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时雾

作者:玖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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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六章


      沈淮书这才想起来当时在入城的时候看到了周锦惜却装不认识,不禁低头笑了起来道:“某人不是也想装不认识我吗?”

      周锦惜不愿再与他扯皮,刚想将他打发走,就听外面幼白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道:“殿下,不好了,东面街市起了暴动好几个人都死了。”

      周锦惜目光一凝,转眼和沈淮书对视一眼便往宫中赶,“你细说来。”周锦惜顾不上听幼白再一点点说,只能在路上问道。

      幼白焦急的解释道:“听说是因为变法,君上上周说是减轻赋税,老百姓本来很是高兴,前两日又说改革科举,以后不论身份都可以报名参加科举,然后之前因为身份落榜的才子们这才不高兴,在街市上四处游说同党,这才和衙门起了争执死了人。”

      周锦惜蹙着眉想到,从前只觉得若是变法应当会遇到朝中之人的反对,没想到闹出来最大动静的竟然是曾经在这个制度之下受到不公平对待的百姓。

      轿子很快,从东宫到紫宸殿不过几里路,下人脚程也快,没一会便到了,周锦惜在沈淮书搀扶下下了轿撵,从外面望进去已经有几位大臣在紫宸殿里候着了。

      这些人消息倒是知道的也快,周锦惜不禁扶额同沈淮书一同进去,君上本就被吵得头疼,现在看见周锦惜倒是方才能安静一会,便叫道:“锦惜来了。”

      众大臣虽然不情不愿但是还是恭敬的对着二人行了礼,因为婚约的原因,这两个人一同出现可是不怎么让人奇怪。周锦惜轻轻跪下道:“儿臣参见父皇。”

      君上没多说什么,挥袖让她起来道:“东面街市的情况如今如何?”

      他们毕竟处在宫中,不是说出宫就能出去的,消息能传进来必是阵势很大,君上这才担忧的问道。俞太傅上前拱手道:“回禀君上,现如今东面街市已经被禁卫军镇压,所涉百姓均已被关进大牢等候发落。”

      左都御史还没等君上说什么,便在一旁冷笑道:“这不是储君殿下的好主意吗?人家百姓都不一定领你的情何必自降身份去为了这些刁民计较。”

      左都御史这话说得也没错,若是周锦惜的提议全都利于民生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就算大臣们反对,也自有几百万双眼睛看着做的对还是不对,可是如今那些百姓不见得会因为储君的仁慈就此感恩戴德,也怪不得左都御史在一旁说风凉话。

      周锦惜不去理会左都御史的冷嘲热讽,两个人在朝中又不是不对付一天两天了,而是并没有起身依旧跪在地上道:“儿臣知罪,此次变法太过迅猛没有考虑到其余百姓的感受才会酿成大祸,儿臣甘愿受罚。”

      说再多,事情都已经发生,周锦惜想的自然不是如何推卸责任,与这些文臣争一个口舌之快也没什么意思,她只能先行认下错误。君上倒是不意外周锦惜的态度,这孩子向来如此说一不二,不是会推卸责任的性子。

      只能叹了口气道:“你起来吧,此事又不是你一人说了算,这奏折送到朕这里,难道朕就没有看过?”变法本就岌岌可危,若是让周锦惜一人承担责任,只怕以后再提变法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君上第一次在群臣面前帮周锦惜开脱。

      周锦惜心下惊讶不已,这还是君上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如此直白的帮自己脱罪,若说没有感觉是肯定不可能的,周锦惜最是骄傲的便是有一双爱她的父母。

      俞太傅就事论事继续道:“君上,东面暴动涉及无辜百姓,此事不是一句储君无罪便可以开脱的。储君年岁已然不小,难道还要再等上悠悠数十年等到储君真正独当一面才行吗?君上三思,此事必须给百姓一个交代。”

      俞太傅这么说和无理取闹没什么两样,沈淮书一个眼刀飞过去道:“俞太傅难不成想说大皇子要比储君殿下更加适合皇位吗?”

      此话一出众人惊异的不敢开口,这话极为微妙,俞太傅是什么人?那是大皇子的恩师,俞太傅本应该是太子太傅,却因为周锦惜的女儿身不方便肄业只能转为带起了大皇子,可以说那才是人家的关门弟子,师父向着徒弟无可厚非,可是他们是什么身份?此话无疑是说俞太傅有意捧大皇子谋权篡位。

      俞太傅自然明白个中轻重,当即变了脸色道:“沈小将军乃是储君驸马,自然是偏着储君说话,可是君上明鉴,臣历经三朝对大平忠心耿耿绝无可能对君上有二心,将军这话无疑是在挑战我俞府上下满门!”

