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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王婉清不知背着钟离谣跟着老道走了多久,终于在精疲力尽之前走出了隧道。
一辆简陋的马车早已停在了出口处。虽说这车体本身比不上自家的马车,可是这马绝对是身强腿健,跑起来定是极快的。
“你来驾车。”说着老人指使着王婉清将钟离谣放进了车厢内,自己也坐了进去。
“我不认路!”
“一直往前跑就行,我们离终点已经很近,很近了。”话落,老人便不再出声。
王婉清坐上马车,拿起马鞭,目视前方,眼睛看到的是白茫茫的一片山。
果然很近了,王婉清心道。
“驾!”
一声发泄般的喝声响彻山林,朝着连王婉清自己都混沌的目的矫健的跑去。
车厢内老人的身体随着马车的颠簸前后晃动,他拿出随身携带的药丸吃了下去,闭上眼睛,感受着马儿奔跑的速度:跑吧,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吧,我已经等不及了。
‘骑马快!’
何逸天还在着急的招呼着东方诀赶快上车,突然看到东方诀如是说。
“可是这马车......”何逸天还是有些犹豫,总觉得这毕竟是王婉清的,就这么丢弃了会不会不好。
东方诀看出了何逸天的犹豫,道:‘顾不得这些了。’
何逸天想了想,点头道:“若是还有机会,再向王婉清赔罪吧。”
说罢,何逸天跳下马车,右手快速抽出剑,一剑朝勒绳砍了下去。
两匹马一前一后紧挨着朝前方奔跑着,东方诀死死盯着远处的雪山,疯了一般的挥动着手里的鞭子。
那一年他在懵懂无知中离开了那里,多年后他带着几十年前的因果恩怨和自己有限的是非判断回到了这里。
这一次,未来的天高海阔,他要自己争取。
王婉清连夜不停的赶路,跑出了雅县,跑进了稻城,终于在一日日出前来到了莲仙山的脚下。
“背上她,跟紧我。”马车停稳后,老道便从车厢出来下了马车,自顾自的走去。
王婉清很不喜欢这种颐指气使的样子,竟不合时宜的想到自己从前在家中的时候是否也如他般傲慢无礼。
“快点跟上!”
王婉清已经没有了理直气壮的筹码,除了顺从,别无他法。
王婉清乖乖的将钟离谣从马车中拖出来,背上了背。大雪漫山,很快就将三人的痕迹覆盖了去,没有一点蛛丝马迹,只剩那匹孤零零的马,在冷风中哼鸣。
“这是什么地方?”王婉清终于能将钟离谣放在地上,喘着气问道。
跟着老人一路走来,所到之处皆是白茫茫的一片,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景色,毫无特点可辨。对于王婉清来说,可谓是历经千幸万苦,终于来到了眼前这个落脚地。
山洞。
这山洞阴冷潮湿,山顶处那不大的洞是分辨白天与黑夜的唯一线索。时不时传来的那微弱的呻吟声,更是叫人发瘆。
老人指了指角落石桌上的麻绳,道:“将她绑好。”随即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陶瓷小瓶,扔给了王婉清,道:“给她闻一闻,便能醒了。”
王婉清将钟离谣的手脚捆绑好,再三确定了几次,才将人唤醒。
醒来的钟离谣还不是很清醒,眼前一片模糊,头脑也觉得昏胀。好半天才看清楚眼前的景象。
老人虽老,可是从仰望的角度看去,八尺的身高显得背影依旧有力量。
“这是哪里?”钟离谣费力的从地上坐直,扭动着早已酸痛的脖颈,瞧着周围的山壁,不知是在问老道还是王婉清。
“莲仙山后面。”老道开口道。
对于老道的回答钟离谣并不感到吃惊,反而在心里还有些偷摸的笑道:竟毫不费力的就来到了这里。
相比于自己在哪,钟离谣有更想问清楚的事情。
“刚刚在那间房子的时候你说这三日是给东方诀时间向我坦白,是给王婉清做决定。所以,你知道东方诀一直隐而不说的事情是什么?”
“首先纠正一个错误,这句话不是刚刚说的,而是几日前。”
“几日前?”钟离谣不敢相信自己竟已昏睡过去了这么久的时间:“那何逸天和东方诀...”
