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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白昱程和步林在周祁开口的瞬间,眼神同时暗了下去。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他们只是抬起眼与彼此对视了一瞬,却已胜过千言万语。
“……要我陪你去吗?”
白昱程转过身望着步林,他的嗓音干涩得可怕,像是被无数未说出口的话堵住了喉咙一般干瘪无力。
“不用。”
步林干脆地拒绝了白昱程的好意,他翻出压在箱底的实验中学校服外套,仔细穿好,并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确认没有什么仪容仪表的问题后,他便绕过在中间一头雾水的周祁,径直推开宿舍生锈的铁门,孤身一人离开了。
周祁虽不明白那样一句普通的传话怎会引得两人如此态度,但他却敏锐地捕捉到游走在两人之间的那股极度压抑沉重的气氛。
但这种压抑又并非来自谁对谁错,而是一种掺杂了心疼、无力与担忧的痛苦。
关于一中的事周祁也只听习舒阳粗略地提过一两句,但许是为了避开白昱程,所有有关于步林的往事他都说得无比含糊,只粗略讲了些流传在外一打听就知道的传闻,因此现在的周祁也始终无法理解,为何刚才的两人会因为那句话而露出那样的神情。
“你们刚刚怎么这么大反应?”
周祁上前拍了拍白昱程的肩,试图用轻松的语气调和气氛,“难不成是你俩在一中打架了,害怕被吕姐知道?”
“不是。”
白昱程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转身,从被他放在空床板上的外套里摸出一个白色的信封,极其迅速地把它塞到自己口袋里,“吕姐找他什么事?”
“不清楚,不过我从教室出来时在办公室门口看见景天浩了,大概是商量之前他俩打架的后续处分和降级的事吧。”周祁耸耸肩,“毕竟今天刚好也是景天浩处罚结束的时候,下来领降级处分也合理。”
“哦。”
白昱程面无表情地抬手看了一眼时间,语气平淡得可怕:“时间不早了,去吃饭吧。”
“行。”
周祁见状也不好在说什么,他乖巧地把白昱程给他的可乐用校服外套做掩护,当着宿管的面,光明正大地带了出去。
不知是今天的阳光在作祟,还是白昱程的心境发生变化的缘故,自昨夜他偷偷在被子里看过那个白色信封里的内容后,他便总觉得自己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都比往日要沉重上几分,和周祁那个没心没肺的一对比,那简直是天壤之别。
但是,白昱程的确没有办法将昨夜所看到的一切东西轻易地从他的大脑中清理出来,无论是照片,还是那张内存卡里存着的视频。
那些照片和视频大概都是被固定在一个特殊角度偷偷/拍下的,虽然画质模糊地堪称化学纪录片,但却恰足够看清里面的主角是谁、做了什么。
如果说起初的白昱程还不能理解为什么步林会对肢体接触有那样的恐惧,那么,在他看完信封里的所有内容后,他便理解了。
当禽/兽披上了老师的头衔作为掩护,假借同/性间的自然亲近作为掩护,最终辅助于高端的PUA战术对学生“上下其手”时,即便是步林,也曾一度陷入迷茫。
可裴海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那个星期六白昱程被约去的那个小炒店里,借用职责用步林曦去威胁步林、诱哄他同意自己下流不堪的欲/望。
他说:“我知道你家的情况,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可以无回报地供你和你妹妹上大学。”
他说:“你要相信我,我是你的老师,我肯定不会害你。”
他又说:“如果你不喜欢我,我觉得你妹妹也很不错。”
他最后说:“对了,我现在刚好是你妹妹的班主任呢,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白昱程没有勇气看下去了。
不需要谁再解释什么,此刻的白昱程已经明白了当时的步林为什么会放弃他大好的前程选择在高三这种节骨眼里转去文科,也明白了为何步林会在第一次见到裴海时露出那样的表情,更明白了他每一次肢体接触后的下意识反应。
所以今天白昱程才会在听周祁说吕老师叫步林去办公室的一瞬间应激,用怀着心疼与担忧的眼睛,瞥了一眼步林。
毕竟,在经历过那样的事后,谁还能坦然走进所谓的“办公室”,面对“老师”?
可是,得知了真相又能怎样呢?
确定了那个人的确是裴海又能怎样呢?
