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花落时,见叶不见花(四十六)
彗星醒来后的日子就像是两个人的新生,虽然很虚弱,每天睡眠的时间要比醒来的时间还长,但彗星醒来的时候,不能出门,赵容真就推着轮椅上的彗星在他们的新房子里转转,看见自己的红色钢琴,彗星就很欢喜,见彗星开心,赵容真就把他推到钢琴旁边,彗星就会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琴键,却没有弹奏的力气.
这时,赵容真便也会坐在彗星的钢琴前面,缓缓地弹奏起一曲《月光曲》,彗星就静静地听着,“你知道么?当我以为我要死了的时候,就特别想有人也给我弹奏一曲《月光曲》,而那个人我也希望就是你。”当音符落下后,彗星缓缓地开口,赵容真侧脸看着彗星,拉起彗星的右手。
“我们还有好多日子呢,等我们一起慢慢变老,只要我们还能动,我们就还要坐在钢琴前面,我仍旧给你弹这曲子,你就像这样安安静静地听着,如果很不幸的,你‘走’在我前面,也算我能帮你完成你的心愿了,不过,我可不想太早地为你弹奏这首安魂曲。”
赵容真把彗星的手举在胸前摇了摇,彗星的衣袖向上串了串,小臂上被涂上朱砂红的“E&H”露出来,赵容真定定地看了看,然后撸起自己左手的袖子,小臂上也有一个涂了朱砂红的“E&H”,两个人把手臂贴在一起,相同的字体对在一起,然后两人相视一笑。
相同的印记,相同的颜色,不仅仅是赵容真在那段彗星沉睡的日子里痛苦的证明,也成两个人在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专属印记。
幸福有时候是一顿再普通不过的晚饭,赵容真让保姆休息一天,晚饭就由自己来做,食材也很普通,彗星还只能坐在轮椅上行动,饭菜都很清淡,却很可口,但只有两个人的餐桌上,两个人也能边吃边聊到很晚,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直到医生来催让彗星早点休息,赵容真才依依不舍地推彗星去休息。
幸福有时候是一场深沉的睡眠,彗星醒来后,赵容真虽然还有一点点担心他哪天会再次长睡不醒,所以赵容真总是想在彗星睡着后再睡,也会定好了闹钟在彗星之前醒来,但彗星却告诉他不用这样,只管睡自己的就好,他保证会在第二天再次醒来,然后会在赵容真唇边留下一个轻吻,所以赵容真在彗星醒来一周后,睡了自从彗星受伤后最好的一觉,没有醒来,也没有梦魇,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天大亮才醒来,而迎接他的,也是彗星已经睡醒的眼睛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赵容真却觉得这比能看见第二天醒来后的太阳更美好。
幸福有时候是一个宁静且伴着花香的下午,彗星醒来两周后,就可以站起来走动走动了,赵容真便带他去花房里看看,一进花房的门,彗星就被地上一片喜气的红色惊呆了,那些蔓珠生机勃勃地开放着,而自己那盆花被摆在木质的长桌上,花盆里也长出了新的花朵,满溢的香气充满了彗星的鼻子,然后窜到全身,彗星觉得这香气是最好的药物,瞬间就被治愈了般,窗外是雪后充足的阳光暖暖地照进花房,天空都蓝得很彻底,两个人就在花房的桌子边相对而坐,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话,然后彗星觉得花房里暖暖而芬芳的香气让他昏昏入睡,赵容真便坐到他身边,让他躺在自己腿上,看着彗星宁静的睡脸,赵容真却觉得这比任何时候都平静,而彗星这一睡便到了天擦黑,等他醒来,两个人要回去的时候,赵容真的腿已经酸麻地走不了路,两个人只能觉得好笑地相互搀扶地走回去,为此,赵容真还在花房里置办了两个沙滩椅,等下次再来的时候,两个人就可以在上面休息。
幸福有时候是一场耍赖得来的游戏,怕彗星觉得闷,赵容真去买了最新的手柄游戏,接到家庭影院上后,两人会时不时地赛两场,虽然彗星自诩游戏打得不错,但他没想到赵容真比他还“技高一筹”,眼看着自己要输了,彗星便捂着嘴咳嗽起来,装作喘不上气的样子,赵容真便一惊,扔下自己的手柄观看彗星的情况,而此时彗星便会后来者居上,赢得了比赛,每到这时,赵容真便会气得不停地翻白眼,但他也知道了彗星的小伎俩,为了不让彗星装得很“辛苦”,赵容真就会故意“放水”,让彗星赢得比赛,每次看见彗星因为赢了而眉开眼笑,笑得像只狐狸的样子,赵容真也会不自觉地跟着笑起来,然后忍不住在彗星的唇上蹂躏一番,因为彗星还没完全恢复吧,两个人总是亲吻没有多长时间,彗星的脸就红起来,胸口也憋得难受,大口大口地喘气,赵容真以为彗星还是想耍赖,但看样子又好像不是,看着彗星紧紧揪在衣领的手,赵容真再也不敢造次,而至此,冬天也进入了正慢慢回暖的2月。
因为嫌房间里的仪器太多,彗星和赵容真搬去了2楼的一个卧室里住,晚上,彗星洗完澡后,把一块浴巾围在腰间,然后站在镜子前,看着赤裸着上身的自己,右肩膀上一朵蔓珠正娇艳地“盛开”着,当他第一次发现它的时候,是刚刚醒来后第一次洗澡,赵容真有点内疚地说在他昏迷的时候,是自己刻上去的,但又觉得难看,就请了一个专业的纹身师傅按着已经刻下的纹路,纹下了这朵蔓珠,赵容真以为彗星会生气,但彗星没有说什么,还夸赞这蔓珠纹得很漂亮。
