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以念

作者:只只夙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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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6 章


      温暖的阳光洒落在海面上,海浪连绵不绝地没有尽头。

      美得,不像是人间能有的景象。

      水面上的小小水花,早已融入海波。

      “怎地你还不快走?你修得了人形,连我都使唤不动你了?”羽蚀含怒道。

      “因为你会救她。”阿斗道。

      羽蚀把一截破碎的衣领捏得五指发青。“她连我给她的一件衣服都要还给我,怎会愿意欠我一条命?”

      “现在不是怄气的时候。” 阿斗道。

      “我没有怄气。”羽蚀怒气冲冲地道。

      “凡人的生命很脆弱。你此时说话的每个时刻,都有可能是她生命的最后一个时刻。“

      世界好像一下子变得很寂静,九曲红尘的喧嚣在这一刻离开了。退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没有争吵,没有纷忧。只有轻盈的潮汐在静静流动。

      ---

      一道道白色的光柱投射下来。雾蒙蒙的,很美。

      从水下看到的太阳,好像比平日看到的温柔。

      只只展开四肢,任由身体向下沉去。

      太阳越来越远。

      大千世界,所爱所恨,到最后尽皆化为一轮白光。

      只只展开手掌,将一颗海息珠举到眼前。

      她固然是气急跳海,却并没有失去理智。

      这里的水并不深,只要闭气让自己沉到海底,再用鱼丹辟水,便能避开洋流,沿着海底离开。

      远处的那个世界变成一个白色微狭的圆,像是一个眼睛,从遥远的地方看着她。

      这眼睛突然对她眨了眨。

      一定是下落太快震昏头了。

      只只摇摇头,眨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在这一下眨眼结束以前,一个黑峻峻的闪电劈到了她身上。只只还没反应过来,就已毫无防备地被扑倒。

      海息珠从她手中滑落了下去,散开成海息纱。

      黑色的闪电变成了麻衣白发的男人。

      只只眼睁睁地看着海息纱消失在海底。

      她下落的时候,为了能够迅速下沉,并没有从海息珠取气,此时海水的重量挤压着胸膛,每一处骨头都在钻心疼痛,甚至好像能听到到肋骨一根根地断裂的声音。

      羽蚀将她的脸扭过来,只只气急败坏,紧咬牙关不肯受。可是她闭气已久,身体自然而然地渴求呼吸,情不自禁地便从他那里索了一口气。

      但凡人在溺水濒死之际得到这一口气,便如久旱逢霖,身体本能地攀住对方索取气息,哪怕对方是豺狼恶犬,稻草浮萍,他也必一般地攀附上去。只只连吸了几口气,略略清醒了些,又要挣扎。羽蚀抱住她不让她动,他原是给她渡气,此时却向她温柔地索取。

      只只被他裹在怀里,腹中如绞,心中渐渐柔软,几要放弃挣扎打开心门,忽然间又心道:“他这般游刃有余,不知以前也如此待过多少女子?” 这么一想,心里便愤然道,“只只呀只只,你不过是他打发寂寞的玩物,他顺手拿你轻薄,你倒如此轻贱!”

      以只只的性子,本来就是遇强则强,决不肯低头求饶的。经历过刚才这一场争吵,更是宁死也不肯教他看轻,此时心中盛怒,与其说是对他,不如说是对自己的。

      她发起狠来,用力挣开他,心一横,抽出短剑,对准自己的心脏,看着他,心中忽然想起当年在祭台上的情景,心道:“当年,我就是用这把刀刺向自己,把心脏给了他。唉,我当真是天下最蠢最蠢的人。所有人都对我说过,我在他们心里不过是一个人宠而已,如同一只小猫小狗一样。璇夫人和我说过,茗哥哥也同我说过,连俞武都对我这样说过。可是我一直心高气傲地觉得自己和别人不同。唉,她们每个人都提醒了我,我却还是如此一厢情愿。真是……世上最蠢最蠢之人,我在他们神人眼里,或许比一只狗还蠢,因为至少猫狗不会痴心妄想主人会把它们当成平等的人。”

      她这样想着,心中悔恨、悲伤、厌憎纷涌上来,拿起刀就要往胸口刺入。

      或许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本能,至少能够决定自己的生死……罢?

      只只根本没看到他过来,下一个时刻双腕便被羽蚀的左手牢牢别在身后。羽蚀左手在她背后捏着她的手腕,把她夹在胸口,右手拿着刀,看着她,在自己脖子上比了一下。

      气力远超了极限。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像一块破布,在水里飘来荡去,任人绞拧。

      哪怕拼劲全力,却还是没有丝毫抗拒的能力。

      这种感觉,真是残酷。

      窒息造成了幻觉。

      她觉得自己坐在一个阴暗寒冷的房间里。她的前面出现一扇窗,窗外的世界是那样地明媚而鲜活,清风里有芳草的馨香。阳光穿过窗格洒落在她脸上,照得她的脸暖洋洋的。窗户打开,一只洁白的小猫轻捷地跳到她怀里,温柔地舔舐她。她把脸埋在它柔软温暖的毛发中。小猫湿润的呼吸吹过她的脖子,蹭得她痒痒的。她抱起小猫,小猫也睁着棕色的眼睛看着她。

      这双眼睛有点熟悉,她在哪里见过它们呢?