在面对同样的困境下,这自尊心极强的堪比城墙厚的步林最后还是拒绝了白昱程伸来的援手,并斩钉截铁地对他说:我不需要。
“没用的。”
然而,步林却不是这样想的。
另一边的步林已经和景天浩成功“碰头”,两人就像那待宰的小鸡崽子一样,由着各班班主任在后面作为监护,双双低着头在主任办公室“听从发落”。
一中的处罚方式花样很多,有且不仅有什么早操加跑、全班连坐、半天调休不发手机不允许出校门,晚上多留堂十分钟等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对于违纪的学生却又采用阶段下降(简称降级)的方式一层又一层地消除,直到你这个处分彻底消完才算结束。
冯利念在步林成绩不错,并且现在在办公室的认错态度非常端正,想来应该是有认真反思过,于是他只给步林加了个的晚上留堂和半天调休时不发手机不允许出校门这样不痛不痒的处罚,并且让他先准备好三千字检讨,下个月同时间过来领降级材料。
而景天浩也因成绩有明显进步,以及处罚期间的态度十分端正,所以也成功领到了降级材料,并且恢复了他的学生会职责。
在从主任办公室出来后,吕映秋为了不影响接下来要开始的全校听力训练,便没有留步林单独谈话,只是直接放他走了。
但是,从办公室出来的步林并没有立刻回教室,相反,他还快走了几步,叫住了手里紧攥着两张降级申请单,埋头急走的景天浩。
“有事?”
景天浩本来就看步林不爽,此刻更是因为来消因眼前这个人而起的处分连晚饭都没吃上,那脸色可谓难看。
“对不起。”
步林也不和他绕弯子,在拦下景天浩后,他便直接当头冷冰冰地给他送了一个毫无感情的道歉。
虽然这个道歉看起来很冷漠,而他本人的表情也淡漠地就像景天浩才是做错事的那个人。但只有步林知道,这已经是他从白昱程踏进那个小炒店并平安出来后,他斟酌思考了许久才挤出的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是当时的我过于自大,忽略了你的提醒。
对不起。
对不起,是我的错。
如果当时的我听了你的话,会不会在一中的这些日子,白昱程就不会经历这些?
步林不知道。
其实从周祁传话的那一刻,步林就知道这趟办公室之行究竟要做什么。
他要去为过去自大的自己赎罪。
所以他才会在周祁话音刚落的那一刹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用眼睛再一次无声地对他道出那句“对不起”。
“对不起要是有用,那要警察做什么?”
景天浩不知道他唱的是哪出,但现在时间紧迫,他也懒得和步林谈论当时的他们到底谁对谁错,“都出办公室了,你也不要在这里和我假惺惺地道歉,我告诉你,我不需要。”
说完,景天浩便干脆利落地转身,他抬腿大步跨上楼梯,完全不给步林任何辩解的机会。
步林仿佛早就预测到了这般局面般,更何况他说的也是实话,因此步林并没有再替自己辩解什么,他只是抿了抿自己的薄唇,转身,慢步走回了这阔别已久的清北A班教室。
然而,在步林的前脚刚踏进教室的瞬间,他的目光又猝不及防地撞到了白昱程那双柔情似水的灰眸中,惹得脚步都不听话地顿了一下。
可今天的步林实在是没有直面白昱程那双眼睛的勇气,因此他并没有同他多说什么,只是僵硬地抬步,顺着起身的白昱程走进他靠墙的座位,埋头收拾着自己的桌面,并未说话。
而白昱程也似乎察觉了他的回避,整个晚自习,两人谁也没有主动开口与对方搭话。
直到最后一节晚自习结束,白昱程突然临时烟瘾犯了,找周祁借了把打火机说要去抽根烟,让步林和周祁别等他自己先回去,这才打破了两人这持续了将近快有一整个晚自习的无言沉默。
步林也只是抬头冷漠地回了个好,并未多言。
“诶,你居然带烟进来了?”周祁借完打火机才反应过来这个至关重要的事情,“什么烟?给兄弟分一根,我最近都没存货了。”
“就一根。”白昱程像是懒得搭理他一般用手推开了他想过来“一探究竟”的头,“没你的份。”
“切,小气。”周祁悻悻地坐回了他的座位上,嘴上却不忘叮嘱,“最近一楼厕所查得严,你小心点。”
白昱程低低地应了一声,他将打火机往口袋里一塞从前门走了,直到快要锁宿舍楼的最后一分钟,他才裹挟着一身纸张被燃烧的糊味回来,甚至还掐着时间冲了个澡后才上床休息。
这一晚,他们谁都没有提彼此对视的那一眼中意味着什么,他们只是一如往常地将各自内心的愧疚与无力藏得更深,直到某天彻底藏不住散落开来,落得彼此一身悔恨。
睡一觉吧,天亮将会在明天到来。
·
从一中回来后,白昱程和步林的关系似乎变得奇怪起来。
但如果你要说哪里奇怪,用坐在他俩后面的西陶陶的原话来说,那大概就是你在一家米线店买了一笼灌汤小笼包,而小笼包里面却包着巧克力,一口咬下去,竟然是辣条水饺的口感。
就是这两人的关系吧,你说好吧,的确也挺好。
毕竟就步林那对谁都不爱搭理的人,居然会在每天早上堪称上班打卡般地和他的同桌白昱程说一句毫无感情的“早上好白昱程”,然后白昱程又和那个人机一样笑容灿烂地给人家步林回一句“早上好步林”,说完后两个人又什么都不说话,只坐在座位上各自做自己没做完的题。
