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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记忆
林芷思绪翻飞,那些被记起的回忆在她脑中一一浮现。
在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她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只是她在十六岁那年患上了渐冻症,在二十岁前夕,死在了病床上。
她死后没多久就遇上了地府的鬼差,然后魂魄被押送到了地府。
她在鬼界待了一阵子后,就被送去了投胎。她本以为自己会忘记前尘,转世新生。
但没想到在她投胎时,地府发生了纷乱,孟婆忘记给她喝孟婆汤。
而后面排队投胎的鬼魂又催得急,在她还未来得及提醒孟婆时,她就被后面的鬼魂推进了投胎的通道。
但没喝孟婆汤的她,却为后来的事埋下了隐患。
她带着记忆出生在了林家。
当时的林父,也就是她这个世界的爹还是个五品官员,而她娘是个异常貌美的女子。若不是她爹是赵太傅的学生,很有可能会护不住她娘的美貌。
当时,她还是林父和林母唯一的孩子,受尽了他们的宠爱。
林家人口十分简单,只有她爹娘和几个仆人。
后来她渐渐长大,逐渐了解到她出生的朝代并不是一个政治清明、天下太平的朝代。反而是一个相当混乱、政权分裂、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朝代。
这种乱世朝代,忠良贤臣是异常难做的,但林父就是这种人。
他心系百姓,忧国忧民,常常为流离失所的百姓感到悲痛。他极力救治灾民,努力改善民生,试图用自己的力量为这里的百姓、为这个申朝做些什么。
但申朝腐败的地方何其多,又岂是他一人可以力挽狂澜?但林父没有放弃,依旧试图挽救这摇摇欲坠的王朝。
日子就这样在林父为百姓奔走中过去了。
两年后,林墨出生了。
林墨生来病弱,更是患有先天性的呼吸疾病和心脏有关的疾病。
在他还未满一岁时,他就因几次病发差点夭折。直到后来林父带回了一位大夫,他的病情才稳定了下来,平安地度过了周岁。
林芷那时虽没有见过那位大夫,但也听府内的人说了,那位大夫是神医。她后来知道,那就是滟姨。
林墨病情逐渐稳定后,林父便常常在外奔波。林母又为府上的衣食住行、府外的人员交际忙碌。
所以,林芷便常常去照看缺乏父母照顾的林墨。
在林芷刚出生时的那一两年里,林父和林母是没有现在这般忙的。那时林父还是一个五品官,而此时的林父已经成了户部尚书,三品大官。
林墨因林芷时常的照顾,与她接触最多。
而林芷也在日益与林墨的接触中,发现了他的早慧。
林墨似乎天生就有一颗玲珑心,一个异常聪明的脑袋。上天带走了他的健康,却也赐给了他举世无双的智慧。
林芷看着林墨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一副厌世的态度,怕哪一天他还没病发,就自绝于世。
于是之后不久,林芷开始教他现代的知识。
林墨对这些未知的东西十分感兴趣,他的眼里渐渐有了一丝活力,他从不过问林芷是怎么知道那些千奇百怪的知识。
林墨只会探寻这些知识的奥妙,而且他吸取知识的速度非常快,简直就是一个异类。
林芷所教的,他一遍就会,她所念的,他同样一遍就能记住。
现在想来,林墨从不会因她透露出现代的知识而吃惊,也不会对她时不时地冒出两句现代的话而疑惑,就连林墨自己偶尔也会吐出两个现代用词,恐怕这一切与她小时候的教导有关。
不到两年,小林墨就几乎搬空了林芷接近二十年的大脑。这还是在她放慢速度的情况下,才拉长到了近两年的时间。
这两年里,林芷和林墨每日相处,感情也深厚了许多。
即使后来她不再教导他知识,林墨也十分依赖她,而他身上也再未出现过厌世的情绪。
他之后会跟着林父、林母出门做客,小神童的名声也因此传了出去。
林芷那时以为即使是乱世,他们依旧能安居在林府。
但迫不及防的巨变,直接毁了他们一家。
七岁那年,林芷随林父、林母参加了一场重要的宫宴,而刚发病不久的林墨被留在了府内。
她未曾想到,这场宫宴是他们一家命运的转折。
林父、林母在宴会中纷纷殒命。
皇帝是几大世家手中的傀儡,他想要掌权,却不敢向世家下手。
而林父身后没有任何世家的势力,仅是一个太傅的学生,他就成了皇帝下手的目标。再加上皇帝还看中了貌美的林母,便更想除去碍事的林父。