      小猫的眼睛渐渐变成了红色,变成一条小蛇的模样。小蛇慢慢地滑入她的口里,她想挣扎,却没有了力气,这种无力抗拒的感觉让她怒到了极点。

      一缕甜甜的血腥味在口中散来,只只的胸口火辣辣地疼痛。阳光,青草,小猫,都消失了。小蛇游了出来,变成一张白玉雕琢的脸。银色的长发海草一样散开来。血红的眸子仿佛笼了一层透明的云烟。唇边淡蓝色的水中漾着一缕粉红的雾气,映在他晶莹如玉的脸上。妖艳美丽。

      他怔怔地看着只只。他在犹豫什么?

      我那样狠狠咬伤了他,他一定很生气罢。

      他是在顾念过去的情义,犹豫要不要杀我吗?

      唉,只只啊只只,他明明白白说了对你没有情义,你却到现在还在幻想不停。

      他杀我的时候,会不会难过那么一下下?我死后的千年里,他会不会偶尔想我一想?”

      只只的视线模糊,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她觉得她像是浮在海面上。

      冰凉的海波沥沥拍打在脸颊。水面上亮莹莹的月光,随着波浪起伏聚散。

      耳边起了风,天上飞来一朵朵自在飘摇的云。海风吹得她的身体慢慢地旋转,天上的云朵便也跟着转,晃得她晕沉沉的。

      在这混混沌沌中,天上的云慢慢地向她落下,缠绕在她身边。她觉得身体软绵绵,轻飘飘,暖洋洋的,方才的不适烟消云散。

      她乘云向前,底下的海水迅速地后移退去,她觉得自己明明是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的,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她觉得自己像回到了小时候,天黑了,小鱼牵着她的手下山。山上雾气迷蒙,她虽不知道前方黑暗中等待她的是什么,心中却有些安宁。

      总要等她走得疲累不堪,睡眼朦胧的时候,小鱼拍拍她的头,远方的悬草堂檐下有一盏昏黄的灯。推开门,跨过门槛,一瞬间四周人声缭绕,温暖明亮,仿佛方才冰冷孤寂的漫漫长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个下棋的山羊胡老头转过头道:“你回来了啊。”

      “你回来了。”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只只定睛一看,转过头来的却是一个可怖的骷髅。

      ---

      黑漆漆的大殿。刺骨的寒冷透过赤裸的双足传来,让她打了个寒颤。

      阎王爷坐在殿上。一女子跪倒在地。牛头马面拿着枷锁,站在两边。柱子上挂了副对联。

      “生死旋火轮回麻稻,六趣受业无常长保。”

      什么意思?

      阎王拍了拍惊堂木。

      “因陀罗尼,你既为帝释天之妻,却为何竟和自己的父亲私通,弑杀自己的丈夫?”

      “毗摩质多罗乃是阿修罗王,并非我的生父。我本是天界月神,因拒绝了帝释天的求欢,被贬修罗道。帝释天得知我与毗摩质多罗相爱,却将我强赐他为女,让他以父亲的身份送我上天界嫁给他为妻,借此羞辱他。毗摩质多罗大怒,与天帝征战,帝释天打不过他,最后不得不躲进莲藕里,假装答应将我嫁给他。

      修罗王信以为真,上天界来迎娶我。帝释天将我拘禁,自己扮作是我坐在轿子上,趁他不备将他变成了一条蛇,扔到凡间,教他生生世世忤逆作恶,并诅咒道,“凡你所喜,都将成痛;凡你所乐,都将成苦。“

      “帝释天待你不薄,你为何又要弑杀自己的丈夫?”

      “凡人都说,‘因陀罗尼是女人中最幸福的,因为她的丈夫赐予她长生不老。’ 可我的伤心能对谁诉说去?帝释天将长生不老的甘□□我喝下,如此便可永远占用我。我既不死,便不会投入轮回,也就不得见我所爱的人。

      我终日伤心,在乳海边大声哭泣,终于有一天乳海女神答应了我的请求,收回了甘露的咒。我和帝释就都死去了。我等了五千年才来了这里,请您让我去凡间找毗摩质多罗。”

      “你私通己父,弑杀丈夫,本当坠地狱道。念你爱之精诚,便将你贬入修罗道找他罢。只是你要付一个代价。从此以后,你会和他一样,无力自保,无人相依,无处可去,走吧!”

