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回放养多年的狼犬

　　医院的另一间病房内，任一然戴着氧气罩安静地躺着，面色苍白如纸。看着毫无生气的脸庞，秦痕心情沉甸甸地发闷。

　　不多时，主治医生冯医生推门而入。

　　“医生，一然的情况怎么样？”秦痕问道。

　　冯医生扶了扶眼镜，翻看着病历：“身体损伤不大，冲击力主要由精神力承担了。现在他的大脑正在进行自我修复，需要沉睡一段时间。”

　　“大概多久？”

　　“三天、一个月、一年都有可能，取决于病人自身的意志。”

　　“他的精神力还能恢复吗？”

　　“很难。理论上，同源精神力可以互相补给，但实际操作起来……”冯医生顿了顿，“即便输送同源精神力，也会因为不是自身激发的缘故而难以自如运用，最多只能维持身体机能。想像从前那样作战，几乎不可能。”

　　了解完情况，秦痕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快得让人抓不住。他神色平静：“谢谢医生解答。”

　　冯医生礼貌一笑：“应该的。另外，如果想让他早点醒来，可以用熟悉的人或事物刺激大脑，但目前不建议这样做——现在的沉睡对修复最有利。”

　　秦痕应道：“好。”

　　冯医生检查完任一然的状态后离去。秦痕在病床旁坐下，伸手拨开遮住任一然眼睛的刘海，目光专注。

　　“一然，”秦痕低声许诺，“我会尽我所能，决不让你失去精神力。”

　　窗外乌云蔽日，闪电划亮天空的那刹，雷公暴怒地轰鸣，几秒的功夫雷阵雨便倾盆而下。

　　天气总是难以预测，明明方才还晴天万里。
　　雨水被大风刮进室内，秦痕起身关窗。长发在风中扬起，狂躁的雨点打在脸上，冰凉的触感一如多年前那个人生彻底变样的雨天。

　　记忆还是那么的清晰——

　　秦瑾满身是血的被沈以诚强塞进行李箱中运走，箱盖打开他被搬到车上的功夫，寒冷的雨水无情地落在他的脸上。

　　仅余一点意识的他能感受到的唯一热意，还是来自他身上新鲜出炉的温血，原来他已经冷到了这个地步。

　　秦痕心头袭来一波波阵痛，压抑的喧嚣在眸中翻涌。

　　那天的经历总会在某个瞬间不期而至。

　　他想爸爸妈妈了。

　　尤其是雨天，格外频繁。

　　哗啦啦下着的大雨，请化作我那犹如春水般的思念，洒落在缘聚山的墓园里，跌进我父母的怀抱中，送达我在现世无法投递的家书。

　　再望了会儿雨景，秦痕把窗关好，并拉上窗帘。室内光线阴沉，适合睡觉。

　　“一然，等我好消息。”秦痕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病房。

　　从病房出来，秦痕在电梯口等候时，竟偶遇了陈露乔。

　　她剪短了长发，烫染成时尚的粉色调，看起来俨然是个落落大方、走在时尚前沿的女达人。

　　今天是陈露乔复查的日子，自秦痕介绍她来这家医院，她便一直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方案。等待她的结果也好，目前精神力恢复稳定，但仍有精神紊乱的危险，所以每周都要挑个时间来复查。

　　“你还记得我吗？秦先生。”陈露乔扬起灿烂的笑容，率先打招呼。

　　“当然。”秦痕语调毫无起伏地夸道：“许久未见，你变强了。”

　　陈露乔被逗笑了，眉眼弯弯：“你说话还是一样……中听。谢谢你和你的队友，要不是你们尽职尽责，我可能早已被药剂毁掉了。”

　　“哪里，其实药剂毁不了人，是人可以自毁。感谢我们的同时，你更要感谢自己。”秦痕注视着她眼中的光彩，“收到噩耗没有一蹶不振而是积极自救，说实话我见得不多，你是表现最佳的那个。”

