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

　　第二天早上五点多曲宽彦把关怜叫起来，昨晚上折腾到不知道几点钟，关怜浑身没劲，腰下面疼的不想动，看了曲宽彦一眼没由得烦躁，“滚远点。”
　　曲宽彦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床边俯身亲了亲他的脸，用手把他的头发向后梳着，“我们吃个早饭你回家继续睡。”
　　关怜懒了一会后状态好了一些撑着坐起来，“几点了？”
　　“五点十分。”
　　关怜嗯了一声，这个点该回去了，抬头看曲宽彦，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反观关怜昨晚上睡前喝了水，脸有点肿，睡衣领口松松垮垮露出凸起的锁骨，跟没骨头一样靠在后面，曲宽彦很稀罕见到他慵懒的样子。
　　曲宽彦把衣服递过来，抓起关怜的脚给他穿袜子，刚穿上关怜的脚趾就露出来了，曲宽彦坏心眼地挠了挠，关怜瞬间清醒，连忙把脚缩回来。
　　“昨天就破了？”曲宽彦问。
　　关怜闷着头穿衣服没说话。
　　“上次给你拿衣服的时候忘了，正好箱子在我这，一会先回家。”
　　“不去了，赶不及。”
　　“就说你出门买早点了，开学还得一周，冬天冻脚。”
　　关怜点了点头就去刷牙了，
　　曲宽彦在床上仔细检查有没有东西落在这里，
　　水龙头出的水是热的，熏的镜子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关怜洗了把脸抬头就从镜子里看见曲宽彦倚在洗手间的门框上，回头正对上他的眼睛，曲宽彦目光温润的看着他，手里拿着他的外套等他。
　　曲宽彦私下里没有面上那么强势，也没那么让人那么有压迫感，反倒很多时候对方的状态似乎是围着他变的，只要他老老实实地待在他身边，曲宽彦似乎就是温和的，对他放纵的。
　　关怜走近他，“没落东西吧？”
　　曲宽彦摇了摇头，把外套给他穿上，拉上拉链，整理好领子。
　　关怜抬手摸上他的脖子，发根刺挠着关怜的指腹，曲宽彦看着他轻轻一笑，拉住他的手，脸往他手心里钻，又亲亲他的手腕，跟小狗一样。
　　关怜奖赏似的拍了拍他的脸，抽出手，“走了。”在曲宽彦没看见的地方弯了嘴角，他刚刚是想亲他的，曲宽彦要是知道关怜是这样想的，心里估计要难过死。
　　天还黑着，电梯里也没人，静悄悄的，俩人也没避着，曲宽彦牵着他到了地下车库，两个人说话声并不大，但在这里也尤为清晰。
　　曲宽彦攥着关怜的手，手心出汗也不松开，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开学还是住寝室吧？”
　　“不住了，月份大了我得照顾她。”
　　曲宽彦沉默了一会儿，满含期待地问，“我之前说的，你考虑吗？”
　　关怜疑惑地看向他，之前说了什么？曲宽彦看着他也没说话，下一秒清晰地看到关怜的瞳孔有轻微的颤动，他想起来了。
　　关怜收回目光，也没说话，他们现在什么都不是，他没那个胆量要那些，即便他知道曲宽彦会实打实地把那些东西供到他面前。
　　“怜怜，你知道你每次看我的时候我都在想什么吗？”曲宽彦突然问出了这样一个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虽然大多数时候你不需要我，但是我觉得我好像是为了你存在的。”
　　关怜似乎没想到曲宽彦会说出这样的话，一字一句，一针一线像是在缝合他的伤口，曲宽彦很多时候只是想他多睡一会儿，吃得用得好一些，陪他做他想做的任何事。
　　“跟你在一起，我好像才能感觉到活着，能跟你一直在一起是我的需求，能为你做些什么我就已经很高兴了，你不要有负担。”
　　曲宽彦即便是看穿了他饱有私心，也从没有想过真正拿这些摧毁他，这些难以言说的爱像数不清的夜里兼职过后迎面吹来的风，寂静无声，肆意疯长。
　　天气有点冷，关怜的鼻腔像是堵住一般“王八蛋，你才是我的负担。”
　　“是，希望你不要嫌弃我。”
　　曲宽彦停下脚步，把关怜的手扣得更紧了，“一开始我把你拴到身边就想把你养废，把你捧上天之后离开我你就活不了，安心地让我接手你接下来的人生，我想完全掌控你，这样你眼里就只有我了。”
　　曲宽彦一开始就没打算把杨玉平放出来，半年多对他来说足够把关怜驯化，情感上把自己位置放低，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生活上保证他的富足，来来回回折腾，关怜迟早会听话的。
　　但是关怜仍旧坚韧，偶然间露出难过的时候他心都要碎了，他第一次好像感受到了他的痛苦。