      地面上一道大门打开,熊熊的烈焰扑面而来,长着獠牙的魔鬼从门里探出头来。魔鬼的三只眼睛一眨一眨,张开口将女子的上身吞噬,黑红色的血从口中四处流出来,她柔软的下半身在它口外晃动着,魔鬼回门外,门哐当关上的瞬间,女子回头看了只只一眼。。

      只只吓得心中怦怦直跳,慢慢地向后退。

      阎王一拍惊堂木。

      “别走,这案子还没审完呢!”阎王看着她道。

      只只手脚发软。

      “姬氏,你可知所犯何罪?”

      只只左顾右盼,不知道他在说谁。

      “说你呢!”

      “我……我……小的不知。”只只牙关相击,战战兢兢地道。

      牛头马面端起判卷道:“幽魇族姬氏,犯七罪,入畜生道!”

      地上的门又打开,漫天虫蚁扑过来,只只只觉有千万毒虫在她的身体上咬噬,身不由己地跌跌跄跄向那道门走去。门里隐约有许多动物的眼睛幽幽地在黑暗中盯着她看。

      “慢着。” 地府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来者何人?”

      “沧海原朝阳羽蚀。 ”羽蚀道。

      “你阳寿未尽,来此何干?”

      “我,愿替她受罚。”

      “她每犯一罪,你便需替她死一次,你愿意吗?”

      “无妨。”

      羽蚀变出八头蛇身。侍从取过大刀。

      “第一罪,妒忌。” 判官大声念着。一个头颅微笑着落在地上。

      “第二罪,妄语。” 又一个头掉落。

      “第三罪,口舌。”

      “第四罪,偷盗。 ”

      “第五罪,淫佚。”

      ”第六罪,忤逆天神。”

      八岐的头一颗颗地掉下来。

      只只心想:“还好他有八个头,砍掉了七个头,还能留一个。”

      她这般想着,抬起头来,八岐的六个头已在地上。

      旁边他的身体上血流如注,侍卫正要向他脖颈上仅剩的一颗头颅砍下去。

      只只的心剧烈收缩。

      不是有八个头吗。

      ”我为璇姬死了一次,现下为你死了七次。”大蛇道。“这下你肯了吧!“

      “这下你肯了吧!” 地上的六个头颅跳跃着,眨巴着眼应和道。

      侍卫的镰刀高高举起。

      “不要啊!!”只只哭喊道。

      “第七罪,不顺丈夫。” 判官宣读道。

      “你不愿意顺从他!”六个脑袋在地上滚来滚去道。

      “这下你肯了吧!” 羽蚀的最后一颗脑袋温柔地看着她。

      “这下你肯了吧!”地上的脑袋齐声道。

      只只想要呼喊,却似有无数虫蚁咬噬她的咽喉,什么都喊不出来。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飘起,离开地府,向上飞去。

      地府的大门吱吱合拢。

      “这下你肯了吧!”

      侍卫的镰刀开始下落。

      大蛇的脸隔着门缝,微笑着看着她。

      “这下你肯了吧!”

      地狱的火焰噼里啪啦地将他吞噬。

      “这下你肯了吧!”

      “这下你肯了吧!”

      “我肯的呀!”

      只只拼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地哭喊了出来。

      只只身体一震,起身大口喘息。

      海水一阵阵拍打在海岛上。山洞里的篝火爆出一个火花。

      麻衣男子枕着胳膊横倚在洞口看着天空。白发松乱地披散在身上。淡淡看着她。

      只只扑到他身上摸摸他脸,把头埋在他胸口深吸一口,闻到他熟悉的味道,紧紧抱住他,呜呜地哭了。羽蚀用胸膛裹覆她,轻抚她的头发安慰她。

      “做恶梦了?” 羽蚀及其温柔地道。苍白的脸毫无血色,像是要把脸融入白发的颜色里。

      只只喘了半晌,总算平了呼吸,抬起头。羽蚀轻轻将手放在她脸颊上,像看一件新得的珍宝似地打量了她好一会,垂眼慢慢试探性地靠近她。只只心里又赌气起来,站起来走回洞里,在火堆前抱膝坐了一会,又道:“我是说,我渴了。”

      希望他没有听清我梦中喊了什么。

      羽蚀从腰间解下水囊,并不起身,远远地扔给她,转身又看着天上的繁星。

      只只真的是渴了,不知不觉将水囊里的水喝得精光,走到洞口还给他。

      羽蚀拿过皮囊看了一眼,在身边的沙地上画了个手掌大的符咒,过了一会,头顶的繁星慢慢被云雾盖住,雨点沙沙地打在树叶上。

      “你会求雨?”

      “我是海妖,会求雨很奇怪吗?”