还未等钟离谣说完,老人便抢先说道:“他们没事,而且应该很快就会带着线索到达莲仙山了。”
老人咳了两声,继续说道:“其次,我要回答的是,是的,我知道东方诀心中的秘密是什么,你想知道吗?”
老人的痛快与直接反倒让钟离谣有些意外。她想知道,这是让她困扰多日的心结。可是却不是以这种方式知道,她想要东方诀亲口告诉她,对她讲。
虽是个问句,老人却并没有真的打算给钟离谣选择的余地,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对着王婉清说道:“小丫头,那里是柴火,那里是炉子,烧些热水给我这个老头子暖暖身子吧。”
钟离谣视线落到了转身走开的王婉清身上,看着她唯命是从的样子,心中竟生出了些许厌恶。
“顺便润润嗓子,咱们慢慢讲。”
老人迟迟再未开口,只是一直望着头顶的漏洞,直到王婉清将水送到了手中。
“你知道吗,东方诀就是从这里去的尘世派。”
老人说的平常,却震惊了毫无准备的钟离谣,还有一旁的王婉清。
“看来你不知道。那咱们就从头开始吧。”老人喝了一口热水,慢悠悠的开始讲起那个遥远的故事。
另一边,何逸天与东方诀也赶到了莲仙山下。
东方诀跳下马,冲到了马车前。虽然心中清楚马车里不会有钟离谣,却还是觉得要看一眼才甘愿彻底死心。
何逸天放眼望去,除了刺眼的白,什么都没有。
“这四通八达都是路,一辆马车停在这里,咱们应该往哪个方向走啊?”
东方诀虽幼时生活在这里,但是对这儿并不是很了解,与素姨逃出的那次是他唯一一次看清这里的全貌。
也许正是因为那是唯一一次,所以记忆格外清晰。那条素姨慌张踏上的路,自己开心紧跟的脚印,在东方诀落魄的时日里默默的在记忆中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他想给素姨说:咱们回去吧,至少回去不会活不下去。可每次看着素姨白日里努力做工,夜里数着铜钱计划着下一站往哪里去的样子,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直到走到了尘世派,遇见了师父与丫头,东方诀庆幸道:幸好没说。
自那后,那条雪白的路出现在东方诀回忆里的次数越来越少,但终究是烙下了深刻的印象,再也忘不去。
东方诀不知道丫头在哪,可他知道,那个人可以帮助自己找到丫头。
‘这边。’
简短的两个字让何逸天大吃一惊,还未反应过来,只见东方诀已经自信的向前走去。
“这边!?”何逸天边小跑跟上边喊道:“你怎么知道往这边走啊!?你走的对不对啊!?我们要不要做个记号什么的,迷路了怎么办啊!”
何逸天一直在旁边聒噪,可东方诀早已没有了回答问题的心情,一巴掌捂在了他的嘴上。
何逸天哪肯就此作罢,道:“你至少回答一个问题吧,也好让我心里有个底。”
东方诀无奈,为了耳根清净,道:‘跟着我,该知道的一会儿你便会全部知晓。’
虽然是一句毫无用处的回答,但何逸天向来信任东方诀,只要有句话心里便能有底,道:“听你的!”
东方诀迎着风雪,沿着记忆中的脚印一步一步向上踏去,雪花吹进眼睛,遮挡不去。
他突然想到了素姨,当年素姨带着自己逃离这里的时候,一定想不到有一天自己还会回来吧。
东方诀不知道答案,但此刻正走向那个熟悉而陌生的山洞的路上,东方诀知道有些事总归是躲不掉,逃不了。
‘就是这里了。’东方诀停下来,说道。
何逸天看着眼前的石门,道:“没想到在这种苦寒之地,还有这么一道山门。”
何逸天上前用手掌拍了拍石门,厚实冰冷的声音仿佛只有自己听得到:“可是,,这门这么结实,怎么进去啊?若是强行劈开,动静一定不小。”
是啊,山门三个月才开一次,东方诀心道,从前他都是看人从里面将石门打开,还真是不知道如何从外面将门打开。
东方诀竟有些荒谬的想到:或许这门只能从里面打开吧,毕竟这地方无人出,无人进,只是送些粮食罢了。
但又转念一想,那日在小屋提前见到白世缘,说明这门是可以从外面打开的。
不知为何,到了这山门前,东方诀反倒是镇定了不少。
东方诀稳步走上前,凭借小时候开山内各种房间门的经验和记忆,东方诀镇定的一点一点摸着石门。
门上没有机关,门面没有纹路,石门两侧没有开关,门顶没有隐藏暗格,门是关死的推不动,门上没有把手无法向外拉... ...所有的办法都行不通。
就在此时,东方诀突然想到了那扇在他幼年时一直未打开的门。他记得白世缘对他说过:缘分到了,自然就打开了。
那这扇门,是否与里面的那扇门是一样的开法。
东方诀一筹莫展。
“东方兄,你看这是什么!”