彗星的左手细细地抚摸着右肩膀上的纹路,然后在一块被红色所覆盖的疤痕上停下了,彗星不禁皱起了眉头,他有低头看看右边小腿上一个枪眼似的伤疤,肩膀上的疤痕如果没有颜色,形状应该跟腿上的差不多。
“韩宇啊,怎么还不出来?热晕了么?”赵容真的声音在门外由远及近地响起,彗星赶紧回过神,拿下浴巾架上的睡衣快速地换上,赵容真在外面敲了敲门,彗星伸手打开门,又换上一张笑脸。
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彗星似乎还没有睡觉的意思,赵容真就侧躺着,看着彗星的侧脸,感觉到赵容真的目光,彗星也侧过身,和赵容真对视着。
“看什么?”彗星微微地翘起嘴角。
“谢谢你。”赵容真也弯起嘴角,眼睛在昏暗的床头灯的灯光下特别的亮。
“谢什么?”
“你刚刚进医院的时候,急诊室里下了3次病危通知,我只能坐在外面,什么也做不了,一直在想如果你真的离开这个世界,我该怎么办,后来你活了下来,如今还生气勃勃地跟我生活在一起,我觉得这三个月,是我活得最提心吊胆的三个月,但能看见你又差不多恢复到以前的样子,所以要谢谢你,你还不计前嫌地跟我在一起,所以我还要谢谢你,最重要的……是你救了我,这个我要特别地谢谢你。”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不是么?再说我们有过什么嫌隙么?”彗星微微地笑着,他摸摸赵容真的侧脸,不过这话在赵容真听来是彗星想要安慰他的话,“不过……我能问你一些问题么?”彗星脸上的笑容不见了,被淡淡的愁容所代替,赵容真微微睁大了眼睛,期待着他的问题,“就是……我这一伤已经3个月了,我的父母和朋友都知道我受伤了么?他们知道我一直住在这里么?”彗星问出醒来后一直都想问,却一直不能问出口的问题,赵容真皱了皱眉头。
“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有点好奇,一直都没有人联系我,他们都不知道我受伤的事情么?”彗星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与伤心。
赵容真听明白了彗星的问题背后的意思,却不禁皱起了眉头……
刚醒来的时候,彗星有些迷茫,虽然从醒来后一直跟赵容真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什么都不用想,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似乎忘记了一些什么,他记得自己和赵容真是相爱的,记得受伤是为了救赵容真,也知道自己是在音乐学院读研究生,也是赵容真在乐团的助理,从小就开始学钢琴,但却想不起是跟谁学的钢琴,肩膀好像有伤,不能长时间地弹钢琴,却记不得为什么受了伤,连腿上的伤疤也记不得是怎么来的了,还有,就像赵容真说的“不计前嫌”,他也记不得他们之间的“嫌”是什么。
彗星一直都没有跟赵容真说,一是因为觉得身体难受,不想去想以前的事情,二是觉得和赵容真一直这样生活着,觉得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也没什么,他以为过些日子就好了,但却一直没有起色,莫名的不安感也越来越强烈,他想不起自己身上的两个伤疤是怎么来的,他和赵容真是怎么认识,然后又相爱的?甚至连回家的路和父母是谁都记不得了。
彗星的问题也让赵容真很惊讶,于是隔了一天,天气还不错,赵容真就带着彗星去I城市里最好的医院,经过检查,生理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医生诊断为选择性失忆,可能是在受伤前,心灵受过什么重创,有什么不愿再想起的记忆,只想记得想记得的事情,所以在伤势恢复后会出现这种情况,这也是机体自我保护的一种方法。
医生的话让赵容真的记忆又陷入他举着枪指向彗星额头的那一晚,心中充满了懊悔和自责。
回家的路上,两个人一直沉默着,彗星的目光一直看向窗外,赵容真的目光不时地飘向彗星,害怕他会问起以前的事情,但一直到了家,彗星都没有说话。
晚饭后,保姆收拾了碗筷,赵容真和彗星去了放家庭影院的屋子,彗星放了一部安静的法国电影,两个人坐在沙发里,却都心不在焉,等到投影变成黑色,两个人都不知道电影讲了什么,甚至主人公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好像完成了一个任务一样,彗星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昏暗的灯光里,赵容真摸了摸彗星又长得及肩长的头发,也只能看清彗星垂下眼时略长的睫毛。
“有什么想问的么?”虽然害怕彗星会问,但赵容真已经打好了腹稿,彗星就算再忍着,也还是会问起以前的事情的。
