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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7 章
“旭儿，你恨我吗？”他问得有些迟缓：“如果不是我当年的离开，你也不必顶替我，一直被人利用。”
黑暗中只能听到他略微粗重的呼吸声，和冰冷河水滴落的声音，我靠在栏杆上静静望天，感受着眼中热液倒流至喉，苦涩味道滑入心肺。
“我以前的确恨过你，恨你为什么就这么一走了之，连句话都不留。在我顶替你的时候，日夜担忧，心里都是在想着不能暴露身份。不是为了自己，只是怕连累到柔心，只是希望有一天，你能不用担心自己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回来找我们。”
“旭儿，我。。。。。。”他声音哀伤浓重。
“二哥，”我打断他的话，看着如黑色锦缎的夜空，用力眨了眨眼睛，续而转向黑暗：“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找你。好几次，我都真的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柔心走后，我也以为，楼家家破人亡是成定局。谁知道，茫茫人海，我还能找到大姐，已经很满足了。”
声音不自觉地又开始哽咽：“其实，后来的这两年，我都在想，再苦再累，都已经过去，都已经不再重要。。。。。。我不希望你复国，不希望你学成武艺为家人报仇，不希望你富贾一方，我只希望你还活着，那就足够了。”
“二哥。。。。。。你现在就这样站在我眼前。。。。。。我怎么还能够。。。。。。恨你呢？”话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了。
一声长叹后，我被他拥入怀抱，湿透的衣服相互沉重地纠缠在了一起。将脸贴在他胸口，切切实实地感受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暖意，聆听着他坚强有力跃动的心跳，身体里紧绷多年的弦终于松开了，二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月光透出乌云，轻洒大地。
许久，我推开他，望进他在幽黑处熠熠发光的温柔双眸，不由地开心笑出声来，有太多话想问想说，一时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见势也对着我浅浅一笑：“旭儿，以后，我不会让你再受半点委屈，不再流一滴泪。”
“恩。”我抿着嘴笑听他口气严肃。
他正欲开口说话，却被远处声音打断：“二皇子~~~~~~~长青公主~~~~~~~”
“有人来寻我们了。”我皱着眉头看移动的灯火越来越近。
“他们在这~~~~~~~~”有人似乎发现了我们，高叫着呼喊同伴。
匆匆脚步后，我赫然发现，一群下人中间还搀杂着面无表情的张寒。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他话中字字皆是质疑。
“我刚才不慎跌足落水，”宋雨晴的目光扫过眼前的人群：“幸得长青公主经过，救起了我。”
“长青公主，宋某明日定当款宴答谢你的救命之恩。”他笑着对我拱手一礼。
“不必客气，既然义父有旨意，我们日后就是夫妻，这答谢之意，就免了吧。” 决计不能让张寒发现我和宋雨晴之间的异常，我冷淡地说道：“二皇子，夜寒露重，小心着凉，你还是快回去换衣服吧。”
“既然如此，那宋某就先告辞了。长青公主也请尽早回去休息，今日辛苦了。”宋雨晴说完看了看我后大步随下人离开了。
“看你，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要去救人。”待他们走远了，张寒埋怨道。
一件长袍轻披到我身上，静静看着一身薄薄白色内袍的张寒，心里不仅波澜起伏。张寒，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吗？”大概是我的目光过于专注，他笑着问道。
瞥开脸，我望向平静河面：“当时没有人在，若我不去救他，他定会淹死。我可不想还未过门就成了寡妇。”
“终于想通了？”他挑眉看我。
“你从小绿林回来了？”我反问他。
“你希望我去小绿林？”他亦反问我。
“自然是不想。”我直视着他的双眸，冷冷说道。
他没有闪烁回避我的目光，反而自信迎上：“怕是让你失望了。”
“什么意思？”我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你既然决定要嫁于宋雨晴，朝三暮四还想着花殇意，岂不是要人笑话你不贞不洁？”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看着我的目光里不带任何情绪。