只见何逸天蹲在石门的角落,用手将堆积在角落的雪清除掉。露出的便是密密麻麻的小字。
持刀者,寒下行,阳上行,寒阳相生,寒阳相散,气于一处,贯注一发,汲汲天地,万物再生。
何逸天一字一句的念着,道:“这是什么?”
‘这是,,雪天刀心法。’东方诀显然有些意外,为何这心法会被这样刻在门上。
东方诀的回答也出乎了何逸天的意料,心法是武功的魂,应当被小心的保存起来,但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刻在门上,还是第一次见。
“这才是真正的天下武学啊!让世人学习!”何逸天不禁赞叹道。
但东方诀心里清楚,被师父藏在床下,从来不曾教授的心法又怎么会供天下习武着学习。
东方诀没有理会何逸天,只道:‘再仔细看看。’
“仔细看看?”何逸天有些不明白,但还是照做了,仔细的和东方诀一起盯着那石面上的文字。
‘新的。’东方诀突然说道。
“新的?”何逸天仔细瞧着,果然,刻字无斑驳剥落,字口清晰,无凹坑,而且在这常年被风雪覆盖的情况下,刻字并无变色痕迹。
“这能说明什么?”
东方诀不确定,但也只能一试,道:‘离远些。’
何逸天起身向后退了两步。只见东方诀将手掌贴在石门上,只瞬间,脚边积雪化为气向上腾起,温和而磅礴,汇聚的力集于掌心,发力向前一推,结实的石门便被轻而易举的打开了。
何逸天不可思议的跑上前,崇拜道:“东方兄,你究竟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东西!”
东方诀看着缓缓打开的门,心里隐隐不安:为何那人要教自己心法?又为何这门打开的关键偏偏就是这心法?
‘走吧。’
“嗯!”
这阴暗潮湿的山壁,坑坑洼洼的道路,时不时滴落在脸上的水滴,安静空旷,没有人烟,...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为什么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
‘这里一直如此。’东方诀毫不避讳的说道。
“一直?”何逸天敏锐的抓住了关键词,道:“你为何说一直?”
东方诀没有多做解释,道:‘这边。’
何逸天的疑问越来越多,但他也不逼问东方诀,他心里明白,莲仙山是最后一站,所有疑问都将在这里有所回答。
东方诀并未急着去找什么人,而是来到了那间他再熟悉不过的房间前,除了素姨午睡,他幼年时所有的时间都是在这间屋子里度过的。
石桌上还摆放着一些入门的文学书籍和武功招式心法,石床上的被褥还是素姨当年常盖的那一套,另一边的小床上是曾经自己的唯一玩伴:熊。
一切都没有变。
东方诀走到这里,完全是本能驱使,就像是故地重游去看看往昔的旧物那般自然。
他不恨这里,甚至有些怀念这里。这里是他儿时的全部,这里有他第一个“朋友”,这里是他曾流落在外想要寻求避风港时第一个也是唯一想到的地方,这里曾住着爹,住着娘,还住着自己... ...
他想看看,就看看。
看着眼前未曾改变的陈设,一尘不染的房间,东方诀想要将白世缘带回尘世派,带到素姨跟前,告诉素姨,他未忘记我们,他一直念着我们。
‘走吧。’
“啊!又走啊!这次去哪啊?”
‘去找这里的主人。’
东方诀说的平淡,眼神却无比坚定,很是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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