皇帝在宫宴上自导自演地安排了一场,表面上以“皇帝”为目标的刺杀,而这场刺杀真正的目标实际上是林父。
在这场宫宴上,所有参加宴会的人,只有林父一人血溅三尺。
而那晚,林母和林芷被留在了宫内。
皇帝欲对林母行不轨之事,林母带林芷在皇宫内仓促躲藏。最后,林母把林芷交给了一个宫女,便亲自去把皇帝的人引开。
宫女带着她匆匆出宫,而皇帝还没有为找到林母而高兴时,林母就自绝在他眼前。
宫女是太傅的人,把林芷带出宫后,太傅派人前来接应,她安全了。
但她这一晚亲眼目睹了林父、林母的惨死,心神受到了极大的创伤。
林芷强撑着一口气没让自己倒下,就是想把林墨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她匆匆回到了林府,在太傅的帮助下,她连夜带着林墨离开了燕京。跟着他们一路的人,只有府上的一个侍卫,袁叔。
林芷带着林墨逃到偏僻的石溪村后,见林墨脱离危险,强撑的那口气卸下了。之后不久,她就生了一场大病。
没有喝孟婆汤的林芷是无法与新生的身体完全融合的,而她见到父母的惨状后,更是心神震荡、魂魄不稳。
在林芷生病虚弱的时候,从地府里逃出来的,一直觊觎她身体的那只恶灵,趁机抢夺了她的身体。
从此,林芷的魂魄被挤出了体外。
被挤出体外的林芷无法回到体内,就连待在自己身体附近都做不到。
因为林芷的魂魄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吸引力,向着赵逸的方向飘去,从此她只能跟在赵逸周围。
她跟着赵逸目睹了他的家破人亡,也跟着他经历了各种天灾,只是任何人都看不到她。
林芷看着赵逸从一个背负血海深仇的少年,逐渐成为了开辟盛世皇朝的明君。
她七岁后,魂魄离体,就一直跟着赵逸,赵逸的视角就是她的视角。
也正因为如此,第二世缺失部分记忆的她,被系统自动补全了逻辑性,她把她记忆中的一切当成了一本书,赵逸就是书里的主角。
自从她魂魄离体后,就不再知道林墨的情况。
虽然那时她非常担心林墨的身体,但当她脱离赵逸一定的范围后,魂魄就会被自动地弹回去。
林芷只能一直被迫地跟着赵逸。
直到十多年后,林芷跟着已经成为帝王的赵逸,在某一天的朝堂上,突然看到了一身病态、面色依旧苍白的林墨。
此时的林墨已经长成了一个十分俊美的病弱少年。
但这时的林墨也成了赵逸的敌人。
她听旁人说,在过去的十年里,林墨被世家收养,受了他们的恩惠,也因此受制于世家。
而赵逸要打破世家百年来掌权的局面,彻底进行改革,自然不会容忍林墨护着世家的行为。
两人浩浩荡荡地争斗了十年。
十年后,林墨突然收手,他找上了赵逸,和赵逸做了一场有关于她的交易。
之后不久,她被恶灵占据着的身体转到了赵逸手上,林墨被赵逸判了流放。
但还未到流放的地方,林墨就病死在了路途中,此时的林墨已经病入膏肓、痼疾难医,即使没有这一遭流放,他也命不久矣。
林芷听到林墨病死的消息后,心痛难忍,魂魄流出了透明的眼泪,但她却毫无办法。
虽然她现在每日都能跟着赵逸去地牢查看她的身体,但她的魂魄依旧回不去,恶灵始终霸占着她的身体。
林墨在那场交易中,曾嘱咐赵逸,不用给“林芷”太好的待遇,只需保证身体完好无损。
被恶灵占据着身体的“林芷”,从此就生活在了暗无天日的地牢中。
林墨死后,林芷常听赵逸和他身边的人念叨起林墨。
她逐渐知道了林墨那些年发生的事。
在恶灵侵占她身体后,恶灵对林墨并不好,动辄打骂,甚至在饥荒爆发的一年后,直接卷走了家里唯一的存粮,然后消失在了石溪村。
林墨找不到“她”,便设计自己被世家收养,借用世家的势力寻找“她”。
他带人找了整整一年,才找到了“她”,从吃人的人群里救出了即将被分肢的“她。”
林墨找到“她”后,就直接把“她”关在了地牢里,除了看顾好“她”的身体外,便不再关心“她”的任何情况。
虽然林墨被世家收养,却并不代表世家会真的照顾他,只是当府里多养两个闲人罢了。
天灾频发时,即使林墨身处在世家也依旧受了不少的苦,天灾并没有对世家仁慈。
林墨跟着世家逃难,一路上还要护着身有异心的“她”,心力交瘁到了极点,身体也逐渐留下祸根。
天灾过后,逃难结束,百姓开始修生养息。
未过几年,赵逸起义,发动了兵变,攻下了整个申朝,开始改朝换代,建立新朝。赵逸大刀阔斧地进行了改革,损害了世家的利益。
而这时,林墨就被世家推向了朝堂。