可你要说坏呢……好吧其实也不坏,顶多就是步林还是和以前一样会用讥讽的语句回怼白昱程和周祁说的蠢话,并且对在场的所有人表示一视同仁的不屑。
说句实话,或许别人没有发现,但西陶陶的确发现了,自从两人从一中回来后,那爱摆着一张冷脸,对谁都没有什么好脸色、说话冷冰冰还带刺的步林,竟意外地话多起来,就连有人来找他问题,他也会耐着性子给他讲,并且顺路替他补充一些相关的知识点。
这细微的变化如同蝴蝶效应,让步林在班级乃至年级的风评迅速好转,就连高考听力的当晚,竟有不少胆子大的学生顶着被体育老师抓的风险,趴在清北A班的门口,向步林这位“传奇人物”讨要一些考高分的诀窍。
果然,在这个看脸的时代,只要帅哥态度好一点,大部分人的态度都会为此发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更何况还是这种男女通吃的五边形战士。
西陶陶撑着头惆怅地望着门外络绎不绝的“朝圣”人群,一时不知该心疼步林,还是该心疼这些“临时抱佛脚”的同学。
然而作为半个当事人、步林的同桌白昱程可不是这么想的,他超级委屈地觉得自己才是最应该被心疼的那个。
其实这现象从三天前就已经有了些苗头,说到底,最初还是有人先来找他白代理人说情,想请步林为他讲讲听力技巧。
然而当时的白昱程完全没把这事当回事,只觉得能让步林多和人说话挺好,别总埋着头做题伤颈椎,没成想最后竟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闹到了这般地步。
桌子是一节课间要摆正一次的,文具是一节课要捡一次的(还不一定能找到),就连试卷和水杯什么之类的都是要赶紧收进抽屉的,不然一个课间下来,这些东西全都滋润教室地板去了,愣是一样都不给他留。
当然,最生气的还是这帮人就和那电脑病毒一样,一下课就趴在那个窗户上或者步林的桌子前向他问东问西,甚至还让他往手上签字的,害得白昱程这个明明是数学课代表亲同桌的人居然缺试卷缺了一节课。
生气,太生气了!
这帮人真的是欺人太甚!
于是这个晚自习课间,白昱程终于忍无可忍,他先在下课前几分钟以“冷”的名义提前关紧步林那侧的窗户并上锁,然后在下课铃响起的瞬间,伴着铃声低声唤他:“步林。”
步林这几天的确是被各种“步神”“步学长”“步同学”叫的有些神经衰弱了,突然听到白昱程的这一句“步林”,他居然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
步林愣神了近有半分钟的时间,他才偏头抬眼望着白昱程:“怎么了?”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白昱程理直气壮地向步林摊手,“你之前说好下节课一定给我的,现在都两节课了。”
“……”步林肉眼可见地怔住了,他平静沉寂的眼中快速掠过一丝无比复杂的困惑,“你也要?”
白昱程完全没意识到步林为何疑惑的原因,他用余光瞥了一眼已经在外面尝试扒窗的同学,顶着骂声,一字一句地对他说:“当然,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话音刚落,白昱程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步林从桌洞里摸出一只红色的签字笔,极为张扬地在白昱程摊开的手掌上签了个:逢考必过,步林赠。
白昱程:“……?”
步林未抬笔,这几天的反复签字已经让他习惯了各种人的无理要求,见白昱程不说话,他便忍不住挑眉反问:“怎么,不满意,你还要加什么?”
“不是……其实我想要的是我的试卷。”
白昱程目不转睛地盯着步林签在自己手心上的那五个字,颇有点口是心非的意味:“就小练习28那张……你说好下节课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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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流感了,更晚了抱歉。
但是今天想讲个好笑的事(至少我觉得挺好笑的)
前段时间我找了一组数据写一个预测是否长寿的代码,好巧不巧,就在昨天晚上,我感觉我今天可能要发烧想和导员请个假,但是导员(我导员教机器学习的)说要证据。
然后我脑子一抽,找了个数据把上面的预测寿命的代码改成了预测我是否发烧,紧接着就在我洋洋得意地把数据输进去准备发给老师看的时候,代码模拟出来的数据告诉我我明天发烧的概率为百分之四十……
然后我就悲催地去上课了。
我亲友知道这件事还笑我这是赛博算命(……)
好啦不多说了,最近流感严重,大家注意预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