞠躬致歉道：“对不起，给各位长辈添麻烦了。刚刚是我太急躁太鲁莽了，有言语不敬冲撞到阿姨的地方，那是我的不对，真诚地向您道歉，请您原谅我的无礼！我会告知父母，尽快来学校解决的。”

　　欣玫妈妈一见孩子已经服了软，也不好再继续纠缠下去，把脸撇向一边，不再与他对话。
　　圣斐曼先生走过去拍拍杜天纯的肩背，示意他可以离开：“态度还算诚恳，赶紧回去吧，Dr. 金还在等你上课，你现在可以走了。”

　　等男孩子告辞出门后，他们接着应对这位，不大好沟通的女生家长。
　　这是经常要面对的名场面，她只是各种难缠的学生家长之一，身为这所学校的管理者们，早已经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比她态度更强硬、专横，甚至蛮不讲理的，也不是没见识过。

　　钱校长从来都是从容淡定，冷静掌控全局的那个人，这让圣斐曼先生，不得不心悦诚服。
　　比如，上个学期，还有个家长跑来冲钱校长发火，说自家孩子的一套秋季校服被搞丢了，放在宿舍衣柜里，莫名其妙地就没了。非要学校彻查小偷，同时补偿损失。不然，就要报警。

　　结果，经周密调查发现，是他们自己的孩子做化学实验的时候，没有严格遵守规范流程，校服被硫酸烧了几个洞，又害怕老师和家长的责备，就偷偷打包扔进了垃圾箱。

　　最后被清运垃圾的临时工发现，心想既然没人要，就暗自带回家修补好了给自己孩子穿。毕竟做工精细、样式考究，料子柔软厚实，穿上身还是相当舒服的。

　　为保护孩子的名声，这事没有公开。但事后，那家长也没有就自己的出言不逊道一声歉，就不了了之了。
　　圣斐曼当时就被气得够呛：杭州钱家啊，那是古代名门望族的大姓氏，居然被你们一伙，粗暴地问候了一个遍，真是太过庸俗无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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