　　关怜抱着小花时脸上贪恋的安稳，他舍不得破坏，最后的最后一开始的想法只剩下哄关怜开心去了。效果很好，卖可怜无一例外让他得寸进尺，以至于现在终于能牵着他的手。
　　但是曲宽彦不同于任何人的底层逻辑，他的感情是真的。
　　关怜听着心里扑通跳，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跟着停下步子，捏紧拳头，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人打翻在地，如果他一开始知道是这样，他真的会杀了曲宽彦。
　　“你现在还是这样想吗？”
　　曲宽彦眼睛正看向车的位置，又像是眼里什么都没有，没有丝毫的犹豫，肯定地说道，“想，我没有什么想要得不到的，我想把你变成我的私人物品。”
　　接着曲宽彦似乎感觉到身旁人的紧张，扭头看着关怜轻笑一声，“但是后来你一朝我笑，朝我发脾气，我好像更想让你自由，你是你自己，所以未来怎么样都可以。”
　　关怜拳头缓缓松开，“我自由了那你呢？你就非得围着我转？”
　　曲宽彦思索片刻，“对，你就是我的自由。”他不得不承认，这些话是伪善的，但却不可否认是真心的。
　　两个人走到车边，关怜手放在门把手上没拉开车门，看向对面的曲宽彦，“我不会去的，至少…不是现在。”
　　“那你想的时候告诉我。”只要关怜想，其他他都可以解决，不计代价，只为了那一个有可能的答案。
　　关怜坐在车里吃早饭，车停下来等红绿灯，曲宽彦扭头看着他吃小笼包。
　　“看什么？”关怜习惯地皱眉，奇怪地问。
　　曲宽彦摇了摇头，“没什么。”
　　确实是没什么，只是这个场景他想象了很多次，关怜就真的坐在他的副驾驶上吃东西，坐姿松弛，自在地跟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当真的发生了，他却生出种虚幻感。
　　关怜以为他想吃，拿了个包子递到他嘴边，曲宽彦看了他一眼一整个吃进去，后面喇叭嘀嘀响，原来是绿灯了。
　　“你快点上大学，这样我们就会有自己的家了，陈伯快退休了就我每天接你上下学，中午一起吃饭，晚上一起看电影，休息的时候我们一起在书房看书，等放假就一起去玩，我有很多想和你去的地方。”
　　曲宽彦目视前方念叨着，外面的天已经有一点光亮了，他知道自己越来越跟神经病一样，像是疯了一样，关怜越是靠近他，他心里越是失控，他想把他当成小孩重新养一遍。
　　关怜知道曲宽彦的，当他说出来的时候心里一定想了无数遍。关怜早就发现他其实很黏人，要不然不会跟着他去住地下室，这么晚也要接他下班，他真的像是分离焦虑，比橡皮糖还牢。
　　关怜嘴里的包子像是尝不出什么味道，故意问道：“你今年几岁。”
　　“18。”
　　“18岁想这些？真没出息。”
　　关怜不知道为什么曲宽彦这样的年纪里满脑子想的都是和他的以后，没有大学吗？没有未来吗？以后要做什么工作？要成为怎样的人？
　　曲宽彦被骂反笑，“你想我有什么出息？”
　　“我希望你大胆去做所有事，我有足够的能力给你兜底，这对我来说够了。”
　　关怜没再接话，不一会到了地方，车停在小区停车场，曲宽彦凑过去亲了亲他，“你开学要是在家里住，我早上来接你上学吧？”
　　“不用，很近。”
　　“我给你带早饭。”
　　“不用。”
　　曲宽彦没再说什么，下车把从家里带来的东西拿下来，还装了一些零食。
　　关怜到家的时候刚好六点半，客厅没什么亮光，杨玉平还没醒，关怜悬着的心放下来，轻着脚回到了房间，打开灯，把东西塞到柜子里，屋里没开暖气也就比外面好一点，关怜坐在书桌前愣了一会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后浅浅笑了一声，呼出的白气迅速在空气中消散。
　　关怜打开试卷开始做题目，最近在医院复习效果不好，一开学就要考试，他得抓紧。
　　才没做几题就听见了门外的脚步声，杨玉平慢慢地拧开他的房门露出一条缝，眼睛贴在空隙间看到关怜在书桌前看书，然后把房门一把推开，就这样敞着，“不要关门！”
　　关怜没抬头继续做自己的题目，中午杨玉平自己去楼下吃了碗馄饨，也没问关怜，两个人像是陌生人一样，没有在置气，仿佛对方的人生跟自己毫无关系，关怜只要看着杨玉平别出意外就够了，杨玉平只是要一个人能及时送她去医院，她知道关怜不会抛下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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