彗星咬了咬嘴唇,“我……”一时语塞,其实一时间有太多想问的,却又不知道该先问哪个,脑袋里乱七八糟的,赵容真期待地看着彗星,却等不来他的问题,“……不知道该问什么……”彗星抬起头,有点尴尬地笑了笑。
“前天你不是问我关于你的父母和朋友么?我只知道你是孤儿,你跟我提起过有两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但我没见过,也不知道是谁。”赵容真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因为他不想再让彗星跟韩庆、忠义见面,所以也不想让彗星再提起他们。
“哦,我是孤儿啊……朋友,我应该有他们的电话吧。”彗星这才想起,醒来这3个月来,自己的手机碰都没碰过。
“应该吧,我一直放在S城的家里,等Jason下次来的时候,让他带过来。”彗星只能点点头。
其实彗星连章玮也记不得的,只是在自己醒来的最初两天,章玮还在这里,他是从赵容真那里知道他的名字的。赵容真并不怕彗星会查手机里的电话本,因为在医院的时候,赵容真就把标有“忠义”和“韩庆哥”的电话删除了,他当时还想即使删除了,彗星估计也会记得他们的电话,还有点担心彗星病好后会和他们联系,所以连手机也没帮彗星拿来,但现在,他觉得自己这一举动是对的。
“其实从认识你开始,我就觉得你的人生还挺平淡的,没什么大波大澜,以前的事情也不是那么重要,你只要记得我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么?”对于彗星不记得以前的事情,赵容真还是觉得有点庆幸的,他不希望彗星想起以前的事情,彗星的人生应该从新开始,以后,他的记忆应该只和他赵容真有关,记不记得别人,从前发生过什么,都不重要了,但赵容真又怕说不定哪天,有个什么样的契机,彗星又会想起从前的事情,到时候,赵容真真的不知道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
彗星抬起头,望向赵容真,舒心地喘了口气,赵容真的话给了他一些安慰,好像也在理,但之前自己到底受了什么样的挫折,才会让自己选择忘记过去呢?赵容真应该还是对自己隐瞒了什么吧。
不过,彗星这个对于这个问题的思考很快就被赵容真落在自己额头到鼻尖,再到唇上的吻打断了,赵容真的吻总会让他忘记一切,闭上眼,只享受着它带来的快乐。
赵容真的舌探进彗星的口腔,吸允着似有似无的芳香,鉴于之前的“经验”,怕彗星会喘不过气,赵容真一改从前霸道的习惯,轻柔地把自己的爱传递给他正在亲吻的人,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彗星觉得自己的脑袋里混混的,什么也不再想思考,也好像坐不住般倒在沙发上,舍不得彗星的唇,赵容真也被带得趴在彗星身上,要不是怕压到他,赵容真还舍不得离开彗星的唇呢,他双手撑在彗星的耳边,看着彗星闭着眼,稍微急促地呼吸着,他能感觉到自己和彗星身上的细胞都不正常地躁动着。
见赵容真没了下文,彗星睁开迷蒙的眼睛,茫然地看着上方的人,“Eric……”一声轻唤像是对赵容真的邀请,赵容真再次俯下身。
“以前,你说想和我去魏玛生活,等你的病好了,我再把‘工作’上的事情处理一下,我们就去,然后再也不回来了。”赵容真在彗星耳边轻轻地说着,一股暖流经过彗星心头,任赵容真轻轻地啃噬着自己嘴唇,当他还期待赵容真再有什么动作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两个人立刻停止了动作,静静地听着门外的响动。
“少爷,章玮少爷来了。”那是保姆的声音。
“……知道了,我马上出去。”赵容真应了一声,然后门外的人的脚步声也走远了,屋里的两个人失望地叹息了一声,赵容真半撑起身体,在彗星的唇上又流连了一会儿,才慢腾腾地坐起来,然后把彗星也拉起来,两人都不太甘心地系着自己的扣子,赵容真拿起桌子上的手机,看看时间,已经晚上9点多了,不知道章玮来会有什么事情。
两人一起走到门口,彗星刚要开门,却被赵容真按住了要开门的手,赵容真的另一只手把彗星拦腰揽过来,在彗星的唇上又是一阵亲吻,“……只能等下次了……”怕章玮等急了,赵容真只能恋恋不舍地放开彗星,彗星低下头笑而不语,赵容真想都不用想,现在的彗星肯定脸红了。
两人走出房间,坐在客厅中间沙发上的章玮回头看向两个人,脸上显出些许抱歉和疲惫,“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们……”
“没关系,你们聊吧,我先上楼休息了。”彗星不在意地笑了笑,转身作势要上楼,却被章玮叫住了。
“没事的,反正你迟早也要知道。”彗星和赵容真奇怪地看向章玮,“Eric哥,我想你得回S城一段时间了,虎帮的事情需要你来做主了。”
赵容真皱了皱眉头,“什么意思?”彗星和赵容真走到章玮身边,看着章玮吞吞吐吐的样子,有种不祥的预感在赵容真的心头升起来。
“……叔叔身体不行了。”
赵容真一愣,彗星看着沉默不语的赵容真,不禁皱起了眉头。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