“什么朝三暮四！什么不贞不洁！”听完立即火冒三丈：“我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杀人放火之事，你们男人可以三妻四妾，我不过是想知道他的行踪，就被冠上如此大的罪名，还真是可笑！”
张寒似乎没有料到我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一时间没有说话。四下里安静起来，只剩我急促的喘气声
“有时候，你这样做，会比杀人放火还令他人难过。”他突然说道。
我一怔，想起了宋雨晴在亭子里说过的话，顿时软下了态度。
二哥，我没想到你对我会是这样的感情。。。。。。
“张寒，”没办法，我只得故意抬眸看向他，口气带着央求：“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针锋相对了？”
他目光一闪，轻叹一口气后转而看着我：“小绿林我去了，花殇意并不在那。”
我脱口而出：“不可能！”
“你认为我有必要骗你吗？”他淡淡盱了我一眼，似有嘲讽：“威腾传来消息，十日之后，温知秋要与封洛颜结婚。花殇意自然是要快马加鞭赶回碧落。”
“他的心，始终不会完全在你身上。”他顿了顿话，目光落在我胸前：“就如当年的费若阳，宁愿自己白头忍受莫大的相思之苦，也不愿意舍弃大好江山，随你而去。”
我将头偏向一侧，看着远处在昏暗朦胧中飘荡的柳树，手下意识地摸上胸前隐现的墨色玉佩，鼻端酸楚，却没有反驳的话可说。
“即便如此，我也不要把自己的终生大事交于他人决定。”
“宋雨晴对你，定会比他们两个好。”他说得有些激动。
我轻瞄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暮雪，你善于猜测他人心思，却不始终不明白自己想要些什么。”张寒双眸蓦然迸出火花：“你若嫁于宋雨晴，日后便是岚虞国皇后，一身的聪慧才智亦可以得到发挥。”
“你想要的就是这些么？”我定下心神，转念看向他：“说不定，是养虎为患。”
“你不会。”他说得笃定。
我低下头，“或许吧，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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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我尚在回味着与张寒的一番对话，下人在门外通报，说是萧毅风求见。
我打开门，看着门口站在阳光一脸犹豫的少年：“进来吧。”
“秦姑娘，你脚好了？”他兴奋问道。
“恩。只剩一点点刺痛了。”我挪到桌边，为他倒了杯清茶：“多亏了你带来的那些膏药。”
“不必客气。”他夺过我手中的杯子，一仰而尽：“你交代的事情，我也已经做好了。”
“你见到他了？”我诧异地问道。
“见到了！”萧毅风叫得响亮：“他说他很高兴你愿意，要你帮他做了。但是他有急事要先走，叫你不要生气，说是办完了就回来找你。”
心瞬间仿佛被人狠狠扎了一刀，痛得无法言语。。。。。。
“秦姑娘！秦姑娘！”萧毅风在我耳边吼叫。
“怎么了？”我回过神来看他。
“你的茶都倒出来了。”他担忧地看了看我：“花殇意有说错什么吗？”
我收回手，看着淡绿的茶水浸透暗紫色桌布，犹如大颗泪水，慢慢渗透后滴落，渐在地上，散成一朵朵墨色莲花。
“没有说错。”我抬起头看他，嘴角扯出一丝僵硬笑意：“多谢了。”
“那就好。”他紧张的神态骤然放松下来，嘴巴咧开，正欲说些什么，却又在瞬间恢复紧绷：“二皇子。”
“二。。。。。。皇子。”我回过头，顺着萧毅风的视线望向门口。宋雨晴一袭轻垂淡灰色长袍，衣摆袖口盘绣着针针细密的青色竹叶，衬托得他郎眉星目，精神奕奕。
“秦姑娘，那我先走了。”萧毅风见状，匆匆告退。
宋雨晴在他经过时，对他拱手一礼，目送他远去后，转头看向我：“原来你们认识啊。”
“恩。我以前做过一年多他的老师。”
“哦？”他走向我，眉眼带笑：“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本事。”
我回他一笑：“不过是为了图生活，哪来的本事可谈。”
“旭儿！”他突然轻声叫唤着我：“二哥没用，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二哥。。。。。。”我望着他一如既往清澈明亮的双眸，心底涌上暖流：“你不要这么说，我知道你这些年肯定也是有难处，不然早就来找我们了。”
“旭儿，你真的是长大了。”宋雨晴脸带欣然：“当初在古岸看到你被立若欺负成那样，我真的恨不能杀了他。”
“二哥，你当年是被谁带走的？”我看着他的脸，轻轻问道：“柔心说，你是为了保住我的命，甘愿跟人走的。”
他紧盯着我的目光渐变深邃：“是张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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