      君上自然知道沈淮书性子如何,摆摆手叫停道:“行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便想办法去解决。”

      左都御史上前帮腔道:“君上说的是,此事起因在储君,变法一事只有储君知晓详情,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不若交给储君大人。”

      左都御史本就是故意刁难周锦惜,总之是对他自己没有坏处,于是张口就来道。

      沈淮书心里不服气,还是觉得这些人无理取闹还想继续开口,周锦惜轻轻用肩膀碰了一下沈淮书的腿,沈淮书这才紧急闭了嘴,周锦惜却突然笑道:“既然左都御史如此信任吾,吾怎么好驳了左都御史的面子。”

      沈淮书一看周锦惜的笑就知道她有了什么主意,于是任由她自己说话,这事无疑是个烂摊子,世上最摸不透的就是人心,偏生周锦惜要遇到的是常年怀才不遇早就心理扭曲的一群文人,最是难搞。

      俞太傅还是那副样子继续道:“君上现在应该下旨先给百姓一个交代,以免百姓寒心。”

      君上看了看眼前众人,多年来均是如此,自己的意见从不多重要,这些臣子一个个意见都大过天,于是只能无奈的看了眼周锦惜,接收到周锦惜轻轻点了点头以后还松口道:“好,宣旨下去,储君锦惜决断有误,至百姓无辜亡命,特此罚去三月内俸禄戴罪之身直至查明真相为止。”

      君上招了招手站在一旁的公公这才领旨下去,群臣见目的达到大多拍拍屁股走人,左都御史追上俞太傅想要说些什么,俞太傅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便走掉了,徒留左都御史在身后秃骂。

      等众人皆是离去,君上这才道:“事已至此,那些老狐狸就是拿你开刀,之前听到变法便皆是摇头,现在终于出事,不将你扒了两层皮才怪,你也敢接。”

      周锦惜这才在沈淮书的搀扶下站起身道:“他们今日设这局不就是为了引我入局?若是我不接恐怕有人是要失望了。”

      沈淮书方才被周锦惜提醒才沉默不语,现如今才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是,这事有诈?”

      周锦惜点点头道:“变法会起冲突我早有预料,可是我们都才第一时间知道便往宫中赶却赶不过那些住在宫外的大臣,你看看方才站在这里的都是谁,左都御史一派向来与我不睦,其次竟然是大皇子派,我那弟弟最近正是入朝的关键时刻,他们怎么愿意来淌这趟浑水?多半是被左都御史一派利用罢了,你又说过左都御史最近频繁出入绣春楼,此事另有蹊跷并不难猜。”

      君上没想到周锦惜早就看破此事,自己还暗自担心,听到周锦惜这么说这才开怀道:“锦惜自小便聪明,淮书也是个忠诚的好孩子,你们两个好好的便是我与你母亲最大心愿。”

      很多事情都是长大以后才会明白,比如说父母的苦心,现在的周锦惜就能很好感受到这一点,看了看身旁的沈淮书轻笑着点了点头。

      虽说周锦惜在君上面前说的胸有成竹,但是说到底都是猜测,那副样子也只是为了让君上相信她罢了,现如今站在大牢门口,反而有些束手束脚起来,沈淮书笑道:“也不知道那日是谁在君上面前夸下海口,怎么这就原形毕露了?”

      周锦惜苦笑一声,她不是第一次见到牢狱,只是每次进来的回忆都不是那么美好,所以自己下意识便会排斥,说到底她身娇体贵的,待不惯这种地方。

      暴动打头的那位名叫王启,正是去年参与过会试却因为出身被逐出场外的那位,周锦惜对他是有些印象的,王启满腹诗书可以说周锦惜看到他的文章都是甘拜下风的,可惜因为出身问题没能进得了殿试,这也是她的一大遗憾,没想到此刻二人见面竟然是在如此地方。

      王启身穿囚衣背对着周锦惜坐在牢狱中啃着手里已经发霉的窝窝头,就算是在如此环境中还是一身书生做派。

      狱卒将大牢打开,周锦惜同沈淮书走进去,王启早有察觉但不以为然也不愿意回头看向周锦惜,还是自顾自的吃着手里的东西,周锦惜知道他一身傲气,这般学识的人不可能毫无追求,只是听说是他打头还是觉得奇怪,王启看起来不像是会为虚名搭上性命的人。

      “王启。”周锦惜开口叫道,王启身子一僵,听了半天才回身行了个礼道:“草民参见储君殿下。”

      他没见过储君,但是他聪明绝顶,并不难猜,至于周锦惜身旁是谁他不想知道也不屑于猜。

      周锦惜并不意外他知晓自己身份,而是重新开口道:“你在去年参加会试的文章我看过,写的很不错,当时我便在父皇面前夸过你,其实像你一样怀才不遇的寒门弟子有很多,为何要因为你一人前途断送便毁了所有人的呢?”

      王启俯在地上的身影并没有很快起来,沉默良久后才无所谓的答道:“储君也说了寒门弟子很多,科举历年来对他们都不公平,若是从今日起一视同仁,我们的牺牲又算什么?向来如此便罢了,可为什么偏偏在我们之后要变?”

