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人录

　　乌云密布的天空下起毛毛细雨。军寨中的伤病患者在呻吟与哭泣。山海月趴在被白布覆盖的山忻的尸体前失声痛哭。离国东部的戍兵传来妖孽正在朝离国进攻的消息。
　　“真是乱套了。”阿管狂抱怨道。
　　犀站在帐篷外仰望天边的乌云，水云笙来到犀身边并问：“犀，你做好决定了吗？”犀望向水云笙，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水云笙的冷静和理性总能为迷茫的人找到一个精神归宿。
　　犀笑着说：“云笙，我一开始啊，觉得自己像个罪人，是我特殊的血液造出了葶苧这种植物，我一直在寻找葶苧果实生长的条件和源头，没想到居然就是我自己。我一直觉得要是我死了，那其他人都会得救的，其实我现在也一直这么想的……但后来我听见你对鹖将军他们作出的承诺，我发现我也不能就这样死了。所以，云笙，我会回灵山制作出解药，以及我会救回意幽悰的。”闻言，水云笙笑了起来，她上前抱住了犀，安抚道：“大家都是罪人，但我们都很棒。我希望你好好地活着，你要是也走了，伤心的人就会更多了。”闻言，犀想起悲痛欲绝的山海月，她回答道：“我会尽力的。“
　　“两位姑娘。“一名侍卫开口说道，”大殿下有请你们过去。“闻言，水云笙和犀对视了一眼，便跟随侍卫走进大营。
　　鹖将军早已在大营内候着。见水云笙和犀来了，鹖将军开门见山地说：“经过这段时间的筛选，我们已经选出六个合格者。而他们的身体情况还需犀姑娘你进一步分析。“闻言，犀回答道：”好。“
　　鹖将军带着孤灏、水云笙和犀来到那六人面前。犀发现六人都是躺在床上，要么有病要么中毒了的离国人。
　　“这些都是离国曾经的战士。“鹖将军解释道。犀愕然，她转身看向水云笙，水云笙只是静默着。犀开始检查六人的身体状况。
　　“云笙，看来你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有这个打算了。“鹖将军对水云笙说，“筛选出体质良好的城防军做重点培养，而筛选出来的人就是那些优秀的城防军。”
　　“嗯。“水云笙回答着，她扫过那六人，发现了她所熟悉的将士。明明全身疼痛难忍，但老兵却笑得灿烂，他看着水云笙说道：”原来你说带我回灵山是这个意思啊。谢谢你。“水云笙却摇摇头。
　　老兵又看着样貌端正，与自己曾经的战友拥有相似眉目的孤灏，心中不禁怀念。老兵对孤灏说道：”殿下，我能问问陛下现在怎样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见陛下的消息了。“
　　“他会和你一起去灵山。“孤灏回答道。闻言，老兵心里一惊，随后眼睛便柔和下来，说道：”是这样啊……我又能和陛下并肩作战了啊。“
　　检查了一番之后，犀说道：“他们可以的。“闻言，孤灏笑着说：”他们都交给你了，犀。”
　　……
　　山海月已经在山忻的尸骸前坐了整整三日。接踵而至的消息把山海月折磨的不成样。恶心、呕吐和眩晕不断侵袭着她，猖狂的记忆总是回荡在她的脑海里。她时常在想，她说她要给大家带来幸福，可是她却看不见幸福生长的苗头，明明大家以前都那么开心，为什么要把所有人分散，把所有他逼到绝路……可再怎么痛苦，她都不能停止脚步，她承诺过的事情也需要去完成。
　　阿那夫走进来对山海月说：“海月，我已经争得殿下的允许，你可以去地牢里探望柯藩了。”山海月点点头，从地面上站起来，由于在地面上跪了太久了，双腿麻木，险些跌倒，阿那夫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山海月答谢道：”谢谢。“
　　“你不该向我道谢，我亏欠你们兄妹太多了。”阿那夫说道，“你哥哥从蜚的阴影下救回了我，鹖将军让我向你哥哥道谢，但是我没有。你让我好好看着你哥哥，我也答应了你，但是我也没做到。”
　　山海月却摇摇头，没有回答他。她随着阿那夫来到地牢里。山海月在地牢里见到了憔悴不堪的柯藩，他不再有曾经作为义帮首领那副俨然模样。柯藩浑浑噩噩地坐在地上，他看着与自己穿着完全不同的山海月，他笑着说：“看来你也和我一样。你的眼睛都哭肿了，海月。”
　　山海月没有回答他，而是对阿那夫说：“将军，我想单独和柯藩聊聊天。”
　　阿那夫点点头：“你有什么事记得喊我。“说着，他离开了地牢。
　　阿那夫走后，山海月蹲在柯藩面前捂着脸哭了起来。
　　“柯大哥，我要撑不下了。”山海月哭诉道。
　　然而柯藩没有回答她，而是说道：“倘若他再给我多点时间，我有把握拿下京城。”山海月抬头看向柯藩。柯藩继续说：“我做的事情没有错。在那些人眼里，我抢夺了他们的东西，我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可耻。特别是当我知道那些妖孽是有意识的之后，我知道我们在沼泽中迅速下坠，但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做错过。沼泽便是沼泽，我出生在沼泽与在沼泽旁行走的人有什么关系？海月，你现在便是陷入沼泽中但有人想要把你拉上去。你想像我们这些人一样一直在沼泽中，还是想上岸？”
　　“难道我就不能把你拉上来吗？”山海月红着眼眶问道。
　　“你在害怕。”柯藩说，“我并不打算去岸上，我一辈子只想在沼泽中生活。你不用将我拉上去。”山海月默默望着柯藩，柯藩看出来山海月的茫然，柯藩疲倦地微笑着说：“沼泽中央已经快没人了，你留在沼泽也没有用。可沼泽边上还有人在往岸上攀爬，你不去帮帮他们吗？顺便也把自己救上岸吧。你上岸之后没有会嫌弃你在沼泽中摸爬打滚过，他们会给你洗干净身体，给你换上新衣服，你不是一直想要更多新衣服吗？”
　　“我，我现在不想要了……”山海月说道。
　　“你想要什么？”柯藩质问道。山海月没有回答。
　　柯藩继续说：“我听说离国的大皇子希望你担任义城的新城主。如果你没目标，你就帮我好好看守义城。怎样照顾就看你自己，在外面抢劫杀人我也管不着，让他们过的好好的就行。”
　　“嗯。”
　　“顺便让自己活的好点，让你哥哥瞧瞧你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活下来。”
　　“嗯。”
　　“行了，我没话说了，我要休息了，你快出去。”柯藩说着便躺回到地上，背对着山海月。山海月起身，双腿又蹲麻了，她放松了一下双腿并对柯藩说道：“我走了，柯大哥。”柯藩没有理会她。
　　山海月离开地牢，阿那夫看着她眼睛又红了，便知道她又在里面哭过。阿那夫叹了口气。
　　“将军。”山海月突然开口说道，“请你带我去找鹖将军，我想去义城。”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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