林墨受了世家十年的恩惠,世家帮他找到了“姐姐”,他便让自己为世家效力十年。这是他与世家的交易。
十年过后,他兑现完了承诺,便不会再帮着世家。
他用自己剩下的一切,和赵逸做了交换,换取赵逸能看护好林芷那具没有她灵魂的身体。
他想等林芷某一天能回到自己的身体后,有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靠山。
林墨知道,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他不能再护着林芷,他也等不到她了。所以,他死前为林芷的身体安排好了一切。
林墨是带着遗憾死的。
当林芷知道林墨生前所有的事后,她的魂魄极力地冲撞那层无形的屏障,甚至顾不得魂魄被冲散。
她想去看林墨,她想带林墨回家,她不想让林墨一个人死在异乡,她也不想林墨为了那具躯体牺牲了一切。
那只是一具没有她魂魄的躯体啊,林墨明明知道,却还要算计着包括他自己在内的一切,只为护住那个身体。
他怕她有一天可以回去时,没有身体可以栖居她的魂魄,彻底成了一只游离在世间的孤魂。
尽管林芷的魂魄被一次次撞散,又再次凝聚,但她依旧出不去,她被永远地困在了赵逸身边。
每当这时她就会咬牙切齿地对赵逸拳打脚踢。但她触碰不到任何实物,她就像一缕微风穿过了赵逸的身体。
林芷以为她会一直以魂魄的形式飘荡在赵逸周围,直到他死去。
但没想到,林墨死后的第三年,有一位白衣飘飘、颇有些仙风道骨的老道士来了,她见到了天机道长。
天机道长自称是天地法则的化身。他说,这个世界的法则出现了细微的漏洞,导致了地府的恶灵出现在人间。
他此次前来,其一是为了收回恶灵,其二是为了补全这个世界的漏洞,其三是对她做出补偿。
天机道长把她身体里的恶灵抽出来后,她依旧不能回到身体里。
她离体的时间太长,又因为带着记忆出生,本身与这具身体就不是完全融合。二十多年过去了,她已经不能再回到身体里。
此时的身体没有任何灵魂,目光呆滞,眼中无神,只会看着赵逸傻笑。
天机道长见此,便对她说,她这一世身体死亡之时,他会把她送去灾难还未发生的时候,这一次他会提前把恶灵收回。
天机道长收了恶灵后,就离开了这里。只对她留下一句:“你身体死去前,老道会如约而至,把你送回到过去。”
林芷不能回到身体里,她依旧飘荡在赵逸附近,因为她魂魄周围无形的屏障没有被天机道长解开。
天机道长说,这是保护她灵魂不消散的结界,一旦解开,她的魂魄会消散,身体也会死去。
不然,她就只能立即去投胎,转世新生,彻底忘掉这一世的一切。
林芷心有执念,怎么肯去投胎,只能心甘情愿地待在结界内,日复一日地看着赵逸和她的身体。
恶灵离开她的身体后,赵逸似乎有所察觉,让人把她的身体从地牢中放了出来,安置在了皇宫里的一处宫殿,待遇也瞬间升级。
在年复一年中,她看着赵逸励精图治,把一个满目疮痍的国家治理得海晏河清。
也看着他耐心地照顾她的身体,一直履行着他与林墨之间的约定,即使已经无人撼动他的政权,他也依旧未曾变过。
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赵逸和她身体逐渐老去,两人眼角长了皱纹,双鬓都生了白发,直至两人在同一天死去。
天机道长也在这时到来,把她送回了过去。
但她在离开过去之前,向天机道长借用了一个空间,可以庇佑她在天灾中逃生,而与之交换的代价便是随机抽取了她的部分记忆。
这几乎便是林芷上一世的全部记忆。
她曾问过天机道长,能不能回到更早的时候,回到林父、林母还没有死的时候。
但天机道长摇了摇头,告诉她只能回到被恶灵侵占身体后的时间里,那是法则漏洞的开始,他们只能借着这个漏洞回去。
在她回到身体之前,天机道长就收了掩藏在她体内的恶灵,也把她的魂魄送到了她的身体。
那个时间点,正是几年前,她在石溪村醒来,遇到了抢劫。
她回到过去后,丢失了大部分的记忆。只记得她第一世的事情以及她一路跟着赵逸、见到的与他相关的事情。
系统补全了她剩下记忆里的逻辑,让她误以为自己是穿书了,赵逸是书里的主角。
林芷怔怔地看着满屋的东西,前世的记忆很沉重。
但那些回忆中的痛苦,在陪伴着赵逸漫长日子里,逐渐被淡去。如今被悉数记起,赵逸又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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