      周锦惜眼神复杂的看着王启,这话她答不出来,要变总有前人受伤,这是不可避免的,只是这话从王启嘴里说出来就带着几分胡搅蛮缠了,周锦惜没有回话而是带着沈淮书离开了,直到大牢的门重新被封锁,他才如破败的白布一般一屁股坐在地上,望着周锦惜离去的地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淮书一边走一边道:“他这话无疑是在无理取闹,天下哪有这般道理。”沈淮书外人面前看上去杀伐果决,在周锦惜面前却如同小孩一般,周锦惜笑笑道:“他说的不是真话,你去查查他可有家人被左都御史控制,恐怕他也不过是被利用的。”

      这边二人正在说着话,卫怀瑾走过来道:“其余暴动参与者全部审讯完了,他们都说是王启的好友,基本都是历年来参与过科举最后落榜的贫寒出身,严刑拷打之下也没有逼问出什么,问题还是出在王启身上。”

      周锦惜早有预料的点点头道了声谢便上了回宫的马车,沈淮书则是被派出去调查王启了,她想了想,左都御史向来做事滴水不漏,为何这次做出如此明显的事情,还是说...他因为什么事情...着急了?周锦惜想起沈淮书猜测的左都御史是增城刺杀的幕后主使,目光再次暗了暗。

      马车突然剧烈晃动一瞬停在了路边上,这马车上可是有皇家的标识,谁人敢逼停马车?“怎么驱车的?”丫鬟不悦的的声音从账外传来,今日周锦惜并没有带幼白,而是带了自己身旁的一位一等功女,平时便掌管东宫大小事宜,现在训斥起人来倒是毫不留情。

      周锦惜抬手用手指掀开一点帘子问道:“怎么了?”

      宫女赶忙收了刚才那副样子恭敬道:“回殿下,对面好像是...太妃娘娘的侄子...”周锦惜对这位印象并不是很深,但是也算略有耳闻,于是漫不经心道:“那便靠边让他先行。”

      周锦惜回想起周太妃的嘴脸可是不怎么想和这位沾上一点关系,于是格外好说话道。

      宫女虽然觉得此举有失皇家颜面,但是皇命不可违,还是抬手道:“去那边落轿。”只是这边轿子还没落稳,一个油头粉面看上去格外阴险的嘴脸就从对面轿子里钻了出来,他身旁跟着的正是周南浔。

      “殿下,他们...并不走。”宫女神色为难的看着那边站在轿子上神情自得的周太妃侄子和他身边有些窘迫但还是硬着头皮站在他身边的周南浔道。

      周锦惜意外的挑了挑眉,这才掀起窗帘看向外面,这个侄子她是不认识的,但是她认识周南浔啊,心下便闪过一丝疑惑,道:“那是长康郡主吗?”

      宫女又看了一眼才道:“是。前些日子太妃娘娘为长康郡主求了姻缘,正是周太妃的侄子。”这也不怪周锦惜,她是真的不知晓,这些时日都在忙着变法的事宜,不是在紫宸殿就是在东宫,哪里会有多嘴的人跟她说这个。

      “皇表姐,怎么见了自家人连脸也不敢漏吗?”周南浔今日就是故意来找不痛快的,自从上次周柔给她出了主意以后,她便刻意在这位世子耳边没少说周锦惜是多么多么美貌多么多么难得一遇,整日说的自己都差点要信了,今日也是得了消息说周锦惜会去大理寺才特意带着世子过来等着。

      人家把话都点到脸上来了,再不出来就不好了,周锦惜就知道遇到这些难缠的亲戚最是扰人,但还是起帘现了身,那边世子一见周锦惜眸光便亮了亮,他在幽州的时候可是没有见过如此美貌的女子,就算周锦惜现在穿着男装,可是美人愿意玩点特别的,不是更加好吗?

      世子暗自想着表情便逐渐猥琐起来,周南浔站在他身边看的一清二楚,只觉得令人作呕,要不是为了自己的大计,自己才不会陪这位世子游南阳。

      周锦惜强行勾起嘴角淡然道:“郡主与世子也是好心情,不过吾还有要事在身,便不奉陪了,来人,起轿。”周锦惜说完就想跑,毕竟多待一会那周南浔还不知道怎么在太妃面前编排自己。周锦惜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就是拿这个总是拿身份压人的周太妃没有办法。

      周南浔哪能这么简单便放过她,赶忙制止道:“皇表姐,世子大人千里迢迢从幽州而来,您就如此不待见吗?我也知道您刚受了君上训斥,可是那又与我们无关,难不成您是看不上我们这种小地方出来的人...”

      这是哪里?这是都城闹市,最是人多的地方,他们几人身份又极为特殊,说的话必定被众多百姓来回琢磨,现在周南浔当众说这个,而且自己刚刚因为暴动的事情在百姓中颇有微词,周锦惜眸色一冷警告道:“郡主大人陪自己的未婚夫出行,吾便不说什么,可是吾乃一朝储君事务繁忙,若是耽误了,你担待的起吗?”

      周南浔心下一慌,她想给周锦惜设套没想把自己搭进去,正准备解释却被世子抢话道:“好了好了,美人和美人有什么可吵的,到时候后院还安不安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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