      ”凭这么小的一个符咒?“

      ”就我们这个小岛上有雨,其他地方都没有。小小符咒便足够。”羽蚀漫不经心地说着。靠在洞口把一个椰子处理成两只大碗,接满水给阿斗面前放了一个,自己拿着另一只碗小口把水喝完,闭上眼睛仿佛睡了。

      星空眨巴着眼睛。他的脸仿佛比平日更加苍白。头发随意地散落着,身段纤长,无力地靠在墙上。不知为何,竟有一种惹人怜惜的脆弱感。

      “为什么?”羽蚀闭着眼问道。

      “什么?”

      “为什么你宁愿自尽也不愿嫁给我。”羽蚀道,“不是我夸口,你不知从古至今这世上有多少少女少妇为我倾倒。茗是璇姬的夫君,但爱慕我的人可说是比茗还多。”

      “谁说我宁愿自尽了?”只只愤愤道,“有人把我的海息珠给撞没了,我才会差点死。”

      “我并不是故意的。”羽蚀道。

      “你敢说不是故意的?”只只喊道,“看你如此纯熟,不是第一次做这事了吧?”

      ”第一次做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

      “你是说男女欢好吗?让我数数。” 羽蚀掐指而算,抬头看到只只充满杀气的眼神,慢慢地把手放了下去。

      “你第一次是跟谁?”

      “像我这么美如天人的俊男子,第一次自然是跟一个极美,极美的人的,偏偏她也和你一样……”

      只只打断他:“你把我们两个放在一句话里,不怕玷污了天上云?”

      羽蚀洁白如玉的手随意地放在胸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好,我分开来说。你们不一样,那次,我是想的,她不想。”

      羽蚀停顿一下,挥挥手指,表示此处已被分开来。

      “这次,你不想,我也不想。”

      “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

      “天地良心。”

      “来人哪,快来看啊,羽蚀谈起良心来啦!来来来,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文钱看一次,一文钱你看不了吃亏,一文钱你看不了上当……”

      “你不也向我索气了吗?”

      “我是求生的本能!”

      “我也是本能。”

      “我那是因为没法控制自己!”

      “我也是。”

      ”你的自控能力好像有点差。”只只白了他一眼道。

      “我可以多多练习练习。”羽蚀将脸凑上去。

      只只用力地推开他。

      羽蚀像一捆稻草一样地滚下去,呈一个大字躺在一摊水洼里一动不动,白色的衣裾染了水迹。

      ”你干嘛躺在水坑里?“

      ”我是海妖,喜欢水。“

      “你确定了?”羽蚀问道。

      “我已经坐在阿斗上了。”

      “你若是不想去还来得及,我叫燕羽送你去个安稳的人族村庄,你就可以嫁个不会看轻你的丈夫床头吵架床尾和,生一堆娃娃了。”

      “燕羽?”

      “昨晚你睡觉的时候,燕羽来看过你。”

      “燕羽是谁?”

      “是风矢氏冷月亲王的大侍女。”

      “风矢氏的侍女怎么会来看我?”

      “我以前曾经假扮成冷月亲王的侄子在那里生活了几百年。”

      “你不是早就和他们无关了,还闹得挺僵吗?为什么那个侍女来看你?”

      “说了你心里又要不高兴。”

      “我已经不高兴了。”

      “我知道。”

      说话间,只听一声唿哨,一个人骑着一匹天马过来,在羽蚀他们的身侧不远不近地飞着。只只见那人戴着斗篷,帽子边缘漏出些金发,距离太远看不清楚容貌。

      再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另一个飞兽也加入了队伍,飞兽上的人朝羽蚀行了个礼,羽蚀向那人点点头。就这样过了不多久,同行的已有十余人,都若即若离地跟在羽蚀身边,不声不响地飞行着。

      眼前渐渐地出现了陆地,只只忽然紧张起来,心道:“不知这么多人要去做什么?”

      羽蚀摊开一个图卷,指着卷上地图道:“我们从冢遂山进入,一过峚山便全都是水泽,逐盐只有两个水神在那里长驻。杀了水神,过了钟山,一路往西到积石山,这便无法再躲躲藏藏了,只能灭了守卫石门的军队,放水淹城后,再折返回来,从西面入太和,杀了……你在听么?”

      只只勉强陪笑道:“我不大识字,对这种打仗杀人的事更是一无所知。” 羽蚀便不再言语。

      又飞了一会,羽蚀带她降落在海面,拿出锦囊和一面镜子给她道:“你把这个交给北落。如果镜子碎了,你以后就留在北落那里,她不会亏待了你。如果没碎,入冬以后,我来接你回朝阳。”

      “这镜子和璇姬的那面倒是很像。”

      “这就是璇姬的那面。”

      “你没有还给她吗?”

      “她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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