　　“哈哈哈，因为只有我好，我爸才会好。这种好事成双的美事，明眼人都知道怎么选。”
　　“陈总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每一天都很充实。”

　　电梯抵达的提示音响起。秦痕点头道：“我该走了，改天再聊。”

　　陈露乔挥手告别：“好，慢走。”

　　两人的聊天轻描淡写，实际上，谁不明白这背后的艰难？

　　牵挂不一定是累赘，有时也是变强的指引。

　　陈磊得知自己差点害得女儿精神力崩溃后，一度陷入深深自责，对陈露乔百依百顺，姿态很是卑微。陈露乔看得心酸，花了好久开导他——药剂的事是多方因素造成的，岂是一人的错？

　　好在，日子有升不完的太阳，人有道不尽的爱……父女关系在开导中慢慢修复，她还在摄影方面闯出了名堂，她事业上的这份欢喜也激励了陈磊重新振作的盼头。

　　一切都是好的开始。

　　十五年前ZS案的两名逃犯，沈以诚已落网，王卓睿则在押解途中逃脱。

　　控险局当即部署，由陈隽带领的二队全力搜查H市各大港口、车站等交通枢纽，以及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务必早日将王卓睿缉拿归案。

　　另一边，审讯室内的灯光惨白，被捕的沈以诚挂着满脸青紫淤痕，手上的镣铐反射着冷光，见进来的人是苏烈野，他眯起了眼。

　　“秦瑾呢？”沈以诚的声音沙哑，仿佛许久没有喝过水了。

　　苏烈野坐下，冷哼：“他为什么不来，你会不知道？”他将U盘插入电脑，播放起沈以诚杀害宋云瑶和秦瑾的视频。

　　怼脸的镜头、猩红的画面、男人扭曲的面容、压抑嘶哑的哭叫……无一不在刺激沈以诚的神经，逼他重温那场残忍的激情杀人！被铐的双手死死交握，他的脸色愈发惨淡。

　　“沈以诚，纵使你雇人将案发现场清理得再干净，身上沾染的血债却无论如何都摆脱不掉！”

　　苏烈野如鬼魅似的话语环绕在沈以诚耳边，反倒让他回神了些。

　　“视频……哪来的？”

　　“儿童电话手表自带的录像功能，秦瑾冲出来之前，就已经按下了录制键。”苏烈野视线扫过他满头的银白，“也难怪你注意不到……毕竟你不当孩子很多年了。”

　　“孩子”二字如马蜂的毒刺蜇肿了他的心，沈以诚垂眸看着被缚的双手，苦涩一笑，拿他当孩子的人也不在很多年了。

　　“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沈以诚放弃之前不打算配合的想法，不再挣扎。

　　“这就想通了？”苏烈野挑了挑眉。

　　“故意杀人罪已经够判死刑了，况且证据确凿，我配不配合……重要吗？沈以诚抬眼，语气嘲讽，“怎么，没满足到你们想过把拆穿谎言、步步击溃犯人心理防线的瘾？”

　　苏烈野顶了顶上颚，扯出一抹冷笑：“好，既然你愿意配合，那审问现在开始。”

　　隔壁观察室，秦痕戴着耳机，专注盯着审讯画面。

　　只是心里空荡荡，压在心头多年的大石一朝搬走，反倒有些不适应……报仇的快感不过是搬走心头巨石换来轻松的那刹如释重负。

　　可失去的不会再回来，被挖去血肉的地方永远空着一块。

　　王卓睿如今被安置在李谓的诊所，将在那里被“软禁”三个月。期间，秦痕会提供身体数据，配合进行Psi-2的完善研究，苏烈野全程监管。

　　此外，王卓睿已联系海外助手，向李谓提供了“Ectolife”体外培育系统的核心蓝图与操作手册。

　　一旦完成虞成乐腹中3S胚胎转移培养舱的手术，苏烈野便会立刻将王卓睿逮捕到控险局，让他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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